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心计》TXT全集下载_50(1 / 2)

闺门心计 悠南桑 4695 字 2023-09-03

拖了几个时辰,成汉已非二皇子的人想抓便能抓的了。

……

连昭廷见过他大哥,接着又见到了皇上。

回悦来客栈时,连昭廷身边跟了一位公公,来安排祝妤君往太子府一事。

照理祝妤君不能带人,但皇上特允祝妤君带上负责拎药箱的春桃。

成汉等人则悄悄住进王府,由世子照看,轻易不得出门。

……

祝妤君和春桃乘马车前,被罩上黑色头套,眼前漆黑一片,祝妤君没有惊慌,也没有问连昭廷是否同去。

马车急急前行。

祝妤君安静地感受马车前进方向,拐了几次弯,是往左,还是往右。

原来皇上将东宫保护得像铁桶也不过是迷惑人的,太子压根没住在东宫。

春桃挪到祝妤君身边,“小姐,别怕,春桃保护你。”

祝妤君听出春桃有些小慌张,安抚地拍拍春桃手背。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停下。

祝妤君知道太子住处其实离城中不远,是马车故意绕路。

当祝妤君摘下头套时,已站在一处庭院内。

庭院不大,很干净,地上没有一点残枝落叶。

园子里种的梅花像画一样,无风不动,开得正好,颜色浓淡相宜。

往前走两步,看见厢房和游廊,颜色不花哨却胜在精巧,偶有丫鬟自庭院匆匆走过,一身素青,垂首不发出一点声响。

太阳西沉,昏黄的颜色盖满庭院,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寂寥和压抑。

祝妤君回头看一眼,来时路被一处假山石遮挡。

看似寻常的庭院,实则有复杂的阵法。

祝妤君能感受到皇上的无奈,很疼太子,但为了江山,不得不默许二皇子积累势力。

“六丫头!”

祝妤君听到声音,抬头看见外祖父张平肃自游廊匆匆走下。

张平肃很激动,声音发颤,“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一直担心……”

“外祖父,是连公子送孩儿来的,不知太子怎样了。”祝妤君扶住外祖父手臂,短短几月,外祖父苍老不少,照顾太子必是极焦虑和辛苦的。

“太子情况平稳,这会太子刚服完药,会小歇大约一个时辰,时间不早,我先带丫头用晚饭,一会太子醒来,你再为太子诊脉。”

张平肃亦在心疼外孙女,这一路行来必是危险辛苦,外孙女比他几月前见的瘦了。

用饭时祝妤君得知太子中毒后除了卧床榻无法起身外,睡眠也越来越差,到现在,能睡足一个时辰都是难得的,醒来后必须服药或者行针,才能继续睡一会。

“哎,太子真的不容易……”

祝妤君听着外祖父的感慨,觉得外祖父也很不容易。

用过饭,祝妤君随丫鬟去换一身素净的裳裙。

祝妤君觉得太子身边该添些色彩,可暂时没开口。

“张太医,太子醒了,要见一见祝女医。”

祝妤君换完裳裙出来,丫鬟立即来请。

第212章让开口

太子住在南向的厢房。

“太子难得的性子温良,换做寻常人,常年生病卧床会变得焦躁,太子却没有……六丫头见到太子不必紧张。”张老太医说道。

祝妤君真没紧张,不管脾气好坏,皆是病人。

“到了,祝女医。”丫鬟站在棉帘子前,因为太子言先见祝妤君一人,故张老太医在外间等候。

屋内烧了地龙,很热。

正前方是一架格外宽大的拔步床,大约是太子不能起身缘故,拔步床便占了厢房的一半。

拔步床上挂浅黄色纱幔,祝妤君透过纱幔看见了太子。

床榻上的人很瘦,微微低头,长长黑发披散下来,唯露出一点挺翘白皙的鼻尖。

祝妤君蹲身见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过来吧。”

太子声音很轻,空灵、旷远,有些像飘散在空中的一缕青烟,但又不是病入膏肓的有气无力。

站在拔步床尾的一位丫鬟默不作声地上前撩开纱幔。

祝妤君往前数步,太子亦扭头朝祝妤君看来。

看清太子容貌时,祝妤君愣了愣。

并非因为太子的病容,祝妤君知道身中剧毒,在床榻上躺了多年的人长什么样。

她惊讶的是太子与连二公子相似的五官。

皆生得很好看。

若说见到连二公子的第一眼会想到盛放的牡丹或者妖艳的虞美人,那么唇色无红,肤白如瓷的太子,便如同幔帐内堆叠锦衾上绣的梨花白,静谧悠远,面庞上唯一颜色是那两撇飞入鬓的墨眉,仔细看去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仔细想想,太子与连二公子生得像其实很正常,他两各自的父亲是亲兄弟,各自的母亲是亲姐妹。

“六小姐,张老太医常与我夸你的医术,我知道,他在安慰我,想给我希望。”

太子没有在意祝妤君的目光,笑了笑说道:“其实我的身体早如燃尽的油灯,故六小姐心中不必有负担。”

