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鼻音昭示着眼泪还没被收回去,薛眠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下嘴唇被牙齿重重的咬着,咬出一道泛白的印子。
再多一句他都不肯回答了。
但没关系。
费南渡还没放弃。
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爆炸般的欢呼声,舞台的灯光绚烂夺目,崔绍群的节目早在半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一场意外让薛眠错过了师兄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表演,也不知道最终是成是败。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话筒遥遥传来,他们已经在报幕今晚最让人期待的重头戏——新年倒计时。
“新年的钟声还有一分钟就要敲响了,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台下掌声雷动,齐齐呼喊着:“准!备!好!了!——哇哦——”
薛眠侧头看过去,刚刚被转移走的视线突然一顿,一直坐在身边的人正起身往某个角落走去。
“诶——”
想喊他,然而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他要做什么?他去那里干什么?
说是角落并不贴切,这处天台很大,一面是墙三面挂空。摸黑的夜色不方便视物,远处照过来的灯光也只是刚好保证伸手能看见五指,靠近了能看清面容而已。薛眠见费南渡头也不回的往靠墙的那边走去,没几步就隐入了灯光都追不到的黑暗中。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没入黑暗的背影,突然有些慌。
费南渡一定是要做什么事。
但最初的心慌焦虑过后,薛眠又生出了一点隐隐的期待。
……他会做什么呢?
是去那边抱些没被踩脏的雪过来,准备跟自己堆个雪人?
还是打场雪仗?
还是……
正空想间,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特别急促的“嘭——嚓——”。薛眠愣了一下,寻声去看,视线还没适应黑暗的摸索,突然一道极亮的光划破天际,在他头顶上空绽开一束特别绚烂的金光!
是焰火!
不是五颜六色的烟花,而是一簇簇带着金色火焰、以飞旋的速度往空中直直上升绽放的焰火!
热闹绚烂的金色火光里,有个人,他好像从遥远的天那边走来,头顶灿若星辰的光芒,脚踩白玉皑皑的冬雪,穿过不再深沉寒冷的夜,以一种坚定得几乎滚烫的目光看向这边,看向站在这里的男孩,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远处,倒计时的报数在主持人兴奋的尖叫声里被一字一顿喊了出来——
“十五!”
“十四!”
“十三……”
“薛眠,”费南渡已经走到面前,他低下头,双手捧起那张还隐有泪痕的脸,于漫天绚烂的金灿花火中凝视着那双星辰般的眼,道:“你不是不承认喜欢我么。”
“九!”
“八!”
“我……我……”薛眠的表情是错愕又迷茫,他睁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六!”
“五!”
“如果你不喜欢我,”费南渡凑近那张脸,声音低哑,舌尖下压着的火苗仿佛将在下一个瞬间腾空炸开:“就别回吻我。”
话音落地,一个滚烫炽热的深吻终于落到了它想去的地方。
“一!大家新年快乐!——”
无数金色的焰火腾空升起,照亮了天台每一个角落。夜色不再冰凉如水,这个冬天里最炙热温暖的那轮太阳,早已在两具年轻的身体里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他们身后是如昼的光明,心里是翻涌的大海。
在一片起起伏伏的海浪声里,费南渡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吻落在自己唇尖上的声音。
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知道很多朋友坚持一路阅读下来,都在等待这样一个时刻。毕竟“亲吻”就是爱意宣泄与表达的最直观、也是最初步的那个环节,所以写得比较慢,只愿好好品尝。(拜托小毒君你在想什么啊……是两位哥哥互相品尝,你品尝个鬼噢!)
