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随着声音落下,他们身后几万个将士齐齐吼了一声,响彻天地,即使在这样诡异的天气下,他们有丝毫不惧。
城门上的曲靖兰冷笑一声,做出“嘘”的动作,冷漠又无畏地看着他们。
容归临见此,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波澜不惊地下令:“攻城。”
旁边的士兵立刻用洪亮的嗓音将容归临的意思喊了出来:“殿下吩咐,攻城!”
这一场战争,虽然大邺胜了,却伤亡不少。
波尼国生产毒药,在守城之际自然会举全国之力保住京都,用的毒药都是极为凶猛的,抢救不当便会致命,是以,京都虽攻下,但伤亡却比任何一次战争都惨重。
城门将破,波尼国士兵死的死伤的伤,已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负隅顽抗,根本无法抵抗大邺的汹汹来势,但他们却尚未放弃,所有人都堵在城门前。
若要进城,须得将他们一一杀死,踏着他们的尸体进城。
渐渐的,城门口的尸体越来越多,堆成了一座小山,曲靖兰把她身边两个贴身侍卫也推了下去,却也不过是累积尸体罢了。
杀到最后,城门上只剩下曲靖兰一人,堵在门口的士兵也不过两三,大邺士兵手起刀落,杀了个彻底。
一阵粘稠的风吹过,曲靖兰的鲜红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城门前乌泱泱的大邺士兵,竟是绝望地笑了,她低声呢喃道:
“命该如此,从信奉大祭司的那一刻开始,波尼国的命该如此啊!”
旋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城门上一跃而下,乌黑的发丝四散,殷红如血的披风成了这暗红天空下唯一一抹鲜亮。
没有人知道,在国破家亡之际,这位波尼国公主有没有流过眼泪,有没有一瞬间的退缩或害怕,在所有人的印象里,她耀眼、美丽,且有着男人都没有的刚强与坚韧。
她守护着自己的国家,直到最后一刻。
曲靖兰的纵身跃下,却没有成为那尸体堆中的一个,她被一把长|枪刺中胸口,就这样凌空挂在长|枪上。
这样轰轰烈烈的自戕是所有大邺士兵没有想到的,即使是杀红了眼的士兵们,都默了一会儿。
“开城门。”
容归临清冷的声音响起,周遭将士们才回过神来,旁边的副将把容归临的指令传达下去,所有人都绕开那成堆的尸体,破开了波尼国京都的城门!
容归临带兵前往波尼国皇宫,找到瑟瑟发抖地缩在皇位上国王,连帽子都戴歪了。
他没有半点曲靖兰的勇气和节操。
当容归临走向他时,国王被容归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所震慑,竟是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一张又老又皱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
容归临只看了他一眼,就没兴致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吩咐身后的将领,“带下去,关起来。”
波尼国国王刚被带下去,一个士兵就急匆匆进来,“殿下,末将在这京都中发现一件极为诡异之事!这诺大的京都中竟然没有一个活人百姓!”
容归临眉峰一皱,“可又仔细找过?”
“回禀殿下,末将已经派人去找,末将进了几户人家,发现家里东西都十分齐全,不像是被疏散的样子,但却没有人影。”那个将士朗声回道。
容归临看着外面愈发暗红的天空,脸色越来越难看,“大祭司的府邸可有搜查过?”
“末将已经派人搜查!”
不知为何,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容归临心里浮现。
诡异的天空、消失的百姓、以身堵在城门口的士兵、从未现身的大祭司……
容归临亲自带着一行护卫来到大祭司的府邸。
里面的空气比外面粘稠许多,容归临一进去就有种密不透风的压迫感,他皱了皱眉,带着护卫深入其中。
搜了一圈,也没看到半个人影,甚至连机关都没发现。
难道说,整个京都只剩下国王一个波尼国人了吗?
