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魔药总是会失效的，没有能一直起作用的魔药，失去这些稳定我状态的东西之后，我会是什么样——甚至说，我是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更不必咨询我了，马里厄斯。”斯内普的声音听起来像滑腻的奶油，他满不在乎地拍去袖口的泥土，好像那是小天狼星哓哓不休的嘴。

我不知道自己会活下来，黑魔王不知道他会失败，莉莉不知道小矮星彼得会背叛，卷边花也不知道它们会重新在英国的土壤上绽放，哪有那么多确定和知道。

“早先我说过，”斯内普最终还是解释说，“你并非丧失了对魔力的掌控，我们似乎很少讨论这些，马里厄斯，自从你解释了一次之后，这个话题就终止了。”

小天狼星的肩膀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过了很久，格兰芬多轻声开口说：“斯内普，我是快到喝缓和剂的时间了吗？”

“半小时后。”

“难怪，”他说，“感觉周围飘着十几杯南瓜汁，欢欣的情绪比牛排还美味……你在做准备是吗普林斯，所以你有些什么猜测？”

“那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总结。”斯内普没有否认。

“也不会让事情更糟糕了。”

斯内普抿着嘴，继而伸出两根手指：“听好，两点。其一，魔药；其二，你的特殊性。”

小天狼星等待着他的解释。

“魔药本质起源于医用，与咒语的私密性不同，自从能够书写记载以后，但凡被发明出来具有实际作用的魔药都有记载，也许配方不全，但不会只字不提，而你所经历的那种魔药的复杂程度不可能在巫师使用纸张以前，只有一种可能——巫师界刻意抹去了它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它太过邪恶，或许是为了掩盖巫师曾经用它达到了什么阴暗诡谲的目的……历史过于长久，能猜测的有许多。

“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够逃脱它的影响。”

“我没有逃脱！”

“至少你完完整整地活着，还能颐指气使地指挥傲罗替你端茶倒水。”斯内普轻蔑地说。

小天狼星握着拳头，控制着没有吼出声音来。

“那么——你关于这的猜测到底是什么！”

斯内普斟酌了一会儿：“黑魔王曾在四年前有一次机会杀死波特，但索命咒失效了。据奥利凡德的解释，同芯的魔杖无法互相攻击……或许……曾有人将这个理论成功运用于魔药的炼制。”

第21章

小天狼星希望他能解释得更清楚一些，但是傲罗的“声音洪亮”不允许他们在小广场上多做逗留。

他们朝角落的破木桶走去。

斯内普中途停顿了一会儿，望着地面的石头出神，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他说了一段与之前毫无关联的话：“强力腐蚀剂几乎能腐蚀所有东西，每熬煮一次，在得到成品时都会浪费一只坩锅，这种魔药却能承装在普通的陶土罐中，改良强力腐蚀剂的洛佩兹大师因此被列入近一个世纪以来影响巫师界的百人之一——伟大的发明。”

“我知道他。”小天狼星耐着性子附和，“布莱克家族的远亲，我敬爱的母亲还想借着他的关系把我送去德姆斯特朗改造一番。”

“卓越的想法，我很怀疑是否奏效。”斯内普继续道，“那么，你是否知道你这位远亲改良了什么？”

“他往腐蚀剂里倒了一罐土，那张报纸现在都还留在布莱克家族名人典里。”

“那是粉砂。”

“好吧，是的，粉砂。然后他的腐蚀剂依然保留原有的功能，但是不再腐蚀土壤，极大的减少了这种魔药的破坏性，也增加了它的实用性和长久保存的可能。”小天狼星熟练地回答，“该死的，这些东西在我十一岁以前翻来覆去背了几十遍。”

“粉砂和土壤是非常类似的。”斯内普的手触到了冰凉的东西。

“那是铁架，普林斯，木桶在这儿。”小天狼星把他的手拉过来，搭在木桶的边沿上。

斯莱特林沉默了一会儿，他缩紧手指，抓着木桶，随后继续：“加入一种材料，使得魔药产生与之相反的效果……”

斯内普皱起眉毛，他想从口袋里掏出羽毛笔和羊皮纸把涌上脑中的想法写下来，那是个非常出奇的思路……随即他刚刚脱开木桶的手被按住了。

“傲罗在倒数了！”小天狼星压低着声音，“你想被送去禁闭室吗？”

回到囚室，斯内普没有立刻伏在那张小桌子上写写划划，他等待着傲罗几番巡查离开之后，隔着走道朝小天狼星命令：“你那本家族名人典里，是怎么介绍洛佩兹的。”

小天狼星被他急迫的语气惊吓了几秒，他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思索了一番，瞪着眼反驳道：“神秘事物司的那种东西不可能是他酿的。”

