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筱:我托人打听了,咱们学校不远处有个DVD贩卖店,说不定能找到。】
温月月发懵。
这年头买DVD竟然能成活?还开在学校不远处?
绕过两条街,一间刷蓝漆的集装箱房藏在闹市深处,周遭的门店无不装修繁华,显的它格格不入。
昨夜刚下过雨,檐下接水的盆还未收去,水珠嘀嗒落下,简陋的门匾上用红色颜料写着“怀志书屋”。
温月月攥着书包肩带,腰微弓,东张西望的,一点点向店里挪去。
店里倒是别有洞天。
书籍、写真、报纸、DVD等应有尽有,类别很杂,收银处就是靠门口的一方书桌,分两层,透明玻璃盖着,底下红丝绒布盖着。
温月月蹲下,细白的小手拎起本页脚起褶的小说,扉页上花花绿绿簇拥着几个字
——《东北风情熟女之惑·□□的哀羞》
“小姑娘,找什么?”老板就藏在书桌后的贵妃椅上,对月月吹口哨。
手一抖,书从指间滑落,温月月大概知道这里生意长青的秘诀了。
她俯身往前凑,小声对收银处的老板道:“我要那个……郑卿卿的那个……”
老板点点头,一个“哦”尾音拉长,手在空中虚按两下示意她不用说下去,随后低头拽下透明桌盖下的红丝绒布,翻翻拣拣拿上来一盘DVD。
包装上有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艳丽的正红色吊带裙,叉开到肚脐眼,身材是遮挡不住的波涛汹涌,一头凌乱长发依稀挂着水珠,额前发丝贴着脸颊。
姿态风情真真拍案叫绝。
温月月别过眼睛,急切的想要解释什么。
老板还没意会,DVD便被接下,那只手骨节分明,袖子堆叠在小臂,胸前的银色长链嚣张的反射光芒,再往上,一头骚气的粉。
“这怎么卖啊?”
“八块钱一天。”
秦鲲一手撑在玻璃卓盖,话是对老板说的,视线却黏在温月月脸上,“那我要试看。”
老板很痛快的把碟放进机子,墙上放广告的电视一秒跳转,郑卿卿娇艳逼人的脸蛋出现。
这人怎么这样……温月月想快点避开,再次凑过去告诉老板,“我不要碟,我要写真,郑卿卿的写真专辑。”
老板又露出方才的表情,这次更加肯定,他让温月月稍等片刻,自己进里屋取。
温月月见老板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集装箱里只剩下两个人,她无所适从的踱步,几度偷瞧秦鲲。
只见鲲捏着遥控器,娴熟的调动进度,没一会儿,某个很火爆的画面一帧帧出现在屏幕,娇吟声不绝于耳,温月月心里大骂秦鲲流氓,正当忍无可忍,就要掉头走人的关头,她忽然觉的,这喘息很耳熟。
昨天才看过的电影她怎么可能忘。
温月月发懵,抬头盯着画面里的男女,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喜欢郑卿卿吗?
——一点点。她做的时候有个角度,特别像你
一阵火烧到脖子根,温月月里脸红的要滴出血,她又气又急,横在电视前阻挡视线,声音比平常高了些,“秦鲲同学!这些东西这里有的是,你别看这盘行不行?”
秦鲲懒散的将额前碎发扒到脑后,露出白皙脸庞,他似笑非笑的时候特别欲,衬着领口里清晰可见的锁骨,简直令人咂舌。
“可是,这盘很对我胃口,别的我没感觉。”
臭流氓!不要脸!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能说出口!
像被大小孩抢了雪糕的小小孩,温月月泪眼汪汪的瞪他,口吃着,“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看这段?”
“为什么?”遥控器被轻轻扔在桌上,秦鲲一脸无辜的靠近温月月。
“不为什么。”温月月含糊其辞,胸口剧烈起伏,“你一定要借这盘光碟吗?你借来干嘛的?换一个不行吗?”
“你说我借来干嘛的?”秦鲲反问,人已经到了温月月面前,她颈上的丝巾松了,露出异常单薄的颈线,雪白肌肤下青色血管随一呼一吸起伏,万般撩人。
温月月虽然单纯,但上学这些年,有些东西听也听说过。
但凡男同学,一个百度网盘加一个UC浏览器,外带差大容量U盘。如果这些不慎丢失,还有兄弟随手甩来的链接。
用来干嘛的?
