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照到室内玻璃上正好是柔和光,要看得到日出日落,并且拒绝十点后的强光。”赫连放下笔电朝江原耸肩“变态。”
江原干笑一声。
要是他想的没错…顾律家里的光线也是计算过的…客厅的光照充足但是绝对不会达到刺眼的地步。
“会打球么”远处开过来几辆高尔夫环保车,一水的成功人士装备。
江原摇摇头,梁纪和顾正中以前都教过他,但他实在没天分,铲掉几块皮后他们就放弃带他玩了。
“高端人士的游戏。”
赫连一笑“我也玩的很烂,我总觉得这种草地躺着晒太阳更舒服。”
“赫连总工?”
短裙的球童跑过来打招呼,美女的皮肤白极了,俩人不认识这么扎眼的美女,对视一眼问道“认识我?”
美女指了指远处那群成功人士“彭先生来了,请你们过去”
赫连看了看表“现在?”
没记错的话,彭扬是约了他五点见。明明自己提前告诉过他来着
“是的。”
赫连有点莫名,看向江原面带歉意。江原喝了口茶示意他先去忙。
“彭总请两位先生一起过去呢。”美女依然是笑着开口。
赫连皱了皱眉,非常无奈道“嗯..很抱歉,还是一起过去吧,之前约的时候说过要跟江合的人见面。”
“那个彭总跟江合什么关系?”
“Z城的地不就是彭氏的地么。”赫连摸了摸后脑勺,抬手冲远处挥了挥手。
江原只好很无奈的一起走过去,又默默的痛恨为什么今天没有穿的正常点,看上去像个儿童,简直丢脸啊。
丢脸的还在后头。
两个五官十分出色又年轻有为的老板站在一起,江原只想把自己的脸盖起来。
他朝顾律的方向张了张嘴,见顾律一脸不想见到他的样子,又很及时的闭上了。
“这是你电话里要见的那位银城负责人?”
“是的,彭总,顾总,这是银城的现场负责江原。”
彭扬笑眯眯的摘了墨镜,他长得非常出色,深茶色的发,长长的一双凤眼,还有几乎没有毛孔的皮肤。为什么没有毛孔呢,因为他脸凑过来的时候江原觉得快要跟他对焦了。
淡淡的香水味撤远了些,江原主动伸手过去“你好,彭总。”
“你好呀,小江总。”
那一刹那江原迅速又疑惑的看了顾律一眼,那人没有任何反应,彭扬却已经把手先松开了。
“说起来,小江总也是我们内部的人,顾总,一起玩成不?”
他朝顾律眨眨眼,顾律皮笑肉不笑的翘了翘唇角“可以”
“谢谢彭总,但是真抱歉,我不会玩这个。”江总就江总,什么小江总。江原吹了吹额角汗湿的发,看了看今天自己穿的短袖牛仔裤。
“啊,这样,那我教你好了啊”彭扬笑着轻轻一挥手,就有人自动去拿球杆了,江原有些无奈的看着赫连,企望他能救救自己。
“彭总,要不,我还是跟赫连一起玩吧…”
赫连笑道“是啊,我俩水平差,就不影响彭总和顾总了吧?”
彭扬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下,道“那好吧,正巧我跟顾总比赛谁输了请客呢,你们也加油啊”
江原接过彭扬丢过来的球杆,偷偷的看了顾律一眼。顾律全然没当他这个人存在,偶尔跟彭扬讲几句话,虽然也是同样一张冷脸,但是彭扬靠的极近,看久了江原自然有种很不爽的感觉。
那个彭扬,长得太好看了点。
晚饭自然也没跑得掉,江原恨不得掐死赫连。林泽在门口看到他又露出了狐狸偷了东西的笑,他更不爽了。
彭扬输了,坐在上座很没正形的样子,一直在找话题跟顾律聊天,江原看出来顾律一般只开口说个概要,林泽跟着做补充,这么看来,彭扬的待遇着实没比自己好到哪去。
江原被安排在林泽旁边,席间上了一盏鲍鱼粥,江原觉得里面放了荤油不想吃,被赫连拿去吃掉了。他不太喜欢红酒,有种很不得劲的绵软感,一喝红酒就上头,越是好的酒越是上头。他只浅浅喝了几口过滤掉菜的味道,就放下了。
彭扬无论说多少话,顾律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该喝的酒照样喝,该说的话,多说一个字都不可能,彭扬可能觉得没趣,转战一圈瞄上江原。
江原发现了,顾律只在自己喝酒的时候抬头看着,说不好是心里在想什么,料想是没什么好。
被彭扬客套了几杯酒,江原觉得一边的耳朵奇烫,一直伸手摸,赫连也觉得他很奇特,特地叫江原转头看另一边又是好的,他也上手去碰了碰江原的耳朵。
“这么红,很热吗”
江原摇摇头,红酒喝的越多就越冷。
赫连跟彭扬的关系看上去很不错,言语之间很熟络,有些让人意外。散席后大多数人喝了酒,不便自己开车,江原本想找个代驾,倒是一直没开口跟他说话的顾律征用了他的车。
他让林泽送一送彭总,自己打开了江原的车门。
