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的夫人,奴婢也在旁边,她就是这么骂人的。根本没跟奴婢们一起吃点心。”
“奴婢才不信她会给孩子吃什么点心。她向来惯会仗着表小姐的宠爱辱骂奴婢们,哪会那么好心。”
贝安歌摇摇头,所以平常做人要积德啊,你看别人是“一群蠢货”。关键时刻,“一群蠢货”可以用大实话淹死你。
宋青瑶已经看出形势大大不妙,当即落下泪来,颤抖着嘴唇:“你们……你们这是在指摘我吗?我素来对你们不好吗?”
见她这么一落泪,丫鬟们顿时一凛,又伏在地上,没人敢再发言。
贝安歌才不给面子:“青瑶何苦把事往自己身上揽。揽多了小心担不住。横竖马上养生堂的人就来了,到底拿没拿那个玉,一问不就清楚了?”
正说着,凌云风风火火进来:“将军,夫人,养生堂主事到了。”
来的是养生堂的大主事,就是昨日说了一通文绉绉吉祥话的那位,一见到怀玉楼里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就心惊胆战的。
贝小雪就更害怕了,小尖脸上的大眼睛惊惶地望着众人,直往主事身后躲。
主事拉着贝小雪走上前,给元阙和贝安歌行了礼:“大年初一,小的给将军和夫人磕头,祝二位新春吉祥、福寿盈门。”
哎,贝安歌真是叹啊。
好好的大年初一,头一个给自己正经拜年的,居然是养生堂的这两位。
贝小雪磕完头刚刚起身,宋青瑶就带着哭腔问:“是不是你拿了我的东西?”
贝小雪本就胆小,哇一声又哭了,又躲到了主事身后。
“别吓唬孩子。”贝安歌不满地瞥一眼宋青瑶,朝贝小雪招了招手,“过来,到姐姐这里来。”
贝小雪战战兢兢走到贝安歌身边,一拉上贝安歌的手,立刻就靠住她,喊了声“贝贝姐姐”,然后就怯生生地望着宋青瑶,好像宋青瑶会吃人。
那个终于洗脱了“抓小孩”罪名的元大将军,听到这声“贝贝姐姐”倒有些意外。
说实话这场显而易见的栽赃案他心里已经有了数,还在耐心看戏,不过是想看看贝安歌到底会以何种方式胜利收场。一声“贝贝姐姐”,才终于将他昏昏欲睡的情绪给调动起来,饶有兴致地望了一眼贝安歌。
贝安歌正“断案”呢。
她问贝小雪:“小雪莫怕,姐姐叫你过来吃果子的。”一个眼神过去,妙如已经端了一盘糖果过来。
贝安歌早就望见贝小雪里似乎有些鼓鼓囊囊,像是有东西。贝小雪极瘦,又没有厚棉袄穿,很难藏得住东西。
她不动声色,抓了一把糖果塞到贝小雪手里:“来,给你,放兜里慢慢吃。”
贝小雪的小薄棉袄哪有什么正经衣兜,就怀里那点儿兜东西的地方。她先是乖乖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然后将糖果往怀里塞。
这荷包鲜艳精致,正是望月楼之物。
所有人勃然变色,晴翠已经叫起来:“就是……”
“住嘴!”贝安歌厉声喝止,顿时将睛翠吓了回去。
贝小雪也被这两声吼给吓到,呆呆地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贝安歌堆起笑,温柔地替贝小雪将糖果藏好,又拿起荷包端详,手一捏,已经捏到了里头的玉佩。
她柔声道:“这个荷包真好看,小雪哪来的啊?”
贝小雪道:“昨天将军府的一个姐姐送我的。里头还有一块漂亮的石头。贝贝姐姐也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贝安歌打开荷包,掏出那块玉。
当然漂亮了。就算三年前元阙还没有今日的地位,将军府的订亲礼也差不到哪里去。
宋青瑶的脸色已经变得灰败。
晴翠更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想出言分辩,却又没那个胆子。
“的确很漂亮。是哪个姐姐送你的?”贝安歌问。
贝小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晴翠:“这个姐姐送我的。不过……她是不是想要回去?”
真是个会观察的孩子,一眼就看出这位姐姐不是真心送她漂亮石头啊。
晴翠已经疯了,大叫:“臭丫头,明明是你偷的!昨日你去望月楼偷东西,见着玉佩漂亮就偷走了,亏我昨日还给你指路,没想到你是个贼!”
