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以为来这里能见到柳絮如,没想到竟然是太子妃亲自出来了,她有些想要退缩,但是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她站在原地,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还是舍不得银子,想要试一试。
她咽了咽口水,咬牙上前一步,给九莺莺行了一礼,声音紧绷的道:“民女拜见太子妃,太子妃万福金安。”
春杏站在九莺莺旁边问:“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姓名。”
林秀珍越发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到:“民女林秀珍,是秦红院的老鸨。”
九莺莺启唇问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细细说给我听。”
林秀珍见九莺莺长的慈眉善目,没有怪罪的意思,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有刚才那么紧张。
她踌躇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呈上,恭声道:“回太子妃,这是柳姑娘昨日在秦红院里写下的借条,她答应赔偿民女的损失,离开之前还命民女今日来东宫取钱,民女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请太子妃过目。”
春杏接过纸张,递给九莺莺,九莺莺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确实是柳絮如的字迹。
她只看了一眼,就将纸张收了起来,量林秀珍也敢到东宫骗人,她所言应该非虚。
九莺莺抬头道:“柳姑娘要赔偿你什么?你把昨夜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是,太子妃。”林秀珍回忆了一下,躬着身子道:“昨夜柳姑娘装作男子打扮,跟陆护卫在戌时来到秦红院,虽然民女们一眼就能看出来柳姑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姑娘,但是咱们楼里的姑娘们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京城里的这些官家小姐和有钱人家的小姐经常扮作男子,来青楼里见识,只要她们不是来捉奸的,民女们都很欢迎,也不会刻意去揭穿她们,昨夜也是这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揭穿柳姑娘是女儿家的事。”
“柳姑娘和陆大人来到秦红院之后,出手大方,打赏的也格外爽利,他们在大堂里坐下之后,叫了一大桌的姑娘陪他们玩乐,大家你开始还玩的很尽兴,柳姑娘跟楼里的姑娘们相谈甚欢,她询问了很多关于姑娘们和客人们相处的事,楼里的姑娘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秉承着客人至上的原则,她们没有多问,对柳姑娘的问题全都一一应答,知无不言。”
“酒过三巡,气氛越来越好,姑娘们既然收了柳姑娘和陆护卫的银子,自然是想要好好伺候他们,我们楼里有一个叫小丽的姑娘,她正好坐在陆大人旁边,便热情的招待陆大人,陆大人当时喝了不少酒,有些神志不清,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柳姑娘可能也是喝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小丽靠在陆大人的身上,忽然生起气来,站起来将小丽推倒在地。”
“说来也巧了。”林秀珍抖了抖手里的帕子,拍了一下腿,绘声绘色的道:“小丽有一个相好的,那天那名相好的正好也在,他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他一看小丽被欺负了,立即就怒了,想要给小丽报仇,可他还没打到柳姑娘身上,陆大人就突然抬起头来,陆大人见他要打柳姑娘,眦目欲裂,他虽然喝多了酒,但到底是个练家子,一拳就将那人打倒了,那人鼻血流了一脸。”
林秀珍叹息一声,“那男人当场晕了过去,但是他是带了一群朋友去的秦红院,那些朋友见到他被打晕了,哪里能善罢甘休,立即就急了,事情就这么闹大了。”
九莺莺:“……”没想到事情的起因经过竟然这么简单乌龙。
林秀珍的语气越发的无奈,“柳姑娘和陆大人武功确实厉害,他们两个人喝多了酒,对打那一群人,竟然还能将那群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可我这楼里的东西可就惨喽!我摆在大厅里的珠子摆件毁的七七八八,桌椅板凳没有一个好样的,全都不能看了。”
她轻轻瞟了九莺莺一眼,愣是挤出几滴泪来,扭捏地擦了擦眼角。
她看着九莺莺,哭唧唧的道:“太子妃,我们这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本就不容易,命苦的很,按道理说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敢跟太子妃您这样的大人物要钱,但是昨夜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民女们实在承受不来。”
“这秦红院若只有民女一个人,民女就算再委屈、再苦也是断然不敢上东宫这里来讨银子的,但是楼里的苦命姑娘们都指望着民女给她们一口饭吃,民女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们想。”
“太子妃,您就当可怜可怜民女们,让柳姑娘酒醒之后,千万别赖这笔账,将银子给民女们吧。”
九莺莺头疼的抬手捏了一下眉心,没想到柳絮如去了一趟青楼就惹出这么大的事,陆成风跟她一起去不但没起到保护作用,两人反而一起闯祸闯的来劲。
她在心里默叹一声,柳絮如和陆成风若真的砸了人家的青楼,那么理应赔偿,他们不能仗势欺人,应该把银子赔给人家。
这林秀珍哭的虽假,但她说的事应该是真的,九莺莺觉得她没胆子在这东宫门前招摇撞骗。
九莺莺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看着林秀珍道:“你可核算过,柳姑娘需要赔偿多少银子?”
