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不自觉照射出剧烈的希望来,难道璟帝决定不计较这件事?
与他的激动和期盼相比,贺怀翎和九莺莺都面色未变,神色平静,仿佛早料到会是如此。
贺怀瑾被敌军抓到又被深入敌军的暗卫救出来的事,虽然朝中官员和百姓们都知道的□□不离十,但是明面上璟帝势必要遮掩一下,不能落人口实,至少不能让敌军抓住把柄,否则光是暗卫潜入敌军军营这件事,就足够引起两国争端。
璟帝身体有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引发战争,不然内忧外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贺怀翎和九莺莺心里都清楚,璟帝不会因为这件事惩罚贺怀瑾,甚至他要装出无事发生一样,对贺怀瑾进行奖励,粉饰太平,但这份奖励究竟如何,恐怕就没有贺怀瑾想象的那般美好了。
璟帝看着贺怀瑾的眼睛,继续道:“朕决定论功行赏,即日起,册封二皇子贺怀瑾为永王,赐府邸、官印、朝服,辅佐天子,共理朝政,永远不升不降。”
贺怀翎听到璟帝前面的册封,眼中全是巨大的惊喜,待听到璟帝最后一句话,却一下子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永王,不升不降,这才是重点。
这不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这辈子都只能做个王爷,绝对别妄想成为太子,永永远远都只是个王爷!
这分明是明升反贬,看起来荣光,其实是彻底绝了他做皇帝的路,而这个充满侮辱和警告性的‘永王’二字,会跟着他一辈子,所有人都知道璟帝这是在警告他,他永远都是个王爷,大家喊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只会有讥讽和揶揄,而他面对着一声声称呼,还要应答下来。
只要有人喊他一声‘永王’,他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这种折磨是漫长而屈辱的。
朝臣们一个比一个精,又如何看不出璟帝的心思,这道旨意只要一发出去,大家都明白他与帝位无缘了,可想而知,他在朝中的地位从今天起便会直线下降。
璟帝继续道:“秦淑蓉之事,你确实有不察之罪,她的罪行,朕一直没有给朝臣们一个交代,明日在朝堂上,就由你亲自念出她的罪行和惩罚,当众向太子和太子妃道歉,至于你,罚俸禄三年,关禁闭半年,没有谕旨,不得外出。”
贺怀瑾苦笑了一下,璟帝是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璟帝若是随便找个罪名处置他的母亲,至少能将刺杀太子的事隐瞒起来,现在让他当众念出事情经过,并且当众道歉,那么他以后在贺怀翎面前都别想抬起头来,他作为罪妃之子的名头也算落实了,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母亲和秦家所做的事已经证据确凿,他辩无可辩,这件事没有牵连到他的身上已经是万幸,他绝对不能再多生事端,也不能再做无谓的挣扎,免得激怒璟帝,牵连到他。
他心里经过一番挣扎,鼓足勇气跪好,敛眉垂目,低声道:“儿臣……接旨。”
璟帝看着他片刻,疲惫的摆摆手,“此事就这样定了,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众人道。
九莺莺抬头看向贺怀翎,“我出去等你。”
贺怀翎看了贺怀瑾一眼,轻轻拧眉,低声道:“我派了人在你身边保护你,如果有什么事,你便喊他们帮忙。”
九莺莺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轻点头,抬脚随着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她来到宫殿外,手里拿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走到附近的湖边。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湖面上,形成一圈圈涟漪,湖里的锦鲤不时跳出水面,煞是可爱。
九莺莺看着悠悠湖水,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宫殿内气氛压抑,空气也有些稀薄,她待的久了总觉得胸口有些闷,不如这里舒服。
贺怀瑾远远的看着她,脚步微滞,她站在湖边,身上的粉色斗篷随风而动,在一片幽暗绿色中,仿佛湖里盛开的荷花,看起来静谧而美好。
他像着了魔一样,忍不住一步步靠近,站在她身后,欲说还休的喊了一声:“莺莺。”
九莺莺听到贺怀瑾的声音,脸上的怡然笑意瞬间散去,她早就料到贺怀瑾会过来找她,但是此刻听到贺怀瑾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厌恶。
她微微蹙眉,冷漠的转过身去,贺怀翎派来的护卫已经将贺怀瑾拦住,贺怀瑾正目光急切的看着她。
贺怀瑾看到她回头,眼睛一亮,又焦急的喊了一声:“莺莺。”
九莺莺拿着淡青色的油纸伞站在湖边,烟雨蒙蒙,她眉山远黛,朱唇墨发,美的像一幅山水美人图一样。
贺怀瑾看着她越发精致的容颜,忍不住心生向往,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九莺莺出落得越发美丽了,一颦一笑都仿佛长在他的心尖儿上,让他为之心动,像雨落荷塘一样,在他心里产生涟漪。
九莺莺对他渴望的目光视若无睹,冲旁边的护卫点了点头。
护卫听命放下手,退到一旁。
九莺莺抬头看着贺怀瑾,淡淡道:“不知永王来此有何事?”