江原看见彭扬一手搭着车门看着他们笑的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免挑了挑眉,弯腰对车内的人说道
“顾总,酒后驾车不好吧。”
顾总?顾律目不斜视的望着他,抬手指了指酒店门口的一排人“你可以挑个喜欢的代驾。”
彭扬的笑脸只维持到关上车门。
他喝了不少酒,林泽想提醒他系好安全带,还没说出口正好对上他一双结了冰的桃花眼,冷清,凶戾。
林泽脖子都要僵了,彭扬却突然放松了自己,对林泽扬唇一笑摊在了椅子上,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他找了各种借口跟顾律独处,顾律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他找那个江原过来不过是试探一下,顾律直接坐进了他的车里。
难道顾律这种人,也有油盐可进的弱点吗。
“林秘书,你是想趁我喝多了占我便宜吗。”
林泽轻轻吸了口气“彭总,别说笑了。我怎么敢”
“你把车开成这样,不为谋财,难道要害我命不成?”
林泽虽然是个秘书,但在江合到底是个头号秘书,一般除了上下班也很少自己开车,这段不熟悉的路他拐错了两个红灯,彭扬说话的当口他一分神,一脚刹车让彭扬一阵翻江倒海。
彭扬忍了忍,还是保持着尽量温和的语气“你…把我在前面翡丽会所放下就行”
他今天受够了气,几乎憋成了河豚,再在这个车上跟顾律的秘书多呆一秒都可能要炸了。
林泽大感解脱,油门踩得非常顺溜,到了地点立马恭敬的要把彭扬请下车。
彭扬的衬衫早已因为烦躁和不耐被他自己扯得乱七八糟,挂在身上一副浪荡样子,他站在门口带着醉意,迷茫的看了一眼林泽浑身整洁精致的精英样子,暗道这才是只真狐狸。
“你,跟我一起进去。”
第14章暴雨
这后座并不是顾律那辆车,俩人一同坐在里面并不十分宽敞,也分不清谁身上的酒味渐渐沉郁,江原只觉得自己一边的耳朵越来越烫,忍不住伸手去摸。
“你总是这么随便么”
江原一脸疑惑的看向顾律“什么随便”
顾律施然移开目光,一闭上眼睛,脑中就晃过刚才席上那个设计师向他耳朵伸手的画面。那些不特别不特殊也不经意的动作好像从来都不是谁的专利,谁凑得近谁就能碰得到。
他说话漫不经心道“江原,你有时候真看不出来像个骗子。”
“我不是骗子”
对他条件反射般的矢口否认,顾律语调上扬了些“哦?你不是吗。”
“我不是。”
江原咬了咬唇,他抓住了顾律放在膝盖上的左手,让自己看上去更诚恳“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顾律像是今天话说多了一副不想搭话的样子,他见江原抓着他的手,也只是勾了勾嘴角“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一声清浅的哼笑,顾律的声音显的很恍惚“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躲了十年,还想有什么关系?嗯?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是破镜重圆?”顾律抽走了整只手臂,江原跟着动了下,什么也没抓住。
“你好有自信啊。”顾律的说话声始终不高,看江原的眼神带着平静的怜悯“十年了,一个死人放地上十年也该变成白灰了,饶了我吧,江原。”
脑中是慌乱的,身体是僵硬的。江原愣了一小会儿才感觉到过于逼仄的空气压得胸腔生疼。
他仍是觉得有一点难过,无论是戏谑的眼神还是刺痛的话语,都太过陌生,就像时隔十年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瞬间顾律丝毫不起波澜的眼睛甚至是让他游过去那么从容的冷漠。
真的很陌生。
“停一下”江原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开口。
半山腰上,江原打开车门,像条终于进了水的鱼,喘一口稀薄的空气。
顾律仍是坐在车里,看一场幼稚的游戏的轻松,带着不需要懂的一点不解,收回门外的视线。
江原看着远去的尾灯,慢慢弯腰撑住了双腿,只张了张嘴用来呼吸,寂静的山道上,只有两排明亮的路灯,照的整条山路光芒万丈。
刺眼,太刺眼了。
我有多少次想要流泪的冲动,又有多少种不能流出来的理由。
顾律说的没错,可不就是个骗子吗。
