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7(2 / 2)

偏安一隅 Shrimp 4841 字 2023-09-04

于是心中压抑不住的愤懑又开始窜逃作祟,“之前看你可怜,我想跟你认真来,是你不要。那算了,我也付钱,付钱总可以了吧……”

阮衿的黑黢黢的眼珠极亮,上面覆盖着一层薄雾。直视对方的样子非常诚恳,可打断人的话也是真的不客气,“你真的有病。”

林跃被他骤然一骂,倒是愣住了。阮衿转身就走,也不想再继续跟他多说话。很多时候讲不通的道理就不必再讲下去,纯粹属于浪费时间。就像是挨打的时候你拼命求饶,闪躲,只不过会引起对方更重的施虐欲。

身后人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传来,“周末那天晚上……”

阮衿脚步一滞,林跃继续在后面喊,很笃定道,“四角广场的商场,他不是带你去了吗?你还装什么。”

有种大脑充血然后嗡嗡作响的感觉,但是又很可笑,谣言是如何散播的?眼睛所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只是远远看着,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和李隅进商场中那个昂贵会员店里,仅仅只是为了买几袋猫粮,隔着夜色看,从商场里出来手中拎着沉重的东西,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吧?

可事实恰好指向的是那个最啼笑皆非的。

阮衿以前觉得,他不辩解,没有关系,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但现在有些不同了……他的自尊是两人份的。于是阮衿扭头去看林跃,“所以是你在跟踪我?”

林跃有点窘迫,下颌骨一线紧绷着,呈现出咬牙切齿的状态,“我那只不过是恰好路过而已,而且是别人告诉我……”

阮衿听厌了这种托词,但一直悬着的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如果是林跃的话,倒也还好……不过取之而来的是那股纯粹的疲惫和恶心,“随便你怎么想我,但李隅不是他那种人。”

“呵,他哪种人?你维护他,他需要吗?看来他整人的样子你也没看到多少。”林跃早已不想提自己被李隅各种暗算使绊子的事,他细节上恶心人绝对是不留痕迹的高手,什么自行车好端端在学校锁着却丢了,临到交作业练习册却找不到,喝水喝到有虫子。

还有考试一开场,拔开中性笔的笔帽那瞬间漏得满手满卷子都是墨汁。

全是小事,可堆积起来就是让人密密匝匝如针刺般的难受,讲出来可能都不会有人信。而且如果他没有看到李隅愉悦的嘴角的话,甚至都不能联系到他身上去。

上个学期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么过去的,不可谓是不难熬,只得去求饶。李隅当时还让他庆幸,庆幸他只不过是在小打小闹而已,这甚至都不能算是报复。

简直是神经病。

林跃那一点点小心思也都暂且被收拢回巢,只是甩下硬邦邦的一句话,“白莲婊配神经病,不错,我看你们也挺登对。”

一直等到了下午晚自习之前,阮衿拿着面包照例上天台上找李隅,这几乎已经是他们之间约定成俗的习惯。

他站在这里俯瞰学校的全景,总喜欢站得高高的,吹着自下而上的风,像是Kingoftheworld,看起来孤高又意气风发。阮衿看着他把校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起伏的肩线上是那远处的模糊高楼上早早亮起的红色障碍灯,如同一粒晦暗闪动的宝石镶嵌在肩头。

阮衿把面包递给李隅,草莓味奶油夹心的,味道很甜腻的。

李隅一只手接过去,另一只手还夹着烟,烟雾在手指间一缕缕地弥散开。他身上缭绕着那种女士烟的薄荷味侵袭过来,闻着侵入肺腑,格外清新。有时候阮衿会想,李隅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呢?不会和他抽的烟是一样的吧?

明明接过吻,却好像没有品尝出他的信息素的味道,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李隅好像先不打算吃面包,烟仍然抽着,“怎么一大早就打瞌睡,昨晚不是十点半就说晚安了吗?”

阮衿想着今天也没见到李隅,就说,“啊,你去找我了吗?”

“刚好路过。”李隅看着他,好像还在等他给予一个回答。

“昨天失眠了,一直都睡不着。”

“为什么失眠?最近也总是发呆。”

这种刨根问底的问法还真是很李隅,阮衿想了想,还是说了,“因为周末去图书馆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他说完了,李隅却没再说话,气氛就此凝固起来,他好像因此陷入了沉默和思索,那些蓝汪汪的烟像沼泽,把他的脸埋起来了。

阮衿怕是自己神经兮兮让李隅担心,马上又解释,“不过是我神经太敏感,今天一个同学说路过看到了我们,所以其实压根没什么问题。”

半晌,李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轻松地转换了一个话题,“嗯,那你现在还困吗?”

