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京婳走到阿婆身边,推着轮椅将她推进院子里,笑着说:“阿婆你出来等我呢?”
阿婆:“不出来哪里知道你还藏了个俊小伙?”
京婳一噎:“……”
“是谁呀?怎么从前没有见过?是新来驻地的那群小伙子里的人吗?才认识?”阿婆年纪大了,但是八卦的本质可不改。尤其是这几个月她都将京婳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女,哪里会有对她的事情不上心的道理?
京婳摇头,诚实回答:“不是呢,是从前就认识的,这一次他过来,我们遇见都很意外。”
阿婆:“那小伙子有对象吗?”
京婳:“……没有。”
阿婆笑呵呵道:“那还犹豫什么?我看着他可一直看着你,还在看时间,看起来应该是他也有事,现在是忙里偷闲来送你过来呢!”
京婳想到开始自己问魏准不回营地真的可以吗?对方说没关系,那是早餐时间。但现在,他错过了饭点可怎么办?那不是要饿肚子?
一想到这里,京婳猛然一惊,她篮子里还带着Mulberry做的三明治,冲着阿婆说了一声自己马上回来后,京婳冲出了小院。
她才跟魏准分开没多久,原本以为自己能很快追上魏准,哪知道出来后才发现魏准的身影都不见了。京婳一着急,跺了跺脚,没怎么多做打算,提着裙子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总能追上的。
她这样给自己说。
当京婳看见前面不远处疾步走着的熟悉的背影时,双手撑在自己膝头,微微弯着腰,大口喘气,明明已经跑得汗流浃背,但现在她脸上却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还好,终于追上了。
“魏准!”
京婳大喊道,然后像是担心对方看不见自己那样,站在平地上,跳起来,冲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疯狂挥手。
魏准的时间的确很紧张,在将京婳送到阿婆家里那段路,他舍不得走得太快,恨不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这样就能跟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多待一会儿。等将京婳送到目的地后,他差不多要放小跑回营地。
当耳边传来京婳的声音时,魏准还在想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第二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时,他迅速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那道看起来小小的身影在跳跃着冲着自己招手。
这一幕,落在魏准眼中,他只看见了欢欣。
魏准不知道为什么京婳会追出来,现在他就只看见京婳朝着自己跑来的模样,他大步上前,片刻间就将来人搂抱在了怀中。
京婳没想到自己只是过来给魏准送个早餐,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对方二话不说将自己抱住。
顿时鼻翼间充斥着来自跟前年轻男子的身上的气息,带着微微的汗息,但并不难闻。
她被魏准抱得很紧,一时间京婳有点愣神。
京婳推了推跟前的人,笑着说:“松开,你抱着我做什么?”
可是魏准却没有那么听话真就在这时候松开了她,反倒是那双手此刻变得更紧了一点,将她紧紧地扎在自己手中,禁锢在怀里。
“我开心。”
京婳听见耳边落下来这句话,她失笑:“你是傻子吗?你开心什么?”
魏准这时候才松开了她,点点头:“对啊,可能就是傻子吧。京婳,你知不知知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奔向我。”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么开心。
这是别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取代的开心。
京婳眼里有些复杂,她将手里的三明治塞进魏准的手中,叮嘱道:“记得吃饭,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不注意照顾自己。”
魏准低头,又笑了。
他每次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尤其是那双眼睛周围好似都能笑出褶子的样子,让看见的人的心情也能跟着一块儿变好。
“我不会照顾自己。”魏准理直气壮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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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京婳:“……”
魏准:“所以你要来照顾我,我才会好好的。”
无赖的口吻,但好像并不是那么招人厌恶。
京婳心头一软,垫着脚,终于像是过去一样,伸手在跟前人的脑袋上揉了揉,“魏准,你这么大的人,幼不幼稚啊!”
