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朋友。

虞泽嘴角勾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顾公子似乎仇人远远比朋友要多吧?尤其是那个叫戚少商的,你不是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他也不是我朋友。

顾惜朝闷闷的开口了。

他是泛泛之交!

泛泛之交你在乎他生没生你气做什么?

虞泽稀奇的问道。

顾惜朝不说话了,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细看之下唇角却是微微的抿起。

他不跟虞泽说话了。

顾惜朝严肃着一张脸从虞泽房间走了出来,途中所见的丫鬟衙役见到他这幅样子,无不停下来颤巍巍道一声好。

但是顾惜朝理都不理。

他心里想着事,径直走到了厨房。

这儿是附近六扇门的据点,厨房里不缺酒,但是不够烈。

或者在顾惜朝看来,

不够烈。

顾公子我行我素惯了,除了圣上,还从未如此的揣摩过一个人的心思。

他起先以为戚少商只是气他戏耍他,但是细细想来又不全是因为这个。

顾惜朝想不出具体的原因。

便想着先好好到个歉。

这几天顾公子不着痕迹的找戚少商聊天,期间拐弯抹角的示弱了数次,戚少商均不为所动。

顾惜朝觉得这是戚少商太笨,没听懂。

所以他打算好好的、认认真真的跟他说这三个字。

但是这几个字顾公子不常说。

他得醉了、放开了,才能好好的说出口,而不是一句道歉里夹着三句嘲讽。

顾公子酒量不错,嘴巴也严,即便有了醉意,也很难从他嘴里撬出什么。

所以他需要烈酒。

很烈很烈的酒。

最好三杯下去就能让他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

顾惜朝想着,板着一张脸出了门,又拎着一坛竹叶青回了府衙。

戚少商不在房中。

顾惜朝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着待会儿要说的话,竟然难得有一点紧张。

他拍开了封泥,一边喝酒一边等戚少商。

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就见了底。

这酒真烈啊。

不过三杯就模糊了视线。

到了第六杯的时候。

顾惜朝已经半趴在了桌子上,面色酡红。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拿起来倒了倒,喝尽了最后一滴酒。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

不远处的房门突然传来了吱呀一声。

顾惜朝循声看去。

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

乱糟糟的头发,魁梧的身躯。

六只眼睛,七张嘴巴,三个人影。

是戚少商。

第101章你别生气了

戚少商看着房间内那个醉醺醺的人影,一时愣住了,没回过神。

却见顾惜朝眯着眼抬头看了他一眼,踉踉跄跄的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却走着走着偏了方向,眼看着要撞到门框上。

戚少商忙上前一步扶稳了他,将他扶回了桌子旁坐下。

喝醉了的人看眼前的景物都是带着重影的。

顾惜朝自然也不例外,他伸出手摇摇晃晃的指着戚少商,像是要确定他的位置一般,最后似乎是头有点晕,不适的闭了闭眼,然后一头撞进了戚少商的怀里。

大当家

他含糊的出声,拖长了尾音。

戚少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弄得僵住了身子,他垂眸看着眼前之人,有点意外有点惊讶,有点受宠若惊,两只手直愣愣的僵在半空,木头桩子似的。

你别生气了

顾惜朝埋在戚少商怀中的脑袋动了动,露出半张脸来。

紧闭的嘴唇动了动,嗫嚅出几个字来。

我错了

戚少商抿唇盯着他,最终像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手抚上了他的背脊,拍了拍。

其实他并不生气顾惜朝戏耍他,戚少商被他戏耍了不是一次两次,虽然生气,但是过一阵也便好了。

但是他真正生气的缘由。

戚少商猜想顾惜朝是不会明白的。

顾公子独来独往惯了,凡事永远存着三分疑虑,做事永远存着底牌。

计划只说八分,剩下的作为退路,谁也不知道。

顾惜朝谨慎,这种谨慎得以让他安安稳稳活到如今。

同时这种谨慎也已刻入了他的骨髓,成为了他行事作风的一部分。

可是戚少商不一样。

遇到投缘的人,总是忍不住倾其所有,像是一位古道热肠的邻居,将相识的人带到屋里,献宝似的,一件一件的将屋子的陈设介绍给他。

事无巨细。

更何况这人还是顾惜朝。

因为是顾惜朝,戚少商恨不得把房子也送出去。

两相对比之下,戚少商便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他知道顾惜朝的脾性,知道他这么做再正常不过,可是细细想起来,仍旧忍不住闷闷的生着气。

他当时是真的以为顾惜朝要死了。

那么冒险的行动,那么多的变数。

要是自己来晚了一步会怎么样?

戚少商不敢想。

有什么事是不能跟他说的呢?

哪怕只是给个眼色也好。

既然如此危险,为什么不让他去接应呢?

戚少商沉默着,紧了紧手臂。

戚少商

顾惜朝不满的扯了扯他垂下来的头发。

你醉了,我先扶你回房间吧。

戚少商淡淡到,却被大醉的顾惜朝推搡了开来。

我没醉!

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想来天下醉鬼说的话都没什么两样。

头一次见顾惜朝这幅模样的戚少商一时间愣住了,然后忍不住无奈的笑了起来,轻声哄着。

好好好,你没醉,顾公子海量,只是如今夜深了,顾公子还是回去歇息吧。

我我不回去。

你还没给我答复要歇息也是在这儿!

顾惜朝对这个问题格外执着,同戚少商一路推搡着,仰头跌到了床上了。

醉酒的顾公子看起来无害且乖巧,平日里总是看不出喜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一双眼此时涣散着,没了往日的沉着锋锐,显出了他本该有的一点茫然无辜来。

戚少商垂眸看着他,被褥是靛青的锦缎,顾惜朝躺在上面,好像一块上好的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