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彦武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老大和老二在争论梁老实生前住的那套房子该怎么处理,一人说卖了,另一人说队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房子,不会有人买,不如出租。
老三声音尖利的说:“死过人的房子既不会有人买,也不会有人租,只能留着放土豆。”
这是父亲刚刚入土就开始谈论他的财产要怎么处理的三兄弟。
剪彦武真的很难把这三个对去世之人毫不敬畏尊重的人和上午在灵堂还哭得声泪俱下的三兄弟联系在一起。
真是生活如戏,全靠演技。
梁老实家的三个儿子这么多年都是游手好闲惯了的,父亲的葬礼以后,三人就把收到的礼金全都分光了。
办丧礼的时候该付给别人的钱却以各种理由拖着没有付清,或者互相推脱,三兄弟谁都不拿钱出来。
那些来要钱的人被当皮球踢来踢去,和这三兄弟纠缠不过,都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摊上这样的事儿。
不久以后,三兄弟就把现金花得差不多了,于是又开始打老房子的主意,可是老房子怎么处理的事三人一直没有达成一致。
老三的意思是既然父亲的房子不好卖,那就干脆别卖了,就给他住,反正他也有需要。
如果大哥和二哥执意要卖,那就把属于他的那一份钱给他,他所占的这栋房子的产权就签字让出来,后续怎么处理他就不过问了。
老大和老二在本地有自己的房子,也都已经成家了,过得好不好另说,但是都没人愿意先买下房子。
可是,就算自己不住,那也不能便宜了老三一个人,万一老三住进去了就占山为王,以后要处理房子的时候他住在里面赶不走就不好了,所以处理房子的事情就又搁浅了。
老三最近也不去外地漂了,他就呆在本地,还趁着父亲死了的事在亲戚间混同情。
老三挨个找到他联系得上的亲戚朋友们一个个的开口借钱。
亲戚们都知道老三是什么样的秉性,看在梁老实的份上,给他借个几百上千的就算是打发了他,也尽了亲戚间的情谊了。
老三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在亲戚们的手里再也借不到多的钱了,日子顿时就过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又认识了一个和他一样好吃懒做的女生,两个人一拍即合,谁有钱就花谁的,两人鬼混了一段时间以后,终是用到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了。
这个时候梁老三就想到了剪彦武。
梁老三带着他那位留着杀马特发型,染成了草绿色头发的女朋友去找剪彦武的时候,剪彦武的荷包一点都不鼓,他的公司危机都还没度过去,外债还欠着几百万,着实水深火热,谁跟他提钱他都要着急上火。
政府规划圈内的工程进展得如火如荼,炸山,运土,搭桥,修路,建学校,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欣欣向荣,这届政府是真的在为人民办实事。
奈何,剪彦武买的那块地和这一切规划是真的毛线关系都没有。
要说剪彦武没有想过他是被梁老实坑了一把,就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但是死人为大,剪彦武不怨恨梁老实。
那家要倒不倒的砖厂每个月的盈利只够自保不亏损而已,剪彦武也没有多的精力去管理砖厂,完全就是拖着走,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现在,剪彦武想找个下家来接手这块地,哪怕是亏一点出手都行,然而,哪里来那么多冤大头啊,风声放出去以后都过了这么久了,依然无人问津。
剪彦武焦头烂额的,却也记得自己的承诺,他将两个小年轻带到附近的茶馆里坐了,避人耳目。
剪彦武现在好歹也还是个实业公司的老总,他不想让人以为他和街头混混们来往密切。
梁老三是个常年混社会的人,这多年,混得脸皮够厚,也敢开口,他一脸嬉笑的跟剪彦武说他终于找到自己的真爱了,女生也已经怀孕了,他想和女生结婚,好好的安家立业。
以梁老三的年龄来说,确实算是晚婚了,女生却是刚刚到可以拿结婚证的年龄。
梁老三说女方家里要六万元彩礼,才肯把女儿嫁给他,他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想请剪彦武借给他五万块钱,他结婚以后会和女生一起赚钱慢慢还给剪彦武。
这要是搁着以前,五万块钱剪彦武是完全不看在眼里的,就冲着梁老实的儿子的身份,他就是送五万给他都不是个事儿。
可是现如今,别说五万了,就是五千他也是该省都得省着了。
梁老三见剪彦武一副为难的样子,祈求般的语气说:“剪叔,要不是关系到我的人生大事,终身幸福,我也不好意思来求你,你说过会帮爸爸照顾我们的,你不会见死不救?”