空气里潮湿之感越来越浓,在暗红天空下,这个府邸极为诡异,周遭的房子和景观好像一直在挪动一般,但定睛一看却又好似没有动。
“殿下,末将看这里奇怪得很,不如先出去,末将派士兵进来再搜一遍吧?”跟在容归临身边的副将低声提议道。
这里的气氛确实令人非常不适,容归临微微点了点头,准备出去,但一行人走了一圈却找不到进来的门。
突然间,一阵狂风袭来,路边的树被吹得倒向一边,随之而来的是点点水滴,好像是从空中落下,又仿佛是风夹带而来。
容归临的指腹轻轻碾过被滴到水的地方,粘稠、滑腻,还带着一股腥味。
容归临眉心一跳,他伸出手一看,发现那“水”竟然是暗红色的,他低头闻了闻,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殿下,这不是水,这是血!天下血雨了!”副将脸色惨白地看着容归临,他从军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情况。
声音落下,血滴越下越密集,到最后倾斜而下,几个将士掩着容归临,想去旁边的房子里躲雨,就在要踏进去的一刹那,容归临伸手制止了他们。
“别进去,恐怕有诈!”
先行进去的一个士兵,身上染上的血都化为腐蚀之水,融了他的皮肉和骨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个士兵已经没了,只有地上一摊乌黑的血迹。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几个人脸色都非常难看,再不肯踏进那所夺命的房子,站在外面,但血水越下越大,周遭空气本就非常黏腻,现在又充斥着血腥味,叫人呼吸都困难。
容归临在血雾中观察周围的异动,发现这些树木和房子似乎是按照一定规律移动的,非常缓慢,却是真的在动。
他记得以前在江南时,曾在书里看到过类似的阵法,但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他无法辨别这到底是哪一种阵法,是否被改良过。
血雨下个不停,没有半点要听的意思,地上已经积起到脚背的血水,所有人都非常难受。
血雨……血雨……
猛的一刹那,容归临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记起了这个阵法!
当年他在江南修养时,宣成帝给他找了一个师父教他军事,师父不仅精通排兵布阵,对一些失传的阵法也颇有研究。
这个阵法应当是他当时所说的最为邪门、凶险万分的阵法——祭血阵。
此阵法若要成,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其中最难达成的就是要下一个时辰的血雨,血必须是真正的人血,不能用动物的血代替。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历史上祭血阵只出现过一次。
大祭司恐怕用了京都全城人的性命来布下这个祭血阵,只是现下波尼国已破,他摆出这个阵又有何用?
莫非他的目标是自己?
血雨还在不停下,容归临已经没时间去思考大祭司的目的,只能仔细观察周遭事物,来判断自己处于阵中的位置。
片刻之后,容归临的心里大概有数了,他带着几个部下缓慢在阵法中移动。
不过走了几步,周遭空气愈发沉重,一行人想大口呼吸,刚一张口,那血水就迫不及待地涌入他们的嘴中,浓厚的铁锈味让他们脑袋一阵眩晕。
好在这几个人都在军中历练过,体力尚能扛住这阵法,容归临带着几个人又走了几步,越靠近阵眼,湿气越浓厚。
走到阵眼,空气重的几乎要凝成实质,而血雨也愈发密集,每一滴落得又重又快,仿佛下冰雹一般。
祭血阵,破阵之法其实很简单,只有四个字——不破不立。
只需要走到阵眼,以心为剑,将其插入阵心就能破阵。
当年师父同他说时,容归临还问过如何以心为剑,当时他师父只给了他一句话:“天时地利人和,信念为重。”
以前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确实有些懂了。
天时地利,想来他已经占了。
人和,他认为这指的是姜绵棠。
他死过一次,重生回来后,他本以为生活会像前世般如同一潭死水,但他这一世遇到了姜绵棠,一切轨迹都变了。
天时地利是老天所赐,但人和是她,信念也是她。
容归临闭上眼睛,周围淅淅沥沥的下雨声逐渐变小,随之浮现在他眼前的是姜绵棠躺在宫里的秋千椅上,拿着画本子昏昏欲睡。
他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偶有微风拂过,将她身上的轻纱吹起,一切都安静而美好。
容归临的唇角缓缓上扬,他沉浸在回忆中,殊不知自己胸前发出淡淡的金光,那金光虚虚凝结成一柄剑。
心剑散发的光温暖而柔和,在这暗红天空下尤为圣洁。
容归临缓缓睁开眼,而那柄剑也迅速往下落,落入地上一个细小的石缝中,远处突然传来狂叫,那声音痛苦又不可置信。
光芒消失的一刹那,血雨停下,暗红的天空逐渐变为澄净的蓝色,空气中再也没有那股令人不适的粘稠和压抑。
跟容归临一起来的几个将士这才如梦初醒,拼命呼吸新鲜的空气。
此时,他们身上没有令人作呕的献血,若不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他们甚至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此时,容归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大概是累了,他微微喘息吩咐道:“再搜查一遍。”
即使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们还是打足精神领了任务,而容归临则是就地坐下,稍作休息。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就有了发现,他急匆匆地跑过来:“殿下,属下在书房发现了一滩血!”
