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浪亦慢慢地消减和削弱。
只是这时,才有人回过味儿来,又小声去征询身边同伴的意见。
“怎么颁个奖还搞粉色钻石动画……搞得跟求婚一样。”
被她征询意见的同伴啊了一声,转过头,默几秒,恍然大悟般的,“……是噢。”
人类是社交性群体性动物,因而,像演唱会、见面会之类的人群密集场合,人的情绪极其容易被调动,也极其容易从众。
这种时候的尖叫欢呼喝彩……基本是不过脑的。
既然大家都在叫,那我也来礼貌性地叫一下——典型的从众心理。
然而那位同伴忽然又,“嘿嘿,刺激。”
“……”
光亮暗灭的舞台。
那钻石冠顶的重量落在头顶,沉甸甸的,却不知为何,小方没有及时地过来,凌婳便一手提了裙子,一手扶了他的手,有些缓慢地往台下走。
手心传来热度温暖而干燥,也是微微的灼热的。
手被他握在手掌里,她能感受到他指腹与掌心的肌肤,有带着薄茧的粗糙质感。
却轻柔摩挲着她掌心的肤。
与他相牵,她微垂了眼睑。
……
慢慢有光亮现,终于到了后台的入口。
时候是二月,况且场馆内是露天,室外温度多低,一件裙子根本扛不住。
到地方,凌婳才要说话,喉头微痒,她抬手咳了两声,才仰眸,“那我先回去了,傅先生。”
傅司南看她一眼,唇轻启,“你有东西忘带了。”
她不解,“……什么?”
视线相迎,便在她微困惑的视线当中,他动手解了外套的纽扣,一颗一颗地。漂亮白皙的指骨拨动扣眼,动作不疾不徐的,却显得极优雅极斯文。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再不好意思,她也只是在那薄荷味的温度落在肩膀时候,稍稍侧过了脸。
侧过了脸。
没有拒绝。
她小声道谢:“谢谢。”
却猝不及防,凌婳听见他一把的声落入耳脉,低低的很悦耳,“请我吃饭。”
“……?”
她仰起眸。
晦暗光线晕染了他深刻轮廓,镜片单薄,其后朝她望来视线是如墨。
此刻此时,她与他的距离很近,因而能窥见他左眼眼尾缀着一颗红痣,很小,颜色接近透明,并不明显,却为那生得平肃的五官平添了丝邪肆意味。
只因平时难得细看,所以不易察觉。
望向她,傅司南声如从喉骨蹦出般的些微低沉,像是提醒她:“上次你说,请我吃饭。”
“……”她当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只是他忙她也不闲,其实不常遇见。
后来又连续拍夜戏,剧组连轴转,所以这件事情就被她暂时搁置了下来。
不过,虽然搁置了,但她还是把这件事情记在备忘录里的。
因此他提起来了,凌婳就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了:“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便在她细思的这几秒间,傅司南的目光一直凝定在她的脸。闻见这一句,他垂眸,眼底却有笑意浅淡上浮,只是极轻而极微。
“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外面女人约傅娇娇,傅娇娇:我没空/我有事/不必了。
自家老婆约傅娇娇,傅娇娇:我有空/我没事/就现在。
绝世双标傅娇娇.jpg【叉腰】
娇娇一上线点击就来了……真是太现实了,话说娇娇这么有存在感的吗⊙▽⊙
第41章薄荷
一起吃饭。
长裙单薄,出去当然不可能穿这个,因而凌婳先回了后台。
化妆室里暖气打得很足,身体的寒冷慢慢恢复过来,她站定在化妆的长镜前,终于才有时间去打量头顶的钻石王冠。
花边底座镶嵌净度极高的白钻与彩宝,中心位是大颗的水滴型钻,切割精彩,触及灯耀流转生辉。
珠光宝气的,沉甸甸。
也宛如是……量过她的头围般。
不松一分,也不紧一分,
那冠顶落在她发顶,是恰到好处的。
看了看,凌婳抬起手,小心取下王冠,再去解身上的外套。
戗驳领的powersuit,浅色调精致优雅,泛着浅淡的清新气味。
那微辛,是独属于他的信息。
“啪。”
只是忽而,一声清脆响落,循声去望,凌婳稍稍弯腰去捡。
薄荷绿铁质外盒。
是HintMint的薄荷糖。
她记得,这是他之前在超市买过的那一种。
金属的质感触碰指腹是微凉,鬼使神差,她将糖盒打开。
一粒的薄荷糖,融化在舌尖与味蕾。
不怎么甜,却是很清晰的气味。
若即若离,有一些疏离。
却又让人,止不住地,
想要靠近。
不过……吃什么比较合适呢。
落座在副驾,车辆发动了,凌婳想想,觉得有些头疼了。
她既不知道他想吃什么,也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于是偏首,她把问题抛给了对方,“傅先生,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他视线是直视前方,两个字撂下,“没有。”
“……”眼睫微眨,凌婳换了个问法:“那你有喜欢吃的东西吗?”
