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此时的他蜷缩在墙角,双眸凶狠,困兽一般。
顾惜朝垂眸看着他,眼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怜悯来。
高闲的身上又多年以前那个刚出青楼的顾惜朝的影子,所以在顾惜朝看来,他的心思其实很好猜。
只是二者毕竟有不同,自备归自卑,顾惜朝此人,可是相当的恃才傲物,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怀才不遇时也显得分外不甘。
只是眼前这人,一辈子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着,活到现在活成了行尸走肉,为了一个在顾惜朝看来相当简单的问题,活生生把自己困了十来年。
纸笔拿来了,顾惜朝接过写好的东西看了一眼,放回了怀中。
“你这么干脆,就不怕我反悔?”
高闲没说话,抿唇看着顾惜朝。
这显然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啊……
顾惜朝挑眉,觉得这人脑子一根筋却偏偏相当爱钻牛角尖。
他是真的想过直接一走了之的,但是他是个重信重诺的人,许再加上高闲身上那点他多年前的影子,顾惜朝难得耐心问道:“你想要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高闲皱起了眉。
“成曦不会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对不对?那么她既然嫁给了曾氿,那就定然是喜欢他。”
“你胡说!”
高闲挣扎起来,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诶——别这么激动嘛,”顾惜朝示意门外的衙役将得来的药方拿给等在大牢门口的楚留香,“你不会连最简单的这点都想不到,之所以一直在这个问题钻牛角尖,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一旦承认了,你的过去一切就都成了个笑话,似乎就连活在这世上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闭嘴!”
高闲更激动了。
“那么你从成曦的角度想想,在她眼里你当时已经死了,她一个寡妇,又不会酿酒,撑不起你的酒铺,肯定要曾氿帮衬,而曾氿又向来是会说话的,说不定对成曦也是早就存了那份心思,成曦识不破他的真面目,在曾氿的刻意接近之下答应了很正常。”
家高闲仍旧一脸愤愤。
顾惜朝接着道:“在我看来,即便最后她嫁给了曾氿,心中也是念着你的。她一个寡妇,独自一人虽然少不了流言蜚语但是也可以生活下去,她大可以去干一些自己擅长的事情,女红、开客栈,可偏偏半点酿酒不会,却偏要将你们的铺子继续经营下去,嫁给曾氿也未尝不是抱着这个目的,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那是你的心血。”
“可是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在乎。”
高闲终于冷静下来,哑着嗓子道。
“我在乎,”顾惜朝站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领,“人活一世,能攥在手里的就尽量攥在手里,所作所为均是为己,而不是将喜怒哀乐尽皆系于一人。”
高闲闻言怔住了,愣愣的看着面前杂乱的枯草,连顾惜朝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椅子挪动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啪嗒”声,因为受伤而略显虚浮的脚步逐渐离去,顾惜朝走了,牢内很快陷入了一片寂静。
隔壁。
虞泽微垂的脑袋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寒光熠熠。
他压低了帽檐,皂靴扣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一声一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内。
“老李,”他压低了声音,一只手紧了紧腰侧的弯刀,另一只手抚上了牢头的肩膀。
“我不姓李。”
牢头整理着腰间的一串串钥匙,头也不抬,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待要转过头去的时候却脖间一痛,随后眼前袭来一阵一阵的黑。
最后映入眼底的是那一双墨绿的眼眸,低垂着眼,不带感情的说道:“哦,那是我记错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人体倒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几十米远的老门外,楚留香拜别了顾惜朝,马不停蹄的往宅子里赶。
还顺道赶在了关店的最后一刻,从李家大嫂那儿买了袋糖炒栗子,捂在怀中散着热意。
虞泽报仇心切,却平白让他憋了一个下午,总要买点什么赔罪。
然而当他回到宅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住了。
院子里十分的不寻常,空无一人,安静的诡异。
他心中警铃大作,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虞泽房中。
没人。
他又去找小七,却发现小七、澄观、苗淼三人被打晕捆在了一处。
楚留香额上淌下一滴冷汗,一瞬间无数想法在脑海中略过。
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不见虞泽的身影?
他是不是出事了?
莫非是敌人声东击西趁机攻击了这儿?
