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位是?”傅东风看向秋满,刚入座的时候,他就留意到了对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因为这世上异色眸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见到秋满的时候他自然是惊讶了一番。
秋满缓过了一口气,听到傅东风在问自己,于是指了指自己鼻子,十分大方地说道:“我啊,我叫秋满,是个医师。”
第26章再入空间
这个世界上的人以修炼获得等量的年岁,时间这种东西就像是金钱一样,没人会觉得自己活的很长,特别是身处高位的人,他们对生命都是无比热衷的。
然而生老病死,自然之法不可违背,在获得了较长的时间之后,疾病便成了夺走人们生命的最大威胁,所以,在这里不管是灵修还是武修,都对医师抱有一种极大的尊重,就连恶霸土匪都轻易不会去招惹医师,因为谁也难保不会有个小灾大病的,平日里对医师和善一些,也是对以后的自己仁慈一些。
傅东风自然也不例外,他是个惯于行走江湖的,当然更加敬重医师这类人了,此时听到秋满说自己是个医师,倾刻间看人的眼神都变了,赶忙拿起自己面前刚满上的酒杯,“秋满兄竟然是个医师!失敬失敬,在下先敬秋满兄一杯,以表歉意。”
“哪里哪里,傅公子客气了。”秋满忙举杯回应,他的样子是很难让人想到医师这两个字的,完全跟儒雅搭不上边,说是个武修武将还可信一些,可偏偏他的医术就是数一数二的了得,还真是清楚诠释了“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傅东风痛饮了一杯,朗声道:“这样看来,商兄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可不是吗,跟云幻陆的君少是好友,与赤城的少主又是道侣的关系,现在身边又窜出来一个医师,真真是亮瞎人的眼睛啊。
“过奖。”帝殇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对于傅东风的性子他还是不讨厌的,总之,在刚刚起步的时候,吃不准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树敌,他习惯性地先给凤宇欢夹了一筷子菜,这才问出一直闷着的话,“我看傅兄救下裴枫的原因并不简单,不知是否可以道明。”
傅东风喝酒的动作一顿,早知道瞒不久的事,没成想会这么快就被看穿了,他巴巴地放下杯子,面对帝殇,就没打算打诨,直接有啥说啥了,“这次保下夜宗,也是老爷子的主意,裴枫本性不坏,不过是遇邪了。”
“邪?”凤宇欢忍不住呆了一下,“那是什么?”
傅东风看着桌面,有些凝重道,“简单点说,那个叫尚清夜的其实并不是人。”
此言一出,帝殇和凤宇欢皆是怔愣了一下,倒是秋满点了点头,笃定道:“是妖兽。”
看样子,应该是早就怀疑了,傅东风赞赏地看着秋满,“没错,秋医师是怎么看出来的?”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接还要说个前因后果,秋满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细细地分析道:“他用的毒不寻常,且种类繁多,这样许多种的毒光是制作就要耗费大量的奇珍异宝,况且尚清夜自幼时就酷爱此道,一个不算大的宗门怕是承担不起这样的开销。”
“你还知道这些?”帝殇惊讶地挑了下眉,他还一直以为秋满就是个闭塞的山顶洞人呢,倒没想到他对宗门的发展还这么了解。
秋满摸了摸鼻子,较为不好意思解释,“本来是不知道,还是向洛姑娘问的。”他一提洛轻柔,帝殇也就透彻了,想来那个女的就是个闲不住的,说不定乘着自己比赛的时候把有的没的都说了个遍吧。
见几个人都没有要问的了,秋满想了想,接着道:“冰蝉子这种毒药虽不是什么旷世奇毒,却是人无法炼制的,它是雪蜥蜴自身唾液的分泌物,剧毒,可一但离体超过半柱香,其毒性就会慢慢消散,我前些日观察,尚清夜银针上的冰婵子可是让一名修士当场毙命了,可见那几枚银针上的毒是新鲜的。”
