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鸡飞狗跳,震惊与祝福齐飞,而商崇礼的脸色又是怎样的一番精彩、商禹廷那几个兄弟的反应如何不一暂且不提。
直到公布完关系,这一回,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而商禹廷也早已有了更加强势而稳定的保护谢灵乔的能力。
商崇礼是没有办法干扰他们了,他快老了,而商禹廷正正年轻着,是茂盛的茁壮生长且充满斗志地抢夺地盘的树。
第二年,春天里百花盛开,天暖而云清。商禹廷这阵子给自己放了一周假专门来陪谢灵乔,今天恰好是第三天。
是个很晴好的白天,谢灵乔跟商禹廷说懒得下楼,不想动,商禹廷便给谢灵乔将切了一半的西瓜插好勺子,揉揉少年的脑袋,让少年一边听音乐一边吃,自己先下楼去补食材——他们俩这几天都没出门,就顾着成天做什么都在一起,再这样下去冰箱都空了,谢灵乔又不喜欢吃外面的厨师做的东西只吃商禹廷做的,商禹廷自然是承担起了“养孩子”重任,下楼补充采购食材。
商禹廷从前可没有想过自己会在短时间内练成一手好厨艺,可见世事终是难料。
门后,穿着睡衣的少年趴在猫眼上偷偷朝外看——
啊,已经走了。
好的。
谢灵乔眼睛眨啊眨,闪亮闪亮的。他一转身,便到角落里搬出一个大大的纸箱子,箱子不重,他一个人也能搬得动,且搬得还很轻松。
将箱子搬到他与商禹廷的房间里,他啪地把箱子放下,两只小手叉腰,打量一下他待会要施行行动的“作案现场”——他们平时睡的床。
他们的床很大,平时就是滚来滚去也没关系,很好舒展,床单是昨天刚换的,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而谢灵乔抬来的箱子里装的东西嘛……是一堆尖叫鸡玩偶,是他昨天偷偷下楼去买的,也不贵,二百多块钱就买到了,所以,他今天要把这一堆尖叫鸡藏在被子下面……吓商禹廷!
真是超级棒的主意。他摸摸下巴,想象着等会商禹廷躺下来,尖叫鸡们被压得集体“嗷——!!!”时被吓到的模样,差点提前笑出来——那也太好玩了吧。
说干就干,谢灵乔立马就弯腰,用工具刀拆开纸箱子,将尖叫鸡们一只只拿出来,依次压在摊开的被子底下,压得整整齐齐。
一只、三只、十只、十五只……
铺到第三十九只的时候,他手腕有点酸了,默默晃晃手腕,心想着看来整蛊也是个力气活儿。继续吧,他想,整蛊大业可不能中道崩殂。
于是继续铺,铺到第四十五只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卧室的门被从外边推开了。
谢灵乔着实吓了一跳,正在铺整蛊小玩具的手颤了一颤,他扭过头去,看见商禹廷斜倚在门边,领口的领带还未解下,笑睨着他,眸中是一派打趣与温柔的波光。
——抓到你了。他眸中的便是这个意思。
“做什么呢?”没有直接说出来,商禹廷是开玩笑似的问,目光若有若无的在差点铺满尖叫鸡的床上巡视了一圈。
“没、没做什么……”谢灵乔耳垂一红,已经感觉到不好意思了,一边说着一边便要将被子掀过来,将小玩具们都遮起来。
还未真的都开始遮起来,他的人已经被身后一只手揽过,拥进怀里。
他呼吸一顿,背后贴着熟悉的宽厚的胸膛,那温度朝他传递过来,使他一阵惬意的下意识的放松,同时耳垂又更红了,红得似小番茄的颜色,看起来十分可口。
其实毕竟两人已经这般熟悉,谢灵乔对商禹廷的靠近也已并不怎么容易害羞,但他是真的容易耳垂红,尤其是一旦有热气接触时。
“让我看看……”谢灵乔听见商禹廷在他耳畔,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去捻尖叫鸡。
浅黄色的尖叫鸡玩偶,摆在那里,造型滑稽,大小适中,本来就长得鬼畜,因为一下子排了很多的缘故显得鬼畜翻倍。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谢灵乔还有着鬼畜少年最后的倔强。尽管游戏失败,中途被发现,他说没失败就是没失败。
两个人有时就小学生似的打闹,今天倒是没有,商禹廷捏捏谢灵乔的耳朵,把人牵去吃饭,一床的尖叫鸡先摆在那儿,等会再来收拾。
家里并没有请保姆,只有两个钟点工每天定时来来一小时做做清理打扫工作。绝大部分时间家中是没有旁人的,此时亦然。
网店模特工作谢灵乔早已辞去,他也没有正式进军模特界或者娱乐圈的打算,但网红账号“乔乔”暂时还没有弃掉,仍是由商静来帮他管理着,正好商静也喜欢做这件事,只不过,对于谢灵乔与商禹廷公布关系,商静还是气了一阵子,明目张胆的在谢灵乔面前说商禹廷的坏话——结局是被商禹廷这个二哥赏了一个板栗敲头,这才不敢说了。
虽然商静还是暗戳戳的很气:怎么乔乔就被她二哥给啃了?讲真,她曾经还有过一瞬间的中二病娇念头想把乔乔这个朋友占为己有,不叫外人窥探到半分呢……
但是,如果乔乔愿意并且觉得开心的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谢灵乔与商禹廷坐在餐桌上,吃饭。菜主要是商禹廷做的,谢灵乔从旁协助。
谢灵乔一直很喜欢商禹廷做的饭,其实对于对方很会赚钱这个技能点他并不很在意,对方做的饭他倒是一直乐意吃。而且,经过时间流逝,他逐渐能从对方所做的食物中感受到一丁点美味的乐趣,要知道,原本他可是对任何食物都几乎味同嚼蜡的。
谢灵乔慢慢吃完了饭,正在品尝甜品的味道,感到一阵由食物而带来的惬意满足时,商禹廷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他,眸中是时间愈久而愈深的只对谢灵乔一个人的虔诚与温柔:“过两天我们去拜访伯父,如何?”
