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醉酒的女孩低低痛呼了一声,抬手撑着身下的座位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痛……痛痛……”
顾长风见状,想到她先前迷迷糊糊时哭诉的小时候受的那些苦,忽然又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分了。
他一个二十好几的人了,跟一个醉酒的十几岁小姑娘计较什么?
更何况这还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
于是,当车子停在顾家别墅大门外时,顾长风任劳任怨、小心翼翼地将自家的那个迷迷糊糊的小祖宗扶出了车。
跟司机挥手道别后,男人看着被自己拎着后衣领闭着眼睛的女孩,轻声提醒道:“顾小胖,到家了。”
回答他的,是女孩均匀的呼吸声。
顾长风:“……”
算了,亲生的,宠着吧。
他刚弯下腰想要将人抱进别墅,谁料手还没伸到她臂弯,就见身旁的顾长歌猛地睁开了眼。
“哟?醒了?能自己走进去吗?”
顾长歌一手抓住他稳住自己的身形,一手慌忙捂向了唇瓣。
顾长风正满头问号时,忽然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
男人面上疑惑的表情一收,想要倒退却被人抓住了手臂动弹不得,只得大吼道:“顾、顾小胖你要是敢吐我身上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哇”地一声,一股凉意席卷胸前,刺鼻的酒味充斥着整个鼻翼……
这天夜里天空很暗,顾家别墅门口的路灯很亮,顾长歌醉得很厉害,顾长风……凄厉的声音很响,直冲云霄。
“顾长歌!!!你死定了!!!”
第139章139.
与顾家兄妹“兵荒马乱”的情况不同,别墅这边依然是一片“岁月静好”。
傅嘉言酒量不错,再兼之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做什么都要照顾着家里的小仙女,是以酒喝得并不多。
所以四人当中即便是三个人已经醉得有些找不到东南西北了,他除了面上染了些许红晕,一双眸子依然清醒。
此刻,男人脚下步伐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女孩一步步朝二楼走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磕着碰着她分毫。
怀里的女孩很安静,除了一开始被抱起时有一瞬的挣扎,到察觉是他后身子便不自觉放松了下去,甚至还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埋头朝他胸口蹭了蹭之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将她送回房间又盖好被子,将房内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之后,傅嘉言关上房间正中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暖黄小夜灯。
在暖黄的小夜灯散发出的光亮下,整个房间似乎都带上了层层暖意。
床上的女孩闭着眼睛、眉眼温淡抱着枕头睡得正香,傅嘉言正欲转头出去的脚步一顿,一撩裤腿缓缓在她床沿蹲下:“睡着的时候倒是乖。”
男人伸手轻轻替她将散落在她颊边的长发拨到耳边,刚想起身,却感觉一阵细微的风吹动了挂在房内落地窗边的风铃。
转头看去时,入目的就是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般的白点自关上的玻璃窗细小的缝隙里争先恐后地往房内钻,越过宽大的卧室,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盖着薄被的女孩的身体里。
这是……自莲池飘来的仙灵之气?
傅嘉言眸光闪了闪,猛地低头朝床上熟睡的女孩看去。
所以,你一直日夜修炼,即便是睡觉时,亦从未停歇?
想到这里,傅嘉言只感觉自己心口一片酸涩,唇瓣动了动,似是问她,又似是喃喃自语地道:“就……这么想回去吗?”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回答他的,是女孩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和房内越聚越多,如清泉一般包裹着她的白点。
身后的房门被傅嘉言轻轻关上,同时也隔绝了如漫天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的亮光。
男人原本朝隔壁自己卧室走去的步子一顿,转身就朝楼下大步走去。
餐厅桌上的食物所剩无几,倒是拿出的好几瓶酒有一瓶还剩下了一大半。
傅嘉言先前喝得不多,此刻需要照顾的女孩不在身旁,再加上心情烦闷,他抬手随意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而后拿过一只高脚杯,扬手就将那瓶酒捏在了手里……
楼上房内的人睡得正沉,楼下,男人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没有闻香亦没有品味,只机械地往自己嘴里灌着。
不是说这瓶珍藏的佳酿最是香醇吗?
怎么他嘴里只余苦味?