“哇——”贝小雪又哭了,“我不是贼。真的是姐姐送我的,她说她有好多好多这么漂亮的荷包,还让我不要跟别人说,说漂亮石头只有一个,别人知道了都会跟她要。贝贝姐姐,小雪不是贼,哇——”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眼泪滚滚落下,一边哭一边说,倒也听了个清清楚楚。
晴翠还在挣扎:“小姐,小姐快救我。他们一定是对好了词来诬赖我们啊,小姐——”
贝安歌不理她,拿绢子替小雪擦了擦眼泪,对妙如道:“把主事和小雪带到东厢去。”暴躁场面不宜给孩子看到,对小孩成长不利啊。
主事也看出来,这是将军府出了事。似乎还跟贝小雪有关。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乖乖地跟着妙如出去了。
前脚人一走,贝安歌的脸顿时虎了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宋青瑶跟前,晃了晃手里的玉佩,问:“看清了,这是不是你丢的玉?”
宋青瑶眼泪又扑簌簌下来,激动道:“正是,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是表哥给姐姐的……”伸手就要去接。
“啪!”一声脆响。
贝安歌将手里的玉重重砸出,一下子砸到了门外。那玉落在外头青砖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姐姐的玉啊——”宋青瑶尖叫着,伸到半空的手顿时僵住,抓了一手失败、和一手丢人。
众人皆惊,包括元阙。
贝安歌冷笑:“惹是生非的东西,还留它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元阙:我去,夫人好凶悍!
第45章
怀玉楼正堂里,满满的人,却一片寂静,连空气都凝固了。
只有摔完了玉的贝安歌,拂袖转身,坐回到椅子上。她脊背挺得笔直,小巧的下巴扬出好看的弧线,脸上挂着讥诮的冷笑。
“不许捡、不许扫。我要看着它踩成泥、碎成灰、掉进青砖缝,从这世上消失个干净!”
“啊——”宋青瑶又是一声尖叫,竟然晕了过去,软软地瘫倒在椅子上。
徐嬷嬷算是奶妈,身份有所不同,并没有跟着其他嬷嬷一起跪下。见状立刻上前,想搀扶宋青瑶。
“回去!”贝安歌这回声音不大,却是简洁,毫无商量余地。
这下徐嬷嬷不干了,也哭了起来:“小姐晕了都不让搀扶,将军府就这么霸道吗?夫人这么欺负人,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当初把小姐从姑苏接来,我们宋家只当是将军照应,早知道是来受罪,不如我带着小姐还是回姑苏罢了!”
嗯,将军会说话的,保证不让你失望。
元阙的脸比夫人还冷。他不好意思啐宋青瑶,难道还不好意思啐你徐嬷嬷?
轻轻抚了抚破云刀柄,元阙冷冷地开口:“可以。青瑶也成年了,对付得了姑苏那些虎视眈眈的族叔族兄。过了年,我命人送你们回姑苏。”
徐嬷嬷惊了,惊到连哭都忘记哭了。
果然是冷血无情的元大将军,她在将军府住了三年,竟也没能掐准这位大神的脉。这回答让她始料未及,尴尬了。
姑苏不是不能回,可元阙这意思,送她们回去,也意味着从此对宋府就摞开手去。宋家只剩个宋青瑶,又不会做生意,这些年若不是元阙派人在江南照应宋家产业,宋家偌大的家业早就被狼心狗肺的族兄族弟们分了个干净。
就连宋青瑶,说不定也会被他们强行胡乱嫁了,那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徐嬷嬷心知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闯了大祸。还好小姐没有苏醒,还能装听不见,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
当下气势也弱了,徐嬷嬷讷讷道:“此事等小姐苏醒之后再行商议。”
贝安歌扬扬眉。当即判断宋青瑶短时间是不打算苏醒了。
那就给她点刺激吧。
贝安歌瞥着晴翠:“晴翠,你偷取玉佩、栽赃嫁祸,图什么?”
晴翠已慌得涕泪横流,又不敢攀咬宋青瑶,便求饶道:“奴婢糊涂,求夫人恕罪。夫人将奴婢调到柳嬷嬷那里,柳嬷嬷待人狠辣,奴婢受伤于是怀恨在心……呜呜呜……奴婢就想搅局,让夫人过年也不安生。”
“呵。”贝安歌一声冷笑,“当我三岁半?柳嬷嬷之歹毒的确出我所料,但事后四人皆有丰厚补偿。你心胸狭窄我信,说偷个玉佩就能让我过不好年?你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她挥手叫来马文德:“这贱婢不说实话,拉下去把偷玉的手打断,找个牙子发卖了吧。”
晴翠大骇。
打断了手,人就废了,正经人家不可能买个残疾不能干活的下人。真要去了牙子那里,她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卖进青楼,而且是最最低等的那种青楼。
那种地方,女人去了根本没有活路,下场极为凄惨。
晴翠心胆俱裂,大叫道:“奴婢说实话,夫人不要卖奴婢,奴婢说实话!是表小姐让奴婢干的!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表小姐的玉佩啊!”