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个骗子,可他明明只是自欺欺人太久,习惯性宽慰自己“我只是骗我自己而已”
把自己骗久了,一下子被揭穿就会显得有些仓惶的惨烈。
顾律该记恨他的事情太多了。
林望问过他羡慕不羡慕许宣,他说羡慕是真的,甚至他也曾深深嫉妒过许宣,一个男孩子,嫉妒一个男孩子,多么小的心眼,多么不光彩。
可许宣的存在就像个炸弹一样,曾在江原的心里埋了很久,一想到顾律曾为了这个弟弟自己的心脏都不要了,江原就觉得四肢百骸都疼的要炸了。
当年一个为了许宣连心脏都可以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肯为自己留下呢。
其实不用梁纪告诫,江原本也不会告诉顾律许宣在哪。
他是那么排斥又惧怕那个脑海中的敌人,乃至于第一次见到许宣就那么讨厌他。瞒着顾律不告诉他许宣近在咫尺的是他,把许宣从五楼推下去的也是他,恨不得许宣去死的,依然是他。
顾律还是太仁慈了些,看,他总是很善良的,感冒生病甚至抓条蛇,顾律再恨他都还是会动点善念关心他,他能感觉到的,顾律的那点旧情和随便施舍的仁慈的怜悯。
江原拍拍自己的脑袋。
真的是傻了,差点就以为顾律快动心了,差点就以为快跟他和好了,就快原谅他了。
凭什么啊,江原。
顾律甚至还说他是个骗子,多善良,他都没有说自己是杀人犯。
他曾不止一次的梦见过顾律把他从五楼扔下去,带着就像刚才坐在车里的表情。
可那些粉身碎骨的场面都是假的,在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里,唯一能分得清现实的,正是因为一点也不痛,因为没有感觉,所以他不知道畏缩,不知道害怕,总是跃跃欲试。
他第一次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清醒的感觉到,这不是他某个夜里发过的梦,这一切都真实的可怕,这一切,都不会围着他的意志来模拟一场久别重逢的团圆。
明亮的路灯硬是照深了一条幽长山道,夜风一吹江原觉得自己慢慢的从十年前的梦里清醒过来。
那些迫不及待的冲动,对回国的憧憬甚至是这些天在顾律面前欲盖弥彰的卖乖讨好,都开始渐渐退去余温。
是的,没有谁会忘记罪恶,顾律忘记不了,他也忘记不了。
他不会因为顾律就不对许宣产生恶心的感觉,同理,顾律也是一样的吧。
如果揭开他的面具,是不是顾律也恶心他恶心的要死。
这个夜真闷啊,像在心脏里刮了一场大风又下了一场暴雨,简直血淋淋的。
第15章暴雨
隔天已经是八月,却还是下着七月的雨,江原起的很晚,家里只有阿姨在忙着打扫卫生。扫地的小机器不止一次的撞到他的脚边,他才意识到自己看了一上午的图纸也不记得上一秒在看什么。
阿姨说晚上要煮些杂粮粥,跟老许下午花了很多时间,一个负责敲开核桃一个负责剥开,厨房有很小的电视声,还有笑着的说话声。江原离的不远,空像是看一个父母家庭的日常,他起身去帮忙剥松子,阿姨又给他泡了一杯热巧克力。
巧克力的味道很香浓,闻着就很想闭上眼睛。
松子一颗一颗掉进盘子里,阿姨惊讶道“小原,你怎么流鼻血了”
江原下意识拿手去摸鼻子,果然摸了一手湿,阿姨有些着急,拿着纸巾一直追问怎么了。
其实只有一些血沫,一擦就没了,可阿姨着急又关心的样子让江原觉得有点上瘾。
阿姨不让他低头剥松子了,一直劝他不要再看图纸,躺着休息,连老许都觉得她太夸张,但江原很听话的躺着去了。
他躺在床上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怀念那种久违的唠叨和关心的追问,那些东西已经失去很久了。
久到他已经不愿意再任何时候想起,甚至怕会发梦梦到,睡前总要想很多别的事情盖过去,明明知道长久的停留在一段记忆里是多么伤人的事情,偏偏他选了最长的那一段来困住自己,何其不孝。
从那天起,顾律觉得江原成熟了许多。大多数能遇到的时候他不再贴着上来同自己找话题聊天,见面说话也很正常。一般下班吃饭前他基本都会在客厅看看图纸或者别的一些什么东西。他认真的样子挺专注,也安静,顾律觉得这种相处方式对自己或者对他来说,都是件好事,至少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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