别墅外的天色越来越暗,直到一瓶酒见了底,傅嘉言才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朝楼上走去。
只是路过萧冉冉的房间时,里面却忽然传来“砰——”地一声轻微的响声。
傅嘉言脚下步子猛地顿住,转身慌忙推开了身侧的房门。
离开时充斥着房间的亮光已然不见,床头暖黄的小灯亮着,光线虽不是很亮,但傅嘉言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从床上滚到地毯上的那一小团。
“冉冉?”
地毯上缩成一团的女孩似是听到声音,睁着一双依然迷蒙的眸子缓缓抬起了头。
待借着柔光看清蹲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后,女孩瘪了瘪嘴,委屈地嘤咛出声:“疼——”
傅嘉言眉心一副,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她双掌捂着的膝盖,不由好气又好笑:“摔到膝盖了?”
“唔。”
见她点头,额头上都沁出了一抹薄汗,傅嘉言心下一慌,酒意都醒了大半,抬手将她抱回床上,将裙摆撸起时,一眼就看到了已经青紫一片的膝盖。
男人呼吸一窒,想要抬手想要替她揉揉,但又怕弄疼她,好半晌才慌忙站起身:“我去给你拿药箱,你躺……”
只是刚转身,手腕就被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了。
女孩脸上泛着红,皓白的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傅嘉言只以为她怕自己抛下她不管,便转头弯身在她头顶拍了拍,又顺手替她盖上薄被以免着凉,温声道:“我去拿药酒过来给你抹一抹,不然明早你起来怕是路都不好走了。”
他解释完,落在他手腕上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愈加紧了紧。
傅嘉言眉心微拧,面上划过一抹不解,刚想说话,就听躺在床上的女孩声若蚊蝇地开口:“我想……我想上洗手间。”
傅嘉言:“……”
“咳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后,傅嘉言耳尖一热,面上却依然一派云淡风轻,“那脚……还能走吗?”
走是自然不能走的了。
甚至一动都疼。
萧冉冉诚实地摇了摇头,因醉酒而泛着红的面色更红了。
“抱你过去?”
“……嗯。”
将她抱进房内的洗手间洗脸池边的凳子上坐下,傅嘉言转身出去后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又站在门口轻声嘱咐道:“我下楼去找药箱,你好了之后叫我?”
醉迷糊了完全忘了可以使用仙术的萧冉冉:“……嗯。”
傅嘉言脚步匆匆地下楼,弯身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扯出一个小型的家用医药箱拎在手里就欲起身回楼上。
只是,人还没站起来,余光却忽然扫到自己腹部纯白衬衫上一抹嫣红的血迹。
男人霎时感觉自己心口漏跳了半拍,拎着医药箱的手都有些不稳了起来。
待到反应过来后,傅嘉言身上的酒意瞬间散了个彻底,捏紧药箱三步并作两步拔腿就朝楼上跑去。
推门进去时,看到的就是已然打开的洗手间大门喝紧紧捏着门框身子不稳地站在那里的萧冉冉。
似是听到动静,萧冉冉抬头遥遥朝门口望来,一双眸子红得跟兔子一般泫然欲泣:“傅嘉言,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咚”地一声,男人拎在手里的医药箱一松,就这么落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萧冉冉似乎是被这声音惊到,捏着门框的指尖都忍不住颤了颤,目光对上他明显慌了神的表情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我不想死,不是说,不是说神仙不会死的吗?”
深夜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静悄悄的,只偶尔有急匆匆的脚步声经过。
萧冉冉裹着绒毯坐在走廊靠墙位置的座椅上,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衣服里。
丢人!
简直太丢人了!
这真的是她仙生史上最丢人的事情,没有之一!!!
而在她几米开外,长身而立的男人正跟一身白衣的护士低声说着什么,说话间还不时朝她这边瞥一眼。
直到那边谈话结束,傅嘉言礼貌地跟护士道了谢,萧冉冉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抓着小绒毯的手愈发用力了,就连指尖都微微泛起了白。
下一刻,一道阴影落在脚边,男人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难受吗?”
萧冉冉:“……”
想到半小时前兵荒马乱的场景,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
谁能告诉她,那个抱着毯子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哭到医院的人到底是谁?
偏偏身侧向来沉稳淡然的男人也同样慌了神,开车一路朝医院疾驰而来,到医院门口时,连车门都没关就抱着她冲向了急诊室……
萧冉冉抬手将裹着自己的小绒毯向上提了提,将自己大半边脸都包了进去,感觉男人地视线被她隔绝在绒毯外头了,这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好多了。”
声音虽努力维持着平静,但掩在绒毯里的一双眸子只想流宽面条泪:飞升之时被劈下九重天也就算了,谁能告诉她在神仙身上不可能存在的“例假”这种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
难道这东西在自己身上,也……入乡随俗???
