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头感受了一下晨风中清凉的气息，似乎是有些冷意。

想到身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又是因为自己想看日出才大清早的陪自己出来，她忙伸手就要去脱外面披着的针织毛衣：“冷的话，我毛衣给你披着应该能暖和点儿？”

傅嘉言：“……”

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一个男的来做吗？

他脸色黑了黑，抬手按住她的动作：“我不冷。”

若是知道萧冉冉又想起他纸上一个“普通的凡人”，脸色还不知道要黑成什么样儿呢！

似是怕她不信，他手腕一转，手心在她脸上摸了摸：“你看，热……”

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原本只是想要证明不冷，自己一个大男人不需要小姑娘脱衣服给他穿，但真正触到她脸上的肌肤时，身子不由怔住了。

萧冉冉完全没看出他的神思不属，见他手贴在自己脸上半天不动，还主动往他手心蹭了蹭才离开，末了笑眯眯确认道：“真是热的诶！那就好！”

傅嘉言猛然回神，咻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故作镇定地开口：“嗯，所以，衣服自己披好，冷的话告诉我。”

然而，收回的那只手，却垂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脑海里只余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她的脸，暖暖的，软软的……

两人静静并排而坐，萧冉冉是看着远方等待日出，傅嘉言却是心口乱成了一团麻。

好不容易将心口的那团乱麻稍稍理顺，他这才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在你们那儿能看到日出吗？”

“能，不过九重天用仙术可以一年四季宛若白昼，想要看日出的话，需到天界与神界交界的忘川河畔。”

傅嘉言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神界”这个词，一时有些新鲜，便多问了一句：“神界？”

“嗯，神界与天界同处九重天，以忘川河为界。”萧冉冉说到这儿时眉心微微蹙了蹙，“不过神界上古之神众多，与仙界虽说同宗，但却很少出世，对于九重天诸位仙人来说，亦是神秘得紧。”

“忘川河其实很美的，或许事情都有两面性，河底白骨皑皑，流淌的河水洗去逝者一身罪孽与尘埃，河流之上仙雾缭绕宛若仙境……”

傅嘉言点点头安静听她说话，却听她声音一顿，下一刻忽然兴奋地叫道：“太阳出来啦！”

他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到地平线上一轮红日一跃而起，瞬间照亮整个天际。

身旁女孩带着惊喜的声音再次传来：“好漂亮！”

傅嘉言下意识转头看她，火红的朝阳下，女孩白皙的小脸上也因着红日铺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笼在红晕中，如梦似幻。

他心口忽地漏跳了半拍，伸手不自觉就想去触碰那张似乎转瞬便会消失的脸。

连日以来靠近她时心口那时不时宛若被羽毛拂过微痒的触感和心底莫名其妙不停的悸动都好似在这一刻化为了实质……

手伸到一半，又听她略带惋惜地开口：“等我回了九重天，是不是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日出了？”

傅嘉言整个人就好似被一盆凉水毫无预兆地兜头倒下，透心凉。

是啊！

他怎么就忘了，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啊。

仙界之人拥有无边寿命、无上仙力……

他想起自己那消失不见的伤口，想起医院里那台眨眼之间报废的CT仪，想到她手腕翻转间隔空取物的技能……从认识她开始，他不就最清楚她的确与众不同吗？

而他……

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萧冉冉完全不知身侧之人心头早已思绪万千，映着朝阳的脸一转朝他看来时，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兴冲冲朝他开口道：“傅嘉言傅嘉言！你在这凡间带我来看日出，礼尚往来，待我仙术全部恢复后，带你去仙界忘川河畔看看九重天的日出如何？”

仙界……忘川河畔……

这些原本存在于神话故事中的词此刻真真切切从身侧女孩的嘴里说出，傅嘉言抬头看了看头顶已然放明的天空，在萧冉冉看不到的方向，嘴角忽然漫上一抹苦涩的笑。

他没有问她自己一介凡人如何上达天庭，也没问她仙术何时恢复，微冷的晨风中，他只轻声应道：“好。”

男人的声音很轻，好似风一吹就散：“我……很期待。”

