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瓶中的液体接触到人的皮肉,产生了一股难言的刺鼻气味,那血肉模糊的画面也令人不忍直视,哑巴控制不住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恶心,胃里翻江倒海,直接冲到了一旁的树边,扶住树干,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早上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所以此时也只能反胃出一点酸水。
他满头虚汗的想:洛星河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即使李老赖这般可恶,但这样将他折磨致死就是对的吗?
他的道德观不认可这样的行为,但洛星河显然执意如此,他不知该如何阻止他,是否该阻止。洛星河已经将他折磨成了这样,是不是死了反倒更痛快些?
他心里对李老赖诚然是厌恶的,方才也想着要揍他,给他个教训,但这样生命的代价委实也太过沉重。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可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这样的处置令他感到不忍之余,也无法否认心底里隐隐生出的一丝快意。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的惨叫声逐渐变弱,然后彻底听不见了,哑巴不愿扭头去看背后的情景。
那一地血肉模糊的破败也确实入不得眼,洛星河不需要亲眼看着李老赖咽气,他会在这样持续的剧痛中痛苦的死亡,洛星河娴熟的做完善后,确认不会留下一点痕迹后,便再无兴趣。
地上那个上尚有微弱呼吸,却依旧无力出声的人在他眼里已然是一滩烂肉了。
哑巴依旧背对着这里,不太舒服的模样,洛星河的手搭上他的后背,想要安抚他,哑巴却猛地回神推开了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也闪过一丝惊惧。
这份本能的畏惧生生的刺痛了洛星河,他一把抓住了哑巴的手臂,恼怒质问:“你怕我?”
他的愤怒中透着伤心和委屈,有些错愕的低吼道:“你以为我也会那也对你吗?!”
哑巴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他看到洛星河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一条人命抹杀,受到的冲击是极大的。
此时这种无法接受的抵触夹杂着些许惊惧,转化成了难言的愤怒和冲动,让他一时忘记了方才的顾虑和恐惧,一把拽住了洛星河的衣襟。
他怒视着洛星河,开口想要质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没有哪一刻如此痛恨自己口不能言的残缺!
他极少有这样大动肝火的模样,洛星河有些怔忪的看着他,很快就明白了他愤怒的源头,同样怒道:“你竟要为了这样的畜生与我置气?!”
哑巴脾气一贯倔得很,此时他抛弃了平日里的顾虑,反倒是无所畏惧的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情绪,大不了洛星河将自己也变成那一地的烂肉!
他寸步不让的态度,本以为定要又将对方激怒,却见洛星河的胸口起伏,大声的控诉道:“他多行不义,害你至此,还妄图辱你!你却要为了他对我发火?!”
他说着说着,眼圈竟是微微泛红,声音里也透出了含糊的鼻音:“你对他们这么宽容,为什么却对我这般狠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那样对你!我明明、明明……”
洛星河说到此处,真是伤心委屈极了,但他高傲的个性不允许自己这般失态,他挥开了哑巴的手,欲盖弥彰的直接拂袖而去。
第28章鸡给狗吃
洛星河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那处,他心里忍耐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自己对他这么好,他却视而不见,村里的那些刁民如此对他,他却依旧要回护,真是头记打不记吃的白眼狼!为什么只对自己这么苛刻?!自己就真的这么令人讨厌吗?
洛星雨也总说他是个讨厌鬼,他从没有在意过,毕竟他也烦洛星雨,但赵易安却是不同的。他给予的漠视和冷淡,以及方才的对自己的抵触,都令人这么的难以忍受,一腔的怒火都不知要从何发泄,只能气急败坏、窝囊至极的狼狈逃离。
他心里的怒意和憋屈根本止不住,就像是涨潮一样不断翻涌上来。
确认离开了哑巴的视线后才吸了吸鼻子,没多久,思绪却再次忍不住回到了对方身上:他是不是还不太舒服;那里有血腥味,引来的野兽会不会攻击他;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意外?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慢,最终还是停驻在了半路上。
洛星河泫然欲泣的模样,反倒让哑巴哑了火,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他完全没想到洛星河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的质问听起来也并非毫无道理,他杀死李老赖无疑是为自己出气,只是手段过于可怖,让人难以接受。
他也确实对那些村民很“宽容”,毕竟他从未对那些人抱有过期待,也不曾真正的亲近过他们,所以这些轻视和伤害虽会让他不快,却从未盘踞在心。
只有洛星河与他朝夕相伴,让他怀有过期待,所以那种期待被狠狠打碎时,他才会那么的伤心难过。
归根结底,不过是心里越在乎,便会越在意。同样是恶劣的言语,从洛星河口中而出的不知要比别人的诛心多少倍。
他本以为洛星河生气后定不会让自己好过,却没想到是这般雷声大,雨点小的状况。
而洛星河方才大发雷霆后甩袖离去的行径,也总让人觉得啼笑皆非,但地上未寒的尸骨,却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哑巴心里五味杂陈,天色已晚,他有些茫然的往回走,竟在半路上又远远的看见了洛星河的背影。
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只除了这里下山的山路略有些陡峭……
他是在等自己吗?