林秀珍听到九莺莺提起银子的事,不由笑了一下,“回太子妃,这楼里的损失可大了!民女那里可都是宝贝,但柳姑娘是东宫的人,民女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自然能省就省,不会斤斤计较,也尽量不让柳姑娘赔偿那么多。”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九莺莺手里的那张纸,道:“太子妃娘娘,民女昨夜就已经核对好了,那纸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正好一千两雪花银。”
九莺莺刚才匆匆扫了一眼那张纸,根本没仔细看,现在将纸张拿起来一瞅,上面确实明文标价,写得清清楚楚,正好一千两银子,柳絮如不但在上面签了名,还按了一个红彤彤的手印在上面。
九莺莺无语凝噎:“……”怎么就正好是一千两银子。
她心痛片刻,默默将纸张收起来,攥在手里。
她抬头看着林秀珍,面不改色的沉声道:“我会让人去核实清楚,若你所言属实,银子稍后就会送到你的秦红院,你回去安心等待即可。”
“好嘞!”林秀珍霎时眉开眼笑起来,太子妃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有假,她笑眯眯的行了一礼,喜不自胜的道:“太子妃明鉴,谢太子妃。”
九莺莺沉默的拜了拜手,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回了东宫。
……
半个时辰后,九莺莺捧着空荡荡的锦盒,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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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柳絮如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头也带着宿醉的疼痛,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就看到九莺莺正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九莺莺见她醒了,对她笑了笑,笑得特别温柔。
柳絮如莫名打了一个寒颤,瞬间酒都醒了。
她慢慢坐起身,小心翼翼的看着九莺莺问:“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九莺莺未置可否的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温柔的道:“我来看看我一掷千金的美人睡醒的时候有多漂亮,值不值我这一千两的雪花银。”
柳絮如懵了懵,“什么一千两雪花银?”
九莺莺将林秀珍那张纸条扔给她,走到桌边喝了一口茶道:“昨晚在秦红院打的爽吗?”
“……”柳絮如理智回笼,回忆纷纷而至,她看着手里那张纸上的红手印,抬头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其实挺爽的。”
九莺莺一个白眼飞过去。
柳絮如颠颠的跑下床,一口干了宫女递过来的醒酒汤,擦了擦嘴,然后跑到九莺莺身后,给她垂了垂肩膀,“客官,您看这样舒服吗?可还满意?”
九莺莺拍了拍她的手,“絮如美人表现不错,不过这银子什么时候还啊?”
柳絮如又给她捏了捏肩膀,笑的更加灿烂,“莺莺,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提银子不就伤感情了么。”
九莺莺长长的吁了一声:“伤就伤吧,本来感情也不多,有和没有也没有差别。”
柳絮如在她身后拍了她一掌,理直气壮的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既然如此,本美人决定光明正大的赖账了。”
九莺莺:“……”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拍的想要吐血,还是心疼的想要吐血。
她努力笑了笑,为了收回自己的钱,卑微的讨好道:“小姨母,我刚刚是说笑的,我们的感情多好啊,我们既是朋友又是亲人,是肝胆相照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可是百年难遇,你我都要好好珍惜,长长久久的友好相处下去。”
柳絮如莞尔,从善如流的接道:“莺莺,既然我们感情如此之深,那就更不能提钱了,多伤感情啊。”
九莺莺:“……”又绕回去了。
她累觉不爱,万分心累的揉了揉额头,看着有恃无恐的柳絮如,咬牙一字一顿道:“柳、絮、如!”
柳絮如在她眼神的逼视下,终于心虚的端正姿势坐好,声音低低的道:“莺莺,我是真的没有钱,我的银子昨天都用来打赏秦红院的那些姑娘们了……一分都没剩。”
九莺莺扶额,柳絮如这次去秦红院可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早知如此,她当初应该更努力一些阻止柳絮如,让她千万不要踏进秦红院半步。
九莺莺郁闷的看着柳絮如,心里下定决心,既然柳絮如没钱,那就只能姨债外甥偿了!