可说这话的京婳不知道,不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部队里,周围的同学老师领导对魏准的评价都是“少年老成”“稳重可靠”等等这样的词汇,没有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给过魏准“幼稚”的评价。
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彻底放松,想变得幼稚,想要被看见被关注。
魏准当然还想拉着京婳跟她理论一番,但现在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将面前的人再一次拉进自己怀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行吧,这一次暂时算你赢,我听你的,快去工作吧,我也有事先走,晚上再来找你,注意安全。”
京婳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亲昵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她正要发作时,魏准已经松开她,含笑着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转过身大步离开。
京婳望着他的背影,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并没有着急着回去,就像是魏准刚才说的那样,今天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朝着他奔去,而她现在也想第一次像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魏准的离开。从前总是魏准看着她的背影,现在轮到她去注视着魏准的背影。她做惯了先走的那个人,等现在成为看着对方离开的那个人时,京婳差点没忍住叫出对方的名字。
原来,看着别人离开是这样的感觉。又无助又伤心,想极力挽留,好像是自己被抛弃。
原来魏准看着自己离开时一直是这样的心情……
京婳再回到阿婆的院子时,阿婆正在做薄饼。
“我看见你拿着三明治追他去啦!你也喜欢他的吧,婳?”阿婆听见她的脚步声,慈祥极了问道。
京婳现在心情微微低沉,“嗯。”她无意见吐露了自己的心思。
“那你要跟他在一起吗?孩子?”
京婳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是个没办法带给别人幸福的人。
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看起来都像是扫把星。
阿婆没有催促她回答,只是伸手给她递了一块已经凉下来变得脆脆的薄饼。
“喜欢他就不要让他等太久哦!大家都会觉得疲倦的。”阿婆说。
当这天京婳回到家中时,Mulberry过来敲门,手里还端着一盘水果。
这如果放在城里,当然没什么特别的,可她们这是在战区,还是这么偏僻的地方,什么水果都很难见到,更不要说价格会有多昂贵。
Mulberry见她惊讶的样子,靠着门框,“你猜猜看这是哪里来的?”
“队长去采购了吗?”京婳坐下来问,她倒也不太好奇。
Mulberry瘪嘴摇头:“算了吧,那个红头发大叔可舍不得花这么大价钱给我们买水果哈哈哈!这是那个叫,叫……魏准,是这个名字吧?就是昨天堵着你的那个人送来的!哇,他也太好了吧?”
京婳一听见后者的名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人呢?什么时候来的?”
Mulberry耸肩表示惋惜:“已经走了好一会儿啦,你听见那边的炮火声了吗?又打起来,他们好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赶过去。哦对了,他还让我给你带个口信。”
京婳:“什么?”
Mulberry坏笑着,冲着京婳眨了眨眼睛:“他说,让你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他回来就要答复。”
京婳:“……”
Mulberry凑近她,那双眼睛里尽是狡黠:“答应什么?嫁给他?”
Mulberry原本只是随口猜测,但看见眼前的好友几乎是在瞬间红了脸,甚至都没有当即否认,这一回,轮到惊讶的人就变成了她自己——
“OHMAYGOD!真的吗?婳,他对你求婚?好浪漫!你要答应吗?”Mulberry看起来比当事人还激动,一脸期待地看着京婳。
京婳点了点她的脑门,觉得好笑又无奈:“还没有。”
“你还在考虑什么?你从前说你不是弄丢了你喜欢的人吗?是他吧?你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你知道吗?”Mulberry一针见血道。
这是京婳第一次听见别人形容自己在看见魏准时的模样。
眼里在发光,是真的吗?她都不知道。
“而且在这种该死的鬼地方相遇,你难道不觉得是缘分吗?”Mulberry兴奋极了。
对啊,如果说大家都在一个城市,偶遇都需要运气,那原本在地球的两端,最终却在另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地方重逢,难道这还是注定的缘分吗?