他故意加强了“人”这个音,提醒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样苦口婆心地讲也是辛苦,可他也不能直接说自己感受到了同类的灵力波动吧,那岂不是把自己也给卖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雪蜥蜴……”帝殇心底泛起一阵恶寒,他上一世受到泽尔的有神论摧残,已经开始初步相信这个世上有些什么狐狸精,猫精,蛇精等等了,可偏偏第一次遇到还给他来了个蜥蜴精……再略微想想那只雪蜥蜴与裴枫还是道侣关系,呵,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凤宇欢背上也是一阵发寒,他默默地将伸向卤鸭舌的筷子转向了果醋藕片,夹起一小片放入嘴中嚼了嚼,再咽下去,总算是把胃里泛上的轻微恶心感给压了下去,想着自己竟然跟个蜥蜴交手了这么多次,他抿了下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帝殇一眼就察觉了心上人的不适,他伸手抚了抚凤宇欢的背,正要说些什么宽慰一下,不料对面的傅东风突然乐呵了起来,“我原先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既然是个雪蜥蜴,那就直接烤了吃就行,那家伙的肉还挺香的。”
“……”
之后一顿饭下来,凤宇欢的筷子都没怎么动过,帝殇看着心疼,特意晚间拉人去开了小灶,跑去外面的铺子点了两份云吞,两人对着吃了起来。
帝殇下午吃的饱,这时也不是很饿,浅浅尝了几口汤便不再吃了,一直端坐在椅子上隔着雾气看自家宝贝绝世的脸,这样的场景不禁让他想到了八年前那个夜晚,就是面前这个人儿,顶着夜露下了一碗素汤面,将自己的心牵的更牢了。
“你怎么不吃了?”凤宇欢不紧不慢地解决了自己碗里的,抬起头来却看到帝殇碗中的几乎没怎么动,不禁有些疑惑。
帝殇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轻笑道:“常言道,秀色可餐,我光看着欢儿吃就已经饱了。”
凤宇欢这一路之上早已习惯了帝殇对他不定时的调侃,歪了歪头躲开他的手,并不做多理会,“你若不饿,便给我好了。”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吃的多些,加上下午饿了一顿,云吞面又量少,所以凤宇欢罕见地没有一碗饱,伸手把帝殇的碗扒拉了过来,直接开吃了。
瞧着他那副难得的馋样,帝殇是又心疼又好笑的,手上没动,嘴上却忍不住好心提醒,“那碗我可是用过了。”
凤宇欢闻言抬起脸来,仔细咽下口中的吃食,直接回道:“没事的,这里的碗自然也是好多人都用过了,哥哥说若是在外,不必如此拘小节。”
此话一出,完全是在帝殇的脑中敲了一记闷雷,把那荡在嘴角的笑容也给压了回去,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这是多少人用过的碗啊!竟然让他的宝贝这样“亲密接触”了……
看到凤宇欢要拿着勺子喝汤,帝殇的汗毛直接立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就把人拽了起来,还贴心地替他拍了拍衣衫上压出的褶子,“不吃了,晚上吃太多积食难受,我们去走走消消食。”
“可我还没饱……”凤宇欢不明所以地跟着走,期间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剩下的大半碗云吞。
帝殇狠了狠心把人拉了回来,软着嗓音诱哄,“听话,回去让小厨房给你做些点心,那个吃了也不饱腹。”一会说怕积食,一会说不饱腹,所以这明摆着前后矛盾的话也就只有帝殇可以说的理所当然了。
……
因着武灵会的原因,平日里特别热闹的夜市,这时却是稀稀散散的没几个人,帝殇带着凤宇欢走走看看的,不一会就逛到了青湖的另一边,原先湖面上的小舟画舫都集中到东侧去看擂占位了,所以这边就剩下一面带着微波的湖面,静静地荡着,没有一丝声响,倒是有些抚慰人心的感觉。
帝殇缓缓地吸了口气,眨眼间十年已过,他已经在这个异世生活了十年了,上一世帝家发生的事就恍若隔世一般,他都快把自己当成这边的人了,现在身边又有心悦之人的陪伴……帝殇有时候就在想,还回去做什么呢?那个冰冷的帝家,又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殇……殇?”
帝殇猛然听到了凤宇欢的声音,忽地回过了神,看着脸前轻挥的手,不由眨了下眼睛,柔声问道:“怎么了?欢儿。”
凤宇欢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帝殇没有听清,刚想开口去问,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连意识都有些迷蒙……
他心中一突,慌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再睁开的时候,面前哪还有那个清冷雅致的人儿,他所处的地方,正是十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所到往的“戒子空间”。
而在不远处背手而立的这个龙纹玄衣的高大背影,不是帝祟还能是谁……
帝殇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过后才试探性地喊道:“老古董?”