“随你。”
“……”
本来是问他,结果反而被他问倒了。
她看出他不会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于是点进微信群里,去问另外三个室友。
冯翊和齐楚楚出去吃饭的次数很多,邱霜节是云何市本地人,她们应该比她要清楚。
然而,消息发出去没多久。
邱霜节,“……跟谁去?”
冯翊,“是上次微博里提到的心爱的男人吗?”
齐楚楚:“【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邱霜节:“@冯翊我看有可能”
凌婳:“……”
邱霜节:“【分享链接:云何最适合情侣约会的十大餐厅】”
冯翊:“【分享链接:云何最受情侣欢迎的美食速推!第一你绝对想不到……】”
齐楚楚:“【分享链接:本地特色美食推介,最全的都在这里了!(本人均已亲身体验)】”
凌婳:“……”
点进齐楚楚的链接,里面分门别类很清楚,早午晚三餐俱全,中西餐分开,也有夜宵、甜点、甜水店的名目。
确实很全。
于是凌婳逐项地点开,每点开一项,就去问他的意见。
“海鲜。”
“可以。”
“苏州菜。”
“可以。”
“全牛宴。”
“……”傅司南闻言偏首,往她面上瞟了眼,不深不浅:“如果你吃得下去。”
凌婳:“……”
因为她问什么他都可以,后来她就自己定了。
是一家特色中餐厅,坐落在云何森林公园里,属于云何徽派建筑群的一部分,有400多年的历史。清代乾隆精雕龙纹大圆台为餐桌、明代参禅榻座为座椅,是正儿八经的古董级别餐厅。
可惜此时是冬夜,若是春时,开了窗棂烟雨濛濛,湖光山色对应亭台楼阁,更是一番好景色。
要下车前,她仍是自己把帽子戴上口罩戴好,再给他一枚口罩。递过来时,男人自然朝她望来:整张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了双眼睛出来,在停车场晦暗的淡光里对他眨了眨。
傅司南:“……”
他无声接过了。
一楼大厅悬在墙顶是一枚小屏,迎面即可见屏幕中场景。
是奥体中心的盛世年会回放。
此时已是晚间九时余,夜已渐深,因不是饭点,客人也稀稀寥寥。前台负责迎宾的两个年轻女人神态也有些散漫,此时一个低着头刷着手机,另一个则托了腮对着小屏,蓦然道:“……这个钻石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那刷手机的女人便抬眸看一眼,见是盛世国际,又见怪不怪地继续低了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盛世国际嘛,缺什么都不缺钱,正常。”
适逢凌婳二人将要走近,那托腮看小屏的女人便又叹:“颁个奖跟求婚一样……好羡慕哦。”
凌婳:“……”
这么一叹,前台二位迎宾瞧见有人来了,一时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一边引着人往包厢方向去了,一边便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身边的二位来。
虽有口罩遮掩,却能看出女孩儿肤色秀丽眼眸明亮,身段包裹在灰蓝摇粒绒外套和牛仔裤小短靴里,很苗条也很纤细,应当是个美人。
在她一侧的男人也戴着口罩……话说,现在到了该戴口罩的季节了吗?
