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这些日子脑子不太正常,走,回房给她扎几针”
“公主还是在外等着吧,我扎针之时最不喜外人打扰”,花都在进门前突然转身看着俞笙道。
俞笙并未言语,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夏澜,花都自是明白其意。
“王妃不同,我需要她的协助”
话落,也不管俞笙是何反应,花都便径直抱着林衍进了房,而后还不忘叮嘱夏澜将房门给关上。
夏澜看着门外的俞笙,“请公主稍待片刻”,而后便将房门给掩上了。
“公主,她们”
自方才起就憋着一肚子气的青樱见她们如此对待公主,实在是憋不住了,那是公主的驸马,她们才是外人好吧!
俞笙看着紧闭的房门,却是不急亦不恼,“既如此,那便等着吧”。
青樱不知那人的真实身份,自是不会明白她二人为何会对她如此戒备。
房内,花都小心地将林衍放到了床上。
“这都过了十几年了,还这般轻,这些年的饭是白吃了吗”
闻言,夏澜眼里不由浮起了一抹愧疚还有心疼,花都瞧着,皱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只是叹了口气。
“你也别太担心,这人瘦并不代表她身子便弱,我看她身子好得很!”
夏澜抬头看了花都一眼,“总归是我没有照顾好衍儿”,说着便转身去取了浸湿的帕子敷在了林衍的额头上。
花都听了是直想翻白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她总算是知道这小鬼头为何自小便心思重了,原全是随了某人。
“澜、澜姐姐,对不起,我、我喜欢你”
说的虽是断断续续,后面的声音还越来越小,但房中的两人却皆听得清清楚楚。
夏澜正欲伸出的手蓦地顿在半空,眼睑半垂,复又无事般轻轻抚平了那微乱的领口。
而花都立在一旁看着夏澜的动作,微醺的眼眸禁不住黯然,可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常。
“她出了很多汗,给她换身干净衣服再开始吧”
夏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起身便去一侧的柜子前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回来。
花都在靠近床尾那边坐下,而夏澜则坐在了床头,将林衍小心地扶起靠坐在自己怀里。
见夏澜自背后解下了林衍的腰带,花都便要伸手替其褪下外衫,可指尖方才触碰到那大红色的喜服便戛然停住了。
花都犹豫了片刻终是收回了手,别开眼,“她不喜欢别人碰她,还是你来吧”。
夏澜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眸中亦闪过复杂之色。
林衍自小便极重隐私,从来都是自己沐浴,即便受伤也常常是自己躲着给自己上药。
除非情况特殊,比如说幼时林衍因病或是受伤昏迷不醒之时,夏澜不得已要替其沐浴或更衣,旁的时候,夏澜都是尊重林衍的意愿,让其自个儿来,尤其是林衍大了之后,更是没有过。
所以,此时此刻,夏澜不禁也有些犹豫,尤其是在知道了林衍的心思后,可毕竟身子要紧,也就犹豫了片刻,便抬手小心地替林衍褪下了外衫,还有中衣。
可看着最后那一层裹在胸前的白布时,夏澜又有些无所适从了。
“花妹妹,可以把衍儿的衣衫递给我吗”
闻听此言,花都随即伸手拿起了床沿的干净中衣递了过去,可一抬头,便见林衍裸露在空气中的瘦削双肩。
下意识便要别过头,可目光却禁不住被那突出的锁骨上方的印记给吸引,似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就在右侧锁骨的上方,微呈粉色。
“那是什么”
夏澜将林衍腰侧的系带给系好,“自小便有,应是胎记吧”。
花都盯着那只凤凰看了许久,直至夏澜唤了她好几声方才回过神来。
“花妹妹,是否可以开始了”
一盏茶后,花都收针,夏澜将半褪的衣衫穿好,而后将人放平躺在了床上。
“有劳花妹妹照看一下衍儿,我去给衍儿做点吃的过来”
花都点点头,而后又突然想起,“你跟我也还没用早膳呢,别光顾着这小鬼啊”。
夏澜只浅浅一笑,“花妹妹也忍耐片刻,一会儿便好”。
夏澜刚绕过屏风走出去,床上人的睫毛便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总算是醒了,大清早的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林衍蠕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花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在这儿,你说我怎么在这儿”
花都没好气地瞪了林衍一眼,起身去端了一杯茶回来,刚要喂林衍喝下,俞笙便走了进来。
“得,还是让你的公主夫人喂给你喝吧”
花都说着站起身,不由分手地便将手里的茶塞给了走过来的俞笙。
俞笙微微一怔,却也未有多言,径直走到了床旁,将手中的那杯茶递给了床上之人。
“有劳公主,多谢”
“你还是快点喝吧,喝完她的手下还要给你看隐疾呢”,花都刻意拔高了嗓音道。
“咳咳”
不出所料,猝不及防的林衍被刚喝进去的水给呛住了。
好容易平缓了咳喘,林衍抬头看着漠然立于床边的俞笙,“不必了,有花师姐即可”。
俞笙微阖眼帘,“驸马既如此说,便先这样吧,你好好休息,本宫先走了”。
花都看着未有片刻停留转身便走的俞笙的背影,突然一脸同情的看向了床上的林衍。
“啧啧啧,真是可怜,这刚娶回来的媳妇就跟别人家的似得,是一点也不关心你的死活啊”
“……”
林衍白眼一翻,压根不欲搭理她,夏澜却刚好在此时端着早膳进来了。
花都眼珠一转,“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主儿,懒得管你,还是让你喜欢的澜姐姐照顾你吧”。
林衍看着转身将早膳搁在桌上的夏澜的背影,拼命用眼神威胁花都。
“花师姐!”