祝妤君眸光微闪,太子竟然来安慰她。

祝妤君靠近太子,能察觉到太子的气质很温和,没有戾气,哪怕眼底偶会现出不甘,但没有一丝欲复仇的怒火。

太子的品性确实如王府和外祖父夸赞的那般。

但祝妤君觉得别扭,非得道高僧,放下所有情绪,岂不等同于生无可恋。

“太子要相信民女。”祝妤君展颜一笑,“民女能解北境的蚁毒,能解蝮蛇的剧毒……所以,民女先替太子诊脉吧。”

太子多看了祝妤君两眼。

他刚中毒那几年,除了暗中想办法的张老太医外,父皇也替他请过不少名医,名医无一例外地担心治不好他会被杀头,于是尚未诊脉,便观面色将情况说得很严重,并请父皇治一个无能之罪,以此逃脱可能的杀头危险。

太子朝祝妤君点头。

祝妤君端一张小锦杌在太子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太子细弱如紫竹的手腕扶到锦杌上,又在太子身后多垫只软枕。

祝妤君开始替太子诊脉,十种毒素……五脏虚了……经脉受损……

情况如外祖父说的一样严峻,外祖父亦可谓之神医了,能替太子延寿八年。

如今换做她,只要太子有一口气在即可。

除了诊脉,祝妤君又细细地检查了太子几处经脉。

太子十三岁中毒,身形成长变得缓慢,腿部肌肉萎缩,腿骨也非常脆弱。

这一切在毒解后她都有办法,唯独一样……祝妤君抿了抿唇,终归不是影响性命的,待大局稳妥,她再与连二公子商量吧。

“六小姐,怎么样。”太子见祝妤君在他身上查来探去的有小半时辰了,忍不住问道。

祝妤君头也不抬,“毒能解,身体也能恢复,需费点时间。”

太子神情柔柔的,他已经想好安慰对方的话,“没关系……”

不对。

太子眼中流露出惊疑,六小姐说他能恢复?

身体怎样,他心里是有数的,这小姑娘干干净净的却忽然成了个骗子。

罢,他一个将死之人,若六小姐骗了他会高兴,他也认了。

“毒素要一种种分开解,民女需配几味新药,这两天太子先继续用张老太医的方子,待民女的药配好,太子立即改方。”

祝妤君将太子的手重新放回缎被内,搬开小锦杌,自顾地说道:“民女要与张老太医商量一二,太子先用饭,太子用过饭,民女再进来。”

太子有点想笑,六小姐在安排他的事情?

六小姐大概不知由于他睡觉困难,是以一日三餐也极不准,这会他根本不想吃东西,不如睡半个时辰,醒来后再说。

“太子若不饿,就先喝点粥,民女能让太子一晚上睡足四个时辰,一会半夜饿醒多可惜,将来的治疗要辅以作息,日升月落,与人体内阴阳息息相关。”祝妤君不避讳地看着太子,眼睛亮亮的。

“四个时辰……那么久?”太子面色更复杂了。

“对,太子放心,不会醒不过来的。”祝妤君诊脉后确定太子无法长时间入睡除了与身体有关外,还因为心病。

太子害怕闭上眼会再也睁不开,故睡眠越来越浅。

不等太子反应,祝妤君已走出厢房。

不一会丫鬟端了几份粥进来,太子神情淡淡的,大约是六小姐交代的丫鬟。

每一碗粥都不一样,白粥、粟米粥、香菇粥、翠茸粥……闻着挺香。

丫鬟似乎需要开口说话,沉默惯了,这会张张嘴一个字说不出来。

他周围伺候的丫鬟非宫里出来的宫女。

宫女中许多是家世、人脉复杂的,父皇担心他受到伤害,故府里丫鬟另外从民间挑选,无一不是安静、谨慎、胆小、无父无母的。

“很香,喂我喝一碗白粥吧。”

太子认为不该让小丫鬟为难,虽感觉不到饿,但勉强喝一碗粥,还是行的。

……

“六丫头,太子如何。”

张平肃看见外孙女,紧张地问道。

祝妤君低声道:“外祖父不必担心,太子能治,但开始治之前,孙女要让太子开口说话。”

张平肃一愣,让太子开口说话是何意思,太子声音又没哑。

祝妤君摇摇头,“太子有心结,其所言皆非心中所想,亦非我想听的。”

第213章当麻雀

见外祖父未明白,祝妤君详细地说了她心中所想。

“太子身上毒很难解,有的毒素靠驱、有的靠散、有的靠和,解毒方法大相径庭,最可怕和难控制的是在解其中一种毒时,另外一种毒突然发作……到时情况有多紧迫和危险自不必说,是以孩儿需要太子随时告知最真实的感受,太子的知觉会比孩儿诊脉来得更快,如今太子开口闭口只说没关系、不疼、放心、慢慢来……于治病何用?”