血气方刚,憋着不好。
他进一步,她便退三步。
渐渐地,温月月退到门口,集装箱外晚霞万里,周遭光线明朗,她掉以轻心,失脚踩进集满水的盆里,两步打滑三步踉跄,整整一盆水尽数泼在校服长裤,她后仰跌坐在低,幽幽的呼出声痛。
老板听见动静自里屋出来,对眼前的景象一无所知。
罪魁祸首秦鲲,他向温月月伸出右手。
抬头仰望他,逆天长腿衔接宽肩窄腰,红黑AJ打眼,只要动动手指头便能让自己死的很惨。敢怒不敢言的温月月愤愤接住那手,大手握着小手轻轻一拽,她轻易站起来。
老板告诉温月月,郑卿卿的写真专辑共有七套,他这里只有三套,剩下的在他老婆那。
他老婆在隔壁那条街买碟,生意做得比他好。
然后他补充,离异。
温月月满是绝望的把专辑卷好收进书包。
聊起与老婆离异,买碟的老板惆怅滋味更甚,他心累了,“小伙子,你到底买啥?”
原来他一开始就看出,秦鲲来此另有所图。
“给我个《乡村爱情》大全套。”秦鲲如是说道。
因为时间实在不早了,温月月决定明天再来寻宝,她穿过小巷向公交站走,身后的人明目张胆的跟了一路。
“你为什么要来这?”温月月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秦鲲晃晃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买《乡村爱情》啊。”
“你竟然追《乡村爱情》?”
“我追谢广坤。”
温月月视线向上,不经意的瞄了一眼秦鲲头发,转身继续向前。
巷子里静悄悄的,有归巢燕雀叽喳,漂亮的光线洒在尽头,老墙上布满涂鸦,温月月再次停下脚步,“你为什么跟着我?”
“白色的。”秦鲲抱臂,嘴角扬起一抹笑。
温月月不明所以。
下一秒,秦鲲靠过来,轻易攥住她手按在墙上,两张脸近在咫尺,温月月甚至能看见秦鲲眼里倒映的自己,满是仓皇,毫无反抗之力。
她想起时下很流行的校园小说,男主角就是这样把女主角抵在墙上,说着各式各样的动人情话,然后头一侧,吻下去。
于是,她用视线细细描绘秦鲲深红色的唇。
紧张吗?
好像没有。
因为所有的女主角都有一张美貌无边的脸蛋,抑或火辣至极的身材,再或有胆有识、家财万贯、性格迷人,最不济的是她这种,但至少得有坚毅的内心。
任筱筱那么坚强优秀的女孩子都追的千辛万苦,更遑论她?
像秦鲲这样的人,温月月连想都不敢想。
“秦鲲同学,请你放开我。”
“白色的。”虎头蛇尾的三个字,秦鲲眼中荡漾着漂亮的波纹,“你走光了。”
温月月一怔,下意识低头。
刚刚那盆水淋湿她下半身,校服长裤布料太软,浸透后紧紧贴合她两条细细的腿,内裤的线条一览无遗,甚至印透颜色。
“啊——”
秦鲲被温月月推的跌出三米开外,他却没恼,反而笑的心满意足。
终于坐上回家的公交,温月月沾上座位便眼睛打架。
今天实在太累了。
宽松的粉色外套再次到了温月月身上,只不过上次穿在上半身,今天系在下半身。温月月把书包搭在脚边,运气不好碰上性子急的司机叔叔,一脚油门一脚刹车,乘客水深火热。
温月月刚想打个盹,书包便随着一阵冲力向外划,她不得不费力的拽着。
如此反复,睡得极不安稳。
貌似是到了某一站,司机叔叔又是一脚刹车,整个车厢的人都在疯狂向前倾,温月月的书包毫无例外的随风向走,她措不及防,勒的手心生疼,硕大的书包就要飞出去,有人很及时的接住。
恍惚间,她看见一只很有骨感的右臂,五指骨节分明,替她虚虚拎起沉重的书包。
是只漂亮的手,腕骨上还虚虚带着皮筋。
时钟指向零点,床上的温月月翻来覆去。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公交上那么困,吃过晚饭再洗个澡,写完作业都是三个小时前的事了,就是非常精神,脑子里一直晃过小巷里的场景,像按下循环键的录像带,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起身,从书桌里取出日记本,头伏下,一笔一划的记录。
“秦鲲”这个名字,正式出现在温月月的世界。
X月X日,晴。
今天我走光了,被杰顿看见。
这人总干些莫名其妙的事,从我第一天认识他起,他平生最热爱的事,恐怕就是欺负我,到底怎么惹了他,我也并不清楚。
我一直觉的,自己是很普通的人,如果硬把我凹在校园小说里,那可能是没有姓名的女N号,或是适当牺牲的炮灰。
当然,我前十七年的人生就是如此。
从哪一刻起注意他呢?记不清啊。
我只知道,今晚,此刻,我产生了一个滑稽的妄想。
假如,我是女主角。
温月月心脏重重的跳动一下,牵动全身神经,炽热的烟火自眼前消失,她霍然停笔,如梦方醒。
阖上笔记本,锁紧抽屉,无奈轻笑一声,她重新钻进被窝,久违的困意袭来。
女主角?