可花都却宛若没看见一般,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你对我挤眉弄眼做什么,是刚刚你自己说的,不止是我,连你的公主夫人都听见了”。
林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嗫嚅半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眉头深锁地看着不远处的人一一将早膳摆上桌。
“花妹妹不是饿了吗?可以用早膳了”
一如既往的温柔浅笑,对于方才二人之言恍若不闻。
“看到这小鬼本姑娘就没食欲,我还是出去吃吧”。
花都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话里尽是嫌弃,一边往外走,一边抬起手对着二人摇了摇。
“怕是她手脚还没什么力气,就劳烦王妃亲自喂她吃东西了”
第73章
林衍撑在床沿的手不自觉地揪紧身下的床褥,若不是夏澜也在,她真恨不得一枕头砸过去,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
花都走得干脆,房里瞬时便安静了下来。
林衍收回几欲要吃人的目光,一转眼,便对上了夏澜那双星光浅溢的温柔眼眸,复又慌忙移开了视线,掀开被衾便欲下床。
“衍儿的病还未好,不可下床”,夏澜几步上前按住了林衍的胳膊。
林衍飞快地抬了一下眼,“澜姐姐放心,我、我已经没事了”。
“生病的人必须听大夫的话”
夏澜眉眼间的温柔似一张织得无比紧密坚韧的网,将林衍牢牢覆住,竟是动也动弹不了,只得乖乖地又上了床。
见此,夏澜这才收回了手,起身去桌上端了热粥过来。
林衍慌忙又坐直了身体,伸手便欲接过夏澜手中的粥碗,“澜姐姐,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别听花师姐她胡说八道,我哪有那么娇弱”。
“是人都会生病,这跟是否娇弱并无关系,你看看你,脸色发白,都没什么血色”
夏澜舀了一勺粥出来轻轻吹凉后递到了林衍的唇边,是这样的温柔与体贴,看得林衍眼眶直泛热,只能迅速垂了眸,张口乖乖喝下了那口粥。
“怎么样,烫不烫”
林衍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人低眉垂眼的模样,明眸之中的浅笑似突然被冷风刮过,微微凝滞,却被垂下的眼睑迅速掩去。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递到嘴边的白粥亦在不知不觉间似变得越来越粘稠,微微哽在喉间。
可林衍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宛如机器一般,重复的进行着张口、咀嚼与咽下的动作。
渐渐粘稠的空气,让夏澜的呼吸亦变得有些凌乱了起来,尽管她素来擅长掩饰,可略显游离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花妹妹方才是故意在逗衍儿玩”
“嗯?嗯……我知道”
大婚过后本有五日的假期,可林衍第二日一早便又去了军营,连病都尚未好全。
只因王府之中的空气太过薄凉,她怕待得太久,便会因缺氧而昏厥。
她无法坦然面对那个放在心底却注定了只能永远埋在心底之人,亦不想面对那位冰冷彻骨又心思深沉的公主,所以只能选择逃往军营。
在军中待了一日,明明也没做什么,却觉得身子疲乏得紧。
打马回府,踏入后院,路经夏澜所居院落门前时,习惯性地往里瞧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抬脚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爷,您回来了”
林衍目视着前方,微微点了下头,只刚走没两步便猛地停了下来。
“青柠,你方才叫我什么”
青柠低了头恭敬回道,“王爷”。
闻言,林衍微微蹙起眉头,“我不是说了吗,唤我二公子即可”。
“可是夫人有令,说从今往后要改口称您为王爷”
这下,林衍眉间的疙瘩更大了,“夫人?什么夫人?”。
“就是、就是先王妃”,青柠犹豫道。
“澜姐姐?”
