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之后脱身离去纵身人间,也好过整日同负心人虚情假意。
自安国公府到代王府上有些远,平日里分明需要一盏茶的脚程,今日却是不消一刻钟便来了府门口。
许是今日有些冷,又或是宋知鸢今日穿的略显单薄了,怎的喜轿才一停下,她便控制不住的颤抖?
好在扶她下轿的丫鬟倒是个妥帖的,掌心温热叫她竟贪恋了这一会儿的温度。
只不过在她身侧的丫鬟叫她感觉有些熟悉,说不上来的感觉。宋知鸢极力的向身侧张望,奈何喜帕料子太好,入目除了偏红色再无其他。
不过这丫鬟也是奇怪,竟没有放开她的手。
“呵。”身侧那人轻笑,而后便是醇厚的嗓音:“冷了?”
听到声音的瞬间,宋知鸢脸颊飞红,只觉得狠狠被刘瑾戏弄了一通,连忙使了力气想要抽开尚在刘瑾掌心的小手。
奈何她的力气与眼前人想必差距悬殊,怎么用力都扯不开。霎时间天旋地转,宋知鸢只觉得身子腾空,身体本能的圈住了刘瑾的脖颈。
原是被刘瑾抱了起来。
“冷就不在外边待了,咱们尽快回院子便是。”热气扑耳,叫宋知鸢一个激灵。
意识渐渐收回,宋知鸢圈住刘瑾脖颈的手也慢慢的松开,顺势又推了推刘瑾的胸膛:“妾自个儿能走的。”
上辈子她太过于天真,只妄想着与刘瑾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妾室,上有正妻死守,下有侍妾紧盯,又加上她向来高调树大招风,一来二去便莫名多了些仇家。
不过这辈子她也想清楚了,侧室便得有做侧室的本分。她嫁过来与刘瑾见得面少,与府上一众姐妹相处的时间长。应当搞好府上的人缘才是。
可眼下因着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此次婚事大摆宴席不说,除了不用行礼其他礼节都不逊色于皇子娶正妻。
如今还未过门,刘瑾便等候在代王府侧门前,还亲自抱着她回院。府上人多眼杂,叫其他一干姐妹知晓,平白的又拉了仇恨。
因此她便悄声同刘瑾放她下来走,没成想后者没吭声,反倒是将她抱的又紧了紧。
罢了,刘瑾此番不过也是做做样子,叫安国公府上的人放心,更加忠心的为他卖命罢了。
宋知鸢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身子便接触到软软的床榻。
“阿鸢。”才一坐稳,头顶上方便传来刘瑾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笑意:“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听到这句,宋知鸢掩于喜帕下的脸便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确实,娶了她便是娶了安国公府背后的势力,自然是叫他惊喜的。
宋知鸢你又在期待什么?呵,刘瑾若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娶你,年少时又怎么会是惟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又怎么会早早娶了妻。
刘瑾见她没有答话,只当她今儿太累了,便轻声嘱咐:“若是累了便歇着吧,我去去就回。”
临了又捏了捏她的小指,远去的脚步声才渐渐响起。
“伺候好你们主子。”外头的声音听不真切,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待到刘瑾走远了,宋知鸢这才松了一口气,抚了抚额。
香梨也是体察入微,连忙过来给她按着肩膀:“代王殿下对美人也是极好的。”
“面上功夫,谁都做的出来的。”宋知鸢不愿多说,淡淡的掀了掀眼皮,随即又搭上香梨为她按肩的手:“往后我只有你了。”
“婢子明白。”
往后的日子便是走在风口浪尖上了,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是,毕竟刘瑾的正室周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心头才一提及周芷,宋知鸢的思绪不免又被拉回从前。从前受过的算计,从前受过的屈辱,从前受过的讥讽...
