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些吸了一整晚灯光的五角星,将这间卧室变成了星空,宁静又温馨。
他曾对任昕亦说:我怕黑。
那时,他们正经过一间杂货店,店里除了文具,还有许多小玩意儿,小汽车、奥特曼、皮筋、海绵宝宝……
这杂货店的斜对面,是一所小学。
那时似乎正好有一对母女,也可能是一对父子,苏呈记不清了,只记得孩子就在讨要这种夜光贴,老板则在旁边不停的说着这东西的好处。
什么节能环保,什么可以让孩子足不出户,就欣赏到夜空中最亮的星。
后来那家长没买,任昕亦却买了两大包给他。
几块钱的小玩意儿,苏呈却当了宝,开心得不行。
那是任昕亦第一次送他东西,也是唯一一次。
苏呈很羡慕它们,每天都有灯光可以吸收。
可他呢?
他苏呈,终究彻底失去了,只属于他的光……
隔日醒来,苏呈整个人都不太好。嗓子又干又哑,脑子更是晕得厉害。活像是被生生敲晕扒了皮的兔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事实上不也正是扒皮吗?任昕亦就是他贴在心上的那层皮,只是现在被活生生扒了。
苏呈哑着嗓子咳嗽两声,随意摸了摸额头,没感觉到烫,便翻身起床,洗漱,出门。
今日学校里还有两节课,他们这个专业大一大二的课都蛮多的,到了大三,反而少了。
不过老师们却抓得更紧。
他把手机摸出来,认真看了看,确定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任昕亦的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任昕亦并不是专职的教师,而是学校专聘,来给他们经济学专业的学生讲授企业管理的。
作为一名海归,又是A省的著名企业家,他有这个资格。
以前的苏呈,恨不得天天都能有任昕亦的课。
而现在……
“呵呵……”
苏呈自嘲地笑笑。
其实也就他自己在意,人家任昕亦,或许根本就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这么想着,苏呈竟然又感觉到一阵心痛。
等苏呈赶到学校,刚进校门,就感觉到周围同学的气氛不太对。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哪怕他们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苏呈也有强烈的感觉。
只是,如今的他,还有什么是真正不能承受的呢。
苏呈扬起一抹冷笑,旁若无人地往教室走。
直到快进教室,才被学校政教处主任叫住。
主任的脸色很不好,看苏呈时,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
苏呈并不在乎他的脸色,但教室里“嗡嗡”的讨论声,却隐隐传进耳朵。
“嗳,就是他啊,不要脸的玩意儿怎么还敢来学校。”
“我要是他,我他妈地已经买块豆腐撞死了。”
“真的好恶心呢,没想到那些传言是真的。”
苏呈转身跟着主任往政教处走。
到转角时,他偏头看了一眼教室,就见所有人都用看垃圾的眼神望着自己。
目光相触的瞬间,更有人做了欲呕吐的动作。
一瞬间,苏呈有些愣神。随即,扯了扯嘴角。
“妈的,他竟然还在笑,真是不要脸的垃圾,估计连廉耻两个字都不会写。
“平时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还好我早上就给学校写了建议书,希望学校将这种渣渣踢出学校,还我们一片干净的学习环境。”
“就是就是……”
后面的话,苏呈已经走远,彻底听不见了。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主任将苏呈领进办公室,连一句客套都没有,开门见山道。
“你这种学生,我们学校实在没办法再教了。”
苏呈目光冷冷地盯着主任,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怎么就成了他口中的“这种学生”。
主任明显比苏呈气性大,只是一直压抑着,这会儿见了苏呈的态度,顿时气炸了。
“难不成你那些……龌龊事儿还要我说?”他一边说,一边将办公椅子一脚踢开,“啪啪”在电脑上戳了几下。
桌子上巴掌大的音响里,很快传出暧昧的声音,有些耳熟。
直到听到一句“谁他妈让你停了,继续”,苏呈才反应过来,这是——昨天的录音!
主任一直恶狠狠地瞪着苏呈,目光简直要冒出火。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呈摊手,他还能说什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恐怕现在这个录音在整个学校,已经是人手一份了。
尽管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两句话。
甚至这两句话根本不带一点暧昧劲儿,但夹杂在一片哼唧声中,就已经足够了。
苏呈冷冷一笑,抬头静静地望着主任。
“然后呢?”