哈哈哈哈哈,预告一下,下一章(明天周一)开始新故事,并且从下一个故事开始,很多解密的东西、很多过去发生的、具有特别意义的事件,会渐次呈现啦。
撒糖和虐心会同步进行,但糖一定会多于虐。小毒君保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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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虚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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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晚上是没有什么风的。
远处城堡上空窜起一束又一束耀眼的烟花,几位迪士尼公主们盛装打扮,依次登台献唱,晚会的高潮超过预期,一波接一波冲向台下的数千观众。
费南渡安静的坐着,目光沉敛,投向远方,只是好像并没有在看表演,只是保持着目视前方的状态,不知是在想什么。
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大对。
费南渡侧过头,发现紧挨着自己的某个小人儿正靠在他一侧的手臂上,斜歪着脑袋,睫毛弯弯,嘴角边挂着一缕晶莹细长的口水——已经睡着了。
费南渡取出手帕,悉心为薛小觅擦去那条晶莹,一抬头,视线里映入一张同样闭着眼睛的脸。
那人睡得熟,但似乎并不安稳,眉头小幅度的轻微蹙拢,嘴唇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大概是做梦了,梦里的人正在跟他说话。
游乐园的长椅靠背设计的不高,薛小觅是儿童,身量矮,坐在上面仰着头刚好能被靠背托住,所以不妨碍睡觉。只是成年人就不一样了,这么向后仰靠着睡,一不小心就会扯伤脖子,还容易被自己给惊醒。
费南渡收好手帕,伸出一只手来到薛眠颈后,掌心贴着耳侧皮肤,然后轻轻的顺势往自己这边带。他动作缓慢仔细,目光一直注视着没移开,几秒后,薛眠的头就稳稳的枕到了他肩上。
睡梦中的人感受到了这份踏实的依托,鼻腔里发出一声满足的低音,猫似的用脸蹭了蹭那只肩,重新进入了梦乡。
正如很久很久前一样,他并不知道这样的小事其实发生过很多次。在许多个沉入好梦的瞬间,或在图书馆,或在停车场,甚至是电影院,他随心所欲的闭眼就睡,总有那么一个人守在他身边,递上无数回宽厚的肩膀,供他好眠。
“费总,我和司机到了。”姜蒙的电话打了进来。
“嗯,”担心吵醒睡着的人,费南渡迅速按下接听键,将声音压低了才说话:“进得来么。”
“可以的,”姜蒙在那头道:“白天送您来的时候我提前买了票,现在还可以入园。”
“好,”费南渡报给她地址:“城堡对面有个公园,你来这里找我。”
时间已近九点,园区即将关闭,但身边的一大一小却睡得熟。费南渡短思片刻,决定让姜蒙过来帮个忙。
不一会儿人就到了跟前,姜蒙今天穿得休闲,脚上踩着双运动鞋,见到费南渡后先打了声招呼,还没站定,抬眼就看到同坐一张长椅上早已夜会周公去了的一大一小,不禁愣了一下。
“费总,这……”
“你过来一下。”费南渡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薛眠放在身旁的背包提了过去,转手交给了姜蒙:“你把孩子抱着,小心一点,晚上光线不好,别摔着。”
姜蒙跟了他这么些年,最知进退懂收放,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当下接过包背到背上,上前将薛小觅小心翼翼抱到怀里,过程中快速瞥了一眼正靠在她老板肩头熟睡的男子,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不过好像已经猜到了什么。
果然,她刚抱着孩子还没退开两步,就见费南渡从容的站起身,腰一弯,两臂抄过薛眠的后背和腿弯,一把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然后便是半字没有,安静的大步朝园区门口走去。
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姜蒙虽然是女性,但抱个五岁大的孩子还是很轻松的。一路上无人说话,她心里有想法,留意着看了几次走在前面几步的老板,见他面不红气不喘,托抱姿势始终如一,牢牢箍紧着怀里的人,目视前方,步履有力,仿佛怀里的人并没有耗去他多少体力。
……但那毕竟是个成年男性啊,怎么可能会轻松。
姜蒙忍不住在心里咂了下舌,也没再多思,跟着一起快步向大门走去。
从迪士尼到酒店,因为时间已经比较晚了,路上没怎么堵车,很快就到了酒店楼下。大约是今天玩得太尽兴,一对父子竟没一个醒的。费南渡让司机把车慢慢停稳了,原模原样的和姜蒙一道又将二人抱上了楼。
到了薛眠房门口,姜蒙从背包里摸出房卡,顺利开了门。
“费总,需要叫醒薛老师吗?”