洛星河并没有转头看他,在他走到一定的距离后便自顾自的继续向前,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简直像个吵架后赌气的孩子。
他飞扬跋扈,任性妄为,仅凭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他人,甚至毫无顾忌的残忍的剥夺他人的性命。
但却会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感到委屈难过,甚至差点掉眼泪,生气争吵后像小孩一样赌气,却依然在自己身前不紧不慢的前行。
哑巴看着他的背影,他找不出形容词来涵盖洛星河,但要说心里毫无触动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总是对自己恶语相向,但却不得不承认,洛星河不动声色的关照和给予他的东西,从未要求过自己同等的回报。
他曾经以为那是施舍,但现在却不那么肯定了,起码他从没见过洛星河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施舍”,即使是面对洛星雨,也丝毫没有和颜悦色可言。
在自己面前,他的言语是那么的恶劣,行为却与口中叫嚣的大相庭径。
哑巴昨天布置的陷阱里还拴着一只咽气不久的山鸡,难得今天过了这么久也没被其他野兽拖走。
他动手解下那只山鸡,洛星河的步子也稍作停顿,瞟了那鸡几眼。
哑巴已经不知要如何评价他了,只在心里叹了口气:贪吃。
他们行至山脚下,路过那只大黄狗栖息的木屋时,那几只狗便又出来迎他,围着他打转,哑巴伸手挨个摸了摸,大黄狗将爪子搭在他身上,半立起来去嗅那只鸡,哑巴便直接松了手,将鸡送给了他们。
一直沉默不语的洛星河见状,着实忍无可忍:“你怎么能给狗吃?!”
他的语气愤怒中透着难以置信,威胁道:“你今天喂他们吃鸡,明天我就拿这些狗崽做下酒菜!”
他虽是这么说,那小狗崽扑到他腿边时,他起初先是冷着脸,被扒拉得多了,便趁哑巴不注意,不动声色的伸手拎起狗崽的后颈,将他们迅速丢回了窝里。
这话或许放到几日前,哑巴还会紧张万分的与他生气,但此刻他只在心里再次补充:幼稚。
洛星河当真是气得狠了,晚上盯着他吃完饭后,一整夜都没有与他说话,还刻意背过身睡。
他的情绪和行为这么的任性又幼稚,可做出来的事却又如此狠毒残忍,令哑巴心情复杂。
今夜他注定无眠,尽管他避开了视线,但李老赖被折磨的惨状还是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无法忘却这一切,没心没肺的轻易入睡。
夜色已深,只有皎皎月光透窗而入,落在两人之间,照出一片空白。
洛星河当然听得出哑巴的呼吸声与入睡后的并不一样,他倒是比哑巴本人还要紧张他的身体,他怀孕后本就胃口不佳,现在又这般不好好休息,身体状况着实令人担忧。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凶巴巴的开口道:“为什么还不睡?”
见哑巴没有回应,洛星河的声音又染上了委屈和愤懑:“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在一处吗?”
他的声音越发低了:“那我出去便是。”
他说着便起身当真要离开,哑巴却也坐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总让人心绪宁静,他一反常态的拉住了洛星河的手
洛星河心中难以自抑的泛起暗喜,却感觉到哑巴的指尖一笔一划的在他手上写道:你不该杀人。
洛星河本能的想要反驳,但想到这是哑巴这么些时日来,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便耐住了性子,尽量平静的回答:“为什么?他做了那样的事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哑巴写道:那也不该是你……
他尚未写完,洛星河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直言道:“那应该是是谁?我朝的律法和官府吗?”
他这么一说,哑巴倒是也被他问住了,如若官府和律法真能耐他何,李老赖便不会嚣张至今了。
洛星河道:“先前不是无人报过官,最后反倒是报官的被迫迁离了村子,谁又能动他?”
哑巴无法反驳他的话,只好又写道:那你也不能杀了他。
洛星河沉默了片刻,然后反握住了哑巴的手,抬起眼认真的去看他,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令他看起来那么的神圣,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残酷:“赵易安,你有想过吗?若你只是将他教训一顿,他回去后真的会得到教训吗,还是会报复你?”
“而你又能怎么办?他煽动旁人,败坏你的名声,诋毁、声讨你,官府和村里的这些白眼狼会帮你吗,还是会成为帮凶?他们本就将你视作异类,又对你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你今日放过了他,想过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吗?”
他的这些问题,哑巴一个也答不上来,他心中很是不平,却不得不承认:洛星河说的都是对的。
第29章追魂香
“你宅心仁厚、以德报怨,他们就会同等的对待你吗?”洛星河说,“赵易安,这世道,能保护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律法和顶着什么身份的其他人,更不会是仁厚善良,只有你自己的实力。”
“你觉得我残忍,是因为你即使身世坎坷,却从不曾真正困苦。”洛星河握住哑巴手的那只手更紧了几分,“我是个孤儿,生来便什么也没有,挨饿受冻,行乞为生。八岁时,一个中年男人将我收拾干净想买进妓院,我用银簪戳瞎了他的眼睛,逃了出来,然后才被师傅捡到,收做了弟子。”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只是在说他人的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师傅收留我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我小小年纪,便已足够狠戾,不畏双手染血。”
哑巴闻言早已不知该如何回复,室内一片寂静,洛星河松开了手,低声道:“早点睡。”
他离开了室内,本想去山间散散心,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便轻手轻脚的翻上了探进院子里的粗壮树枝,靠在半空中,无所事事的望着空中的圆月。
洛星河说出这番话的心情其实很矛盾,他不希望哑巴害怕他,哑巴的抵触和畏惧令他难以忍受,他渴望对方的认同和理解。
但同时,他却也并不是希望对方变成与自己同样的人。
他喜欢最初时,这个人毫无目的的善意,当时他明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很自然的就接受他、照顾他,且并不贪图他的容貌和任何东西。
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不曾有过的经历,即使是师傅将他收做弟子,也不过是看在他根骨上佳,又比其他娇滴滴的孩子多了难得的狠劲。
由于从小的生活经历,他很是早慧,也比起他孩子“吃苦耐劳”得多,那些习武和学习的“苦”,在他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起码不必再为明天吃什么以及会不会被人卖了而提心吊胆。
他很轻易的便脱颖而出,但即使这样,他也依旧不会是师傅喜欢的弟子,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撒娇讨好,和其他人的相处也并不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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