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每天都失忆》TXT全集下载_10(1 / 2)

眼见他握着一柄刃如秋霜的阔刀向自己走来,那银亮的刀身上还凝着暗色的血迹,温晚亭瞬间就紧张了。

家不家常的一会儿再说,这厮莫不是嫌放火没将她烧死,现如今准备一刀送她上路?

她慌乱之余,还有些微微的纳罕,自己怎么说也是将军府嫡女,此人光天化日之下提刀来砍,未免太不给她面子。

好歹让她先逃半个时辰呢?

温晚亭身子微微后仰,直至避无可避,而手边杯盏、桌子、椅子、春铃,没一个是能当武器拿来防身的。

如此,便只能靠她自己。

“站住!”她气沉丹田,轻呵一声,虽然知道这一声大抵没什么用处,左右是强撑一波气势。

却未料到那人真的顿在原地,连同周身凛冽的气势都在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茫然与无措。

温晚亭目光同他交错的瞬间,胸口一闷,却还要强撑着:“休要再靠近半步。”

话一出口,她鼻尖蓦地一酸,眼眶滚烫,险些落下泪来。

心尖如有感应一般闷痛,仿佛他们之间,本不该是这副模样。

她竭力稳住心绪,却听到金属落地声,不由得抬眼细看。

这一看令她更为茫然。

逆光中的人影,置身光晕却黯然失色,仿佛与这天地相隔,失意且寂寥,那神情看得她险些就要心软。

此情此景,仿佛她才是做错了事的那个。

温晚亭:劳您大驾,持刀追杀我至此,还没杀着,辛苦您了。

她尚且对当前的情况一头雾水,却听那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几不可察的微颤:“晚晚,我来接你回家。”

这是个什么情深似海无怨无悔的口吻!

她方才觉得自己但凡有些头脑都不会被个伪君子迷得七荤八素,现如今觉得她从前扛不住实属正常毕竟这演技着实深入人心。

她正欲开口婉拒,只见门口又来一人。

那男子一身水色祥云滚金袍,额间鬓发微湿,紧贴在稍显苍白的脸上,上扬的唇角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冲她道:“马车已备好,楚王妃……”

话未说完,楚离足尖挑起地上的刀刃,一个利落的回转嵌进了木质的门框内,生生阻止了他的话头。

顾锦延看着那擦着自己鼻尖而过,此刻正在眼前晃荡的刀身,咬了咬牙槽,将那只刚刚跨进门槛的腿又收了回去。

温晚亭看着那二人间的暗流涌动,觉得眼下当是自己脚底抹油的最佳时机。

自今日晨起发生之事,于她而言实在过于复杂。

开局一颗新脑袋,过往全靠猜,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都不可轻信。

她迫切需要寻一个稳妥的安身之所,将这一切稍许捋一捋。

“既然马车到了。”她扶着春铃的手起身,冲着楚离及那蓝袍男子福了福,不等他们反应就足下生风地往外走,“我便先回将军府上暂住几日。”

她原本打算得□□无缝。

如若楚离同她果真有所嫌隙,那自己娘家自然是最为安全可靠的去处,如若他们二人间另有隐情,那借着楚王府走水之事回娘家小住也不会落人口舌。

然而此刻,她看了看马车斜对角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的楚离,再看了看被楚离一个眼神逼到马车外的春铃,一时有些发懵。

她稍许挪了挪身子,试图同这位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心有所属郎心似铁的王爷,进行一番沟通:“楚王殿下,您要同我一起去将军府?”

楚离颔首,顿了顿,回道:“不必如此称呼我。”

这声“楚王殿下”听得他微微蹙眉,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当初温晚亭为何对一个称呼如此在意,几字之差,亲密疏离,爱慕抵触,当真是天差地别的。

他微微前倾着身子,目光柔和,交织着些许希冀与怀念:“王爷、楚离、夫君,你看哪个顺口些?”

温晚亭木着张脸:你要求还挺高。

然而她琢磨不透此人在想什么,又恐将他惹怒,最主要的还是打不过他,便只能妥协。

她轻咳一声,换了个称呼:“王爷,您公务繁忙,实在不必同我回将军府耗着。”

楚离因那声“王爷”而将将缓和的唇角,又被那后半句给生生压了下去。

“公务不及你重要。”