楚留香心中乱糟糟的,后悔如海浪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强自稳定住心神,上前一步,想要仔细查看。
却发现在绳子间夹着一张字条。
拿下,上面写着:
提刀杀人,香帅勿念。
嗯,虞泽的字,虞泽的口吻。
楚留香黑了脸,那张纸条被他捏成了一团。
还挺贴心。
楚留香怒极反笑,离去的时候怒气冲冲,秋风拂过,衣衫在身后烈烈飞舞,气势逼人。
作者有话要说:虞泽药丸
第65章李燕如
而与此同时,
神侯府大牢内。
虞泽打开了紧闭的牢门,手中刀锋雪亮,印着泠泠月光。
他没有放轻脚步,皂靴踩在干枯的茅草上吱嘎作响。
像是阴间的催命符。
一只老鼠绕着他吱吱乱跑,虞泽眼睛一瞥,直接抬脚踩死了它,老鼠发出一声尖而细的哀鸣,再无声响。
虞泽继续往前走着,鞋底的血迹染红了地上的茅草,最后停在高闲面前。
刀锋森寒,于斜照进来的月光下倒映出了高闲的面容。
此时那柄刀离高闲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只要虞泽稍一抬手,便可以让高闲身首分离。
“你终于来了。”
高闲睁开眼,不见之前的激动,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平静中仿佛透着一丝死寂。
“当时只要那枚飞刀偏一点,我便可以去见她了。”
高闲盯着地上的枯草,眼神空茫,但是随后他又转过头,盯着虞泽的眼睛,问道:“你看着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你为什么杀我爹娘?”
虞泽压着嗓子,神色冰冷。
“你爹娘?”
不知为什么,高闲的话突然多了起来,他眯眼看着虞泽,像是想起了什么。
“我记起来了,你爹娘真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人了。”
他淡淡道。
“那日我用蓝翅虫咬了他一个时辰,他什么也不说,直到我把虫子喂进你娘嘴里,他才开口……”
高闲止住了话语,脖间一柄雪亮弯刀。
高闲盯着它,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来。
“其实那日你也应该死的,只是你不在家,逃过了一劫。”
高闲抬起了脖子。
“要怪,就怪你爹爱管闲事,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什么?”
虞泽手下用力,弯刀逼近,他得搞清楚,得把一切都搞清楚,然后找出更此事有关的所有人,挨个算账!
“是……”
高闲刚要开口说话,却突然面色一变。
下一刻,牢房内突然腾起了一片烟雾。
虞泽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急忙上前想要抓住高闲,却抓了个空。
白茫茫一片中,突然有一声轻笑响于他的耳旁,吐出的热气喷洒在耳廓,虞泽一惊,立刻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飘然离去的、模糊的身影。
在逐渐消散的白雾之中,虞泽看到了一双丹凤眼,眼尾狭长且上挑,正自上而下看着他,透露出一股嘲弄。
挑衅。
虞泽瞳孔骤缩,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掏出之前从江芙那里偷来的止痛药,一把塞进嘴里,粉末状的药散,吞下去宛如刀割一般。
虞泽不管,挥出一刀短暂破开迷雾之后,就顺着那隐约的身影一路追了出去。
李魏西背着高闲奔跑着,神侯府有三座地牢,高闲关的便是最第三座,这座地牢专门关押重犯,相比其他的两座要空旷很多,但是也难出的多,这不仅仅包括那道需要三把钥匙才能打开的玄铁大门,还包括了其中复杂的如同迷宫一般的道路。
犯人被压入这儿的的时候都被封了五感,若没有见过地图,要想从这儿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按理说这样复杂的道路是很容易甩开人的,可偏生虞泽像是紧盯着猎物的饿狼一般,紧紧咬住他们,无论如何都甩不脱。
“这人是什么来头,怎么这么缠人?”
李魏西回忆着之前看过的地图,左转闪到了一面墙后,然而很快,虞泽便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两人离的不远,但也绝对不近。
明明是看不清脸的距离,但是不知怎的,李魏西似乎能从那紧追不放的身影中看到那双惊鸿一瞥的绿眸。
里面黑沉沉的,沉淀着极其浓厚且纯粹的杀意,紧紧的盯着你不放。
——那种感觉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让人脊背生寒。
李魏西被这种目光看的不寒而栗。
他有预感,倘若现在不解决掉这人,以后一定甩不脱他。
“他是虞泽。”
就在这时,高闲幽幽的开口了。
“谁?”
