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半晌,虞泽起身,又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要两柄短匕,三天后给我。“
“下不为例。“
“啊?不是,这时间也太……“
虞泽不理会身后的哀嚎,给他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谁料刚走出几步,就被楚留香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
他疑惑的看去,却见楚留香的神情分外凝重。
虞泽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不远处,纪锵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图纸,而在众多图纸中,一张图纸上所绘的短剑分外眼熟。
剑锋厚重,剑身不过二尺。
与当日在伽蓝寺抓到的那拨黑衣人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按下不表,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纪锵还在远处嘟囔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
顾惜朝的表情很难看,戚少商的表情更难看。
他们出去粗粗探索了一遍无怅阁,一路上至少听到了六七遍连云寨,一帮人窃窃私语,帮二人彻底回忆了一遍数年前的逆水寒一役。
将二人间刻意避过不谈的伤口血淋淋的撕开,又往里面撒了把盐,还嫌不够,于是又往其间浇上烈酒。
“当年连云寨死了这么多人啊……”
“如今仇敌在前,戚寨主义薄云天,怎么着也要为兄弟报仇了啊……”
“顾惜朝不过娼妓之子,何德何能一路平步青云,如今还成了大将军,他守边关,怕不是过段时间蛮夷便能长驱直入了……”
……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若说之前的话语戚少商心中漫起的不过是愧疚、自责,以及隐约的仇恨与愤怒,但是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颗火星落到了干草上,转瞬蔓延成燎原怒火。
心中还未反应过来,手便已经将那出口不逊的人狠狠按在了楼梯的扶手上,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高高悬起,在空中兀自颤抖着,像是强忍着,没有落下。
那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诱使那二人打起来,谁想到最先遭殃的却是自己。
一时间众人呆住了,便连顾惜朝也被这变故惊的来不及反应。
——本来他想自己处理这人的,却没想到,戚少商反倒比他还激动。
顾惜朝没有说话,只愣愣的看着他们。
那人呆了半晌,很快便挣扎起来,身下是十几米的高空,他低头看眼,挣扎的更厉害了。
“是顾惜朝屠了你连云寨,你……你对我动手做什么?刚刚那句话我可有一个字说错?”
你一个字都没说对!
戚少商很想这么对他说,但是他不能。
见到仇人却不报仇已是不义了,如今若要再众目睽睽之下偏袒仇人……
戚少商说不出口。
所以他只是恨恨瞪了眼前之人一眼,松开手,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去,却在走出一段路后,又慢下了脚步。
顾惜朝自嘲一笑,看着那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样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回去的时候戚少商的脸色不太好,顾惜朝面上却是一副诡异的平静。
“你刚才这么激动做什么?他说的……至少前半句是对的。”
戚少商张了张嘴,却只是低声道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顾惜朝脸上的嘲讽之意更重了。
戚少商定定的看着他,他有点害怕,一旦顾惜朝露出这种表情,那么接下来说的话不是会割伤自己,就是会割伤别人。
戚少商刻意不去提横亘在二人间的那道口子,怀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思,时时刻刻带着负罪感,可如今却被人血淋淋的翻出来,而顾惜朝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眼见着要将两人间岌岌可危的和谐关系彻底斩断。
果不其然。
“话虽如此,可是谁不会在心里给人划个三六九等?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本朝军户世袭,贱籍不得入仕!不过因为我的母亲是娼妓出身,做的皮肉生意,却好似街边的混混都自觉高我一等,明明一副草包做派,却是个人都能在我面前一脸洋洋得意!”
“你可知道,他们更难听的话都说过……”
顾惜朝的声音突然轻柔起来。
“你住嘴!”
戚少商不想听下去了。
可是顾惜朝却想继续说,他不想照着幕后黑手给的剧本走,也不会照着幕后黑手给的剧本走,可他却不想两人间再这么遮遮掩掩、勾勾缠缠,迟早要做个了断。
“我当初心中不屑,想着出人头地,可是我十年寒窗、费尽心思,却还敌不过身上的一纸户籍,所以大当家,哪有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今的这一切,是我自己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头破血流的挣来的!”
