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在房间里你侬我侬,而另一边,终于从病房出来的三名医生,却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就这样,任昕亦暂时不会苏醒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飞回了任氏那些股东手里。
得到医院那边的消息时,任氏上上下下都狠狠沉寂了一瞬,紧接着,就是猛烈地反弹。
那股子热闹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任氏要提前过年了。
首先闹起来的,还是任家二叔这一派。
这些人平时就都是些才狼虎豹,最为激进。此时揪住机会,更是闹得不行。
尤其是任家二叔,打着公司不可一日无主的旗号,立马就希望任氏赶紧推选一个新的领导人上台。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想扶持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上位。
任家几代人传下来的家世和生意,从来都是传男不传女,而作为这一代唯一直系的任启明,又只有这一个儿子。
在任昕亦被任家老头子找回来之前,有儿子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上任的,就是任昕亦刚回来那几年,任家老头子又走了,任家的大部分权利,也的确是落在他手上的。
只是后来,任昕亦强势回归,手段了得,短短时间就将任氏牢牢地掌控在了手中。
这些年来,二叔费尽心思,却再没有翻腾起什么浪花。
另一派,则是以任家小姨为首,他们享受惯了这些年任昕亦带来的安乐,乐得有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一时并不愿意相信其他人,他们更希望等任昕亦醒来。
何况任家小姨还一直有私心,想要把自己的侄女介绍给任昕亦。
其余剩下的人则聚到了最后一派,而这最后一派的领导人……竟是陈敬。
在任氏公司里,任大总裁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这些年,他治理公司的手腕也一直十分铁血。可他眼光独到,又特别有经济头脑,每每总是能在各种困境中,带领任氏更上一层楼。
久而久之,员工们虽然惧他,但也敬他。
可毕竟是有距离感的。
相对来说,一直跟在老板身边的陈敬,却是性格温和,宽容大度且彬彬有礼,深受基层人员的爱戴。
好多次,老板的铁血政策出台,下面一片“哀嚎遍野”,都是这位特助从中调解,为公司,也为员工,争取到了共同的利益。
是以,这次任氏风波刚起,就有不少基层干部首先先到了已经调到了市场部,且同时兼特殊部经理的陈敬。
等任家二叔跟小姨那边集结起来时,这些人已经以陈敬为中心,团结在了一起。
可陈敬毕竟是外姓,当任家二叔知道这个消息时,可想有多生气。
可不管他怎么生气,却就是拿陈敬没办法。
从任昕亦昏迷不醒的消息传回公司,到中午,原本稀稀拉拉的几个外姓股东,都找上了陈敬。
这些人,本就不占有太多的股份,平时,甚至没有多重的话语权。在他们看来,如果这次动荡,他们能好好团结在一起,以陈敬为首,说不定就能弄倒一派。
到时候,权利重新规划分配,以后的任氏,还说不定是谁的天下呢。
任家二叔在发现这些人的动向后,更是惶恐。于是,他们这边有人提出了应该率先控制公司财务。
哪知他们一窝蜂赶到财务总监处,得到的消息却是,任总裁早就下过令,一旦他个人出事,公司所有的财务结算,都将暂时交由陈敬全权负责。
一时之间,陈敬的身价在任氏再次水涨船高。
不少一直保持观望的外姓股东,甚至是任家的某些末系旁支,都悄悄找上了陈敬。
到午饭后,任氏的三大派算是基本成了型。
三派不说实力相当,但一时半刻,却是谁也都拿谁没办法。
这个时候,尚礼的李恒被叶烨带走的消息,还并没有传出来——这之中,自然是小杰的手笔。
于是,蒙在鼓里的任氏所有人……不,是与任氏有关系的所有人,继得知任昕亦昏迷不醒这一噩耗后,又迎来了第二波冲击——公司股东分派。
这种种消息一出,整个集团上下,顿时弥漫出一股岌岌可危之感。
联想到他们才把尚礼狠狠打压过一回,此时,任氏却是自己后院起火……
只怕尚礼会抓住机会,疯狂反击。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不过,有人宁愿埋头做鸵鸟,就有投机主义者,愿意冒风险。
毕竟高风险,往往也意味着高收益。
于是,私底下找上陈敬的,可不止是表面上那一两个。
一场任氏内部的腥风血雨,似乎在所难免了。
……
而相较于任氏的水深火热,另一边病房里,却是春光明媚,美食飘香。