徐嬷嬷惊到瞪圆了眼睛:“贱人,住嘴!居然敢诬蔑小姐,你不想活了吗?”
贝安歌冷冷的目光扫向徐嬷嬷:“将军府的事儿何时轮到嬷嬷指手划脚?一边呆着去,否则别怪我不顾亲戚情分。”
又向晴翠道:“继续说。表小姐为何要监守自盗、载赃嫁祸。”
晴翠只求活命,加之宋青瑶自顾晕着,也没有了靠山,当下哭着道:“表小姐说……说将军身份贵重,夫人请养生堂这些下贱人是自降身价。表小姐说……说自从夫人进了门,就把将军府搞得一团乱。若能生个事,让将军……”
“贱婢!”宋青瑶可能是听不下去了,突然醒了过来,“明明是你记恨表嫂,怎的全部推我头上。表哥……”
“得了!”贝安歌打断她,“劝你装死到底,还能留些颜面。”
晴翠见宋青瑶竟然一口否认,已是心寒。她知道宋青瑶就算干尽坏事,她也是将军府的亲戚和贵客,不会拿她怎样,但自己不一样。若这事全由自己担了,想想那最低等的青楼,晴翠不寒而栗。
“表小姐,您要真为奴婢好,就容奴婢说句实话吧。明明是您说要生个事,让将军感觉到夫人办这团年饭是错的,让将军厌弃夫人。又说除了订亲这玉佩,旁的东西可能没份量。表小姐,您要不给奴婢这玉佩,奴婢还能从您身上摘下来不成?”
贝安歌都听笑了:“这细节,真是想编都编不出来。青瑶,听表嫂一句劝,做个人吧。”
又指指晴翠,对马文德道:“对小孩子下手,非良善之辈。左手打断,送到庄子上去。能不能改过自新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晴翠瘫成一团,被人拖了出去。
余下众人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张嬷嬷,一想到自己总算出门不用担心被马车撞死、过桥不用担心掉下河淹死,生出劫后余生的虚脱,狠狠地抹了一把汗。
真对得起这个冬天。
贝安歌讥诮地望向宋青瑶:“现在是你比较恶心,还是我比较恶心?”
宋青瑶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徐嬷嬷心虚地望了贝安歌一眼,见她没有阻止,这才敢抖抖索索上前,扶住摇晃的宋青瑶。
“你……欺人太甚。”她已经想不出反击的词,只希望自己还能打动一下元阙。
“表哥,青瑶嘴笨,说不过表嫂,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总之,只要表哥相信青瑶,青瑶就不怕。”
元阙却没给她眼神,反而转向贝安歌:“说好了给府里的人派红包呢?”
“早就准备好了。”贝安歌甜甜一笑,旁若无人。
宋青瑶“中箭”,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和徐嬷嬷面面相觑片刻,灰溜溜地离开了怀玉楼。
事实证明。贝安歌的确一点不恶心。
非但不恶心,还很有大年初一的欢欣。待宋青瑶一滚蛋,马文德带着早就守候在怀玉楼外的各路主事进来拜年领红包。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话,什么早生贵子、三年抱两、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把严肃的元阙都给听得有点脸红。
在东厢等消息的养生堂主事和贝小雪也被带了过来,一人领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贝小雪的“漂亮石头”没了,贝安歌送了她一个银锁项圈,不很贵重,但却很精致漂亮,衬得贝小雪越发冰雪漂亮。
一直到送走所有拜年的人,元阙憋了半天的话终于问出了口。
“敢问,你何时成了贝贝姐姐?”
贝安歌拉着他就进了卧室。
卧室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丫鬟们也不敢轻易进来。关于“贝贝姐姐”的秘密,可不能让丫鬟们知道。
关上门,贝安歌才松了手,往软乎乎的宽榻座垫上一倒,一阵娇呼:“累死了,将军夫人太累了,不想当!”
“这是我的榻……”
元阙是想提醒她,占了本将军的地方,你让本将军坐哪里?
哪知贝安歌一点不介意,扭着身子往边上缩了缩,留出一块空地:“垫子软软的,就让我躺躺呗。夫君坐这里嘛。”
元阙也只能随她,侧身在榻上坐下,望着卧成一团的贝安歌:“你怎么就成了贝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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