“别叫这个称呼。”贺怀瑾面色变了变,忍不住面露厌恶。
他听到这个称呼,便忍不住觉得全身难受,这个称呼从九莺莺的口中叫出来,更令他觉得难堪。
“永王想让我叫什么?”九莺莺淡淡反问。
贺怀瑾神色一动,有些焦急的说:“莺莺,你叫我表哥吧,你好久没有叫我表哥了。”
九莺莺闻言,讥讽的轻笑了一下,“贺怀瑾,我如今是你的皇嫂,你不叫我皇嫂便罢了,竟还想让我叫你表哥?我以前喊你一声表哥,不过是看着秦氏的面子上,她如今和你母亲一起谋害我的性命,我早已不认她这个伯母,你自然也不是我的表哥。”
贺怀瑾神色焦急的上前一步,声音急切的道:“莺莺,你就是为此事生气,所以才会对我这么冷漠对不对?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我敢发誓从头到尾对此事都毫不知情,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允许她们如此伤害你?我一想到这次回京差点看不到你,便忍不住觉得心惊,莺莺,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九莺莺对他来说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对此不屑一顾。
他那个时候觉得九红豆更惹人怜爱,对九莺莺没有丝毫爱护之心。
但是自从离开京城去了边关,他才发觉自己对九莺莺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就连被敌军抓到的那段日子,他也是靠心里想着九莺莺才坚持下来的。
他那个时候就下定决心,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一定要回到京城,回到京城之后,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冷落九莺莺,他会分出他的爱意给九莺莺,拥佳人入怀,谁能想到他回来之后,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九莺莺的冷漠让他措手不及。
九莺莺看着他激动而深情的目光,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上辈子亲手杀死她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在她面前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分一毫?
实在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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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势欺夫》
盛京九公主,陛下的掌上明珠,骄纵奢靡,任性跋扈。
一日,赏花宴上,皇弟指着下首一位布衣男子道:“皇姐,我心仪丞相家的嫡女,可那嫡女有眼无珠,竟喜欢这穷书生。”
九公主在余音袅袅中朝那书生望了过去,打量片刻,启唇道:“你抢不过他。”
书生抬头,四目相对。
她看着那书生望过来的凌厉眉眼,兴味渐起,红唇弯成勾人心魄弧度道:“不过我可以把他抢过来。”
第175章
九莺莺冷冷的看着贺怀瑾,贺怀瑾说得情真意切,觉得自己对她情深一片,却不知道早在上辈子,他就已经为了权力,毫不犹豫的杀过她一次,而且还是他自己亲自动的手。
他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深情厚谊,在他想要得到的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她曾经卑贱的死在他面前一次,这一次,她要好好活着,绝不重蹈覆辙。
她轻轻闭了下眼,她现在看到贺怀瑾这副用情至深、感天动地的模样,只觉得满满的厌恶,
她再睁开眼时,掷地有声的道:“贺怀瑾,你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想欺骗于我!你当真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将你和九红豆做的那些事都隐瞒的一干二净么?还是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接近我,其实是为了我父亲手中的权力?”
她看着贺怀瑾那张刚才还一脸深情的面容上一点点出现裂痕,心中满是快意。
她就是要当面揭穿贺怀瑾自以为是的海誓山盟,打破他一往情深的假象。
他凭什么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深情厚谊的模样,好像她才是那个背信弃义的人?
明明是他,是他让她经历过最惨无人道的背叛,他是凶手,是曾造成她一切痛苦根源的恶魔。
贺怀瑾没想到九莺莺突然说出这番话来,更没想到九莺莺早就对他的阴谋和算计一清二楚,他看着九莺莺不由整个人愣住,面上一直戴着的虚伪面具逐渐出现裂痕。
他声音颤抖,难以置信的道:“你……你都知道?”