剪彦武叹息了一声说:“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现在手头上也紧张得很,要是在去年,别说是五万了,五十万我也能帮得起啊。”
梁老三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说:“剪叔,那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您老扒根毛都能帮我把婚结了,您不会眼看着侄儿娶不到老婆吧?”
剪彦武是知道乡下人的观念的,没什么比娶媳妇儿的事情更大,经常有些家庭都是倾家荡产凑彩礼钱,娶媳妇就跟买媳妇似的。
很多时候,这彩礼钱也是女方要的,嫁女儿跟卖女儿似的。
最后女孩子嫁到男方家里,男方觉得女孩儿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各种气都往她身上撒不说,还要挑鼻子挑眼儿的,今天嫌你不贤惠,明天嫌你不勤快。
其实最无辜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彩礼不属于她,却要她来男方家还一辈子的债。
剪彦武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思及此顿觉感慨万千,梁老三为婚姻大事来求他,他也不好说不帮。
就算有千难万难,剪彦武还是给剪筠打了电话,让他送了两万块现金过来,又自己添了两千块钱进去说:“五万块我现在是真的拿不出来,这两万你拿着,去跟你未来岳父家里表明诚意,让他把女儿嫁给你,你应该用真诚感动他,而不是用钱打动他。
这两千块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结婚礼金,不用还了。”
虽然跑这一趟并没有拿到预期的数目,梁老三还是感恩戴德的走了。
这也是梁老三回来以后借到的最大的一笔钱了,家里那些小气吧啦的亲戚跟剪彦武这样的大老板真是没得比啊。
剪彦武满心以为他是真的帮到了梁老三的忙,顿时觉得自己对梁老实也算有了交代。
过得不久,剪彦武就在社会版新闻上看到梁老三的消息了。
虽然照片打了马赛克,但是剪彦武一眼就认出梁老三来了。
再对应报道的内容里媒体公布出来的信息,剪彦武更加确定是梁老三无疑了。
话说那天梁老三骗到钱以后就跟他的女朋友过上了纸醉金迷,喝酒吸毒的日子。
梁老实的房子一直都空着,老大和老二天天忙着打牌哪里会真的积极找买家,他们只是不想让老三占了便宜住进去才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卖,其实就算是找买主这样的事,他们都懒得做。
梁老三就更直接了,哥哥们不让他住他就会老老实实的不去住吗?
你是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啊。
梁老三悄悄的把后门给撬开了,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住在房子里,因为两人是昼伏夜出的生活节奏,都是趁着深夜或是凌晨才悄悄进出,一直都没有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
第二百三十二章我真希望婚礼就在明天
直到有一天大中午的时候,梁老三被尿憋醒了,起来上厕所,对面邻居刚巧望了一眼就看到对面房子的窗帘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子,吓得他魂飞魄散,直说梁老实家里闹了鬼。
邻居受到了惊吓,赶紧跟梁家老大和老二说了。
两兄弟一听就怀疑是老三悄悄潜入屋子里去住了,所谓知弟莫若兄,三兄弟不愧是一起长大的,一猜一个准。
两兄弟在一起商量着说,就算他俩现在去逮了梁老三的现场,以梁老三脸皮的厚实程度,他也是会继续死皮赖脸的住在里面的,这次说不定还直接就光明正大的住了,反正都被发现了。
为了避免赶不走厚脸皮的老三,老大和老二装作受到了惊吓的样子,马上报了警,说是有小偷潜入了自家的老房子,两人盘算着借警察的手把梁老三给赶走。
这是个小地方,警察出警也很快,梁老大用钥匙悄悄的打开了正门,带着警察上楼去“抓小偷”。
梁老三上完厕所回来就倒头又睡着了,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兀自酣睡得毫无知觉。
警察进入卧室就发现不对劲,梁老三的茶几上放有吸毒的用具。
警察马上把梁老三和他的女朋友都叫醒了过来,让他们穿上衣服就马上带去尿检了。
警察又在现场找到了不少没有吸食完的毒品,都一并带回去作为吸毒藏毒的证据了。
梁家老大和老二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自己的三弟竟然不只是游手好闲骗钱骗吃骗喝,都开始吸毒了。
根深蒂固的兄弟情义让梁老大和老二在事发后一直跟警察解释说被抓走的是自己的亲弟弟,并不是小偷,这就是个误会,不用带走他了。
警察觉得愚民和法盲真是可怕,现在已经不是私人恩怨和私闯民宅的问题了,吸毒和容纳他人吸毒以及藏毒都是犯法的,必须要严肃对待走程序了。
剪彦武看到新闻上说的内容就知道自己那两万块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转念一想,剪彦武又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梁老实,如果不是他给了梁老三两万块,梁老三应该也没钱搞到那么多毒品,也不至于嗨过了头,最终被抓了现场。
后来剪彦武又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最多只能管好自己不违法犯罪,又哪里能够阻止别人怎么花钱,怎么作死呢?
