《来即我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6(2 / 2)

来即我谋 良好睡眠 4814 字 2023-09-03

gu903();正在她疑惑之际,江昭已起身走到殿中,猛地跪直身子在江沛跟前,眼中蓄着眼泪,问道:“孩儿惯没出息,不知何处有错,请公伯明示。”

“你也知道自己没出息!”江沛以手指他,痛心疾首道:“你要夺权,便缴伊石老将军虎符;为了安齐,你让静娴和亲;忌惮子羿,便让他率军亲征。让本王匪夷所思,我江氏怎会有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伊束一惊,只道江沛或许是在指桑骂槐,被收缴兵符乃是为将者一生耻辱,父亲确是那事中的受害者,可后面两桩事,却是欲加之罪了。

江昭陡然面对如此指责,不退反进,把身子伸得更直了,继而铿锵有力的反击江沛:“山雨欲来,朝野危危!中北变法尚未大成,仍然势弱,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中北!为了列祖列宗的基业!”他越说越激动,却不敢从地上起身。

话音甫落,江昭就被江沛泼了一脸酒水,顺着他的发丝,脸颊流淌在地。江沛把酒樽向后一扔,伊束适时假意起身,唤了一句,“殿下息怒。”意在安抚。她这几日软禁江昭,意在让他安然无恙,可不是让江沛撒野的。

只见江沛抬手,道:“这是江氏家事,太后切勿多言。”便将她一肚子的话给堵了回去。伊束闻言,不动声色的坐回原处。江昭心里又惊又怕,恐怕今日,他走不出这大殿了。

殿中静默半晌,只听江沛开口:“静娴,她是你唯一的姐姐,自幼受尽千恩万宠,从未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而你明知国弱,却将她送去和亲,你可曾为她的将来考虑?你竟然能狠的下心,你还是人不是人啊!”江沛说完,侧头不去看他,想到此事,他心中大恸,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他此时的高明之处在于,并不提江子羿亲征之事,反而以和亲为借口,渐渐搅动这一滩浑水。

江昭呆愣半晌,又辩:“堂姐是一国公主,能以她一己之力,止刀兵杀戮,是她的功德。”

伊束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伊禾也被江昭所害,她无法忘怀。

“是她的功德。”江沛念着这话,嗤笑一声,又问:“你可知道,以公主之尊,送与强国和亲,在列国之中,此事就是一则笑话。”他想指责,你竟有胆,让中北举国上下为你一人过,为列国笑柄,这是何等荒唐。

江昭被堵的无话可说,那时三国举兵攻打中北,若不与东齐和亲,国破之后,便连做这笑话的资格也没有了!如今战胜,他被太后软禁,不也是一则笑话?可他还顾得上吗?他顾不上了!

“孩儿顾不了那么多!孩儿是为中北着想!”江昭语毕,抬眸与江沛对视,眼中多出几分决绝,一字一句道:“孩儿尚为年幼时就入主长安宫,却每日如坐针毡。这些年来,虽有君名,却无君权,这是何等笑话?公叔一意辅佐,他的苦心,孩儿全都明白。可是姐姐若不和亲,东齐作壁上观,请公伯扪心自问,您还能坐在这里指责我吗?”

这话说的颇有力度,也可从中窥得江昭几分治国之能,江沛不愿与他强辩,只道:“如今你公叔没了,也再没有姐姐了,往后再有列国联军攻城,你就要用公伯和你兄长的人头祭旗,是也不是?”

江沛一番追问,倒让江昭从中明白了他的心思,遂猛地在地上磕了个头,而后跪直身子,视死如归的说,“既然公伯不愿孩儿做中北之主,孩儿今日便一头撞死在公伯跟前,免您猜忌。”话音甫落,他就一头撞向身后的香炉,顿时血流如注,昏死过去。

伊束见情势不对,连忙起身大叫:“昭儿!”宫人疾步去请太子,伊束见无人说话,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含着泪道:“殿下莫忘,如今中北,仍是我儿的中北!”带着几分警告,说完,她便手忙脚乱的抽出袖中的手帕按在江昭伤口上,却见血已满面。

“不堪大用!”江沛瞥了眼地上的江昭,一扭头,便出宫去了。

还未等江沛行至长安街,伊尹就听亲卫来报此事,叔侄离心,江昭撞香炉,伊束方寸大乱,必定腾不出手管制他与江沛。

江沛从前军功赫赫,军中不少人都意属于他,此时皇宫内外皆有巨变,只需他振臂一呼,他们在军中便能有大批拥趸,事不宜迟,应立即登门拜访才是啊。

伊尹想着,就吩咐左右备马,他要去睿王府登门拜访。

待伊尹到时,江沛正坐在院中吃茶,并未出门相迎,他的态度很明显,愿者上钩。

伊尹见他愤懑的望着后院那根光秃秃的香樟树干,便已知他还在为女儿和亲之事心烦,遂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睿王殿下。”这是自降身价,向他示好。

江沛闻言,起身将他扶起,感慨万分,“将军快快请起。”这是他与伊尹割袍断义二十年后,第一回私下谈话,况且伊尹此行前来,是要与他合谋江山,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真令人唏嘘不已。

伊尹望着院中,他们从前的角斗场,忍不住感慨道:“当真是物是人非了。”当初齐聚于此的人,皆都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只余他们二人,令人心底生出一阵遗憾。

伊尹坐下后,二人先是寒暄半晌,而后只听江沛问道:“听说将军救了太后?”