楚离直直凝视着她的双眸,妄图在其中寻到一星半点的喜悦,却只见她蓦地撇开脸,目光逃避。

他呼吸一窒,又怕逼迫她太过,只能垂眸,凝视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胸口微闷。

温晚亭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安抚自己胸腔之中如同擂鼓的心跳。

就在方才他微微前倾之时,自己抵着他这张缓缓靠近的俊颜,已然是故作镇定,现下更是不能再聊了,一句心软,两句心动,再这么聊下去就得冰释前嫌相亲相爱了。

二人一个默然无言,一个刻意回避,相安无事地到了将军府。

门外已有小厮候着,一路领着他们去了温决的院落。

刚跨进府门时,温晚亭尚且有些担忧。

只听闻她父亲是位将军,却不知使的什么武器,身手又如何,待会儿若是当众揭露了楚离所做作为,引起他恼羞成怒,不知可否抵挡得住。

她正兀自盘算,那小厮已然引着他们穿过一道垂花门,正见一对男女在廊下闲谈,瞧着衣着装扮,应是她那记不清样貌的父亲与母亲。

温夫人身着一袭水芙色镶银常服,墨发以玉簪素绾,眉眼同温晚亭有七分相似,此刻正一派悠闲地懒懒斜倚在廊椅上。

而温决凤眸微挑,眉目含情,自成风流,昂藏七尺的翩然身姿,此刻却拿着一方巴掌大的绣帕,左右比划。

“夫人呐,你当真要我绣个鸭子?小鸭子还是大鸭子?花草鸳鸯这些可否?这、这实在是为难我。”

温夫人听罢,轻哼一声,腰身一抬,便要伸手拿回帕子:“罢了,那我便去为难为难旁人。”

温决闻言,避过那只玉手,一把将绣帕拢进怀里,笑道:“可我,就喜欢迎难而上。”

温晚亭看着这幕,一脸绝望:完逑了,我父亲竟然是个使绣花针的……

那厢听闻脚步声渐近,温决抬眼,正见一对璧人走来,不由唤道:“是晚晚回来了。”

他复又定睛看了看那二人的姿势,中间的距离,面上的神情,顿时回首冲温夫人挑了挑眉:来了来了,吵架回门追妻一条龙来了。

温夫人冲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克制一下自己这眉飞色舞的面部神情,转而去牵温晚亭的手。

“吾儿,听闻王府走水,可有伤着?”

温晚亭摇了摇头,一旁跟随的春铃顺势向二人行礼,一开口将温夫人惊着了。

“你这嗓音?”

春铃垂首回道:“承蒙夫人关怀,王府大火,奴婢被烟尘倒了嗓子,不打紧的。”

温夫人视线在春铃隐在暗处的侧颜上顿了顿,而后神态自若地携着温晚亭往内间走:“我同晚晚说些体己话,你们且守在外头。”

温晚亭十分担忧她那捏着绣花针的父亲,一步三回头,最终凑近轻声道:“母亲,留父亲与那楚王独处可是不妥,那楚离待我或许并非真心,我怕他如若暴起……”

“莫要担心。”温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如若楚离暴起,我们阖府上下都拿他无法。”

温晚亭:……更担心了。

待避过了众人,温夫人方才开口细询:“发生何事了?”

温晚亭面色凝重,刻意压低了声线:“母亲,你有所不知,我失忆了。”

温夫人:“哦。”

温晚亭:???

温夫人挑着水葱似的指甲,不以为意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儿呢,待你哪天不失忆了,再来同我说罢。”

温晚亭一头雾水:这年头失忆已经是个老少咸宜不值一提的常见疾病了?

温夫人见她震惊且疑惑的神情,不由地好奇:“春铃今日竟没同你说么?你本就每日失忆,我与你父亲早已知晓此事。”

温晚亭方知事有蹊跷,二人将这过往细细合计一番,皆觉得春铃此人有些可疑。

可春铃到底是将军府的家养子,轻易不会为外人所用,温夫人略一沉吟:“你且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待我改日将她寻来盘问一番。”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温夫人细品了方才她同楚离间生疏而诡异的气氛,问道:“你同楚离,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茬,温晚亭便有些沮丧,试想这世上有谁想被这样一个如花美男追着砍呢。

温夫人听她说完,当机立断回道:“假的。”

温晚亭一听,顿时觉得她同楚离间似乎尚有转机,当即一脸希冀地期待着下文。

“楚离其人……”温夫人一本正经道,“要杀你还需要放火这么麻烦?”