自打早上苏呈在病房里发过飙,现在,病房外可是重兵把守,就连兰馨,都被挡在了外面。
兰馨却是乐得清闲,开开心心地跟绍大叔讨论如何做出美味又营养的美食去了。
顺便,还能用美食来安抚安抚“受惊”的小兽。
而此刻,屋内的小兽,就正在享受这些美食。
虽然只是未来的营养大师,跟曾经的大厨的首次碰撞,但这些新开发的菜品,还是很美味的。
但对于任昕亦来说,这些美味,却很头疼。
也不知他睡着的时候,苏呈跟外面的人说了什么,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些个食物里,多多少少都加了胡萝卜。
就连那盘饺子,和面的皮儿里,也加入了胡萝卜汁,使得整个饺子看上去都呈橘红橘红的颜色。
任昕亦很想叹气。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恋人终于从昏迷中苏醒的快乐,就陷入了胡萝卜带来的绝望中。
尤其是,生生挨了一天的饿之后。
明明应该吃嘛嘛香,但是……他饥肠辘辘的胃,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耍起了少爷脾气,对着这一桌子的菜,就是没有半点胃口。
任昕亦要是知道,这可是苏呈千叮咛万嘱咐,还外带威胁,才让兰馨给做了这一顿胡萝卜大餐,不然以后就不跟她玩了……
哎!亏得任昕亦不知道吧,不然气也气饱了。
不过苏呈也是出于好意,毕竟在他的记忆中,每次生病,妈妈都会给他做胡萝卜大餐。
他以为,胡萝卜就是最营养的,吃了胡萝卜大餐,病就好了。
但他却忘了,喜欢吃胡萝卜的是他自己,而任昕亦,其实很讨厌吃胡萝卜的。
可任昕亦不喜欢,却不会自己主动说。
不说,但也不吃。
苏呈现在毕竟是小孩子思维,并没有那么会照顾人,见到好吃的,就自己一个人开心地吃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任昕亦的异样。
“准么不次呀?”苏呈嘴里包着一颗胡萝卜丸子,说话都口齿不清,又忙着嚼东西,虽然问了一句,但也没等任昕亦回答,又埋头塞了颗丸子,“介个真的好次。”
他说着,就要把筷子上夹着的第三颗丸子塞进嘴里,可一抬头,就见任昕亦正那么定定地望着自己。
苏呈:“……”
苏呈微微偏头,先看了眼任昕亦的手,确定他的手没有受伤,又腾出一只手,去摸任昕亦的额头。
任昕亦也不动,就那么任苏呈摸。
这也没发烧啊!
苏呈终于端正了身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丸子,又可怜巴巴地看一眼任昕亦:“你、你……”
任昕亦不说话。
苏呈要哭了:“你不会也不准我用左手吧?”
任昕亦:“……”
这什么跟什么?任昕亦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苏呈竟然一直是用左手在吃饭。
原来还是个在“调整期”的左撇子。
任昕亦起了逗弄的心思:“咳,亲我。”
“为什么?”苏呈一瘪嘴。
任昕亦看着苏呈气呼呼地小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我会告状。”
“啊……”苏呈忍不住大叫着丢了筷子,扑过来,就想要跟任昕亦拼命,“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可以做告状这么幼稚的事情。”
任昕亦哪里会怕他,苏呈扑过来,他接住就是。顺便还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只可惜这家伙躺了那么久,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肉,手感并不是那么好。
任昕亦这一拍,苏呈立马更加气恼,眼见就要发飙,却被任昕亦一个眼神,硬生生给止住了。
任昕亦的目光,瞟向窗帘外。
示意苏呈,他太大声,外面会听到。
其实这间病房的玻璃是特殊制造,隔音效果好得出奇,苏呈就算把屋子里的床给拆了,外面也听不到。
可惜苏呈不知道。
他答应过小杰,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任昕亦已经醒了。而且,在他自己的潜意识里,似乎也不希望别人来打扰他们。
所以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孩子生气时,是真的生气,但气劲儿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任昕亦这么一搅和,苏呈倒是全然忘记自己在生气了,只眼巴巴地瞅着任昕亦,“你别告状好不好,爸爸跟妈妈本来就不来看我了,你要是再告状,他们以后都不来接我了怎么办?”