“是啊。”伊尹在他跟前,显然有些慌乱,这种似要被人看穿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只觉自己失去了往日站在高处操纵大局的虚无感,终于落到实处,添了几分安心。

“殿下可有疑惑?”伊尹侧头去问。

江沛自嘴角扯起笑意,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局将军输了。”听得伊尹不明就里,继续追问:“为何?”

“因为将军救了太后。”江沛话音未落,伊尹就明白,伊束与他一样很是多疑,只恨自己当日反应太快,取了贼人性命,而今死无对证,他又是此事最大的获利人,伊束怎能不猜忌是他贼喊捉贼。

可他转念一想,江沛恐怕是知道了什么,方才会提醒他,“殿下可知幕后主使是谁?”他想着他回京这些日子,伊束对他做的事,免不得怀疑,他已中了伊束的圈套,只是不知,她是起了杀心或是罢免之心。

江沛低眉浅笑,敲了敲桌子,遂问一句,“你就没查过左相?”二人四目相对,伊尹怔住一刻,旋即明白过来,直叫:“我真糊涂啊!”

这左相芮雨飞,一向呈骑墙之势,安安分分。帝后两党斗得如火如荼时,他只对江子羿言听计从,很是忠良。可她女儿却因伊束一时心意,入宫做了皇后,且并不受宠。

他怎能不恨?

江沛见他恍然大悟,方才用手指了指他,道:“此人不可不防。”伊尹点点头,江沛又道:“据本王查明,杨穆实为芮雨飞所杀,就连太后遇刺,也是他一手计划。他的手段并不高明,可却将时机抓得很准,趁着帝后两党相争,和你与太后相争,同时离间了你,太后和皇帝,让你们分崩离析,待三伤其二,他便可坐收渔利。”

伊尹听到此处,方才想起,在芮雨飞参加科举前,是举孝廉入了国府,做了十年长史,中途有两次擢升机会,都分别被帝党和后党的亲信顶替了去,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蹉跎岁月,早该位极人臣了。

如此算来,他设下此局,就是为了离间自己与太后,迫使太后收权,再将他在宫中的女儿扶起,往后他便是中北第一权臣,这算盘打得真响,直让伊尹恨得牙痒痒。

江沛拍拍伊尹的肩膀,只道:“稍安勿躁,咱们只需将这消息透给太后,自会有人料理他。”

二人相视一笑,伊尹奉江沛为主君,就此达成约定。而后二人谈到茶凉言尽,月上柳梢之时,方才分别。待伊尹的车架离开点将台街后,江沛方才入了宁王府,与江子羿会面。

☆、母子和解

江沛到时,江子羿正在他的“昆仑”避世。这是一间宽敞的屋子,东面是一人多高的原木书墙,放满了各类书籍,一旁是沙盘,模拟中北各个要塞,皆插着中北军旗。循着沙盘而去,西面墙上挂着巨大的中北與图,上面用隶书标注着他们要好的兄弟六人各自的封地,边角早已泛黄。

江沛浅笑,见江子羿专心致志坐在榻上双手对弈,举止怪异,活像被山中精怪上身似的。遂阔步而去,揶揄道:“好个小子,诈死避世,却在背后操盘。”说着就要上去拍他一掌。

江子羿不闪不避,挨他一掌,只撒娇的道:“疼。”

“怎么?腰伤还未好?”江沛紧张,怕他见了血立刻昏去。

江子羿起身,又坐在另一边,望着期盼,应道:“都好了,兄长拍得疼。”他痛感要比常人低上几分,打小就是碰一下要疼好几天,见江沛来时笑意吟吟,他心中放心不少,问道:“伊尹见过兄长了?”按他推算,伊尹一见叔侄离心,就会登门拜访。

“是啊,我与他谈了一个晌午。”江沛在棋盘一旁坐下,捏起一颗棋子,盯了盯这棋局,无奈的笑,“臭棋篓子。”说着,他就把江子羿的手挪开,而后将手中那枚棋子放在黑白交际之地,道:“放在这里,全盘皆活;反之,放你方才的位置,全盘皆死。”似有深意。

江子羿这才抬眸,与他对视,一脸不可置信:“兄长是说我这步棋走错了?”意指芮雨飞之事。

江沛会意,反问:“你此战胜的漂亮,为兄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诈死?依为兄之见,你太急了。”江沛虽与伊尹断交二十载,可对他的情意仍然埋在心中,若非伊尹有动摇国本之心,他是不愿与子羿合谋的。