“当然不会是他！”斯内普恼火，“你的听力也有问题吗，马里厄斯，洛佩兹生平发明有哪些，他不是个高调的魔药大师，连魔药年刊对他的介绍也只是反反复复地强调腐蚀药剂的改良，我需要知道其他的——来验证我的猜测！”

“他整理了一本书。”小天狼星平复好讶异后说，“除了腐蚀剂，布莱克家族名人典里说他整理了一本《魔药与魔药材料的逆向运用》。”

斯内普抿着嘴沉默，他黑洞洞的眼睛凝视着布莱克，目光锐利得小天狼星总以为他连自己的头发丝都看得清楚。

“整理。”

“是的，整理。我母亲不允许我们背错一个词。简直就像烙在脑子里那么熟。”

“这大概是解释问题的关键。”

“这解决了什么问题？”

斯内普不急不忙地说，他看起来有些兴奋，目光炯炯，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羊皮纸来，刷刷的写着：“神秘事物司拱门之后的魔药与洛佩兹大师的确无关，他的年代距今太近，摄魂怪则从中世纪开始就有记录。但是他整理的那本书——魔药材料的逆向运用，马里厄斯，这是个与现今主流魔药学完全相悖的理论——这也是他改良腐蚀剂的基础，甚至可以说——是你避免被魔药彻底腐蚀的原因。”

小天狼星没有理解，这番话拆开来每个词他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然而斯内普显然没有时间替他解释得更多，他奔赴——夸张了些，大约就是转了个身，但在小天狼星看来是这样的——囚室里瘸腿的小桌子，为水鸭羽毛笔的出墨不均而怒火中烧地咒骂梅林。

大约是2月20日，阴雨连绵

洛佩兹“整理”了一本《魔药与魔药材料的逆向运用》，假如真的存在这本书，那么这将是一本划时代的、改变魔药炼制基本原理的书籍。现行的魔药炼制以及发明的大致规律是从某一主要魔药原料所具备的特性出发，加以辅料，最终炼制出适合巫师内服或外用的魔药，比如缓和剂中最主要的配方嚏根草的精华本身就具备安定神志的功能，而通过魔药使这个特性放大并增强它的稳定性。

逆向运用，从洛佩兹大师改良的腐蚀剂来看，它的含义应当是——魔药的最终呈现效果将会规避它在炼制过程中所增加的某一材料，对其不产生效果或不具备这个材料的特征，从粉砂的使用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大量加入。

了解逆向运用原理的大概只有洛佩兹本人，近百年来并没有其他巫师发表任何惊世骇俗的魔药学言论，而洛佩兹并非“写”或“著”，而是“整理”，那么他的理论来源于他人。

斯内普停笔，他转头看着小天狼星，格兰芬多被他深谙的眼神一盯，背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斯内普直起身子，他满是蜡烛亮堂堂的囚室显得他愈发高大瘦削：“我需要看你的记忆……来确认一件事……一件我曾经怀疑过，但是被诸多杂事积压得抛在脑后的事。”

小天狼星一时间竟然没有出言反对。

“你打算怎么看？你连咒语都不能施。”

“自然有别的办法。”

找到新的研究方向的魔药大师，显然把小天狼星排挤到生活的小角落里，只允许他占用一朵卷边花所需的那么一点儿面积，新的魔药需要蓝色小花才能酿制，储备中的缓和剂足够布莱克再喝一个月，他们之间的交流骤然减少，斯内普毫无感触，他的每一分钟都挤满了“逆向使用”几个字，对于小天狼星而言，则是彻彻底底的不适。

“现在他只允许我每天和他交流五次！其中三次都是在提醒他吃饭，一次是敦促他睡觉！”小天狼星在梵妮洛克的治疗室里大吼大叫，他围着狭窄的房间疾步转了七八圈，“所以我每天都费尽心机地为那唯一一次沟通选取什么话题而烦恼！梅林！”

“亲爱的，你这副样子。”梵妮欲言又止，接着笑了起来，“希普喜欢聊天，你可以在放风的时候和他多说几句。”

“希普？我能和他聊什么？除了魁地奇和女巫，他对别的都不感兴趣。”

“我记得你也喜欢这些，至少是学生时代。”

“我不喜欢女巫。”小天狼星纾解着他的憋闷，“我不喜欢女巫，梵妮，不然我在霍格沃茨时一定会追求你的。”

梵妮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她只眨了眨眼睛便接受了这个消息：“怪不得，你连一条绯闻都没有，传言说你的母亲替你安排好了一门婚事。”

“那是我自己故意说出来的消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分院帽把我分进了格兰芬多，你竟然还以为我母亲会费心思给我找个贵族小姐？没在一年级把我逐出家族就是轻饶我了。”小天狼星叹了口气。

“躺好，亲爱的，我是个治疗师，负责检查你的身体状况，感情问题超出我的履职范围了。”

“梵妮……让我说一说，不然我还能去和谁说？”