那个玄衣背影缓缓转了过来,露出了一张和帝殇七八分相似的脸,一双凌厉却含着些微沧桑的凤眸在帝殇的周身扫了扫,带上了一丝对方看不大懂的缅怀,他慢慢走了过来,说话的声音不带任何起伏,
“如此看来,吾儿长大之后当也是这样的……”
第27章徒然醒悟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帝殇皱着眉,语气颇为不好,“你不要告诉我,每次把我拉进来都不用经过允许。”
“为何要经过允许。”帝祟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后没等帝殇的脸色变得更黑便接着说道,“吾一般不会这样失礼,可汝要清楚吾把汝带来的目的。”
帝殇一顿,想到可能是自己不想回去的想法惊动了这人,于是别开了目光,解释道:“我也没说不帮你寻找残魂,实不相瞒,相比较无聊的现世纪,这里的确更吸引我一些。”
帝祟看着他,也没再说话,只是一挥衣袖,周围的场景就翻了个个,原本漆黑的四周立马被刷上了一层雪白,停滞的空气中还不时飘出一声声规律的电子声音……因为不是第一次进这个地方,帝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现代的ICU病房,而近在咫尺的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苍白的面颊,微弱的胸膛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远离人世……
虽然时隔十年,可那声震耳的枪声好像就响在上一秒,帝殇静静地看了一会,忽而觉得自己的胸膛也慢慢地涌上了一股压抑感,他后退了一步,紧握住拳头道:“我不会这些年都在这里躺着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没有自己的帝家,估计也垮得差不多了吧,那些老东西又怎么会让自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不是。”帝祟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手上又是一挥,周围的一切都变回了原样,“汝在那里生活的十年,在这个世界也不过是过了十天,不过殇儿,汝需要清楚一件事,就是汝本来就是现世纪的人,若是现代的肉体死亡,汝不论在哪里都活不下去,而现在,汝的时间不多了。”
这是他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却不是帝殇想听的内容,他沉吟了一会,理了理有些乱套的思路,最后冷冷地看向了帝祟,“老古董,你知道我不惜命,今日带我来看这些,应该不只是要告诉我,我快死了吧?”
帝祟淡淡地摇了摇头,虚无缥缈的视线再次停留在他的身上,却又像是不在看他,“吾乃一缕残魂,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今日来只是为了提醒汝一句,幻世与现实莫要做混,否则最后留下的不过是伤心之人罢了。”
他说话间周围的景色又变了一个,这次是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有一个白衣身影正跪坐在地上,怀中半抱着一个人,两人的头发,衣物都被雨水淋了个透彻,混合着地上的泥水,好不狼狈。
帝殇在几步远处,看着这一景象有些眼熟,心中也震荡的难受,他拧着眉,刚要上前,猛然间一声声低呼传了过来,断断续续,哀恸异常,帝殇听清了这些哀呼的话,顷刻间煞白了脸色,抬起的脚也顿在了半空中,怎么也踩不下去了。
这一声声搜肠刮肚的悲鸣,好似杜鹃啼血,每一次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殇!殇!……啊!!……”
那个白衣人一直喊到嗓音嘶哑才浑身颤抖地扬起了头,一头发丝凌乱地披在脸上,面色惨白,双目无神,脸上虽然被雨水打得透湿,可那一滴滴砸下的泪水还是被帝殇看了个清楚。
“欢儿!”帝殇失声地唤了一句,急忙奔了过去,一时间都忘了这是帝祟施下的幻象,伸着双臂就想把这个狼狈的人儿抱在怀里,可就像第一次袭击帝祟那样,他理所当然的扑了个空。
帝殇惯性地往前一斜,将凤宇欢抱在怀里的人看了个清楚,这个毫无声息的人竟然是自己!
凤宇欢低着头,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动作轻柔地抚了抚怀中人的脸,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几个字,之后不等帝殇反应就拿起手上的匕首,狠狠地桶向了自己的心窝。
“不要!”
帝殇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拦,却只能看着那把匕首穿过自己的掌心,在凤宇欢的胸腔上扎出一片艳红,而那个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儿只是无力地勾出一抹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别!”帝殇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顷刻间一股急剧的烦闷涌上心头,他张开嘴,立时呕出了一片鲜血。
帝祟见到事情已经开始超乎意料地发展了,就极快地收了幻象,周围又立刻陷入一片虚无中,他看到帝殇还维持在原来的地方,也不在意去揭他的伤口,“这不是幻觉,是汝心中最大的惧意,汝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肉身的虚弱而回到现代,而这位公子是一万五千年的人,汝等就算是投胎也不可能生于一个世界。”
“若再执意于此,方才所看到的一切便是后果。”
帝殇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握着的拳头青筋都凸了起来,他哑着嗓子说道,“我的灵魂回去,你儿子也不见得会死吧。”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指的就是帝祟为了收集自己所负之妻的魂魄,不惜让自己的儿子作为别人的宿体,他是帝殇,睚眦必报,既然对方让自己的心里不好受,那他也不会让对方好受。
他觉得这样就是撕开了帝祟的伤口,顺带着往上撒了一把盐,却没想到对方的眼中只是略过了一丝恍然,就接着往帝殇的脑中扔了一记闷雷,
gu903();“吾儿在十岁那年便已经死了,而汝,不过是撑着他成长的魂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