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年和江月才刚刚确定了关系,虽然剪年和孟小婉已经见过面了,可也还没有上升到两个家族要正式会面的程度,更何况又是和江家那样的豪门扯上关系,在两人关系还没稳定,在江月提出登门拜访以前,剪年不准备曝光这段关系,于是她便随口敷衍了一句说:“我太忙了,没时间考虑这件事。”
剪彦斌是非常疼爱剪年的,闻言便很认真的说:“你们身边的男生里有没有好一点的啊?都不知道给姐姐介绍一下的吗?家里的大姐不出嫁,你们哪一个做弟弟敢先结婚啊?”
现在的情况是,剪筠没有女朋友,根本谈不到结婚那步去,所以他听了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可是韩蝶依就不高兴了,她和剪箖交往得很顺利,指不定今年内就要结婚呢,那按照剪彦斌的意思,还得剪年嫁了以后才成,她这是排队排到剪年后面去了嘛。
韩蝶依是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的,毕竟她家里的人什么事都依着她,她既不会受委屈,也不需要忍让,于是便很自然的说:“那姐姐您可真是肩负重任呢,为了我和箖箖的幸福,您可得赶紧找到对象啊。”
这本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谁都听得出来韩蝶依的话里有讽刺的意味。
剪年尴尬了一瞬,没有答话。
对剪筠而言,初次见面的女生和姐姐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他闻言就有点想发作,可又想到韩蝶依是第一次来家里,又是剪箖的女朋友,总得给她三分薄面,于是便忍下来了。
剪箖最喜欢的大姐被他喜欢的女朋友讽刺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想等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说一说韩蝶依,这样也不伤她的颜面。
剪彦斌却不会想那么远了,他放下筷子,脸色一沉,语气不善的说:“箖箖,你带回来的人都这么没有礼貌吗?剪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插嘴了?”
外人这两个字也没有用错,在场的不是互相之间有血缘关系就是有婚姻关系,确实独独韩蝶依一个人是外人。
剪年本想帮韩蝶依打圆场,可是剪家的家教也是很严,从小孩子们就学会了一点“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要插嘴”,虽然大家现在都是成年人了,可是在长辈们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小孩子,所以剪彦斌训话的时候,大家都不敢帮韩蝶依说话。
剪箖的妈妈见韩蝶依一脸的难堪,终是不忍,站出来说:“算了,蝶依也不是故意的,让她跟姐姐道个歉就是了,你也别发这么大脾气嘛。”
韩蝶依没想到,她第一次到剪箖家里来,先是饿肚子,现在竟然还被要求当面道歉,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越想越是委屈,剪箖却也不帮她说半句话,气得她眼泪都凝聚在眼眶里打转了。
剪箖在这种场合下不好说什么,毕竟在说话的是他的父亲,他不能违逆。
韩蝶依得罪的又是大姐,是剪箖很尊重的人,于是他悄悄在桌下牵了韩蝶依的手捏了捏,希望她的情绪能平复下来,不要难过。
剪彦斌等了半晌韩蝶依也没道歉,于是他便更生气了,浑然不顾韩蝶依面子的说:“我们一家人多难得才能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你带回来一个外人也就算了,还说到姐姐头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教出来的规矩,没大没小。我之前听说你要带个好人家的女孩儿回来,现在看来对‘好’的定义真是越来越窄了,有钱就叫‘好’吗?”
剪彦武也算是最疼惜女孩儿的,听见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有些过了,马上打起了圆场来。
韩蝶依当场就是要夺门而去的节奏,却因为被剪箖拽着手没松开才没跑掉。
后来吃完了饭,韩蝶依身周依旧还是持续低气压,剪箖找着个由头便带她先走了,两个人的事情还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来解决。
家里人吃过饭又聚在一起,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一群好久不见的人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刚才的不愉快也就抛诸脑后了。
电视开着却是没有人看,只是增加了一个声音而已,大家愉快热络的聊着的时候,剪筠忽然就感觉到了肩上一沉,他偏头一看,剪年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灯光之下,尤能看清她的黑眼圈还挺严重。
剪筠没有马上动作,而是陪着大家又聊了会儿天,感觉到剪年已经在他肩膀上睡熟了以后,才小声跟长辈们说了一下情况。
剪彦武出手扶着剪年,剪筠弯腰下去稳稳的将她抱起来了。
周围依旧是人声鼎沸的环境,剪年就算换了一个仰趟着的姿势也没有醒来,她兀自睡得很熟,也说明她着实很累了。
剪筠将剪年放在床上的时候,因为周围环境和温度的变化,剪年一下子就猛的惊醒过来了。
剪筠仔细的帮她盖上被子说:“没事,你睡吧,有我陪他们就是了。”
剪年闻言便放松了下来,意识也很快模糊了起来,她嘟哝着说:“筠筠,你这么温柔,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这个世界的女生都瞎了吗?你好歹也算是个一表人才的富二代啊。”
剪筠笑着在她的床边坐下了,帮她掖了一下被子说:“你都还没嫁人呢,我交什么女朋友啊。”
剪年眼睛已经又闭上了,她迷迷蒙蒙的说:“就算我读书少你也别相信二爹的话啊,这世上哪有这样奇怪的规矩,姐姐不嫁弟弟就不能结婚什么的,肯定是他胡说的。”
剪筠叹息了一声说:“我都不知道我姐这么傻的,这跟传统和规矩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剪年都快要睡过去了,闻言还是嘟哝着问了一句:“那是为什么啊?”