“大当家,我顾惜朝生平没有做过一件后悔的事,”顾惜朝一步步凑近,“包括屠连云寨,包括追杀你,时至今日,我仍旧不后悔。”
“大当家,惜朝乃娼妓之子,为人狠辣不择手段……毫无悔意,”他顿了段,又咬牙道:“不知悔改!”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戚少商听罢瞳孔猛的一缩,心中怒火席卷而来,可偏偏又有不知名的酸涩夹杂期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牙盯着眼前之人。
“大当家,此事之后,我们便做个彻底的了断吧……”
顾惜朝淡淡道,
谁料话未说完,便被戚少商抓住了手。
顾惜朝的眉毛皱了起来,嘴角却又挂上了嘲意。
“莫非大当家还恋恋不舍?”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戚少商恰似一头凉水兜头浇下,他愣愣的看着眼前之人的俊秀眉眼,惊愕之下松了手,却转瞬又再次抓住,用比之前更大的力道。
“我……”
他紧紧盯着顾惜朝,心中乱糟糟,却敏锐的觉得这个时候一定要说些什么,可偏偏有千言万语堵在心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嗫嚅着组织着措辞。
就在这时,虞泽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顾惜朝我发现那柄剑了!”
房间内的沉闷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
戚少商心中不由的松快了几分,可又转瞬漫上了几许郁闷。
他略带挫败的看向顾惜朝,却发现他已经完全被虞泽的话吸引去了心神。
“在哪儿?”
顾惜朝问道。
虞泽将刚才所见细细讲述了一遍,末了又加了句。
“楚留香在那儿盯着呢,让我来问问你,商量商量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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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盗剑
“他既然应了你做兵器,那自然会去能够供他冶炼的地方,到时候跟过去即可,”
顾惜朝顿了顿,又接着道: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当年纪锵突然从江湖中失踪,的确有那么几分蹊跷。”
顾惜朝的神情淡淡的,但是虞泽总觉得他心情不是很好。
往日虽然顾惜朝总是时不时的讽刺戚少商那么几句,但多在玩笑的范围内,二人之间的眼神也时有交流,不像现在。
好似两人间横亘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僵硬。
尤其是一旁的戚少商,整个人看起来一脸的空茫,时而又现出一点纠结。
虞泽看不懂这两个人了,眼神在两人间转了几转,最后落到了垂眸喝茶的顾惜朝身上。
心里暗道,怎么也是共同浴过血、对过诗的革命友谊,若是到时候二人真打起来,自己肯定是要帮顾惜朝的。
想到这儿,他将顾惜朝拉了出去,不提他和戚少商的事,只低声问道:”诶,这已经快过去一天了,那个赌局你赌谁赢啊,反正我赌你。“
顾惜朝嘴巴张了张,若要他承认自己不如戚少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若是要戚少商死……
顾惜朝猛的攥紧了手,半晌,硬邦邦道:“那自然是……我了,我没道理一直输下去。”
“我得把纪锵这个人调查清楚。”
过了会儿,他又道。
虞泽张了张嘴,只得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个长相清秀的小公子,看样子与他甚是亲厚,你不若从他那儿下手。”
顾惜朝不似往常那样含笑点头,只是嘴角微勾,轻轻“嗯”了声,便转身离去了,眸色沉沉,不见丝毫笑意。
虞泽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紧闭的房门,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罢了,两人的事,我掺和什么。
他想到,转身去找了楚留香。
……
一晃一日便过,无怅阁在山体内部,昼夜不分,但是大堂正中有一个大鼓,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在那儿打鼓报时,以提醒人们时刻。
此刻鼓响十下,阵阵回声荡开口,报时人朗声长啸:“酉时——”
酉时。
太阳西落,傍晚已至。
李魏西压低了头上的斗笠,来到了纪锵房里。
“我要的剑呢?”