她吗?
怎么可能?
怎么轮也轮不到温月月啊。
嗡——
枕头下的手机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强行把即将入睡的温月月拉回来。
温月月看也没看联系人,有气无力的接,“喂,你好,不买房不投资,这么晚别工作了,早点睡吧。”
“月亮不睡我不睡啊。”
第20章月亮
零点整,电话来的猝不及防。
这语气风格,除了大名鼎鼎的秦鲲,恐怕再无人能驾驭,温月月登时睡意全无,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有什么事吗?”
“作业不会写。”
那边好像在抽烟,声音比平时黯哑三分。
“哪题?等明天我教你。”
即使知道他故意,温月月也不敢造次。
“这样啊。”画风突变,秦鲲咬字轻慢,“因为怎么解也解不出答案,孩子郁闷的翻出一张光碟。”
温月月脸色大变。
“啊,原来是傍晚时,我在怀志书屋租的那张整整花费二十四元人民币的碟,我竟然把它和《乡村爱情》丢在一起——”
“秦鲲同学!”温月月急火攻心,眼泪在眼眶打转,“方便开视频吗,你把作业展开,我现在给你报答案。”
秦鲲很痛快的挂了。
没过几秒,“尼古拉斯·鲲”请求视频。
温月月抽噎着下床,迷迷瞪瞪坐在书桌前,把做好的试卷一股脑都翻出来。
等将来!她要把秦鲲写进小说里!翻来覆去虐!虐的读者寄刀片都不带停!
划下绿色的接通键,手机刚刚支好,屏幕晃动两下,流畅的骨骼线条出现,镜头渐渐聚焦,颈上那条冷感的银链消失,锁骨、腹肌清晰可见。
秦鲲扶在阳台栏杆,手里夹着烟。
温月月抽气,盯着他□□像被人点了穴道。
“啧。”秦鲲的唇翕开,白色烟雾溶进浓浓夜色,他眼尾藏着促狭,“哥性感不?”
可爱的红晕从耳根快速升腾,三秒到达头皮,温月月哀嚎一声,双手捂住眼睛,“你流氓啊?!”
大半夜的在阳台吹风,还半.裸?
手机被倒坎在桌面,与木质碰撞发出声响,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气愤,她心跳的很快。
“手机摆好。”
手机里传来秦鲲的声音,很简单四个字,不是命令的口吻,却让人不敢违背。
温月月怂包的要命,下一秒便摆好了。
她尽力把视线定在秦鲲眼睛,委委屈屈的问:“你怎样才能不看那张光碟嘛。”
烟雾缭绕下,秦鲲的脸有些不真实,他饶有兴趣的闷笑,“那把你桌上那只唇膏送我。”
温月月发懵,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桌角的草莓味青蛙王子润唇膏竖着摆在台灯下,正好映进了屏幕。
翌日。
严严寒冬,冷风像刀劈在脸上。
温月月循着记忆,摸索到老板口中“他老婆开的店”,店面比老板稍微气派一点点,但也许是做的生意并不高雅,所以位置僻静。
店门虚掩着,她战战兢兢推开。
屋里光线晦暗,但物件摆放的利落简洁,看起来很舒服。
“——你这人真讨厌。”
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娇柔,含着蜜糖似的。
收银柜边,男人的手钻进女人衣下胡作非为,另只手揪着腰间皮带,满眼□□熏心,被猥亵的人半推半就,上翘的眼尾张扬迷离,暗含轻蔑。
买这些东西就注定见不得光。
而见不得光的地带吸引来的,是见不得光的人。
“老板娘,好久不见。”
音色稚嫩柔软,温月月不擅长演戏,走路姿势变的拘谨。
那边丝毫不受影响。
温月月攥紧胸前巾绦,继续道:“我来的时候看见你男人了,他今天开门比你早,托我给你捎句话,说中午去他那吃,他买了排骨。”
温月月讲完,那个男人果然不动了。
她抽出本露骨的小说,假装镇定的翻开阅读。
不出片刻,那男人什么也没留下,匆匆夹包离开。
神经终于放松,温月月长长吁出一口气,将那本一个字也没读进去的“露骨小说”放回原位,她这边还没开口,那边老板娘的话茬先抛来。
“小姑娘,你认识老马?”
很明显,她口中的老马应该是两条街外的老板。
温月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