本以为这辈子与刘瑾一干人等扯不上什么关系,如今却又被卷入了这一干子事情中去。
很好,既然刘瑾非要她嫁过来,那她就来同刘瑾以及刘瑾后院里的女人们将上辈子的账好好的清算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宋知鸢:刘瑾你别演戏了,拔刀吧
刘瑾: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34章
心下想着,宋知鸢放在喜服下摆上的手下意识的扯着衣料,生生叫喜服弄皱了。
恰时,门外尽是问安的声音,还未等她回神,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今日大喜,平日里一向克制,滴酒不沾的刘瑾难得碰了酒。不过心头惦记着后院里尚在苦等的小娇娇,也没敢多饮便急匆匆的过来了。
一推门,这几日脑海里魂牵梦萦的身影与眼前身着喜服端坐在床边的倩影重合,不知怎的眼眶微润。
心头暗涌流动,竟叫他一时竟不敢上前,生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倒是不经意瞥见宋知鸢攥着喜服的小手,叫他忍俊不禁。他的小丫头啊,现在也是紧张地不得了吧。
明明先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没成想门被推开后倒是没了声响。宋知鸢不免疑惑,索性挑了喜帕想要一睹究竟。
这可倒好,哪有新妇自己揭开喜帕的道理。更何况掀开后,正撞上刘瑾如墨的眼睛,眼神里的浓浓情意生生压的宋知鸢喘不过气来。
也对,现下刘瑾地位并不牢固,面上自然对她过得去的。
呵,也正是这个缘故,上辈子她竟然傻傻的以为刘瑾对她好的没有脾气,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样子展现给他,哪知他早就厌恶了自己。
“哪儿有自己揭了盖头的。”刘瑾轻笑出声,负手走上前来。
“被这帕子闷得紧了。”宋知鸢索性将喜帕丢到一侧,搅着袖口布料,尽显小女儿的扭捏姿态。
终究这场亲事有始无终,揭喜帕这种虚礼不做也罢。
虽是不合规矩,看在刘瑾眼里倒是觉得宋知鸢俏皮的很。
说起来自花灯节后,总觉得宋知鸢与他离的远了,如今看来倒是他患得患失想多了。
这不,宋知鸢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俏皮可爱,任性耍赖。
因着先前的阴差阳错未能将小姑娘娶回家,如今终于不用再担心小姑娘嫁了他人了。
“今儿定是累坏了,过来用些膳垫垫吧。”刘瑾俯身牵了宋知鸢的手,带她去了靠着床旁边的小桌。
宋知鸢指尖微凉,叫刘瑾眉心冷不防的一跳,便愈发握紧了她的手为她取暖。
从早到晚忙活了有好一阵子,着实叫她身上酸胀。如今终于可以用膳,她也倒是不客气,不着痕迹的抽了被刘瑾紧握的手大快朵颐,全然不顾身侧的刘瑾。
好在后者倒是不介意,只取了案桌上放置的果子酒斟了两杯。
未能明媒正娶了宋知鸢着实是他一大憾事,不过饶是这般,他也想尽量弥补,给她一个齐备的礼。
“阿鸢。”刘瑾小心的捏了酒杯,醇厚的嗓音在宋知鸢停了筷子后响起。
却见宋知鸢应声偏头后,脸上遮不住的倦意。紧接着宋知鸢偏头悄悄拿帕子掩着嘴,打了哈欠。
像极了吃饱餍足后的懒猫儿,叫刘瑾哭笑不得。
“殿下不歇息的吗,妾也乏了。”宋知鸢抬了左手勉强支起头,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玉藕似的胳膊,叫腕上的翠玉桌子衬的更是白皙娇嫩。
心细如她又何尝察觉不出刘瑾此番用意,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总归也不是一门安生过日子的亲事,大可不必全了礼数。
不过说者无心,待宋知鸢觉察到房中伺候的丫鬟们抿着唇出了门,才意识到方才说的暧/昧。
一抬眼,撞进了刘瑾满是深意的桃花眼,着实醉人。
满室旖旎。
夜凉如水,初秋这会儿要结霜了。
窗子开了小半,分明上半夜还是闷热的,这会子透过窗子过来的风带了些潮湿的冷意,极其巧妙的渗过衣料叫人不免打上个寒颤。
宋知鸢临着窗口,下意识的抱住了胳膊。凉风吹过,身上也起了一层细细的小疙瘩。
此时此刻头脑清醒异常,心事沉甸甸叫她翻个身子都嫌沉,又如何睡得下。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屋里暗了几分。宋知鸢偏头,原是桌上的红烛被扑灭了。
安国公这一老功臣嫁女,还是将嫡姑娘嫁给不受宠的皇子做妾室,皇上自然是给了几分薄面,除去明面上不许有的礼节外,私下里还是体面着的。
新婚夜燃上红烛也是准的,只不过如此一来叫周芷给记上一大笔。
她周芷若是心里计较便让她计较去,左右就算没这些事情,她周芷也不会给她好过,自然她也不会给周芷好过。
夜里凉,才在窗口站了一小会儿宋知鸢便受不住了,拢了拢身上的衣袍正打算回去。
腰际自身后被温热的大掌环住,叫她不由得一震,也不敢转身了。
刘瑾的棱角分明的下巴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搭在了她的肩上,热气扑耳。应是还未睡醒,刘瑾略有些喑哑带着懒散的嗓音格外的醉人,全然不似白天里的清冷自持。
“大半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突如其来的亲昵叫宋知鸢有些恍惚,脑海里才浮现出上辈子的记忆便被她搁置了一旁。
她轻轻将刘瑾环在她腰际的大手扯开,似笑非笑的缓步朝床榻走去:“妾左不过睡不着罢了,怎的殿下也起了?”
