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男人斤斤计较起来能有多小气……他在曾经的无数次惨烈教训中都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您、您还想要吗？”白缅强忍忐忑着试图转移话题，讨好般蹭了蹭贴在自己颈边的总裁的侧脸，“让我服侍您吧……”

秦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在白缅开始冒冷汗之前终于移开了视线，重新观察起他高高隆起的肚子。

白缅愣了愣，谨慎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终于大胆地揣测上意：“那您想……摸一下吗？”

秦焱从善如流地伸出手，第一次没有隔着任何布料，轻轻覆上了自己的Omega赤裸的孕肚。

跟上次摸起来相比，白缅的肚子感觉又变大了许多，甚至能够看到被撑得外翻的肚脐和边缘有些可怖的青筋，在常人看起来或许不够美观，甚至有些古怪，秦焱却似乎半点不以为意，反而贴得更近了一些，细细打量着白缅圆隆的腹部。

虽然是主动请求总裁摸摸自己，但是白缅显然还有些不适应和自己的Alpha这种无关性欲的亲近，在总裁真正将手放上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重新舒展了身体。

Alpha的气息浅浅一层覆盖在肚子上，给Omega带来了许久未有的安适，原本安静地躺在他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的愉悦，兴奋地伸展着小小的手脚。

白缅突然“啊”了一声——他的肚子被没轻没重地从里面踢了一脚。

白缅短暂地皱了一下眉，随后立刻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原本有些苍白的侧脸甚至因为高兴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它、它在和您打招呼呢。”

秦焱不自觉地凝视着他俊秀的侧脸，一时间竟难以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白缅提起腹中的孩子时，乌黑柔润的眼底亮闪闪的，整个人都像在发着光。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Omega好看——不然一开始也不会挑选对方作为床伴，然而习惯了对方静默地站在自己身后随时保持低调的样子，他竟从未发现，这张俊秀的脸上竟能焕发出这样惊人的光彩。

秦焱鬼使神差地俯下身，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居然真的试图侧耳去听宝宝活动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见，秦焱抬起头来时，才发现白缅正脸红红地看着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的动作。

秦焱佯做无事发生，放缓了语气命令道：“过来。”

白缅身上还有些发软，但还是乖乖地一点一点朝他的方向蹭了过去。

秦焱见状干脆长臂一伸将他揽进了怀里，正好搭在白缅瘦削肩膀上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他软软垂落着的柔软发尾。

等到孩子生下来，不知道能不能长到腰……

自他上次要求白缅将头发留长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后者向来一板一眼地遵从他的每一句即使是随口说出的话，到了现在,头发已经长到了足以披肩的程度。

偶尔气温炎热，杜清霜还会帮白缅将头发松松地束起来，用皮筋在脑后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

那些皮筋也不知道是谁挑的，上面全部都挂着一些可可爱爱的动物小挂件，秦焱今天就发现他的皮筋上垂着一只呆头呆脑的兔子。

幼稚。

白缅枕在秦焱的臂弯里，Alpha的信息素包裹了他，带来再安心不过的倚傍，浅淡的倦意也随之袭来。

但是他实在太久没有单独跟总裁好好说过话了，侧头看着对方神色淡淡的轮廓英挺的侧脸时，竟有些舍不得睡，于是强打精神努力找起了话题。

“……公司最近还是很忙吗？新来的秘书和助理工作上手了吗？”

……说来有点悲哀，他和总裁久违地聊天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选择居然还是工作。

秦焱冷哼一声，在白缅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对方居然接过这个找得十分拙劣的话头说了起来。

低沉的男中音在耳边条理清晰地分析着问题，白缅的眼皮却越来越重，到最后头一歪，竟是不知不觉在秦焱的臂弯里睡了过去。

秦焱：“……”

等到杜清霜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从浴室出来时，便看见秦焱拧着眉，正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睡得人事不知的白缅，向来冷硬的神色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无奈。

杜清霜眯起眼笑了起来，爬上床钻到秦焱另一只手臂下面，扬起下巴看着他，挑了挑眉。

“看来您得明天再沐浴了。”