“你今天用光了你的五次机会吗，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交流话题。”梵妮挥着魔杖检查，“你的身体在好转，小天狼星，每次检查都会比上次好一些，西弗勒斯的魔药果然是顶尖的。”

“不——不，梵妮，我不会和他讨论这种东西，他会拿月长石砸我，或者拿那颗火球。”

“火龙喉石？不，西弗勒斯不会那么浪费，他最多会用装干甲虫的罐子，那个比较便宜。”梵妮收起魔杖。

治疗师站在布莱克的床前，她伸手覆在小天狼星肤色仍有些暗的手背上：“有些你感到困扰的问题，我同样也解决不了，不然我为什么会在阿兹卡班躲躲藏藏呢？”

“我不该被这些困扰，梵妮。”小天狼星狡辩着，“十二年的时间早该把那些部分抽干了。”

“显然它们不会，”梵妮轻轻搂了搂他，“至少我是很高兴你有这些困扰的，这说明你所有的方面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西弗勒斯……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功不可没。”

“别再说了，梵妮……”

小天狼星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22章

“亲爱的，我没有太多好主意能够提供给你。”梵妮走到摆满了魔药的架子边上，从上面拿下来一些预备给外间囚犯们使用的魔药，放进托盘里，“怎么把一段关系搞砸我倒是经验丰富。”

格兰芬多被这句话逗笑了，他一半心思沉浸在纠结的苦楚里，另一半又忍不住逗弄梵妮洛克，他用夸张的语气说：“噢……你那场惊世骇俗的逃婚。”

阿兹卡班的治疗师心平气和地朝他点头，神态里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无奈：“起初我们因为彼此的优点互生情愫——那的确非常迷人，但却不足以支持我们继续往下走。我把它搞砸了，不，应该说我们都对这个结果负有责任。”

“我所知道的是……墨洛温满世界在找你，他甚至现在都把寻人启事贴在预言家日报的第二版，如果不是部长竞选，恐怕他会要求报社在头版给他辟一块地方。”

梵妮沉默了一会儿，她把托盘里的瓶瓶罐罐整理整齐，站在小天狼星的床前，决定换个话题：“不说他了。你觉得西弗勒斯真正想要什么？”

小天狼星想了想：“一只纯金的坩锅？”

“你这个蠢货！”梵妮看起来想揍他，“你要理解他，布莱克！尤其是理解一个斯莱特林内心的真实痛苦！不然他大概永远不会让你问第六个问题。”

其实我想说的是莉莉波特，小天狼星腹诽，只是那个答案好像更加不切实际。

毛姆半小时后将他送回了囚室，对面的斯内普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他埋头专注于那只汩汩冒泡的坩锅，里面不知道混合了些什么东西，像泥浆似的，却又似有若无地飘着香气。斯内普仿佛被施了石化咒，他一只手握着搅拌棒，另一只手撑着制作台，一动不动地凝视药剂，那副模样就像是坩锅里会跑出一只巨怪，而斯内普会用搅拌棒把它拍回去。

小天狼星则只能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发呆，兀自总结怪不得鼻涕精的头发总是油腻腻的。

大约十分钟后，斯内普的身体松懈下来，他在制作台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一片隔热板，插进了坩锅和火龙喉石之间，那一锅泥浆他保留了一小瓶，其余的通通倒进了角落的马桶里。

斯内普站在制作台边，他明显陷入深沉的思考，眉头紧锁，目光幽深，嘴唇紧抿绷成一条直线，随时都会吐出刻薄的字眼。他在拥挤不堪的囚室中踱步走了几番，被樟木架和床板磕碰了几次，差点碰翻装着昂贵材料的盒子，最终选择站定在栏杆边，看着小天狼星囚室的方向出神。

“那是什么？”小天狼星小心翼翼的开口。

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斯内普不会答复这个问题。

“强力腐蚀剂。”斯内普说。

“你把那东西倒进了……难道它们不会……”

“并不是成功的魔药，”斯内普阴沉地说，他的脸色十分差劲，“查德先生的办公室有一本《魔药年报1956》，找他借来。”

小天狼星本想一口答应，开口前却改变了主意：“如果你是怀疑自己记错了步骤……你是从来不会出错的。只可能是这个配方本身有问题。”

斯内普没有彻底掩饰住他的惊讶，他看上去被极好地奉承了，苍白的脸色都好起来几分，小天狼星发誓他捕捉到对方疏忽一瞬的笑意，那个笑容转瞬即逝，就只是牵了牵嘴角。

自恋的家伙。

小天狼星咧开嘴，夸张而无声地做了个鬼脸，反正斯内普看不见。

“问题最终又绕回了你——或者说是你的家族身上。”斯内普说，“粉砂，洛佩兹在他的配方中注明，建议使用洛佩兹家族出产的粉砂，看来的确如此……贵族都喜欢这种小把戏，用名望换私利……或者说，这其中有些门道。”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