九莺莺抬头,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她身后的青丝和裙摆随风飘扬,看起来冰冷而绝美。
她嘲讽一笑,一字一顿道:“我心如明镜。”
贺怀瑾错愕的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说话,他像不认识九莺莺了一样,惊讶的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一直觉得九莺莺很好骗,他甚至以为他可以隐瞒九莺莺一辈子,就算当初九莺莺嫁给他了,他也可以完全掌控九莺莺,他有自信,他让九莺莺做什么,九莺莺就会怎么做,他想怎么利用九莺莺都可以。
虽然现在九莺莺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依旧以为这些都是绝对不会被揭穿的谎言,可是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九莺莺竟然会当着他的面,这样毫不留情的揭穿他的行为和目的。
他脸颊火辣辣的,比刚才在大殿之上还要难堪。
九莺莺看着他那幅错愕到难以置信的模样,冷冷一笑,转身便想离开。
贺怀瑾哪里舍得让她就这样走掉,他拽住她的手腕,匆忙道:“莺莺,你听我说!我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利用你,但是我们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莺莺,我现在对对你的这颗心绝无虚假,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我虽然希望你的父亲能够帮我,但我也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至于红豆……”
“……都是她勾引我的!她一直背着你勾引我,用尽了各种手段来勾搭我,我烦不胜烦,所以才会一时情迷,被她所诱惑,但我对你才是真心的,我对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我看在姨母的面子上,才给她留了几分颜面,你如果不想让我再跟她有所联系,那么我回去就跟她断绝关系,绝对不会再来往。”
九莺莺冷笑,贺怀瑾既想要权利,又想要她,偏偏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仿佛理所当然一样,就连九红豆的事,也全都推脱到九红豆的身上,真是不知悔改。
贺怀瑾见九莺莺不为所动,依旧面色冰冷的往前走,突然指着旁边的湖水道:“莺莺,你忘记了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当初就是在这里救了你,我们的缘分始于这里,就算我们之间有虚假的东西,但真实的东西更多,你忘记我送你的那些海棠花了吗?你不是很喜欢吗?那些海棠花和你我的过往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九莺莺听到他厚颜无耻的提起这件事,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贺怀瑾的脸皮实在是有够厚的,竟然还想在她面前继续用‘救命恩人’这个挡箭牌为自己开脱,她忍不住厌恶至极,狠狠的停住了脚步。
她转头顺着贺怀瑾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湖面,往事涌上心头,忍不住怒火更甚,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贺怀瑾的有心欺瞒,她又怎么会跟救命恩人白白错过这么多年!她想起这件事便觉得气愤不已。
如果当初贺怀瑾没有冒充她的救命恩人,她眼睛的伤好了之后,回到府里就会让父亲想办法寻找她的救命恩人了,那样的话,她的救命恩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找,现在因为事隔多年,她想要找到救命恩人难于登天,她找了救命恩人这么久,至今都没有结果。
时间拖得越久,她心里对贺怀瑾的怨气也就越深。
贺怀瑾竟然还有脸问她这一切是不是假的!
九莺莺深吸一口气,甩开贺怀瑾的手,冰冷的看着他,毫不迟疑的回答道:“当然都是假的,你跟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和贺怀瑾的孽缘就是从这片湖水开始的,既然他们始于一个错误、一个误会,那么他们今天在这里说清楚,将一切都解决也好。
贺怀瑾听到她的话错愕不已,他的嘴唇阖动了两下,心虚的避开九莺莺的眼神,狡辩道:“什么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莺莺,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听了谁的闲言碎语?你别听他们胡说,你只听我说的就好。”
他忍不住紧张起来,他不清楚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京城都发生了什么,可是当年的真相没有几个人知道,九莺莺怎么能知道?
他怀疑九莺莺只是在试探他,所以他只能尽量撑下去,看有没有回还的余地。
九莺莺看他厚颜无耻狡辩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沉声怒道:“贺怀瑾,你还要骗我到几时?我的救命恩人从始至终都不是你!你不过是看到我的救命恩人送我海棠花,所以接机送了我一朵海棠而已,你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能说出那天救我的细节吗?我的确是在这片湖水里落水的,可是具体哪个方位你知道吗?贺怀瑾,以前我没有怀疑你的时候,你还能骗骗我,你觉得你现在还隐瞒的下去吗?你就是一个骗子!一个不知悔改的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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