李魏西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爹是虞肃清。”
“虞肃清?!那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说罢李魏西顿了顿,抓着高闲的手紧了紧,手背上蹦出了几条青筋。
“高闲,你心软了?”
他淡淡道,瞥向高闲的眼中冷冷的。
“我没有,”高闲淡淡道,“我亲眼看着他被人活活打了一个时辰,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他当时伤的比当年的我还要重,按理说是活不下来才对……但是好像有人把他救了……”
“那正好,那便趁此机会将他一并杀了吧。”
李魏西沉下声音,看了一眼高闲,终究是没有再追究。
“你现在带着我,怕是不方便。“
“我哥来了。”
李魏西一句话便堵住了高闲的嘴。
“他来了?”
高闲顿了好一会儿,古井一般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惊疑不定。
“续剑闭关出来了?”
“不是续剑。”
李魏西突然显的有点生气。
此时他一个闪身走出了大牢,迅速拔下了插在一旁的三把钥匙。
铁门缓缓下降,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李魏西看着疾驰而来的虞泽,漆黑的眼眸在月下泛着冷光。
他勾起一抹笑。冷眼看着那逐渐下落的铁门。
想着里面那人是不是能如此好运,被关在里面,好从阎王爷那儿再偷几天来。
铁门只剩下一人宽的缝隙了,李魏西眼中露出一抹遗憾,却在下一刻,漆黑的门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接着是肩膀,头发,然后再是那双墨绿的眼睛。
果然,如想象中那样,冷的像是一块无机质的石头。
于是李魏西笑了,口中剩余的半句话吐露而出,带着股傲然。
“他是剑魁。”
说罢,他足尖一点,朝旁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把幽蓝的剑突然从旁刺了过来。
剑身细长,剑锋处泛着幽幽蓝光。
虞泽不由的睁大了眼睛,攀住铁门上不知是谁劫狱而造成的一个凹陷用力向上一翻,双腿趁机在铁门上一蹬,便如燕子般在上空翻了过去,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眼前站着一个人,黑衣黑发,猿臂蜂腰,头上戴着斗笠,将他的面容遮的严严实实。
但是认出他本就不用靠脸。
虞泽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的那把剑,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江湖上各式各样的剑有很多,但是这种式样的却只有一把。
——拓雪。
剑身雪白,剑锋幽蓝。
剑乃利器,为了防止保证其韧性、强度,向来是由一整块金属所打造。
唯独这把剑,由两种金属拼接而成,天衣无缝,且极其坚韧。
——江湖上只有一个人用这样的剑。
但是这个人却已经死了八年了。
而虞泽在六年前,意外为他报了仇。
“李燕如?”
虞泽试探的出声,双眸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万梅山庄有西门吹雪,塞北的流星山庄内也有着李燕如,两人同样习剑,同样年少成名,一个在十四岁时杀了大盗阎朝,一个在十四岁时端了西风寨。
彼时叶孤城尚在白云城内,声名不显。
江湖上就经常拿这两人做比,西门吹雪和李燕如犹如江湖上空的两个星星,光辉耀眼,一个光芒盛了,另一个就势必黯淡,此消彼长。
随着时间推移,这两颗星星日益光亮。
几乎全江湖的人都以为他们二人迟早会有一战。
他们盼望着,然而光亮还未到达顶峰,其中一颗便突兀的化为了流星,恒久的坠落了下去。
便连在天空划过的最后一道光都带着些许血色。
李燕如死了。
“黑袍僧”无空来寻他父亲的仇,下毒毒翻了一群人后,掳走了他的弟弟想要来做药人,李燕如去寻,却再没回来。
盛极一时的流星山庄真的如同流星一般,转瞬即逝,除了曾经的盛名之外,便只是给江湖大大小小的故事中增添了一个残酷、但却并不那么新奇的故事罢了。
满门被灭,无人复仇。
所以众人提到之后,多是唏嘘。
江湖人同样喜欢惊险刺激的故事,像流星山庄这般的,不消多久便会弥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然而如今,这个故事的主人却回来了。
虞泽不敢肯定,毕竟也许有人捡到了这把剑也说不定。
但是刚刚那一剑实在太过惊艳,虞泽侥幸躲过,但是以如今的身体条件,却并没有把握能接下第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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