“有点吧。”阮衿笑,然后吸了吸自己鼻子,“困了一整天了,还是提不起精神来,回家再补一觉就好了。”

李隅把烟从自己口中取下来,烟从他的唇角大团大团地徐徐逃逸。他把那支烟架到阮衿嘴唇前,“抽吗?提神醒脑。”

阮衿从没抽过烟,也从没有任何尝试的打算。李隅一只手横在他眼前,浸泡在黄昏中有种胶片般的复古美感。

垂眼就看到滤嘴上濡湿泛光的痕迹,那是李隅所含过的地方。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李隅的眼睛,安静地像一汪蛊惑人的黑色湖水,他从对方眼睛中又看到自己的缩小的影子。如果他是湖水,那么自己必将深陷其中,于是阮衿产生了一种去把它给含住的冲动。

不过当他刚要启开嘴,要侧着将其慢慢衔住,额头却又被李隅推开,那架着烟的手指迅速挪开,“让你抽还真抽啊……”

李隅反悔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

他像是全然忘了抽烟是自己上一秒做出的提议,改口很快,“抽烟不好,不准抽。”

“的确不好,所以你以后也必须少抽一点。”阮衿把腰直起来看着他,继续说,“所以如果想要抽很多烟的话,那就带着我也分一半。”

李隅抽过的烟将是他的第一口烟,而李隅被灼烧的肺同样也是他的肺。

李隅闻言笑了一下,抽最后一口之后就把烟给顺手掐灭了。他用另一种方式让精神萎靡不振的阮衿振作起来,直接伸手扣住了阮衿后脑勺。由于距离过近,两人鼻息混合到一起,不分你我,李隅吹出来的烟徐徐而至,沿着他们面容的轮廓向上蒸腾爬窜。

一个烟雾缭绕的不健康之吻。

它从彼此交缠的呼吸中展开,然后由酥麻的舌尖开始发端,吮吸着嘴唇,一路像成团的烈火滚至了喉口,侵蚀了他们彼此年轻鲜嫩的肺。

李隅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嗡嗡作响,他感觉到了,也知道是谁,但就是没有接这个电话,只是伸手进口袋里用拇指非常用力地按下了关机。

作者有话说:

帅哥吹出来烟都是香甜可口的。只有三次元的二手烟是恶臭的。

第70章短暂的分别

别再盯着我……

李隅打出这几个字后,拇指悬空停顿了许久。但骤然按下去,又一个接着一个都删光了。

手机被他翻过来重重搁在桌上,他自认为从来不是个悬而未决的人,但是这一次却反复犹豫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在浪费时间,一个十分钟,放下手机,然后又是下一个十分钟,再拿起手机。这种重复焦灼的动作指向了一个原因——他根本不想面对。

和李胜南产生的任何联系都令他觉得无比烦躁,而这种不好的联系由他再过渡到阮衿身上,就更放大了大脑中每一根不断叫嚣着拒绝的神经。

这段时间李隅可以说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过得舒心和平静,于是他一度忘乎所以,甚至把李胜南从自己的大脑中暂时清除了。

但显然那片阴翳就像是天上的流云,并非不存在,只要风一起,它就被吹拂聚拢,笼罩在他头顶。

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想起阮衿那张故作镇定但隐含着不安,还充斥着失眠痕迹的脸。于是他给李胜南的司机陈叔打去,电话嘟了几声后接通了,那里面所传来的声音显得意外,同时又惊喜,像是完全没料到他会打过来一样,“喂,小隅啊?怎么忽然来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问一下……”李隅看向自己的摊开的手心,又重新握紧了,“他最近要回塘市了吗?”