。。。。。。
春天的时候,江烨城送给江月的结婚礼物就已经装修好了,那是简单明快的浅色英伦风,因为是给两个年轻人准备的婚房,大面积的使用了白色、米色、暖黄色和浅蓝色。
不管是屋内开阔的空间,清爽的色调,花朵形状的水晶吊灯,餐厅墙壁上的手绘风景画,随处可见的盆栽小植物,厨房里精美的骨瓷餐具,精致的古董茶具和花纹繁复的银制汤匙刀叉,都一再的表现出设计师的匠心独具,而这恰好正对上了这对情侣的喜好。
剪年和江月还没准备住进来,装修好的房子要先晾一晾,他们只是来拆看属于自己的礼物来了。
剪年从楼下一路看上去,她和江月打开每一扇房间门的时候都怀着一种寻宝的心情,然后二人对眼前的一切进行评价、赞赏或是提出自己的想法。
最后两人是在儿童房前面停下来的。
薄蓝色的墙面上,画着白云、青草、风筝、气球、大树、蝴蝶和飞机。
天花板上那盏灯是月牙形的,挂在蓝色的天暮之中。
婴儿车,婴儿床,玩具,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屋子,不难想象,衣柜里很快就会被填满一年四季的婴儿服了。
虽然两人确定关系不久,现在暂时还没有生宝宝的打算,可是看到这样的房间就不免想象孩子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会有多么的快乐。
江月见剪年一脸的向往模样,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就差我们家江小鱼的入住了。”
剪年幸福的和江月依偎在一起,他已经拥有了她最喜欢的姓氏,只需要她过门,就能拥有一个和他同样姓氏的孩子了,多么欢喜。
两人看完房子出来的时候,剪年正和江月商量这房子要怎么使用。
江月早就设想好了说:“老房子地段好,平日上班我们就住在老房子里吧,方便。
周末的时候我们可以来这里住,安静。
等有了江小鱼以后,我们就长期住在这边吧。”
剪年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都还没结婚呢,就跟江月这么自然的讨论起两人的孩子的事,合适吗?
两人在驱车回城的路上就接到了安雨濛的电话,她的声音听着欢天喜地的,掩饰不住兴奋的说:“年年,婚纱已经改好了哦,快来,快来,我和初夏已经在店里面准备试穿了。”
江月闻言便说:“我送你过去。”
“好,但是你不能陪我试穿,在婚礼之前你都不能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哦。”
江月笑道:“你也信这个吗?”
江月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有听闻过说是在婚礼前新郎不能见到新娘穿婚纱的样子,否则会带来不幸,没想到剪年还会信奉这个传统。
剪年茫然的说:“信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提前看到我穿婚纱的样子啊,那样你在婚礼上就没有惊喜了。”
江月的笑意更甚了,他说:“我好期待啊,真希望婚礼就在明天举行。”
剪年满脸的幸福模样,她却是不急的:“不不不,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要做五月的新娘。
在天气晴朗的高原上,坐着用野玫瑰装饰过的马车,驶过开满鲜花的山坡,到我爱的人身边去,在爱我们的人面前宣誓结婚,得到大家美好的祝福。”
哪个少女没有梦想?
区别只在于能不能实现梦想,或是能不找到一个人愿意实现她的梦想。
剪年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梦想要交由别人来实现,所以她说出自己的梦想,只是想和江月分享她旖旎的少女梦,但是江月听了,却当了真。
剪年去试穿婚纱的时候,安雨濛和韩初夏已经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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