林衍眉间的忧虑却是更深了,这好端端的,澜姐姐怎么突然让府里的人改口,莫非又是因为那位公主?
“公主呢,可在房里?”
“回王爷,王妃她在书房”
“王妃?!”,林衍的脸色蓦地便冷了下来,“谁让你们称呼公主为王妃的”。
青柠刚欲开口,便被林衍打断道,“你,跟我过来”
半盏茶后,林衍急匆匆从房里出来,直奔另一侧她的书房。
方踏入书房门,便见那躺在窗边睡榻手执书卷正在看的人。
“你们都下去!”
青樱看了一眼睡榻上之人,微微一欠身便退了下去。
俞笙移开眼前的书卷,半坐起身,“驸马回来了,一会儿便可用晚膳了”。
“公主是觉得这院子不够大,配不上你尊贵的公主身份?!”
俞笙柳眉微凛,“驸马此话何意”。
“公主亦是从小熟读圣贤书之人,莫非不知,这鸠占鹊巢是很失礼之事吗?”
俞笙盯着林衍带着怒意的眸子,“没有缘由的兴师问罪,莫非就不失礼吗?”。
将手里的手卷扔到了一旁的案几上,俞笙从榻上站起身,平视着林衍幽沉的黑眸。
“本宫既已入这王府,与你有了这婚姻之名,便有权住在这里,何来鸠占鹊巢一说”
面对俞笙的“振振有词”,林衍突然往前迈了两步,与俞笙不过一尺之距。
“我都不知,公主竟如此巧言善辩”
俞笙下意识便欲往后退,可硬是生生忍住了,微微仰头与林衍直直对视着。
“我亦不知,驸马竟如此不辨是非”
林衍向来不善言辞,要跟俞笙比这嘴上功夫,她是万万及不上的,可又不能动手,气得冷笑了一声。
“好,那我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公主你一声,我不过是受大哥之托,暂代其位,我不是平南王,所以,公主你也永远不会成为这平南王妃!”。
林衍甚少这般不冷静,唯有一个例外,便是事涉夏澜。
不久前,从青柠口中,林衍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是午膳时,俞笙的其中一个侍婢在伺候其用膳时,称呼其为“王妃”。
俞笙当下便怒了,斥责其犯上,竟敢当着王妃的面胡言乱语,简直是太过放肆!
二话不说,便欲让人将那个侍婢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日后也好长长记性。
心软如夏澜,自是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当下便为那侍婢与俞笙说情。
最后,俞笙看在夏澜的面子上并没有处罚那个侍婢,但用过午膳后,夏澜便命人收拾了角落的一间院落出来,而后从主院搬了进去。
其实自赐婚圣旨下来后,夏澜便一直念着要腾出主院来给林衍与这位公主殿下住,是林衍好说歹说,甚至不惜以要搬出这平南王府相威胁,才最终打消夏澜的这个念头!
可这位公主殿下倒好,竟以这样的卑鄙手段逼着澜姐姐挪了地儿,林衍岂能不怒!
“官吏任免,封王赐爵,事关朝廷法度,岂是你能说了算的!”
“那储君之位,乃陛下圣心独断之事,又岂是公主你能说了算的!”
“衍儿!不可胡言!”
夏澜的声音突然传来,让林衍浑身竖起的尖刺在瞬间便缩了回去,转身看着立于门口之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低唤了一声,“澜姐姐”。
夏澜素来温润的眸眼中难得染了几分严肃与庄重,看了林衍一眼,目光便转到了冷然而立的俞笙身上。
“公主,晚膳已备好,这便去用膳吧”
俞笙转过身,微一颔首,“本宫无甚胃口,王妃与驸马且去用吧”。
林衍连看都没看这位公主一眼,抬脚便要离开去往饭厅,却听夏澜温软的嗓音来了一句。
“待会儿我让人将饭菜送来,衍儿陪公主用一些吧”
“……”
沐浴毕,心情莫名烦躁的林衍也无睡意,本想着去书房看会儿书,却发现书房内已然亮着灯火。
得,这鸠占鹊巢,占的还真是光明正大、彻彻底底,让她这正主儿都无地可去了。
“王爷,花都小姐说要给再施一次针,请您过去一趟”
当林衍来到王府招待客人的客房时,便看到花都翘着个二郎腿又在那儿喝酒。
“花师姐这是真成了酒鬼吗?一天到晚都在喝酒!为了那样一个男人,值得吗?”
原本还清明的双眸在望向林衍的刹那,似瞬间染上了酒意,眸光里隐隐浮动着某些不知名的朦胧情绪。
gu903();“你呢,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