他说得可怜巴巴地,听得任昕亦心都要融化了。
可在融化之前,却是先被苏呈的话给震碎了——猝不及防地心痛,他差点都忘记了,苏呈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爸妈都没了。
任昕亦抿着唇,努力想要笑一下,最后却垂下了眼眸。
苏呈敏感地发现了任昕亦的不对劲,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任昕亦拉着苏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这里痛。”
苏呈顿时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亲亲就不痛了。”
“真的吗?”
“真的。”
苏呈半信半疑,但看任昕亦一副真的很痛的模样,又觉得……就算被骗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吧!
于是,苏呈都没多犹豫,就捧起任昕亦的脸,嘟着嘴,凑上去“吧唧”亲了任昕亦一口。
第111章
小孩子很好骗!
可小孩子好骗,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懂,而是他们更乐意以善意去揣测别人。
但小孩子也很敏感!
他们总能轻易地感受到旁人对他们真正的喜恶,那些表面笑容满面,实则心思叵测的人,往往都不受孩子待见。
但有些人,明明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其实很温暖,所以,孩子们也会喜欢这样的人。
比如圣诞老人,他总是踏着冰雪而来,虽然满脸的大胡子遮住了他的脸,但小孩子们却打心眼里喜欢他——因为,他会给他们送礼物。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冷冰冰,实则也很温暖的大哥哥,也会送“礼物”。
在苏呈奉上一个亲亲后,他还了他一个更深情的吻和红草莓一颗。
彼时,苏呈还不知道红草莓是什么,只是觉得又痒又痛,但也有些酥酥麻麻的。
反正不讨厌!
苏呈不讨厌,任昕亦就放肆了,种了一颗又一颗,最后又辗转回唇齿间。
真神奇,明明是同样让人讨厌的胡萝卜味,从苏呈嘴里品出来,却是真正的甘之如饴。
窗外,寒冬已然降临,而室内,却是春色满园。
大概是尝到了甜头,任昕亦的肚子终于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被亲得七晕八素,此时连北都摸不着的苏呈一听,顿时“咯咯”笑起来,任昕亦也不恼,任由苏呈笑趴在自己怀里。
这样的时光,真是太梦幻了。
有了苏呈的亲亲和陪伴,任昕亦好歹掌控住了自己的胃,挑挑拣拣吃了些东西。
就这,还被苏呈批评了。
说他一把年纪了,还挑食,本来就挺挑食的任昕亦完全没法反驳。
这可把苏呈乐坏了,一顿饭嘴巴就没停过,“吧唧吧唧”又要忙着吃,又要忙着数落任昕亦。
可苏呈其实吃得也不多,他也才醒来没多久,并没有多好的胃口,但有任昕亦陪着,倒也比早些时候多吃了不少东西。
饭后,两个人就那么相对躺在床上,又变得无所事事了。
任昕亦落水后,又反反复复高烧了一场,体力并不是很好,吃过东西后更是昏昏欲睡。
他倒是很享受这种小孩儿陪在身边百无聊赖的感觉。
可苏呈不行,他现在就是小孩子心性,一闲下来,就觉得无聊透了,没躺一会儿,就爬起来四处找玩的。
他一动,任昕亦就醒了。
惊醒的。
他现在总是容易惊醒,尤其是半梦半醒之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睁开眼时,心跳得像是剧烈运动过般,直到见到苏呈的身影,心跳才慢慢变得平缓。
脑子里,又再次涌入纷杂的思绪。
他想到这次与顾继西两人的遭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意外,而用手指头想,则应该是李恒那些人干的。
哪怕不是李恒,只要这次他把李恒拽下来了,就是杀猴儆鸡,以后,又有谁敢再乱来。
只不过,这件事……他还在赌。
赌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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