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她去迎春房里时并没有知会任何人,因此到迎春房中时恰巧听到了迎春与司棋的一番对话。
司棋道:“二姑娘,您可不能再忍下去了!我们去找老太太,太太,再不济我们去找二少奶奶,没得让您被王婆子再继续欺负下去,您倒是说句话呀,哎,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
司棋说完就要往外走,却是被迎春一把拦下。
此时的迎春泪水涟涟,她因着庶出且生母身份低微的缘故,从小便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别人说她木讷,探春笑话她跟个“木头人”一般。
若是可以,谁家姑娘不想活的肆意张扬,受尽疼宠,可是以她的状况,却是容不得她有半分的肆意,半分的张扬。
王奶娘虽说平日霸道了些,却是从小就伴着她一起长大的老人,她怕,怕舍了他们之后,她就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可,可奶娘说,若是把这些东西卖了钱,就够给我奶兄谋府里的一个好职位了,若是奶兄有前程了,那我在府中日子也会好过些!”
司棋对迎春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家这小姐性格实在是软弱了些,许是在府中从小便不受重视的缘故,便将自己地位看的极低,以她来看,即便她家姑娘是庶出的小姐,那也不是可以任这些家生的奴才随意践踏的,可偏生迎春就是看不透!
“那老货说的是什么混话,那王柱子得了好职位,这得益的只有他们那一家子,于姑娘有什么益处?再说了,这些东西可都是瑾少爷送的,若是瑾少爷见了问起,您可怎么说?要我说,我们就去找老太太她们······”
迎春的语气中带着萧索,她对着司棋哽咽道:“或许这便是命吧,即便是我去说了,又有谁能为我出头?在这府里我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我······”
迎春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在门外的王熙凤已是听的火冒三丈,她一把推开房门,对着迎春就是威喝道:“我荣国府长房的大小姐,便是个庶出的,也断没有让些奴才骑在头上的道理!”
见王熙凤气势汹汹的样子,迎春和司棋俱是被吓了一跳,迎春讷讷的不敢答话。
王熙凤见到迎春这幅样子就来气,她原以为迎春不过就是受了些委屈,她去她院子里帮着整治一番便也就好了。
倒是没想到迎春心中竟是这么想他们这些哥哥嫂嫂的,她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更何况迎春还是贾琏的亲妹,虽然是个庶出,但是养好了,未尝不是一份助力!
想来这迎春的性子怕是被王婆子教的有些左了!
王熙凤有心想纠正迎春这想法,便也放软了语气,对着迎春好言相劝起来,这好说歹说才让迎春对她信了几分。
王熙凤知迎春对她这骤然好转的态度还是将信将疑,她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她嘱咐了司棋几句,便出了迎春房间。
院子里,迎春这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俱已到场,王熙凤盯着领头的一个婆子,嘴角落出一丝冷笑:“这青天白日的,我来二姑娘的院中竟是找不到一个伺候的,你们这群惫懒的奴才可是都躲哪儿去了?”
王婆子摸摸头上的冷汗,她们这一伙人刚都躲着赌牌九去了,平日迎春这儿一贯都是这样,并不用他们伺候,倒是不知如今这二少奶奶是抽了什么风?
王婆子连忙上前讨好道:“二姑娘都是这时辰小憩的,因是怕吵着姑娘,我们便都退到外院去了!”
王熙凤话语嘲讽:“倒是群贴心的奴才啊~罢了!我今日来也不过是得了老太太那儿的嘱托,这二姑娘如今也快十三了,这豆蔻年华的少女可不能再穿的那么素雅了,这不,我便来看看二姑娘,顺道指导指导二姑娘这穿衣打扮的规矩,以后也好带着出门!”
“王婆子,是吧?听说二姑娘的箱笼都归着你管,还不快去取了钥匙,让我看看二姑娘都有什么首饰衣裳,这不,前个儿瑾儿刚送了首饰过来,二姑娘正好可以带着!”