“这位先生,”先前离开的护士长去而复返,手里还端了一杯加了红糖水的温水,“走之前先让这位姑娘喝了这杯水吧,会好受一些。”
见傅嘉言道谢之后接过,她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他身侧坐着,就差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的萧冉冉,而后从白袍上一口袋里掏出一片粉色的东西,不着痕迹地塞进了萧冉冉的手心:“这个给你备用一下,回家之后再去店里买些备着。”
萧冉冉到医院之后没检查两下就被这个护士长领到洗手间门口塞了一片粉色的卫生棉,此刻见到这片粉色的东西自然不陌生,忙颤抖着手接过,而后将绒毯稍稍扯下一点感激地看着她,就差脸上写着“你真是个好人”了!
“你还年轻,例假不准的话稍作调理就能恢复,别太担心。”
萧冉冉:“……”
也不是准不准的事儿,她萧小仙女这四百多年,就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问题!
想到这里,萧冉冉忍不住眼圈再次一红,瘪着嘴委委屈屈地应道:“嗯。”
女孩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上脂粉未施却依然美得惊心,再加上此刻委屈的神色,任谁都想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
也怨不得身旁这位长相俊逸一身贵气的男人如此紧张了。
第140章140.
先前因为太着急,傅嘉言是直接开着车直奔医院的,现在知道是什么问题后,他便不打算酒后驾车拿两人,特别是拿她的生命开玩笑,在医院等着的时候便叫了代驾。
去的时候女孩醉酒加害怕,一路都哭唧唧的,此刻跟他一起坐在后排,倒是安静得不行。
特别是有代驾在场,萧冉冉愈加不愿意说话了。
直到回了别墅,萧冉冉洗过澡又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准备出门,正巧碰到一楼拎着医药箱准备上楼的傅嘉言。
男人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眸光一转落在了她的膝盖处:“要出门?”
萧冉冉落在楼梯扶手上的指尖不自觉一紧,轻轻应了一声又欲下楼,却听傅嘉言又道:“膝盖怎么样了,我瞧瞧?”
“我方才在房间用仙术治愈了。”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将手里拎着的医药箱随手往身旁的柜子上一放:“这么晚了,要出门?”
“嗯,我……出去逛逛。”
“外面冷,厨房给你煮了红糖水,喝完回去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嗯?”
“可……”
萧冉冉欲言又止,那端的傅嘉言却已经抬步朝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开口:“衣帽间左侧第三个抽屉里应该有你要的东西,回去看看?不行的话……”
男人似是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都忍不住纠结地握紧又松开,好半晌才接着道:“不行的话,我再替你出去买。”
萧冉冉捧着温热的红糖水回屋时,按照傅嘉言的话拉开了衣帽间内自己从未打开的那个抽屉。
入目的就是一整个抽屉摆放得整整齐齐花花绿绿的,嗯……卫生棉。
女孩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个彻底,也终于明白先前傅嘉言为何说着说着顿了一下,想来……也跟她此刻复杂的心情没什么两样。
这个男人真的是……小到发卡发绳,大到衣服配饰、各式奢侈品,甚至于这种东西都替她准备地妥妥帖帖。
她是想要养个女儿吧?
一定是将她当女儿养的吧!
喝完红糖水又换了身棉质居家服推门出去准备下楼放杯子时,刚巧遇到隔壁先一步出来站在走廊里正关房门的傅嘉言。
男人似乎是刚沐浴过,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居家服,手上还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样子是准备去一侧的书房工作。
先前围绕在两人周身的尴尬似乎因着各自回房而散去不少,傅嘉言垂眸见她手里的杯子空了,神色一松笑着看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那你呢?还工作吗?”
“斯年刚发了几份紧急文件给我,我看完了就睡。”
萧冉冉点了点头,想要劝他早点休息,还没开口,就听几步开外的男人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冉冉。”
“嗯?”
男人眸色专注,声线是从未有过的认真,犹豫了片刻终是再次开口:“你……想回天上吗?”
萧冉冉捏着杯子的手一紧,视线对上男人那专注的目光,忽然就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了手心的杯子上。
两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萧冉冉那道低低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