回去的路上，傅嘉言走在前面，萧冉冉跟在他身后。

女孩看着前面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子，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她怎么觉得，他忽然之间有些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就比如现在，他明明转身笑着让她当心脚下快点跟上，但她就是觉得他平日里柔和到不行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之感。

“傅嘉言，”萧冉冉快走两步来到他身侧，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你有心事？”

傅嘉言带笑的面色僵了僵，低头瞥了一眼她扯着自己衣摆的那只细白小手，想要拂去，却又于心不忍：“没有。”

“那……”

萧冉冉还想问什么，却不想他脸上重新恢复了原本带笑的模样问她：“饿了吧？先回去吃早餐？”

“……好。”

回到酒店，正好碰到顾家兄妹一个打着哈欠、一个揉着眼睛下楼吃早餐，四人便结伴朝自助餐厅而去。

等到吃好东西准备一起四处逛逛时，傅嘉言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萧冉冉并非有心偷听，但走到不远处接电话的傅嘉言嘴里喊出的“顾叔”二字还是隐隐约约钻进了她耳中。

她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他口中唤的“顾叔”到底是何人。

想起昨日见到他时那个一身正气的男人身上萦绕的那道不甚明显的黑气，萧冉冉眉心忍不住深深蹙起，就连一旁不知从哪儿端来两块小蛋糕，一块递给了她，此刻正闷头吃着另一块的顾长歌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楚。

“冉冉。”挂断电话后，傅嘉言脸上带着歉意走向萧冉冉，“抱歉！本来说好陪你到处逛逛的，但现在，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顾长风原本转动着钥匙的手一顿，疑惑地转头看他：“这里是帝都郊外，我们是出来玩儿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傅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业务需要你这个大总裁出面！”

傅嘉言目光沉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一脸茫然的顾长歌，压低声靠近萧冉冉解释道：“你先跟着长歌他们去玩儿，那边事情处理好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的女孩眉心紧紧蹙起，突然打断了他：“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还没等他开口拒绝，她就已经伸出右手，两指并拢指天面色认真保证道：“我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没准……我还能帮上你们的忙呢！”

傅嘉言一双眸子深深看着她，唇瓣动了动还没想好怎么拒绝，手里捏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显然是电话另一端的人迟迟没有得到他的答复又过来催了。

萧冉冉见他目光落在手机上，出声提醒道：“傅嘉言。”

下一刻，男人抬头看她，眼底似有对她的无奈，心底快速权衡利弊之后，重重点了一下头：“好。”

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顾长风转着车钥匙的手“啪嗒”一声连同钥匙一起拍在了桌上：“不是……你们神神秘秘地说啥呢？”

他话音一落，就见原本安静坐在那儿的小姑娘将一旁凳子上的单肩包往肩上一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开口：“说我们准备好要去斩妖除魔了！”

刚巧吃完一块蛋糕的顾长歌双眸一亮，就在萧冉冉以为她会说自己也想去该怎么拒绝时，顾长歌指了指她面前的那块小慕斯蛋糕，试探性地开口：“那这个，你还吃吗？”

萧冉冉：“……”

“不吃啦！”她将桌上放着的手机收好，走到傅嘉言身侧站定后，笑着回她：“你喜欢吃的话，就都吃了吧！”

顾长歌脸上瞬间绽开一抹大大的笑，嘴上却还不忘替自己辩驳：“既然你不吃，为免浪费，我就勉为其难替你吃了吧！”

顾长风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看向傅嘉言时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痞笑：“怎么，要去过二人世界？”

身侧的萧冉冉刚不解地眨了眨眼，傅嘉言却已经正色开了口：“顾叔那里有事。”

顿了顿，他低声道：“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得过去。”

顾长风对他的身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此刻听是自己叔叔那边有事，再结合顾城的职业，神色不由一凛，面上也不由严肃了几分。

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对外公开，是以他只开口低声问道：“严重吗？”

傅嘉言摇了摇头：“暂时不清楚。”

说完，男人朝他点了点头算作道别，转头看着乖巧地捏着胸前单肩包带子站在他身侧的萧冉冉，温声开口：“我们走吧。”

“嗯。”

