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年对于“把那孩子掐死”几个字所意味着的结果根本就理解不了,她只知道,安雨濛现在心情很不好,她在跟家里的大人赌气,于是劝慰她道:“安安,阿姨嫁给了安叔叔,两人是夫妻,他们要生孩子是合法的事,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你不要这么生气嘛。”
安雨濛沉默了一阵子,眼神直直愣愣的,转也不转的望着远方,剪年说的话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年年,你说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她会像电视里演的人那样,孩子就没有了吗?”
剪年对于这个事情还是理解得了的,她猛的抓着安雨濛的手说:“安安,你不要这样,阿姨她没有做坏事,她是安叔叔喜欢的人,你不能伤害她。”
安雨濛站起身来,甩开剪年的手说:“为什么我不能伤害她?如果不是她和我爸搞在一起,我爸会跟我妈离婚,跟她结婚吗?会跟她生孩子吗?会不要我吗?她把我往死里逼的时候没有想过不要伤害我吗?”
剪年见安雨濛那么激动,慌张的站起来抓着她的手,颤抖着声音说:“安安,叔叔没有不要你啊,就算他们有了小宝宝,你还是他的女儿啊。”
安雨濛闻言,凄苦的哭了起来说:“他有了儿子还要我做什么?大家都在说他那么大的家业,总算是要有了接手的人了。阿姨有了孩子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以后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我就是个多余的!”
剪年看到安雨濛哭得伤心,字字凄切,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说:“安安,你还有我啊,你可以来我家里住。”
安雨濛和剪年抱头痛哭了一番,两个孩子的眼睛都是红红的,最后分别的时候,剪年还是不放心,一直跟安雨濛说:“你不要听那些人说的话,安叔叔不会不要你的,你也不要对阿姨使坏,阿姨怀着宝宝,很,很不容易的。
你没有过弟弟所以不知道,其实有个弟弟也很不错的。我晚上出门给我爸买卤菜的时候,筠筠都会陪我一起,这样我走夜路就不害怕了,所以,安安,等弟弟长大以后,他会陪你,也会对你好,你不要推阿姨哦。”
小孩子,说也说不出个大道理来,也讲不出什么能安慰人的话,剪年只是不希望安雨濛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来,但是她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被人伤害。
安雨濛点头应着,背着书包,垂着头,走了。
剪年从没见过安雨濛垂头丧气的样子,她就是天生骄傲的小公主,随时都高昂着她弧线优美的长脖子,两条小辫子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现在眼前却是一个略微弓着的背影,让剪年很担心的目送了她很远。
第二天,安雨濛没有来上学。
安雨濛的家很远,在市郊的某个地方,交通不是很方便,剪年和安雨濛关系虽好,却也还没到去她家里玩的程度,只是略微听她提起过,大约在某处,剪年没办法上门去找安雨濛,一直很担心她没来上课的事。
一周以后,安雨濛来学校了,她又开始高昂着头,穿美丽的衣裳,扎漂亮的小辫子,只是她的头脸上都有些淤青,还有点破皮。
最在乎自己那张脸的安雨濛居然伤到了脸,难怪这么久都不来上学,班上的同学们觉得自己懂了。
安雨濛以前的成绩很好,和剪年一样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两个人,可是这大半年以来,因为家庭变故的关系,安雨濛的成绩已经落到班上十几名去了,这次请假一周之后回来,更是连课都听不懂了,剪年发现安雨濛不仅没有做笔记,甚至连书都没有带到学校来。
剪年很是不解的问道:“安安,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受伤啊?”
安雨濛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说:“受伤算什么,你还能看到我,就是我命大。”
剪年的心跳得突突的,话都抖不圆的说:“你不会……你不会真的把阿姨推下去了吧?”
安雨濛哼笑了一下说:“没有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只是跟我爸说,我不要弟弟妹妹,要么家里就我一个孩子,要么家里就没有我。”
剪年懵懂的说:“啊?可是阿姨已经怀孕了啊,你这样说,不是为难安叔叔吗?”
安雨濛脸上在笑,可是眼里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她说:“我爸也是这样说的,他觉得我在为难他。”
剪年从没见过安雨濛脸上出现这么可怕的神情,吓得她都不敢再问话了。
安雨濛阴测测的说:“我当时就问我爸,你信不信我从这里跳下去,我爸居然说我在胡闹。”
剪年吓得捂住了嘴,根本不敢猜想安雨濛的伤是怎么来的。
安雨濛嘿然道:“所以我就从二楼跳下去了。”
剪年轻呼了一声,一下就哭出来了,她说:“安安,你怎么这么傻呢。”
安雨濛却不觉得自己傻,她很决然的说:“要么我死,要么她死,没有第二个选择,她赶走了我妈,还想抢占我爸,我不以死相逼,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还有我什么事?至少现在看来,我爸对我的感情还是要深一些。”
剪年根本就不在乎其他的事了,只哭着问:“你没事吧?身上还有别的伤吗?痛吗?”