剪筠一派云淡风轻的语气,他说:“当然是因为我若是有了女朋友的话,事事都得以她为先啊。可要是她和你同时都很需要我呢?我该选择谁?
所以我早就决定了,在你找到一个能包容你全部的缺点,发誓会一辈子爱你的人以前,我会代替他好好照顾你的。小时候我受了你很多照顾,现在不还更待何时啊?”
剪年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了剪筠的话,她特别想说他一句傻瓜,可是她太困了,几乎秒秒钟就昏睡了过去。
剪筠等她睡着以后才起身离开。
第一百九十四章不知会在何时离去
剪筠在去客厅的路上一直在想:“你累成这样子还在为这个家奋斗,我又有什么资格偷懒呢?更别说交女朋友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了,在我能挑起这个家以前,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承担更多人的人生,我要把身边最亲近的人先顾好。”
剪年晚上稍微喝了一点酒,半夜的时候她是被渴醒的,一个人默默去客厅接水。
她向来轻手轻脚,走路无声的,刚走到客厅转角处的时候就看到灯竟还亮着,有剪彦武的声音微弱的传来:“是这样吗?我以为你这一年的工程干下来,怎么着也赚了几百万,可以先帮我应急一下渡过难关呢。”
剪彦斌的声音明显是压低了的在说:“我当初也是因为相信杨二哥才会去接这个工程,谁知道,这工程到我手上都已经是转第三道手了,利润薄不说,风险还那么高。
上半年打洞的时候就塌方了三次,损失巨大,当时我把自己的钱都全部垫进去了,亏得是政府工程,结账还比较及时,否则我连员工的工资都要发不上来了,那就得停工啊,损失更大。
本来想着没赚钱也就算了,权当辛苦一场买个教训,谁知道第四次塌方的时候还压死一个人……”
剪彦武缓缓的说:“哎,我知道,上次我还给你送钱过去解决那个事呢,我清楚的。”
“对啊,死者家属把工地堵了个严实,根本就开不了工啊。他们要的那个价纯粹就是发死人财的讹诈,可是我工期紧没时间和他们耗,到头来还是只有赔钱了事。今年真的是既没有赚到钱,还亏了一大笔老本,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下次开工之前我都想请道士来开坛做法求个施工平安了。”
剪彦武叹息道:“我现在也是尾款结不下来,甲方压了我太多钱了,非要等到年底才能给我结算,我也是快要发不出员工工资的状况了。”
剪彦斌遗憾的说:“那老梁找你商量的那个事儿,岂不是没戏了?”
剪彦武无奈的说:“那还能怎么办啊,没钱就是没钱,就算明知道那儿是座金山,给打一折我也买不起啊。更何况,我也不确定梁老实的话是不是真的,天下哪有掉馅儿饼的事呢。”
剪年站那里听了半晌墙角,最终也没有去接水,转身悄悄的回到房间里默默的躺下以后却是再也没有睡着了,只因她刚才听见剪彦斌帮剪彦武想办法的时候说:“我记得你不是给年年和筠筠存了一百万定存在那儿吗?要不要先用那笔钱渡过难关啊?”
剪彦武沉默了半晌才说:“老二啊,我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断了的那条腿里嵌的钢板都和骨头长在一起了,一到下雨天就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腿就废了。
我一直以来酒就喝得多,肝、胃和心血管都有问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呢。
那笔钱我已经存了几年了,任何时候都没想过要打它的主意,那是我给两个孩子的生活保障,万一哪天我连遗嘱都来不及交代就去了,孩子们起码有笔可以过日子的钱啊,那是坚决不能动的。”
剪彦斌劝道:“哥,孩子们都大了,你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会理解的,总不能眼看着那么好的机会溜走吧,更何况,公司现在不是也需要钱吗?”