愣了一瞬,主任没想到自己反而会被质问。
“这事儿对学校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主任顿了顿。
苏呈偏头看他:“所以?”
主任怒目而视:“学校方面,希望你能主动申请退学。”
“呵……”
苏呈无所谓地笑了笑,在主任愤怒的注视下,用最快的速度填了申请表。
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办完了所有手续。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时,苏呈已经彻底失去了A大学生这层身份。
但这也并没有让他更加难过,反正已经习惯了失去。
不就是退学吗?退就退呗,反正当初也不是因为喜欢才选得这个学校、这个学科。
不过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正好,而A大最出名的就是经济学。
自己的分数,又恰恰够得上,所以懒得再花心思想学什么。
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至少,再也不用见到他了。
苏呈揉着脖子,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翻了许久,找出个尾号三个八的号码,发了条消息。
顾继西收到消息时正捏着手机,思索该怎么跟心上人发消息。
信息就那么弹了出来。
【三号教学楼天台,不见不散。】
再看发件人,“贱人”二字明晃晃的,顾继西打字的手一顿。
擦,谁他妈的跟你不见不散了。
顾继西刚要无视掉那消息,却又见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不来你会后悔。】
顾继西觉得自己牙痒痒,妈的贱人就是贱人,哪怕被踩到泥里,还能这么矫情。
既然你这么想见我,那我就让你见好了。
他下巴微扬,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
三号教学楼有9层,这在所有高校都是少见的。在A大,更是独树一帜。
站在天台的栏杆旁,能将整片操场尽收眼底。
天台的风很大,昨夜的那场雨后,温度又下降了许多。
苏呈却只在原本的长袖T恤外又套了一件外套。
他已经在这里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这会儿,惨白的唇色有些发紫。
只是他似乎感觉不到,依旧木愣愣地站在栏杆旁。视线落在操场上,眸中却没有映出什么风景。
又过了几分钟,身后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这里很少有人来,所以苏呈猜测,应该是顾继西。
等他回头去看,果不其然,顾继西带着一脸纨绔子弟的轻蔑,正快步走出楼梯间,开口就问。
“贱人,叫小爷来干嘛?见证你跳楼的瞬间吗?”
苏呈并不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了,就算还有些不舒服,也已经无所谓了。
等顾继西走到十米外站定,苏呈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继西。
未语先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心里难道没点B数?”
“我B你大爷,”顾继西凶狠地嚷了回去,他就听不得这贱人骂人。
“你信不信小爷我今天就撕了你这张破嘴。”
“你敢吗?”苏呈不以为然地继续挑衅。
顾继西被刺激地青筋都露了出来,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大笑道。
“嘿嘿,你以为故意挑事,小爷就会上当?哦……我懂了,你跟昕亦哥哥分手了,现在……很不甘心吧?”
苏呈瞳孔微缩,又很快勾了勾唇角。
“是啊!可我好歹曾经拥有过,哪像你,顾弟弟……爬床都会被赶下去吧!”
他一笑,颊边的酒窝顿时若隐若现。
“我擦你大爷!”顾继西忍无可忍,脚步一抬,挥起拳头就要冲过去揍人。
顾继西和任昕亦从小就认识。
只是对方一直把他当弟弟,这么多年了,就连他最直接的表白,也被任昕亦一笑了之。
所以顾继西最恨的就是苏呈,明明他并不比自己哪好,甚至就是个贴地皮的垃圾货色,却能跟任昕亦在一起。
他怎么能容忍这一切。
顾继西冲过去的动作很快,气势也很足,但吃了距离远的亏。
“啧,顾弟弟可千万要当心啊!万一扑出去了……”
苏呈轻易躲开拳头,让开两步:“会被传言……是为我殉情的。”
顾继西气得就要暴走。
却听苏呈又道:“我其实是找你要钱的。”
“啥?”顾继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苏呈耸肩。
“发那么多邮件挺累的吧?劳你费心,我被学校除名了,所以,你不该给我点精神补偿么?”
第3章
补偿?
顾继西不可置信地望着苏呈。
苏呈退远了点儿,靠在栏杆上,偏头冷笑。
“难不成顾小少爷想赖账?”
我擦!
顾继西在心里把苏呈祖辈都咒了一遍,甩了甩拳头,突然想到什么,轻蔑地望向苏呈。
“不就是要钱么?”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黑色真皮钱夹:“我平时现金也不多,也就三千多块,你爱要不要!”