顾长歌吃完第二块蛋糕抬头时，发现整个圆桌居然只剩下玩手机的顾长风一人了。

“诶？”她一脸震惊，“他们……人呢？”

“嗤——”

顾长风嫌弃地朝她轻嗤一声：“就知道吃吃吃，怪不得这么胖！”

顾长歌：“……”

几秒过后，女孩拍案而起：“我胖我的，挡你道儿了？！”

顾长风本就对离开的两人有些担心，先前正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段子放松心情，此刻对面的女孩忽然站起身，他的手机居然凑巧卡住没了信号。

顾长风看也不看她地随口答道：“你……挡我信号了。”

顾长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额，吃太多而微微鼓起的肚皮，纤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

回味了一下他这句话的顾长歌忽然一脸愤怒地抬手再次朝桌上“砰——”地一声砸去。

在顾长风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下，女孩大哭着掩面狂奔而去。

“哇啊啊啊你太过分了！！！”

“你不是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哥！”

顾长风：“……”

他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吗？

第55章利刃

帝都郊区有不少大山,除了温泉度假酒店后背开发成半个旅游景点的那座和相邻的那座他们看日出所去的那座稍矮的山，十里之外还有一座绵延数里的高山。

傅嘉言和萧冉冉到的时候，看到的是隔离带内正在开挖着什么的重型机械和穿着迷彩服训练有素正忙碌着的人。

整个山头除了“轰隆隆”的声响便再无其他。

而守在最前头胸前挂着枪|械的两人,他们甫一出现，便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萧冉冉：“……”

啥意思？他们是来千里送人头的吗？

好在下一刻那两人似乎是认出了傅嘉言的身份，又动作利落地将手里握紧的枪放了下去，而后伸出右手,指尖落在眉眼之上朝他挥了挥,似是打招呼。

而身侧男人也朝那两人点头致意，她有些不满的情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对这半山腰居然隐藏着这么大一块平底表示非常的震惊，一双眸子咕噜噜转着四处打量的时候，站在开挖现场的顾城似有所觉一般转头望了过来。

男人完全没了昨日在警局时看到的闲适姿态,身上亦是穿着一套合体的迷彩服，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抱着与身上衣服同色的钢盔帽卡在腰间，此刻眉心紧蹙,一张脸上挂满了寒霜。

见到来人是傅嘉言,他紧蹙的眉心微微松了松，但视线转向他身旁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无知的萧冉冉时,眉心忍不住再次深深蹙起。

隔着百米距离，他朝傅嘉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转头垂眸似是跟身侧身子站得笔直的人说了什么,站姿端正的男人脸色一变，一双眸子似是闪着奇异的亮光朝傅嘉言站着的地方射了过来。

萧冉冉收回打量的视线时，刚巧扫到那人看过来的目光。

她对这目光所代表的意思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于是忍不住伸出手肘抖了抖身旁的男人：“对面有个你的狂热崇拜者耶！”

两人似乎也是认识，遥遥点头致意后,傅嘉言在他垂在一侧有些僵直的右手上扫了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无奈地摇头轻轻点了点她脑门：“别瞎说。待会儿跟着我，别捣乱知道吗？”

“嗷——”他力道很轻，但萧冉冉还是夸张地鼓着腮帮子去揉被他点到的地方，嘴上却是乖巧应下：“嗯！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远处的两人已经大步而来，没多久就来到了两人面前站定。

顾城目光先是在萧冉冉面上扫过，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而后开口：“萧……冉冉？”

萧冉冉还记恨着他昨天忽悠自己的事情，看着站在隔离带内的顾城，又扫了一眼周围三三两两训练有素忙碌的军人，忽然扬声甜甜开口：“男朋友你好呀！”

傅嘉言扬了扬眉，眼底一抹无奈一闪而过。

顾城：“……”

原本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傅嘉言身上的其他人：“！！！”

跟在顾城身后过来，视线一直落在傅嘉言身上的赵锐听到她的声音，身子猛地一怔，目光愣愣地移了过来。

空地上虽说停着重型挖掘设备和一些别的东西，但人员其实算不上多，且每人左臂的衣服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利刃标志。

gu903();萧冉冉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但傅嘉言却对这十二人的精锐特殊部队“利刃”熟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