剪彦武坚决的说:“我开的公司,倒闭了也是我一个人担着,我不能用给两个孩子留的存款来救公司,更何况还是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来的情况下,我更不能去冒这个险。”
说到此处剪彦武便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年年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一心想要多赚点钱帮补家里,忙成那个样子,我看着都心疼,真的是太对不起她了。
她本来应该是一个随便做点轻松的工作就好,只要开心生活着就足够了的小姑娘,现在却因为我不能给她支持不说,还有拖累她的架势,她才不得不整日这么劳累的奔波。
都是因为我没有能力,姑娘才那么拼啊,我还怎么能动她的存款呢,那是我给他们唯一的生活保障。”
剪年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很受宠爱的,所以她在前行和奋斗的时候都是一往无前毫不惧怕的,因为她身后有家人对她的理解和支持。
可是今日偶然听到这些话,那是剪彦武从来都没对她说过的。
她这时候才知道爸爸的公司已经进入了如此难以经营的状态,原来家人们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其实烦恼的事情比她在工作上遇到的那些麻烦要大得太多也重得太多了。
剪年作为家庭的一员,是绝对不可能逃避这些责任的。
第二天的时候剪年专门找剪彦武好好的谈了一场,问他现在需要多少钱才能度过难关。
剪彦武最是心疼剪年,这些年亲眼见她起早贪黑的忙工作,心里也知道她都是为了这个家。
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剪彦武始终想让剪年过上公主一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一来剪年不是享乐派的性格,二来她又是当姐姐的,从小责任心就很强,总想照顾别人,所以哪怕只有一分力也恨不得发挥出两分来,她总是太为别人操心了。
所以当剪年问起来的时候,剪彦武是拒绝她插手的。
剪年很认真的说:“阿爹,我也是家里的一员,不能说出了事就你和筠筠两个人扛,我也能帮忙想办法的。
上次你和筠筠去二爹那里就是因为工地上出了事故的关系吗?你们不希望我担心,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其实这样子更让我担心,你知道吗?”
剪彦武想了想说:“姑娘,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现在有一个危机和一个机会,两样都摆在我的面前,我有些烦恼应该选择哪一边罢了。”
“那你把情况说出来,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剪彦武知道剪年最是贴心,就当是和她闲聊一般的说:“危机你是知道的,之前合作的甲方拖着我的账,现在资金积压得太厉害了,财务上没钱我也没办法再接工程,只能就这么干耗着,今年的效益实在太差了。
机会就是老梁前几天来找我,让我去他们村里买块地,还说政府已经把他们村都圈进规划里面去了,不出几年就会被政府占地修路,到时候就能大发一笔财了。”
剪年想了想说:“你说的就是在我小的时候常到我们家来做客的梁村长吧?”
“对,就是他。以前我在他们村上搞过生态养殖,当时托他帮忙找了一匹山来养跑山鸡,那时候为了感谢他就给他家送了一台冰箱,在当时冰箱可还是新鲜玩意儿,也贵着呢,结果他就真拿我当朋友了,后来每年都还来我们家一趟,不过我们搬家搬得远了以后,关系也就越来越疏远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又来找我了。”
“他原话怎么说的?”
“他说他马上就不当村长了,趁着他还有点权力,让我尽量多买一点地下来,等我发了财的时候只要记得他的好就行。”
“我对他有点印象,总是穿一件夹克,每次来我们家的时候都拿着两瓶二锅头,喝完就走,不爱吹牛讲大话,挺耿直的一个人。”
剪彦武叹息了一声说:“我也知道老梁这人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觉得他开口让我买的东西一定不会坑我,所以我前几天还专门去看了现场,那村里真没什么平的地方,就是一匹山又一匹山,还有一家砖厂在山里面。
砖厂老板要价100万,我看他生意都不好,就快要倒闭了,还要100万,怎么不去抢。
那里常年烧砖取土,留下一个万人坑,我当时就在想政府真要开发的话,得拉多少土石去填那个万人坑,划不来。
gu903();后来我去找了市政的人,专门请吃饭还送了礼,就为了解那边的开发情况。市政的人说那个村子并没有在规划范围以内,可能老梁误以为被规划进去了吧,还好我找市政的人查过了,图纸我也看到了,确实没有规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