贺怀翎站在朝堂之上,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莫名觉得有些冷。
……
夜里,贺怀翎回东宫的时候,九莺莺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天青色的薄被,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白皙的肩膀,含笑看着他。
第二天,贺怀翎回到东宫的时候,九莺莺正在屋里转圈,裙摆摇曳,起起伏伏间露出白嫩的脚踝,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清脆作响。
第三天,贺怀翎回到东宫的时候,九莺莺躺在铺满花瓣的床上,嘴里叼着一朵红色的海棠花,裙摆层层叠叠,如盛开的海棠,美不胜收。
第四天,贺怀翎回东宫的时候,九莺莺正在弹琵琶,管弦声婉转低吟,声声动听。
第五天,贺怀翎回到东宫的时候,九莺莺一切如常,只是一双眼睛一直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她的眸子忍不住发亮,渐渐溢成了满眼笑意,像盛满了星星一样闪耀。
……
贺怀翎负手站在海棠树下,看着满树盛开的海棠花,无语凝噎,他觉得金钱已经蒙蔽了九莺莺的双眼,再这么下去,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再这样下去,如果让九莺莺在他和银子里选一个,九莺莺会选择哪个?
贺怀翎:“……”答案好像毫无疑问。
虽然这样的日子像神仙过的一样美妙,每天都充满了惊喜,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赶紧解决。
这天,他回到东宫,看到身穿淡色彩衣,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的九莺莺,努力遏制住了自己。
他淡定的走过去,沉声道:“莺莺,我想跟你聊一聊。”
九莺莺眨着水灵的大眼睛,含笑看着他,眼尾上扬,带着魅惑人心的弧度。
贺怀翎努力将视线偏了偏,侧过头去,不敢看她那张仿佛能勾人心魄的脸。
九莺莺站起来,抱住他的腰,吐气如兰的道:“夫君,你想说什么?”
贺怀翎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九莺莺,然后在九莺莺惊讶的目光中,将九莺莺打横抱了起来。
九莺莺惊讶过后,便忍不住莞尔一笑,从善如流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耳垂。
贺怀翎踢开房门,将宫女们都遣了出去,抱着九莺莺在美人榻上坐下。
九莺莺坐在他怀里,巧笑倩兮,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贺怀翎努力克制住自己回吻回去的冲动,看着九莺莺语重心长的道:“莺莺,我有话想跟你说。”
九莺莺眨了眨眼睛,轻轻靠在他怀里,抿着唇不说话,不过也不再乱动,老老实实的坐在他怀里,手指轻轻缠绕着耳边的乌发。
贺怀翎轻轻吻了吻她的头顶,低声道:“莺莺是想快点生孩子,对不对?”
九莺莺眸光轻轻动了一下,低头不言。
“莺莺,为什么?因为父皇想要个孙子,还是因为祖母年纪大了?”
九莺莺没说话,脸颊贴着贺怀翎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璟帝赐婚的事,她上辈子积为怨恨,但是这辈子却充满了感恩,如果不是璟帝她一定所嫁非人,若璟帝想要快点看到孙子,她自然是愿意的。
祖母……九莺莺想到祖母,心头忍不住一阵难过,上辈子祖母便是在这段时间过世的,所以她最近一直焦虑难安,频频的回将军府去看了祖母和九玉,确认他们的平安。
她的确想要快点生个孩子,她以为贺怀翎不会看出来,没想到贺怀翎早就已经猜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怀瑾快要回京的缘故,她前段时间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前世她离世之后,贺怀翎孤单一人的背影。
她明明知道前世的贺怀翎不会那样在乎她,她就算离开了他,他也会过得很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伤心,醒来之后心里一直酸涩不安。
距离贺怀瑾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她的不安和担心也越来越浓,贺怀瑾是前世给她致命一击的罪魁祸首,他的归来让她忍不住坐立难安,现在距离她前世被贺怀瑾毒死的时间越来越近。
她忍不住想,如果命运的轨迹无法更改,结局还跟前世一样。
那么她希望这一次,她至少要留下一个孩子陪在贺怀翎的身边,让这个孩子替她去看云起云落,看贺怀翎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平安喜乐的走完这一生。
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孤孤单单的死去,甚至多年以后,不会有人再记得她,她就好像只是从人间路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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