第31章

当白缅的肚子越发大起来，已经到了站直身子低下头看不到脚尖的程度，他整个人似乎也随之越发怠懒起来，整天像一只喜欢晒太阳的娇贵长毛猫般困倦地蜷在柔软的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或许是身体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有人宠爱这个事实，居然真的变得娇气了起来。这一胎怀得比上一次要辛苦许多，到了孕晚期，白缅连饭都吃不下，几乎到了一闻到油香便下意识地反胃的程度，连很喜欢的草莓也没能给他多少慰藉。

杜清霜忧心得不行，让厨子变着花样尝试各种清淡开胃的菜式不说，自己甚至也翻起了菜谱，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居然还真的亲自下了几次厨。

幸而不知杜清霜是不是真的于厨艺一道有些天赋，还是他亲自拿着勺子喂食的时候白缅实在不好意思不开口，在他手把手的喂食下，怀孕过后口味过分刁钻的白缅总算能吃下些东西了。

然而反胃和孕吐都还算是小毛病，更难捱的是，也许是胎儿太重，白缅平日起止间下身竟也会时不时会隐隐作痛，虽然特地检查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也嘱咐了家庭医生随时待命，但白缅却越发不愿走动，一日到晚都懒洋洋地蜷在柔软的角落里，假装自己是一颗蘑菇。

还是遵循“孕夫应当适当运动”医嘱的杜清霜常常连哄带骗地将他从床弄下来，拉着他在院子里慢慢地散步，或者一起去玻璃花房里晒晒太阳赏花，一起吃杜清霜亲手做的下午茶，白缅才没有真的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默默发霉。

这天白缅身子稍微舒服了一些，好不容易被杜清霜哄着一起出了门，却还是手软脚软地不自觉想往杜清霜身上靠，被笑着抓着下巴调戏了几次亲到嘴都肿了，才恍恍惚惚迟钝地反应过来要逃。

他月份大了，杜清霜也不太敢把他带去超市之类的人多的地方，斟酌了几个地点，最后决定带着他去逛公园。

他近来越发像个小孩子，脾气稍稍有些古怪，倒是不像刚来时杜清霜怎么说便怎么做那般好骗了——不过杜清霜倒也乐见其成便是了，这次还是杜清霜同他说有人在公园摆摊售卖质量优良的新鲜草莓，才将人诱哄了出去。

——幼稚程度简直和他的第一个Beta小男孩有的一拼。

不过他若是个小孩子，也一定是那种十分乖巧的惹人疼爱的类型。

杜清霜遐想了一下白缅小时候可能会有的可爱模样，再次可惜没能将这个人从小便从孤儿院带回来，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那样可能就没秦焱什么事了……

杜清霜有一天路过客厅，居然看见白缅和他的大儿子这一大一小正一脸严肃地用铅笔在在旧报纸上下五子棋。

一个商场上历练了这么多年的首席秘书，居然在五子棋的领域连输三局，被自己的孩子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还作为输掉的代价心甘情愿地给得意洋洋的胜利者切苹果做酸奶，同时居然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般，笑眯眯地看着小Beta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大概是天赋血脉的神奇影响，平日里偶尔会表现得过分早慧的Beta倒是和他还没生就开始孕傻的爸爸玩得很开心

明明不是个Alpha，小Beta却似乎早早便有了要照顾Omega的意识，白缅上个楼梯都要像只小企鹅般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紧张得就快要同手同脚了，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小Beta对白缅肚子里还不知道是弟弟是妹妹的小生命充满好奇，时不时便要侧着身附耳在白缅圆鼓鼓的肚子上听听声音，还曾经捧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本故事书蜷在白缅旁边声情并茂地念，美其名曰跟小宝宝打招呼。

居然还无师自通地学会胎教了。

阳光正好，杜清霜带着白缅绕着公园慢慢走了一圈，试了试莫名其妙跑到人烟稀少的角落摆摊推广的新品种白色草莓——白缅难得有了食欲，杜清霜当即一挥手订购了几箱。

到底是身子重，白缅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腰酸腿软，杜清霜一直敏锐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当机立断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把人安置在上面休息。

此时正好有一个重要的电话打进来——杜清霜虽然下放权力十分大方，大部分时间也乐于作为身份成谜的幕后推手活动，但总有一些统领全局的决策需要他亲自操刀——杜清霜便叮嘱一路跟随在后的保姆陪着白缅聊天，务必将人照看好，才放心地转过身去不远处的角落回电。