张平肃:“……”

外孙女应该知道自己在替太子治病吧,如此嫌弃的神情和语调多么大不敬。

“六丫头可以与太子直说,太子的隐忍皆是为了不让旁人,尤其是皇上担忧。”

张平肃叹气道,他特别心疼太子,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以为太子会健健康康,文武双全,没想到现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太子受折磨,无计可施。

“有些东西深入骨子,甚至不受本人意愿控制,太子卧床太久,各种知觉亦变弱,总之孩儿不会操之过急的。”祝妤君朝张平肃安心一笑,“一会孩儿要喂太子吃安神药,还要替太子针灸……”

未免外祖父不放心,祝妤君将安神药取出,仔细说了配方和药性。

张平肃颔首,“此方精妙,太子确实可用,若太子能睡上整觉,亦能少遭些苦痛。”

祖孙两又说了会话,祝妤君看见丫鬟端着剩下的粥出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将托盘往祝妤君方向举了举。

太子吃了半碗白粥,半碗香菇粥。

祝妤君重新进厢房看太子。

这一次祝妤君仔细地观察了厢房,除了最显眼的拔步床,书案、橱柜、花架等等家具亦是齐全的,清一色上好紫檀木,很漂亮的颜色,可惜家具里全是空的。

没有笔墨纸砚、没有书、没有奇珍异宝。

“太子平日除了吃和睡,还有做什么吗?”祝妤君好奇地问道,其实吃了东西就会有力气,太子不必成天靠在床榻上甚也不做。

从祝妤君进来,面上便挂着温柔浅笑的太子,这会儿觉得嘴角有些酸,除了吃和睡吗……太子摇摇头,他甚也不用干,因为不论看书亦或写字,皆是费神的,父皇和张老太医怕他一个不慎即油尽灯枯。

八年间,他将自己活成了一张白纸。

太子抬头看祝妤君,对方神情坦坦荡荡,应该不是在嘲讽他。

“时间浪费了多可惜,明儿让府里的管事公公送围棋和笔墨进来,还有书……”祝妤君打量一圈厢房,收回目光,大喇喇地说道。

呵呵,太子轻笑。

太子确定六小姐非但与其他人不一样,还自来熟。

六小姐不会被他的善良和宽容感动,反之利用他的善良,开始肆无忌惮。

他是应该继续微笑,凡事由六小姐说了算,还是该摆出太子的威仪呢?

太子的威仪是何样,他已经不记得了。

不等太子回答,祝妤君继续说道:“太子中毒前师从闻老先生吧,民女曾有幸与闻老先生对弈一局,最后和棋了,想来太子棋艺不错,得闲时,太子可以与民女对弈一两局。”

“是的,闻老先生是太师。”

太子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神情,六小姐是个骗子,与闻老先生下和棋,谁信。

“太子别不信,对弈时连二公子也在,张老太医亦知晓,闻老先生与老太医说过……”

祝妤君嘴上聒噪,心里其实挺烦闷,她非啰嗦的人,但为了太子肯开口交流,她得当几天麻雀。

鄙夷的表情闪纵即逝,太子很快恢复了他淡淡的情绪。

祝妤君也说累了,坐在旁略休息,算算时辰,距离太子喝完粥过去小半时辰,可以服药和行针了。

太子对吃药习以为常,行针也不陌生。

按照祝妤君的要求躺下。

太子见祝妤君拿针的手有一瞬停顿,柔声宽慰道:“我不怕痛的,没关系。”

“本来就不痛。”祝妤君回答时,银针已落下。

太子没回嘴,确实不疼,六小姐行针的手法似乎比老太医要好。

“最后一针了。”

太子用微笑回应,忽然一股似乎能牵扯到他浑身经脉的痛感传来。

六小姐最后一针怕是扎到他骨头里了吧。

之前的扎针处也跟着痛起来,太子嘴角抽搐,过分苍白的脸色开是泛红,尤其眼角,映出少许纹状的红色血丝。

太子不敢置信地瞪祝妤君,是刺客还是大夫?

疼痛来得迅速猛烈,但减轻的也很快。

太子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疼痛在变化,游移、汇聚、消减……

很神奇,原先他不是没痛过,可每次痛起来意识都是模糊的,浑身也如绞麻一般,混乱崩溃。

他居然有些眷恋这种清晰、纯粹的疼痛。

或许是注意力太过集中,太子开始疲劳,祝妤君自他身体每收一针,他的倦意便增一分。

“睡吧,养足精神,明日下棋。”

倦意莫名地让太子内心满足,养足精神、下棋……不容细想,已沉沉睡去。

祝妤君手中银针针尖上有一滴黑血。

先才行针时,祝妤君顺道逼出了太子体内最轻微、影响也最弱的一种毒素。

太子睡后,张老太医进来替太子诊脉,难得平稳的脉象。

张老太医松口气,让祝妤君早些回厢房歇息,他则继续睡外间矮榻,每隔一个时辰,他要替太子诊一次脉。

祝妤君劝不过外祖父,也不再劝。

之后真正开始替太子解毒时,她亦不敢睡,趁现在多睡点吧。

……

祝妤君进太子府第一日,被太子认为是自来熟。

外头连昭廷不知晓,唯觉得身边忽然没了六小姐,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