顾继西一边说,一边把钱夹里的卡跟身份证往外拿,直到取出所有卡,才把钱夹带着所有现金一并甩给苏呈。
“钱不多,这钱夹却是限量款,就算小爷赏你的!”
苏呈抬手接住砸向脸的钱夹,笑了笑,将钱夹带钱一并塞进书包里,转身就走。
“钱我收了,你答应的事儿,希望你说到做到。”
对于钱,苏呈从来不嫌多。
“好啊!”
倒是顾继西,这次既没像往常一样骂骂咧咧,也没再生事端。这就有些神奇了。
苏呈还在琢磨,就发现楼梯房的铁门后面,多出了些阴影。
看形状,应该是藏了个人。
苏呈起初还有些奇怪,直到经过铁门时,呼吸突然加快。
他没看见门后人的模样,却闻到了夹杂在铁锈味道中的柏崖香。
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难怪顾继西今天这么好说话。
苏呈试图扬一下嘴角,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没关系的苏呈,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已经这样了,你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
苏呈走出学校时,不止心里难受,身上也很是酸痛,连整个胃都灼烧起来。
他向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个时间也不过才上午十点,按理来说不至于这么难受。
不过刚刚得了笔钱,苏呈也没必要亏待自己,去了平常惯去的面店。
一进门,就听老板招呼道:“今天挺早的,还是老样子么?”
大概因为苏呈总是点最便宜的,老板对他的态度很淡,不见半分热情。
苏呈见惯不怪,蔫蔫道:“今天炒个荤的,再加个煎蛋。”
老板反而诧异了,看了他好几眼,确定自己没听错,才转身进了厨房。
苏呈自顾自拿了瓶唯怡豆奶,他平时是不可能喝这个的,今天例外。
吃饱喝足,苏呈便打算回去躺躺,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以后不用上学了,倒是可以把两份兼职辞了,找个正式工作。
出于各种原因,苏呈上大学以来,就一直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房子不到三十平,一室一厅一卫,厨房设在楼道里,平时可以简单煮点东西。
房子简陋,相对的,租金也比较低。
一个月400块。
不过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苏呈刚进门把帽子摘了,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他还有些诧异,平时并不与人来往,知道他租住在这里的,整个A大只有任昕亦。
不对,顾继西应该也知道。
苏呈蹙眉,心里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苏呈一开门,就见门外站着房东和另外一个男人。
两个中年大汉,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房东见到他,视线飘忽地往屋里看了眼,确定没其他人,才直言道。
“苏呈是吧,都是年轻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今天这些人就跟约好了似的,都这么开门见山了。
苏呈盯着“年轻”房东下巴上的大胡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房东搓了搓手:“那我就直说了,你那些……嗯……事儿吧,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现在闹得我们这一片儿都知道了,你也明白这……左右都是我的房客,听说了你的事儿,就来找我闹……”
苏呈算是明白了,这是要赶他走。
既然已经不上学了,他当然也不是非赖在这里不可。
“可以,你把房租退我,我立马搬。”
“那不行,”房东立马理直气壮地回绝了。
“现在已经快到学期末了,等过完年回来也莫得新生入学,我这房子大多可都是租给学生的。”
苏呈有些无语。
“说到底也是你违约,你凭什么不退我房租?”
房东没说话,一旁的中年汉子却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我哥就算想让你继续租,你敢住吗?瞧!就那家。”
汉子指了指身后斜对面的一个门。
苏呈记得,那里住的是A大一名体育系的学生,因为长得特高特壮,所以印象很深。
“那学生早上可是跟我哥说了,以后见你一次就要揍你一次,要不是我哥拦着,你这门怕都已经被砸了。”
苏呈皱起眉头,这明摆就是要吃他的租金了。
但他苏呈活到这么大,哪里是肯轻易吃亏的主。
他先是一笑,才道:“既然你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妨直说,租金我是肯定得要的,你们不退,我是不会搬走的。
“至于那些闹事的,尽管闹,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呗。”
说着就要将门甩上。
亏得那中年大汉眼齐手快,一巴掌拍在门上。
这才将门抵住,粗声道。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是吃了,又怎样?”苏呈对这种虚张声势不屑一顾。
他现在,可真没什么好怕的。
光脚的,什么时候怕过穿鞋的。
中年汉子闻言一愣,想必是没见过光杆还这么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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