王婆子冷汗涟涟,迎春的箱笼里有什么东西她还不清楚吗?
她的身子不住颤抖,哆嗦的回道:“这,这,这钥匙老婆子没带在身上,我……”
“哼!”王熙凤一声冷哼,“王婆子这是没带呢,还是根本就是你这个老货偷了姑娘的东西,如今拿不出了,来啊,把这偷窃主家财物的恶仆给我绑了……”
王熙凤气势汹汹,话锋犀利,根本不容王婆子辩驳。
王婆子吓得一哆嗦,登时就跪了下来,她心中不禁有些恨上了赖家,若不是那赖升要那么多银子,她也不会将迎春的箱笼搬空,这王熙凤来,她便还能拿出来些应付着。
两个身强体壮婆子架着王婆子就要走,这王婆子立刻哭嚎起来,一边求着王熙凤,一边求着房里的迎春。
只是司棋得了王熙凤嘱托,怎么会让迎春出来求情。
这王婆子挣扎了许久,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便大声骂了起来,这王婆子本就是个混人,骂得话当然不会很好听。她不仅骂迎春不知感恩,是个白眼狼,更骂赖升是个黑心肝的,一个城郊收租的管事要上百两银子孝敬等云云。
上手站着的王熙凤脸色越来越狠厉,其中一个强壮的婆子见到王熙凤这不善的神色,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脏帕子,这才将那王婆子的嘴堵了,将她拉了下去。
经过王婆子这一遭,迎春院里的其他人登时都静若寒蝉,王熙凤倒是也没急着发落她们,只重新进了迎春房间。
这王婆子的谩骂声迎春不是没听到,她此时十分心寒,也有些茫然!
王熙凤对她温言劝诫,又让她有事便去寻她与贾琏,这才让迎春的心有了着落。
这短短几日,用大起大落来形容迎春的生活也不为过。
王熙凤并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的身体力行,将迎春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她给迎春找了个老实憨厚的婆子管着她的院子,又出钱给迎春打了好几套衣裳头面,平日也是常遣了人来过问迎春的生活琐事。
大家听完迎春的诉说,俱是都为她高兴。
黛玉心中高兴,知道这其中必是少不了那人的手笔,她就知道那人是个可托付的!
几人正讲的开心,却不妨院门口推推搡搡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贾史氏眉头一皱,她旁边的鸳鸯见贾史氏神色,连忙出去打探。
半响,鸳鸯匆匆进了来,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俯在贾史氏耳边,说了几句话,贾史氏点点头,鸳鸯便下去领着几人进来了。
这进来的三人相互推搡,即使到了贾史氏跟前仍是骂骂唧唧。
赖大家的惯是个会看人脸色的,她见贾史氏脸色不善,扑通一声便跪下,嘴里大呼:“求老太太为我们赖家做主啊!”
周瑞家的,王柱子媳妇见状,也忙不迭的都呼起了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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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家(倒V)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贾史氏面前讲的口沫横飞,初时贾史氏还听的迷糊,只是听着听着,她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起来,盖因这几人话里话外皆是有关赖家贪墨府中银两一事。
自从王婆子被抓后,王柱子城郊收租的差事也很快被王熙凤撸了。这差事是王婆子一家耗尽了家里所有的银两,变卖了从迎春那儿得来的东西才从赖升手中换来的,柱子夫妇又怎么肯将这到手的肥肉给丢了。
柱子媳妇原想着来迎春院子里找王婆子商讨一番,她往日来了这儿,必是有三五个婆子围着她讨好奉承,端茶送水的。
只是这日却是不同,院中人人避她如蛇蝎不说,就连她好不容易拉住一个洒扫的婆子,想要询问王婆子去向时,都被这婆子给躲开了。
柱子媳妇一脸莫名其妙,她走到一个僻静处正想着要如何联络上王婆子时,不想却听见了角落里两个婆子的对话。
柱子媳妇定睛一看,这两个不是迎春院里看门的婆子嘛!她刚想出声,却听见其中一个婆子说道:“我就说那王婆子平日里与我们赌钱,动辄就是三、五两银,原以为是她儿子出息,没想到竟是偷的二姑娘的东西!”