这还是冬天,应该也没有花粉过敏的情况吧。
然侧着脸,亦能轻易瞧出他骨相是优越,薄镜片折过一轮的光,其后视线是沉且安静。站定在微暗阴影里,深刻轮廓似也被模糊了几许,却不减本人英俊。
恍如自带了一身的朗月与清风,独立,斯文,矜贵。
这么一愣神,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包厢。迎宾便将这二位引了进去
手滑动了平板到菜单的目录,迎宾员抬起眼睛,才要将平板递给男人,触及那一张脸:“……”
俨然是刚才屏幕上的男人。
盛世国际的少东家,傅家的继承人。
才下屏幕,就在眼前。她不免产生了些微玄幻的感觉。
啊,就,那什么,好好看哦。
还有就是……
她原来以为是因为电视台打光做得好所以才那么好看的——
原来不是啊。
傅司南却未接那平板,只是眼风朝对座示意。
迎宾员便又反应过来了,把一台平板放在他手边,又去取另一台平板。只在这时,她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男方是盛世国际傅家公子,那,
女方是谁?
便在这一偏首,视线相迎,对上那张姣好精致脸孔,迎宾员如遇雷劈,“……”
……
菜色逐个逐个地上来。
因为不知道他的口味,如果她要去问,他大概又要回她都可以,所以凌婳什么口味都来了一点。
她自己的口味偏甜……然后她记得,他说过,他不吃甜。
所以偏甜的菜色不多。
等菜上齐,一起动筷,凌婳扶了筷子,暂时未去动菜,眼帘抬了抬。
见那一只漂亮的手握筷,指节曲起,夹起一道清蒸菌菇。
她暗中观察。
一、不吃甜
二、不吃辣
……
他口味应当是非常清淡了。
她记下了。
然而观察着观察着,那动筷的手却停下了。
亦如珠落玉盘,问询的声温淡地落下:“在看什么?”
“……”
凌婳微避了眼:“……看菜。”
“……”此地无银。
他唇际有清浅弧度扯开。
到吃完,凌婳要去买单,然而再在线上买,结果弹出消息框显示是买单失败。
傅司南不温不火地道:“我已经买过了。”
“……”凌婳闻言才从买单页面抬眸:“你说了,这次是我请客的。”
男人微垂着眸,视线是安静,坐在长沙发上,仪态是端方从容,却也透着隐约的上位者姿态。
没有否认,他轻应了一声,再自然不过地,“你请客,我买单。”
凌婳:“……”
有些失言,她接近于盯地看着他。
什么叫她请客,他买单……
那不还是他请客吗?
被她那么直白而不加掩饰地盯着,傅司南面上仍若无其事,甚至还接了通电话,对方像是语气有些急躁。他听了,金边镜后微微敛眸,“……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便与他视线不偏不倚地迎着,不等他主动地开口,“你还有事吗,傅先生?”
“你要有事就先走,不用管我的。”
“我先送你回去。”
打断了她的话,他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眼睫微眨,凌婳道:“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她说:“我是认真的。”
那,虽然今天是她请客吃饭,但他们已经吃完了,所以他先走也没关系的,她可以一个人打车回去。
而且说起来,还有点丢人。
说要请他吃饭,结果被他买了单。
……
然而闻言,傅司南也只是极平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也是认真的。”
“……”
不及更多的反驳,他从座位起身,长腿朝外径直迈开。
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二人并行走出餐厅,傅司南先去的地下停车场,凌婳便在餐厅正门外侧等着。
风有些紧,晚来天气更是凉薄彻骨,她稍微紧了紧颈间的围巾。
只是忽然,一道声响起,“……凌婳?”
是大学班长何树,此时见凌婳转了头,便露出些许的讶异颜色出来,“真的是你啊。”
凌婳点了头,“何树。”
虽在一个班级度过大学四年,但同学并非都是朋友。
她与何树不熟,所以对她而言,这样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何树显然没这方面的自觉,仍是很热络地说起话来:“我刚看完点映回来。”边说着,他边给她看了手上的票:“……林烟云的《寒蝉》。”
《寒蝉》是林烟云拿影后的《准噶尔游记》前拍的作品,只是中间积压了几年,最近才定档准备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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