“在这儿,”纪锵的挪了挪仍旧隐隐作痛屁股,从一旁的小柜子中抱出一个木匣来。
打开,一把在其间熠熠生辉,不似平常的剑那样锋利,反倒因为其稍顿的剑尖,显出一丝温润来。
李魏西将剑拿出,放在手中端详着,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呃……李老弟?如何?”
李魏西这眼神看的纪锵心里发憷,忍不住出声问道。
李魏西听罢一愣,神色一变,又变回原来那个洒脱不羁、豪爽大方的少侠来。
“挺好的,真的……一模一样。”
他轻轻抚着那柄剑,又颠了颠,发现竟然连重量也一般无二。
这柄剑很短,但是较之普通长剑重量却并没有减轻,李魏西曾偷偷摸摸掂量过,只一摸就能说出其间的四五个缺点。
既不似长剑灵动,也不似重剑势大力沉。
这柄剑不利对敌,更是比不上李燕如手上的拓雪剑。
但是他偏偏要把这柄剑抢过来!
“行了,这是尾款。”
他抬手将一袋子金叶子给纪锵。
纪锵接过,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的问道:“李老弟,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李魏西用的断刀,而这柄剑样貌也着实奇怪。
“这你用不着管。”
李魏西道,眼中一下子有了神采。
他回去的路上一路轻哼着歌,嘴角带着轻快的笑。
一旁的虞泽放下了抬起的手。
“这人若是遮住半张脸的话,单看那双眼睛,和那晚的人是真的像。”
“所以他是……李魏西?”
虞泽纠结道。
虽然知道纪锵可能跟幕后之人有联系,但是那人是李魏西却是着实没想到。
“看样子是了,倘若那样的话,之前他与他形影不离的人真的是李燕如了。”
楚留香道。
在看到拓雪剑之后,他们立刻着手找来了流星山庄的资料,自然也找到了李家两兄弟的相貌、性格、身上的一些痣啊疤啊的相关描述。
若是细细对照过去,眼前之人的长相是真同那案卷上记载的有六七分相似。
虞泽朝楚留香使了个眼色,楚留香心领神会的跟在了李魏西身后。
而虞泽则袍子一甩,推开纪锵的门,转身走了进去。
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响起,然后很快又重归平静。
……
戌时,李魏西端着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走进了季青阳的房间内。
季青阳对那柄剑宝贝的很,几乎是形影不离,就连睡觉都抱在怀中,唯有晚上泡药浴的时候会放在一旁。
——因为怕药汁会溅上剑身。
只是也并没有放的很远,隔着一扇丝质屏风,稍一抬头便可以看到它的轮廓。
李魏西算好了时间,季青阳每七天针灸一次,因为有几个穴位在眼睛附近,所以他有短暂的时间会闭上眼。
借着药碗的遮掩,一柄短剑自袖中滑出,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底下的锦缎上,而原来的那柄剑则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收入袖中。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李魏西的心砰砰的跳着,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兴奋升腾起来。
他尽量压平自己的嘴角,平静的,镇定的,走了出去。
“李魏西。”
然而在将要跨出大门的时候,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李魏西一惊,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尽量镇定的问道:“公子,唤在下何事?”
“你明日让李燕如把他挑拨戚顾二人关系的计划给我。”
李魏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忿——对于以前的手下,他向来是放手任其去干的,唯有对李燕如,次次不放心。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忍不住为哥哥辩解几句,但是他此时不欲同他多做纠缠,只是低声恭敬道:“是,在下一定会告知哥哥。”
门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屏风后,季青阳任凭身后的大夫给他插上银针,听到动静还有点奇怪。
“今日李燕如怎么这么乖巧,若是平日提到他哥哥,他少不得要顶嘴几句。”
“想必是知晓自己平日里太过张狂,对不住公子,知道错了。”
一旁的绮媚淡淡道。
“张狂倒是谈不上,不过兄弟两相依为命,难免对哥哥多维护了些。”
……
透着烛光的门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李魏西捂着怀中的短剑大步走着,到后来越走越快,索性跑了起来。
“哥……哥哥!”
他一把推开门,又立刻转身锁好,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
“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那柄短剑,献宝似的递到了李燕如面前。
“你怎么会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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