另一个婆子回道:“谁说不是呢,你别说,这王婆子这下怕是惨了喔,我看二少奶奶可是气的不轻呢,怕是要将她一家子都发卖了吧!”
“这话可说不准,那王婆子可是说了的,她这偷来的东西全都孝敬赖家去了,若不是赖家要她家那么多孝敬银子,她也不会偷到二姑娘身上。”
那婆子又接着道:“这赖大管家管着府里多少事务,就连二少奶奶都不敢对他如何,唉,你说平日里这二少奶奶也没见得对我们姑娘如此关照啊,也不知是从哪儿听了这些风言风语。你看看二少奶奶那时候的架势,明摆着就笃定了王婆子偷了东西,你说这该不是那赖家人收了银子然后便翻脸不认人了吧!”
“唉,指不定还真的是,你没听王婆子说那差事可是值个几百两银呢,这转手一倒卖,可不又……”
“哎,我们也别唠嗑了,那新来的蔡婆子可是严厉着呢,快干活去吧!”
“唉,你等等我!”
“……”
两人渐行渐远,而角落里柱子媳妇的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她婆婆竟是被抓起来了!
王婆子偷拿迎春的东西去变卖的事情,柱子夫妇并不是不知情,只是他们夫妇俩都想着从王婆子那儿多拿些好处,便也没对王婆子的行径多说什么。
反正将来就是真被发现了,自有她家婆婆顶在上头,以二姑娘对王婆子言听计从的样子,柱子媳妇笃定这事必是十拿九稳的,倒是没想到此时阴沟里翻船,让王熙凤给抓了个现行。
听那两个婆子话中的意思,此事竟是与赖家有掰扯。
好你个赖家,这事摆明就是耍了阴招了!
她就说柱子好好的职位,没干两天说被撸就被撸了,原来是赖家存心就想要贪他们家的银子,这可是使得好手段呢,合着都把他们都当猴耍呢!
柱子媳妇积了满腔的怒火,登时就要去找赖家人算账。
王熙凤院中,两个恭恭敬敬的婆子负手而立。
等听了这两个婆子的回复的话,王熙凤的嘴角的笑意便再也没忍住,她撑着平儿的手站起身,话语中不无得意道:“平儿,扶你二奶奶我去看场大戏去!”
周瑞夫妇自从那日拦了贾瑾后,还以为贾瑾听了他们那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会心生怜悯,为他们出头,没想到一连多日,这事竟是一点波澜也未起!
看着王柱子小人得志的嘴脸,周瑞就气的心肝肺疼,索性也不再管那新换的差事,只身便回了自己后街的宅邸。
周瑞夫妇在府中也是经营多年,自是也捞了不少好处。
他俩那日找上贾瑾,一是仗着昔日周瑞家的对贾瑾的那点子情分,二来也是想借着贾瑾的手给赖家一点教训,哪知贾瑾竟是半点反应也无,倒是让夫妻俩好是失望。
周瑞夫妇有一女儿,因着从小是娇宠长大的缘故,因此女儿到了待嫁之龄后便招了个入赘的女婿,这女婿是名经营古董的商人,名叫冷子兴。
冷子兴这人有些手段,处事也甚是圆滑,常从衰败的人家中买来字画,又转手卖于那些发达人家,很是攒了些家底。
只是若是如此,他便也不用做那倒插门的了!他之所以入赘周家,不过是仗着周瑞家与贾府的那点子联系罢了。
如今周瑞夫妇在贾家失了势,眼见没有好转的余地了,冷子兴便对他们有些看不上眼儿了,只是想着周瑞家的偶尔还能从贾府顺出点值钱的东西来,便也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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