陈叔显然知道李隅所说的“他”是指的谁,声音沉稳,“李老板的确是要回来一趟,但是后面腺体刀口还在恢复得不太理想,可能得到九月份你们再开学才来。”

李隅只是“嗯”了一声。不管是谁,他衷心地感谢那个一刀挖去了李胜南腺体的人,他要说那个人干得不错,很不错。因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肮脏的腺体与之相配,祝愿他移植的每一个新的腺体都会产生最强烈的排异反应。

“他的确是知道你在谈恋爱……也让我顺便看紧点你,但是……”那边陈叔倒是笑了一声,说到“但是”之后就开始带着那种独属于成年人的感慨,像是敦敦教诲一个仍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他派人盯着你也没别的意思,你早恋的事他听说了,也就是笑一下,谁还没个青春期。他只是因为太担心你。毕竟你先前的确是让人不太放心……”

“不需要。”李隅说着,然后也笑出和他一样的声气,“一直都不需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有数的。”

“好吧,那抽空来吃顿饭吧。好久没见到你,在学校处得怎么样,和一个寝室的同学们关系也都还好吧?”

看来李胜南对自己盯得也不算特别紧,李隅想,甚至不知道他已经不住学校寝室的事了。李隅不说吃饭的事,态度也显得很敷衍,“我挺好的。”

有时候李胜南的这个司机陈志杰都要表现得比他更像一个父亲,但是由于李隅本身对跟李胜南有关系的人都没什么好感的缘故,他也没办法强迫自己表现出多么热络的态度。就做一块十几年如一日都捂不化的冰好了,成日伪装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不想让自己活得跟李胜南一样。人前一个样,人后又是另一副模样,太恶心了。

陈叔那边只是叹了口气,声音逐渐隐去了,“那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不是李胜南,如果不是他,李隅想,那么阮衿所担忧的是什么呢?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磨蹭着。他们是彼此喜欢的,但是这段关系依旧是建立在一道瑰丽的泡影上。动心的瞬间就像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终于蹿出水面,李隅看到了它,就顺势抓住它。这没什么好说的,他遵循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但李隅也没打算说更多的,关于自己的家庭,很早过世的母亲,或者李胜南,全是一团糟的东西。为什么要说,他就要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当什么都不存在好了。不过阮衿也是一样的,彼此都有所保留,竭力地避免自己最不光彩的那一面暴露给对方。

只需要亲吻拥抱这些浪漫的,让人沉醉的就好。就像是悬浮在宇宙的中心,宇航员的对接与触碰,那种抚摸隔着厚厚的宇航服,是亲密,但绝非无间,头盔是万万不能取下来的。

麻烦的阮衿,藏着秘密的阮衿,被很多人欺负的阮衿。他们的难堪或许也是对等的,暂时别去触碰,因为逃避就是所谓理解。

期末考过去之后,就到了暑假。

李隅被班主任推荐去了外地参加数学集训,说让他高一暑假先去试试水,到时候也去参加一把联赛,捧个奖牌回来不是问题。如果获奖牌后进省队甚至国家队,降分或者保送,无论将来走不走竞赛的路,对未来都完全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八月最炎热的连续十五天,六人寝,全封闭式管理,他和阮衿之间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分别。

“在做什么?”

收到李隅忽然发来的消息的时候,阮衿正在给一群小朋友补课,周五的下午,他在一个培训机构的暑期班兼职教英语和暑期作业的托管。

现在教室里很静谧,十来个小学生都在埋头做作业。沙沙的铅笔刮在纸张上计算的声音,就像是一群春蚕缓慢在进食桑叶。

阮衿吓了一跳,但算算日子李隅还没到回来的时候,只是很惊喜,“你不是不能带手机的吗?”

“藏得好就行。”

后面跟着的气泡依旧是那一句,“在做什么?”

阮衿看了看那些小孩,缓缓打字,“还在机构里上课,监督小朋友们写作业。”

“那就先不打扰阮老师。”

阮衿盯着这个“阮老师”半晌,想了一下李隅本人说这句话时开玩笑的神情和语气,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一下子就觉得心跳变得更快了。

想想这个时候的李隅应该也在听教授讲题才对,可是他却在开小差,阮衿便打下,“那李同学也请好好听课。”

李隅发来“嗯”之后也再没继续聊下去了。

阮衿下去指导几个小朋友简单的两位数加法,他觉得与此同时的李隅也应该正拿着笔在百无聊赖地在纸张上计算。

他会是在教室的什么位置呢?或许就在他站立的地方。

即使只是臆想之中的重合,也让阮衿觉得很奇妙。

窗外榕树上蝉鸣声嘈杂,阳光斑驳,摇头晃脑的电扇在持续地嗡嗡作响,一个夏天的来临是如此的声势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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