“啊—”来不及惊叫出声,宋知鸢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被刘瑾抱在怀中。
下一刻,宋知鸢便被轻轻的放置于床榻里面。
“快些睡吧,今儿睡的晚明日便不用去请安了。”
“不...”还未等宋知鸢想好措辞,刘瑾便为她掖了掖被褥,转身又朝窗子那边走去。
难不成刘瑾怀疑她大半夜待在窗子那边与人传递什么消息,要去检查一番?因着心中猜疑,宋知鸢轻嗤一声,便扯着被子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睡了。
哪知眼前莫名多了些光亮,宋知鸢悄没声儿的向身后歪了歪头。只见刘瑾正皱着眉头重又点起了红烛,顺带打了个哈欠。
她不敢多看,心虚似的又偏过头对着墙,闭上眼睛装睡。
没一会儿,刘瑾凑了过来,身上带了丝外头的凉气。
不过环在她身上的胳膊是温热的。
“殿下...?”
“...嗯...”刘瑾条件反射似的为她掖了掖被子。
“妾明日还是要去请安的。”
“不然坏了规矩。”
过了良久刘瑾都没有应声,宋知鸢回头一看,原是睡熟了。便也悄悄将刘瑾环在她身上的胳膊给搬了下来。
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宋知鸢又觉得身上重重的,她勉强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原是刘瑾重又将胳膊环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ying一:宋小鸢,人家刘小瑾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宋知鸢:要不你试试被他利用完抛弃的滋味?(白眼)
ying一:......怪我,怪我给你们制造了误会
但但但是,我把话撂这儿了,你会后悔的!(咆哮脸)
第35章
翌日一大早,身边的床榻上空空的,好似昨夜只有宋知鸢一人睡在这儿似的。
“香梨。”因着昨夜折腾到很晚,她只觉得身上酸软乏力,连带着声音也添了些颤。
“美人起的早,婢子还想再等上半个时辰再来呢。”香梨喜滋滋的伺候她起身,眼看着宋知鸢嫁了个好夫君,香梨也高兴。
至于这个夫君好在哪里,香梨轻轻回话:“美人,李全正在外面候着呢。”
关于李全这个名字,宋知鸢自然熟悉。在她的记忆里,李全自刘瑾年幼便侍奉在侧,一路随着他从不受宠的皇子到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这么多年几经浮沉仍然是刘瑾身边的大红人,李全心里的弯弯绕绕自然也是少不了。
不过好在他对宋知鸢还是极好的,以至于后期在宫里的时候宋知鸢每每受了周芷的欺负,李全总会耐了心思安慰她。
如今又听到了李全的名字,宋知鸢也不敢怠慢,赶忙将最后一点妆面修饰好,摆了摆手:“还不快请进来。”
“美人怎的这么早便起身了。”没成想李全进屋后满是惊讶:“殿下已经知会了娘娘那边,免去了美人过去请安的规矩。临上朝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奴才,可要守住美人万不能起的早咯。”
“这下奴才又有的罪受了。”李全虽然看起来稳重,终归是年纪不大又会做人,惯会说话的很。
“原本便就是要晨起给正室敬茶的,哪儿能叫我坏了规矩。”宋知鸢漫不经心的敛了敛衣袍。
再说这李全虽是油嘴滑舌的紧,也没见过从前嚣张跋扈的安国公府嫡姑娘这般顺从的模样,愣了一会儿,转而脸上又堆了笑:“那奴才便伺候美人过去。”
先前刘瑾便嘱咐过叫宋知鸢安心睡个懒觉便好,不要吵醒了她。不过临上朝又是放心不下,留了自己贴身侍奉的李全在宋知鸢这边,若是宋知鸢不听劝非要去请安,便叫李全陪她过去。
他自然知道周芷的心性,可不能叫他的小姑娘受了委屈才是。
哪知宋知鸢轻轻垂了眼睛低眉顺着衣袍的褶皱,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情绪的波动。
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刘瑾对她没什么真心实意,如今才嫁过来第一天就这么明显的给展现出来了,可真是人后都不屑于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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