“不用,让他睡吧。”
费南渡将薛眠抱到室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替他除去鞋子袜子,打开空调,被子掀开,让姜蒙把孩子也抱上了床:“通知前台准备点餐食,你留张便条放床头,如果他们醒了要吃东西,直接打电话让前台送来。”
“好的费总,交给我来办。”
折腾了一路,说不累显然也夸张。姜蒙写便条的时候注意看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人,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道:“费总,您是再留会儿还是先回房间休息?我看您额头都出汗了,天气太热,您又抱着人走了这么久,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晚点再来看薛老师他们?”
外面三十几度的高温天,即便是到了夜间也不见凉快丝毫。饶是费南渡平常再怎么健身体力超群,终归是抱着个大男人走了一路,这会儿身上没了负重,一双手臂才隐隐觉得泛酸起来。
不过这份酸胀除了代表身体本身施加的感知外,更是某个人曾在他怀里停留过的见证,所以他甘之如饴,倒并没在乎其它。
但理智告诉他确实不方便再多待,于是捏了捏臂膀,回身道:“是有点累了。你在这里写吧,我先回去。”
目送老板离开,姜蒙当然也不好多待,匆匆完成手上几句话,将便条摆到床头显眼位置,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一夜无梦,一对父子双双携手睡到了次日上午。
金色的阳光透进窗台,打到床上人的脸上。薛眠被照得揉了揉眼睛,动作间摸到隔壁好像有个人,猛的一惊,旋即转头,一看居然是薛小觅,当下松了一口气。
昨天在游乐园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再往后人就一直困得不行,发生了什么也没精力去在意,事后想想实在是心粗的可以。
确认小觅就在旁边,薛眠坐起身,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错眼间看到床头柜上有张字条,拿起一看,也不用费心回忆了,人家把事情都简明扼要写得明白了。
记得费南渡说明天在深圳有个会议,需要自己陪他一起过去,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什么工作安排。那天云汉和中峦的会谈他没怎么关注,Bob设的晚宴自己也没受邀参加,总感觉那样一个庞大的地产项目,不该是一场会谈加一顿晚餐就能敲定的,一定还会有后续。
时间不早,这会儿打电话找人应该不会扰了谁睡觉。薛眠拿起手机拨通了姜蒙的电话,没一会儿那头就接了起来:“薛老师早,你们醒了。”
薛眠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才从便条上得知了昨晚自己是怎么从游乐场一路被送回酒店的。小觅倒就罢了,毕竟是孩子,被人抱着一路也没什么。可居然连他……
不敢再想那画面,薛眠简单寒暄了两句,询问对方今天是否有工作安排给他。姜蒙转告说她和费总今天全天都会在中峦,目前情况看暂时不需要他过来协助什么,而李爵因为还有工作在身,提出今天就要回云州,怕薛眠在忙,所以没找他,一个电话打到了姜蒙那儿,“请示”今天能不能走。
“我来联系他吧。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几天相处下来互相也都熟悉了,薛眠对姜蒙便不再用客套疏远的尊词“您”来对话,改为了平辈的“你”字称呼。姜蒙为人得体又聪敏,见对方改词,她自然也不再拘礼。
挂完电话,薛眠立即联系了李爵。混小子昨天在香港城里玩了一天,后半夜才回酒店,不过到底算是有点责任心,知道护送任务既然已经完成,赶紧回去工作才是正道。
薛眠思忖片刻,交代李爵要是今天回云州的话,替他把小觅也带回去。毕竟他现在还在出差途中,身边带个孩子多有不便,虽说费南渡这次把自己带来香港,似乎也并不是为了公事,但既然身上担着乙方的身份,还是该遵守双方规则,公私分明。
李爵在电话那头连连点头:“师兄你就放心吧,小觅怎么带来的,我还给你怎么带回去。我先把下午那趟机票买了,一会儿再去楼下买点特产什么的带回去给大家,你给小觅收拾收拾,我晚点来你房间找你。”
李爵动作麻利,按部就班的把事都办妥了。薛眠叫了辆车,三人一起赶往机场,然后在候机楼里吃了顿临别午饭。
“那师兄,我们这就撤了啊,回头公司见。”
李爵没带什么行李,就一个背包搞定。他从薛眠怀里接过薛小觅,临了又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这位师兄,似是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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