“我在一日,伊尹蛰伏一日。”江子羿望着眼前的棋盘,为江沛斟了杯茶,嗤笑道:“昭儿年纪虽小,却灵气逼人,治国理政之能仿若天成。这些年我有心磨练他的心智,才对他们母子俩过招不闻不问。如今想来,他受的委屈,恐怕比我与兄长加起来,还要多。”

说着,江子羿就颔首叹了叹气,江沛岂能不知他的意思,遂安抚道:“前些年为兄为心病所累,苦了你了。”又在他肩上安抚的拍了两下。

江子羿向来对痛苦甘之如饴,他闻言只是笑笑,“如今朝中之事昭儿正在逐渐上手,他生性要强,经不得挫败,若在他行冠礼前伊尹还在掌权,恐怕时日一长,他免不得要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执掌朝政。”

于江子羿而言,要真正扶起江昭,是要将他的心气扶起来,从前他疏忽太多,若非前些日子与伊束争执,他恐怕仍然后知后觉。

想到此处,江子羿就万分悔恨。

“今日我已按你说的,在太后跟前指责昭儿,试探他们的态度,谁知昭儿竟然一头磕上香炉,昏死过去,”江沛越说越激动,而后又道:“你知道,太后一向畏我,今日见我盛怒,却敢为昭儿向我发狠。”江沛对她,如今也是满心的敬佩啊。

江子羿听罢,朗声笑到:“竟敢向兄长发怒,我太后了不起!”话中喜悦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伊束可是做了他从前想做却从不敢做的事。

江沛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由衷感叹一句:“太后果真了不起!”接着又像顿悟了什么似的,叹道:“我家昭儿也了不起!”似在掩饰方才的尴尬。

江子羿却置若罔闻的低头浅笑,让江沛心里震惊不已,原来他竟存货了那么多的事。

兄弟二人彻夜长谈,而此刻长安宫中,江昭却因受伤昏迷,于两个时辰前,发了高热。吴忧闻讯后就一直守在一旁侍候他,为他擦汗。

江昭今日与江沛对峙时,忽然福至心灵,想是想明白了一切,在他心里,伊束一直是敌,可他却离不开太后的关怀,他自幼眷念那若有似无的母子亲情。

直到他撞了香炉,在昏迷之际,听见伊束警告江沛,又搂着他痛哭,那时他好像才明白,原来他在伊束心里,是那样重要,伊束一直待他如亲子,并非全然把他当做傀儡。

在那一刻,他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被鲜血糊住,他能感受到伊束的眼泪从他脸上淌过,顺着皮肤淌进内心深处。

他多想抬手,为她拭去眼泪。

在昏睡后,他梦见伊尹那日在灵前接过他手中的君子剑。

伊束一入长安宫,就见吴忧正跪坐在龙床前,细心的为江昭擦汗,待她走进,见江昭不安的左右晃了晃脑袋,没着没落的。忽而,他嘴中呢喃道:“小娘救我!”

“皇上,太后来了。”吴忧鼻子一酸,手上动作更加轻柔的为他打扇,安抚他。

那句话方才正好落入伊束耳中,让她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横亘在他们母子之间,那么多的权利博弈,相互算计,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伊束摆摆手,打发了吴忧和满殿宫人,就如江昭年幼时那般,坐在他的床头,静静守护着他,等待他醒来。

殿中静谧,窗外月色倾泻而来,正将伊束拢在其间。江昭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瞧见伊束坐在一旁用手抵着额头,发出若有似无的低泣。他抬起手,触碰伊束的小臂,唤了一句,“娘。”

伊束闻言,从心酸悲情中抽离出来,眼眶与鼻头皆是红红的,仿若刚哭过一般。江昭趁着月色与烛光细细打量她一番,见她眼中布满血丝,脸上尤挂着泪痕,忽的从心底生出一阵酸涩,他颤抖着手,又唤一句:“娘。”让伊束心底涌出一阵暖意。

江昭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靠在软枕上与伊束讲话,伊束先是对他嘘寒问暖一番,才道:“昭昭儿,好好养伤,外事一切有娘替你料理。”虽是短短一句话,江昭却掂得清其中的份量。

江昭眼眶发涩,对伊束道:“伊尹将军与娘是亲兄妹,如今公叔已去,孩儿自觉无法扛起家国大事,很是疲惫。”他说着,望了望这偌大的长安宫,只觉如牢笼一般,却见伊束神情复杂,不知做何感想。

“伊尹将军谋略不输公叔,若他真要举兵起事,孩儿是拦不住他的。”江昭说着,懊悔不已。

伊束见他如此灰心丧气,遂抬起手,按着他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开解道:“诚然,伊尹是有些本事,可他要举兵起事,名不正言不顺。”

还未等江昭说话,就听她带着几分轻蔑,道:“任他厉害,咱们还不是三言两语就缴了他的兵符?”似在给江昭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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