温晚亭:我这一腔真情到底是错付了……

温夫人见她小脸一垮,当即笑得前俯后仰,待这银铃般的笑声绕梁三巡,方才细细同温晚亭说了些许往事。

自她身边那些身手绝佳的暗卫,说到宫中那道突如其来的赐婚圣旨。

温晚亭双眸中熠熠生辉:“那,他是如何真情实意地说服父亲将我嫁与他的?母亲你快同我仔细说说,好让我开心……不是,让我考量考量。”

温夫人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心想这话没法答。

楚离昔日是如何说服温决的,她最清楚不过,无非是什么朝堂稳固,庙胜之策。

此话一出,依着她女儿的性子,必是出门便要将和离书糊在楚离脸上。

不过无妨,她的女儿,她最是了解,此番且看她胡诌。

“晚晚,我同你说。”温夫人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眉目慈爱道,“你如此抓着过往不放,如何能着眼未来。楚离他即便从前不喜欢你,往后也可能喜欢你,而他纵使从前喜欢你,往后也可能不喜欢了。把握当下才是真。”

温晚亭当场就被忽悠瘸了,原本服用解药后一派清明的头脑此刻混成一碗豆腐乳。

她料想,这种乍一听茅塞顿开,细想一番又不知道在说啥的,恐怕就是过来人的大智慧吧。

温晚亭一脸的若有所思,在温夫人亲切的目送下出了房门。

而那厢,楚离正被温决请去书房品茶。

房门一关,温决便知这小子此情此景必是有求于自己,当下便开始装模作样地拿乔。

“昔日,王爷为了这江山社稷王朝大义求娶小女,此等舍身取义高风亮节的品性,老夫真是自叹弗如。”他品了口茶,抬眼望向楚离,笑道,“如今这朝堂稳固,局势清明,王爷此番是预备将小女还回将军府了”

楚离此时早已不是往日那个对情字一窍不通的钢铁王爷,听闻温决话语中略带揶揄,也不反驳。

他向后退开半步,两手抱拳于胸前,躬身道:“小婿先前愚钝,望岳丈海涵。”

楚离这一折腰,将温决惊得杯盏都没端稳,险些从椅子上蹦起来。

当朝楚王,承蒙新帝那句“这天下朕与你共拥”,在昱朝地位斐然,宫内免去一切繁文缛节,宫外即便是亲王也需向他俯首。

现如今向他行了半礼!

温决承了这一拜,内心被熨烫得十分服帖,当下也不去计较楚离昔日木鱼脑袋不开窍的一番言论。

原本,一个人若是在某些方面尤为完美无缺,必然在其他方面差得惊人,老天爷实在不曾偏袒于谁。瞧瞧这堪比天神的楚离,于情之一字上却像是先天不足似的,到了此时才幡然醒悟。

却也为时不晚。

温决在心中自顾自替他找好了理由,便亲自上前扶他起身,连语气都带着些许亲和:“王爷,这使不得使不得。可是同小女吵架了?无妨无妨,我来给你支个招。”

温决坐到楚离身旁,斟了盏茶,细致地同他说道:“这哄女子嘛,讲究三点技巧。”

眼看着楚离一脸的认真与求知,他清了清喉咙:“其一,需得没皮没脸。其二,需得投其所好,其三,需得没皮没脸地投其所好。”

说罢,慈爱地拍了拍楚离的手:“老夫将这毕生所学皆传授给你了,好好参悟,必有所成。”

楚离:“……”

当晚,楚离在温决特意为他辟出的书房中,传唤了一众暗卫。

檀木雕花的书案前,井然有序地跪着一排黑衣,听候发令。

楚离将眼下之事一一交代。

“且去给宫里传话,重兵把守安王府,安王顾锦延,不得离府半步。”

那暗卫得了令,斟酌了一番,回道:“擅自软禁亲王,可要寻个名目?”

“自然。”楚离凝视着跳动的烛焰,双眸中火光摇曳,“就说,有人蓄意谋害王妃腹中子嗣,现禁足查案。”

暗卫得令,而后消失在屋内暗角。

楚离食指微蜷,轻缓地敲击着案面,细细思索。

若此番顾锦延为主谋,必有一人与他里应外合,方能知晓温晚亭服药的时辰。

王府中的小厮,每一位都经过细致的筛选,且跟随他多年,而温晚亭带来的陪嫁丫鬟,其一是家养子春铃,另一个便是自己派去的夏霜。

他心念一转,冲着另一位暗卫道:“将许月灵带到王府别院细审,看她是否知晓王府走水的实情。”

最后一位暗卫尚在俯首,等候调遣。

楚离揉了揉眉峰,轻道:“将临华殿内两张画像并榻上那本册子,一同带来给我。”

那暗卫一愣,当下跪地不起,回道:“禀主子,白日里偏殿走水,火势蔓延至临华殿,众人忙于应付黑衣人,待灭火之时,殿中已然只余下残垣断横了。”

他察觉到楚离此时心绪不佳,余下的话并未细说,那画卷并册子,怕是早已在那大火里烧成了灰烬。

楚离沉默了一阵,阖眼轻叹,转而道:“改日将穆姑娘请来。”

是夜,楚离随着丫鬟指引,前往温晚亭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