安雨濛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很镇定的说:“我跳下去的时候,心里很害怕,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就在想,既然我没有死,就该她付出代价了。我是受了伤,但是她的孩子没有了。我赢了,年年,没有人可以跟我抢!”
第一百三十五章那不能称之为爱情
原来这一周,发生了这么多事,剪年刚刚感到庆幸,还好她的朋友没事,就听闻有一个生命尚且没有来到这世上就已经消亡了,她第一次感到悲伤那么大,人生里真的有无法和平解决的矛盾。
安雨濛脸上的伤,很久以后才完全消失了,但是她心上的伤,一直都没有好。
她本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却要跟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去学着做坏人。
她本来拥有的一切,却要以死相逼才能再争取回到她原本的生活。
她不是个坏孩子,却还是有一个生命因为她而不能来到这人间,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直都没有放下。
安雨濛这一次的绝地反击还是对安爸爸产生了很明显的效果,他再也不往家里带女人了。
不是说安爸爸没有女人,男人到了中年,正是一切都最好的时候,有财富,无负担,会享乐,愿意贴着他的年轻漂亮的女人不要太多,不过他知道安雨濛对此的态度和底线以后倒是再也不去挑战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十几年的感情,自然是外人比不过的。
从小,安雨濛也不是不任性,也不是不惹事生非,可是安爸爸只要对着她那张可爱的小脸,就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句,更别说对她动手了。
安雨濛从二楼跳下去的那一刻,安爸爸以为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掉了,还好,楼下的那排小花圃里的灌木丛和泥土都是较软的东西,她摔在里面,只有刮伤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安爸爸在医院里,望着那张可爱的小脸上都是紫红色的伤痕,深深的悔恨着自己没有顾忌到女儿的感受,还以为她只是小孩子的任性胡闹,殊不知,她都已经想到了自杀的地步。
青春期的孩子,最是容易轻生,就算是被老师责备,或是要求请家长这样的小事,都能让想不开的孩子企图自杀,更别说安雨濛这种感觉到自己即将失去一切的情况了,那是真的会逼得她自寻短见的。
安雨濛从小就特别会撒娇,尤其是在安爸爸的面前,他很爱这个女儿,否则也不会强硬的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只是,这个女儿没有他想的那么懂事,更没有他想的那么乐于接受他的某些决定。
为了不再刺激安雨濛,从此安爸爸的女人都只养在外面,再也不带回有安雨濛的家里了。
当然,和情人生孩子的事,安爸爸也知道三思了,他可不想再逼得安雨濛走一次极端,和未出世的生命比起来,当然是他亲自养大的女儿要重要得多。
其实,当年那个没有了的孩子,谁都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以前周围的人就老说安雨濛是要多一个弟弟了,于是,她就总觉得失去的是一个小男孩。
自那以后,安雨濛对小男孩就有了很特殊的情结,在她的眼里,那个弟弟一定是很漂亮的,很柔弱的,性格内敛的,深得安爸爸欢心的,被宠爱得很好的,干净、乖巧,又好看的男孩子。
安雨濛开始不由自主的留意着那样的男孩子,只要是和她的想象接近的类型,她便会试着去接近一下,撩拨一下,玩弄一下,然后看着他们哀伤或是哭泣的脸,她就觉得很爽快。
当年的那个孩子虽然没有来到这世间,但是安雨濛的心里却一直都有他的阴影,那是她永远的假想敌,是要和她争宠的人,是破坏了她的象牙塔的人,所以,她怎么可能爱上那些小男生呢?
安雨濛只想逗弄他们,欺负他们,看他们痛苦而已,她曾经说过:“我就喜欢看你喜欢我又得不到的痛苦表情。”
这些年,安雨濛的身边若不是有剪年和韩初夏两个单纯得不得了的姑娘深信着世间的美好,时不时就将她的心灵荡涤了一番,加之两人对待感情之事,一个执着,一个长情,深深的影响了安雨濛,让她总能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走在正途之上,否则也不知道她会跑偏到什么程度去。
安雨濛是个敢爱敢恨的人,有些偏执,有些疯狂,却耐不住她长得太美,想要做女神的备胎的大有人在,她勾勾手指就会有一打男生愿意为她服务,两句话就能让男生对她死心塌地,一个甜头就能让男生觉得非她不娶。
来的这样容易的关系,那会是爱情吗?
安雨濛却是不管,她只知道,趁着年轻漂亮,想做什么就去做,想玩就玩,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就对了,所以,历来都是她腻了就甩人,潇洒转身,快速投入到下一场感情里去。
游戏人间的那只花蝴蝶最近忽然对一个兵弟弟产生了兴趣,而且,兴趣十分浓厚的样子,她竟然已经连续在朋友圈里撩人家,撩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而兵弟弟则成为了第一个完全不搭理小公举的人,真乃奇人也。
剪年一边看安雨濛的朋友圈里发的内容就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安安这是撩到木头人了吗?”