容归临神色一松,立刻站了起来,“带孤过去。”
还没进入书房,容归临就闻到一股腥臭的味道,他掩了掩鼻子,抬步跨入。
这个书房和正常的书房不一样,里面书架上放满了奇形怪状的骷髅,有人骨也有兽骨,屋外阳光温暖,屋内却有一种刺骨的寒冷。
书房里间,地上有一滩黑色的血,腥臭味就是从此处传来,而血前面的桌子上则摆着两个诡异的布偶。
布偶头上插了一把银色小刀,胸前则贴着两张纸,容归临定睛一看,是他和姜绵棠的生辰八字。
第87章不要回头
城外军营中,姜绵棠本是在营帐中等着容归临过来的,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还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整个世界都充斥着压抑,浓黑的天空中看不见一丝星光,路边昏黄的灯光根本无法照亮前面的路,只能看到路边形状诡异的枯树。
远处似有呜咽声传来,姜绵棠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她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但心里一直有声音告诉她:“走下去……走下去……不要回头看……”
路边的枯树一成不变,就连那昏黄灯光投下的阴影都未曾变过,若不是脚下的路,姜绵棠几乎以为自己在原地踏步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两条分岔路,路边竖着两块木牌,姜绵棠借着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左边写着——过去。
右边写着——未来。
左边的字是姜绵棠穿越前所用的简体字,而右边的则是这个时代用的繁体字。
如果走了左边这条路,莫非就能回到现代?走了右边这条路,可能是留在这个朝代吧。
姜绵棠刚要迈出右脚,心里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左边……左边……左边……”
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意念让她走左边。
一时之间,姜绵棠想不清到底该走向哪边,她站在分叉口犹豫了许久,但随着时间过去,空气里的压迫感愈发厚重,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姜绵棠的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最终心里那个声音左右了她的想法,姜绵棠朝着左边走去。
她刚走几步,那股子压抑感顿时消失不见,就连吹过的风中都带着淡淡的香气,姜绵棠分辨不清这股子香气是什么,只觉得闻着很舒服,舒服得她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好像只要徜徉在香气中,她就无忧无虑,轻得像一朵云,所有担心的、害怕的东西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心的轻松。
但过了片刻,姜绵棠立即发现不对劲,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容归临。
一瞬间的想法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姜绵棠立刻从方才那种轻快愉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才发现她还在那条路上,四周的一切都没有变。
她没有回头看,只是抬步往前走。
那股香气还在,却已经无法诱惑她,因为现在她的脑中都是容归临。
只要一想起他,就能给她无尽的勇气和坚定,让她一个人走在这么黑的路上不再害怕。
不知走了多久,姜绵棠的双腿已经走到麻木,但她还拖着步子往前走,就在她双腿胀痛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士。
瞧着神神叨叨的,像极了路边骗人的老道士。
这骗人都骗到她梦里来了。
这是姜绵棠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再次醒来时,姜绵棠已经不在那条路上,而是在一个大圆盘的边缘,旁边就是黑洞洞的万丈深渊,而圆盘中央有两个人正在对峙。
其中一个穿着黑袍,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黑气,另一个则是她在路的尽头看到的老道士。
四周无风,那两人的衣服却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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