京婳浅浅地勾了勾唇,她当然知道这是多么神奇的事,兜兜转转,谁能想到自己还是遇见了年少时喜欢的那个人呢?大家好像都变了,但是好像又都没变。
“而且更巧妙的是,既然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人心易变,哪里有这么长久的喜欢?但现在可不是他喜欢你,你也还没有忘记他吗?那还有什么犹豫,在一起就好。”Mulberry像是一直小麻雀一样在京婳耳边叽叽喳喳兴奋分析着,最后像个老先生一样总结道:“如果这样你们都不在一起,只能说辜负了老天的厚爱。”
原本在京婳心头都摇摆不定的抉择的指针,这时候,终于“当”的一声,停在了某个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像是今天早上那样,朝着魏准奔去。
京婳以为魏准他们会很快回来,但没想到,两天过去,她仍旧没看见魏准的影子,甚至留在驻地的士兵们,也朝着远处轰鸣的地方赶了过去。
京婳知道这段时间政权交换,短短的半年时间,都已经有三波不同的组织“粉墨登场”。内乱并不在维和的管辖范围内,她不明白为什么魏准他们还不回来。
抓住了那天前往战区的士兵,京婳问了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接到命令的士兵也认识她就是跟自家副队长的女朋友,开口道:“有恐怖-组织的人过来,发生了伤民事件,我们接到命令前往营救。”
应该是事出紧急,对方也没有时间跟她解释那么多在,在匆匆说完后这话后,就赶上前面的大部队。
京婳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她过来之前就知道这里靠近战区并不那么安全,但那时候她已经了无牵挂,觉得即便是死了,对自己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但是她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魏准,更没有想到魏准还会像是现在这样主动奔赴战场。京婳反应了好一阵儿,才真切地感觉到死亡离自己竟然这么近。
她怕死了。
更怕魏准战死。
根据被她抓到问话的士兵的阐述,京婳也知道现在魏准身边绝对称不上安全。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折身返回营地。
京婳打算自己前往战区,就算是找不到魏准也没关系,既然是被非政党组织袭击的普通百姓,那也是在他们的职责范围里,那些受伤的民众很可能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而丧命。
不过没想到在收拾到一半时,京婳被Mulberry叫过去集合开会。
开会的内容跟京婳的打算不谋而合,红头发大叔坐在中间,拧着眉头道:“今早我们接到地方医院的求助,因为吧爆发战乱,城中受伤民众不少,医院医护人员人手不够,我们也准备过去轮流值班,大家做好准备吗?”
来这边工作的申请都是每个人志愿填写的,当危急关头时,也没人会后退。
饶是京婳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真到了战区时,先不说耳边那些炮-火的轰鸣声是有多让人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讲话,就仅仅是听着头顶战斗-机低飞时的声音,就足够让人觉得胆颤。
入目能看见的几乎没有完整的建筑,一切看起来都是残垣断壁。
“硝烟弥漫原来是这个样子。”Mulberry无不悲伤开口,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这时候看起来更加忧郁。
京婳同样饱受震撼,只不过现实给她们感慨的时间很短,她们需要在一片空地上搭建最简易的医疗棚,然后开始收留救助伤患。
京婳以为自己在医院实习和前几个月在山下村子工作的经历让她不会再对任何伤口感到诧异和恐惧,但当来到此地后,亲眼看见横飞的血肉时,还是忍不住感到心惊胆战。这是跟从前在医院急诊室看见被钢筋刺穿胸腹的患者截然不同的震撼,这是被人为暴力摧毁的□□,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从最开始的惊诧恐惧,到最后的麻木,京婳已经没有休息工作了十六个小时。
她和她的工作伙伴都没有停下,这里的伤患太多,她们是觉得累,但这些拖着病痛身体过来的人,却比她们更难受。
不敢停下工作,也不能。
当这样的忙碌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时,终于轮到京婳在里面简陋的帐篷里休息半小时。
闭上眼睛,就能深度睡眠的困倦,让她直接忽视了头顶传来的低空呼啸而过的战斗-机的声音。
当被同事推醒时,京婳在睁开眼的瞬间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可当耳边明明白白传来哭声和哀怨声时,才被拉回现实。
同事笑着递给她一张湿巾,指了指她的脸颊。
京婳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就已经听见外面在叫人,她回头冲着刚才给自己湿巾纸的同事一笑,塞进口袋中,忙不迭跑了出去。
这里最多的便是被气流冲击弹到了建筑上或者是在半空摔下的患者,其实就是枪-伤患者,都是被流-弹-击中,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百姓。整个医疗帐篷周围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还有令人怆然的叹息。
中午是不可能按时吃饭,即便是吃饭,京婳她们选择的也是最简单的干粮,能胡乱塞两口保持体力那种……
当狼吞虎咽吃饭时,京婳忽然想到从前自己还在上大学时,回到家里,蒋绵绵问她每次上解剖课有没有胃口。
那时候她原本就吃的很少,最开始上课时也真是一点都不想吃,甚至看见肉类就想吐。但后来渐渐的,也就习惯,甚至在实习的时候,跟进各种手术室,到了吃饭的时候她仍旧能面不改色。当初蒋绵绵就说她抗压能力越来越变态,而现在,京婳忍不住想到如果蒋绵绵看见这样的自己,是不是都能惊到尖叫?
这么冷的想法,她啃着干粮忍不住笑出来。
Mulberry就坐在她旁边,听见她的轻笑,回头看着她,眼里都有些担忧:“婳,你还好吗?”
京婳“嗯”了声,“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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