安雨濛当初在海鲜店里第一眼看到剪廷奕的时候整个人就魔怔了,本来以安公举撩人的速度,分分钟就要开撩的,结果要到剪廷奕的电话号码之后,硬是蛰伏了一周都没敢上前搭讪。
安雨濛将剪廷奕的朋友圈来来去去刷了上千遍,只看到一张自拍和几张日常演练的场面,剩下的都是他转的怎样当一个好兵的内容,简直伟光正得让安雨濛下不了手。
安雨濛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她都跟白玩了似的,突然就感觉自己不了解男人,无从下手了。
就在安雨濛欲撩未撩的时候,她一直在倾力筹备的“东方名媛会所”即将开业了,美容师和服务员也都已经招聘到位。
安雨濛第一次当老板,投资规模还挺大,当然都是安爸爸出的钱,她还是有心把这个会所经营好的,毕竟她那么美,本身就是美容院的一块活招牌,生意来源这块自不必说,她身边有的是人际关系,当然她也有足够的资金实力,后续还可以做很多的广告宣传,可以说是不愁经营。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管理了,安雨濛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她聘请的那位人事专员就给她建议不如在开业以前,先对员工进行军事化训练,这样的话有利于让她们具有纪律性,懂得服从,合宿生活也能给彼此一个了解对方的机会。
安雨濛觉得这话听得,她不就是要员工服从还有守纪律上传下必达吗?
安雨濛点头的情况下,人事专员就联系了当地某部队的新兵训练营,要求对公司的员工们进行为期一周的军事训练。
随着各高中、高校、企业对军训的强烈需要,每年九月左右,新兵营都非常的需要教官,一是为满足外来的这些社会人士的需求,再者就是就读军校的学生也是都要先送到新兵营里来训练三个月的,这都是刚需。
安雨濛带着员工去新兵营接受训练就是按人头算的钱,吃住都在营里,一周后结束才能出来。
一群女孩子下了车以后,叽叽喳喳的聊个不休,有说环境还不错,挺干净的,有说刚才路上看到好多学生在跑步的,有说不知道教官帅不帅的,吵闹个不休。
安雨濛站在烈日下,抬手搭凉棚,望了望操场边上的山坡,坡上树木森森,她觉得此处环境不错,有山有水,远离市区,空气还好。
忽然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大家都往声源处望去,一个高大挺拔的男生,穿着一身土黄色的迷彩装,黑色短靴,看着高大强壮,腿很长。
剪廷奕站在那里,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声:“列队!向右看齐!”
女孩子们被吓了一跳,就势跟身边的人看齐,结果歪歪扭扭的排出了很长的一条队伍出来。
安雨濛是来送人的,并没有要留下来训练的意思,但是在看到剪廷奕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决定要留下来和他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一周了,于是她迅速的站到了队伍的末尾位置。
剪廷奕扫了一眼面前那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女孩子们,又大声道:“报数!”
轮到安雨濛的时候,她脆生生的报了个“24”。
剪廷奕蹙眉,翻看自己手上的表格说:“不是说是23个人吗?怎么变成24了?你们临时加人了吗?”
安雨濛高声道:“报告教官!我是最后加入的!”
剪廷奕寻声望去,这才看清安雨濛就是那天在海鲜店里硬找他要去电话的女生。
他低头在表格上加了几笔,然后从裤袋里摸出一个长得像诺基亚最古老款的板砖样手机,看起来除了通话和短信功能其他一无所有的样子,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说:“这边增加了一个人,对,24个人,已经列队完毕了。好的,我马上补充一套。”
剪廷奕办事效率就是这么高,虽然发生了一点特殊情况,但是他马上就能不动声色的处理掉,执行力很高。
第一百三十六章烈日下,吃豆腐
剪廷奕处理完安雨濛的事,抬手指着身后的一栋四层小楼说:“这是你们的宿舍,每一间八个床位,六个人一间,剩下的两个床位放你们的行李。
脸盆,水壶,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上楼的时候,一人拿一套。
你们的宿舍在二楼左侧的四间,不要到那以外的地方去,别人也不会到你们那里去。
好了,你们先去楼上,找到自己的房间,放好东西就下来。”
剪廷奕看了一眼手表说:“给你们十分钟整理内务。”
女孩子们一哄而散,一路上又是叽叽喳喳的,大家在一楼的楼梯口拿脸盆和水壶,期间还在闹着:“我不要蓝色的嘛,我要绿色的。”
“哎呀,这个盆子好脏啊,我要换一个干净的。”
剪廷奕忍不住吼道:“不要说话,你们只有十分钟,快一点!迟到的罚跑圈!”
这时候才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拿了东西都上楼去找到房间去了。
安雨濛发现有一间房间里只铺了五张床,想来是因为一开始联系的时候定的是23个人,结果多来了一个,所以床上就只有一块木板,没有被褥。
员工们当然纷纷把自己的铺位让给老板,安雨濛却没有接受,她说部队里不会少被褥的,应该很快就会送来了。
gu903();安雨濛的话音刚落,剪廷奕就在楼下喊道:“缺被褥的床下来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