知道对方有事要忙，白缅没有出言打扰他，然而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依恋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杜清霜向前走了几步，实在被这自以为藏得很好的灼热目光盯得受不了，笑着叹了口气回过神来，弯下腰摸了摸白缅柔软的头发：“很快就回来，等着我，嗯？”

白缅红着脸温顺地点点头。

然而等杜清霜收了线回到树荫下，却愕然地发现保姆已经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而她身边本应坐在长椅另一端，乖乖地等自己回来的白缅却已经不知所踪。

第32章

——“滴答。”

是水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细微的水声落在耳边，传来遥远的回响。

是一个空旷的地方……而且面积很大。

白缅的双眼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只能依据作为代偿般越发敏锐的听觉来判断自己此刻的处境。

脑袋里沉重地像是坠了铅，后颈还传来一阵一阵地钝痛。

然而可怕的是，他甚至无法回忆起自己是如何失去了意识，又是怎样被带到了这样一个感觉上十分陌生的地方。

记忆中最后一个场景，还是在树荫下跃动着的、看起来十分温暖的阳光金斑。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还答应了夫人要等对方回来。

现在不是茫然失措的时候，白缅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感觉到自己四肢都被在椅子上绑得严严实实，双手甚至被反绑在椅背后打了个复杂的结，绳子勒得很紧，就连想要稍微活动一下手腕都做不到

白缅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但只是醒过来的这一小会儿，他便已经能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因为失血而越发鲜明的酸麻感。

白缅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判断强行挣扎的话除了可能令自己带着椅子一起摔倒外毫无助益，于是安安静静地在椅子上坐好，等待将他带到此处的幕后之人的现身。

直到白缅几乎又慢慢感觉到困倦的时候，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身为Omega敏锐的感知几乎是让他瞬间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Alpha的味道。

——是在无数场真刀实枪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血与火淬炼而成的刀锋的寒气。

Alpha毫无顾忌地释放出的信息素霸道地占满了整个空间，白缅一时间心跳过速，擂鼓一般的几乎要把耳膜敲破。

他就像是正被危险的猛兽凝视着的的弱小动物，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背皮肤甚至感受到了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Omega天性中对Alpha的臣服欲几乎让他忍不住想要开口示弱，然而他喉结微动，睫毛轻颤了几下，最终还是强自压抑住了向后瑟缩的冲动。

他是被标记过的Omega，从此只对自己的Alpha低头。

被冰凉的刀尖挑着下巴被迫抬起头来时，白缅起码在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白缅？”

“……是。”

意识到能将自己从还算严密的看守中轻而易举地带出来的人绝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白缅没有徒劳地浪费时间地否认自己的身份，反而冷静地询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面前的Alpha静默了片刻，随即像是感到意外般轻轻笑了一声。

他压低了嗓音贴在白缅耳边说话时，听起来就像是冰冷的泉水缓慢地浇上石阶。

“那……麻烦你去死，好不好？”

第33章

“啪。”

杜清霜站在桌后，目光冷冷地从肃立在他面前的第一个人划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仿佛终于出鞘的锋锐兵刃褪去了华而不实的剑鞘，锋芒毕露间骤然外放的凛然气势竟与他那位神色冷峻的Alpha有几分神似。

他一言未发，但是此刻孤零零地躺在红地板上的茶杯残骸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态度。

有眼尖的认出来那盏茶杯正是杜清霜最喜欢的一套茶具其中一只，不由绝望地闭了闭眼。

杜清霜治下甚宽，下属有功向来不吝嘉奖，犯了不涉原则性的错误也常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像今日这般喜怒形于色，想必已是怒火中烧到接近失去理智了。

“一个个来，”杜清霜冷淡道，“把当时发生了什么给我说清楚。”

他明明并未斥责半句，在场诸人却已是冷汗涔涔，仿佛被迎面扇了七八个耳光，一个接一个战战兢兢地开始汇报。

华灯初上。

杜清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向后深深靠进椅背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此刻只剩他一个人。

被打晕的报表、被迷晕的保姆、正好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司机、一片雪花的监控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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