谢灵乔一怔,胸口涌上一股奇异的情绪,伯父……指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谢灵乔是单亲家庭养出来的孩子,父母在结婚十年后彼此受够了这段婚姻,磋磨也磋磨够了,该是走向他们向往的自由的时候,于是扯了张证离了婚,房子归谢母,孩子归谢父,这些年的存款两人该分的也都商量好了分了。
只是谢灵乔作为两人的孩子没有选择权而已。
谢灵乔后来偏要同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的商崇礼结婚,跟从小养育他长大的谢父闹得那叫一个决绝,决绝得昏天黑地,婚礼谢父也未到现场,只是叫人捎了礼物,在谢灵乔眼里,父亲是当没了他这个儿子的,这一两年,他也未曾敢同父亲联系过。
于他而言,这个原生家庭大抵是与他已分裂开来的,而如今的谢灵乔呢,又并非原本那个谢灵乔。因而,当商禹廷同他说去拜访他的父亲,谢灵乔真是愣了一下,隔了一瞬才回忆起来商禹廷口中那个父亲的形象。
不是很清晰……实际上,
在超脱如今这个身份以外,他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原本的父亲是谁。
但,尽管如此,谢灵乔仍是同商禹廷点了头,说好。他隐隐约约有领悟到商禹廷所说的见伯父的意思,而且,并不觉得抵触。
这大抵,相当于见父母的行程。
两人出发是在几天后。
谢灵乔的老家是在十八线小城市,那里在他儿时会有很蓝的天,冬季有及膝的大雪,哪怕是穿很深的靴子都容易陷进雪里拔不出来;后来长大了,空气污染有点侵袭到这座小城,天不再那么蓝,因为全球变暖冬季也不再那么冷,雪不会深到淹没孩子的膝盖。
谢灵乔长大了,在当地国企上班的谢父正值壮年,如今尚留在当地,还未退休。
谢灵乔与商禹廷登机当天,商静也来送他,还给谢灵乔行李箱里塞了一堆她喜欢的零食以及几本打发时间的书,怕他呆在远远的地方无聊,而后叮嘱商禹廷绝不能欺负谢灵乔。
——这该死的奇怪的友情与占有欲。
商禹廷的回答则是揽住谢灵乔,将人揽在臂弯里,冲商静一挑眉,“放心吧。”是宣誓主权,也是做了承诺。
当时,机场里人来人往,又是一个无比喧嚣又宁静的日子,谢灵乔听着耳边时光拔节生长、渐次拨开一层一层流逝的云雾光景,有一刹那的出神。
及至很快登机,挥别朋友商静,在离地面遥遥的高空之上,那种漂浮在某个地方不踏实的感觉才从他的心间拂去。
他将头靠在身旁商禹廷的肩膀上小睡,手机早已经关机,暂且无其他人相扰。商禹廷大手绕过来,将他圈住,一时宁静无限。
抵达目的地后,出了机场,两人在附近先挑了一家店吃饭,而后用滴滴打车,前往已经迫近的谢灵乔父亲家。
路上,谢灵乔用一只手下意识地缠着安全带,有一点紧张。他低着头,脑海中勾勒起父亲,这两个字底下所应有的形象,很陌生。
他,要带商禹廷去见父亲了……
正当他缠着安全带,白嫩嫩的手指在其间穿梭,有另一只手,将他的手给包了住。大手包了小手,无形的安全感,温热的水一般的将他包裹住。
像是在同他说,一切都将顺利、安定,一切都不必害怕。
尽管,谢灵乔其实并非害怕。他只是不曾经历过。他转过头,对对方抿起嘴角,露出一点浅浅的笑容,素雪梨花,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正注视着他的影子。
下车,按照记忆寻到街道、小区、楼号,两人在二单元楼梯门口停下,按了按钮,等待电梯下来,而后进入电梯。
直到,抵达挂着确定了的门牌号的门前——这,便是谢灵乔的父亲所在的家。3号楼二单元2102室,记载留存着谢灵乔原身幼年以及青春期记忆的地方。像是触到了一个点,无数影像雪片一般纷飞而来,在他的脑海里。
这扇门的门缝处还夹着不知是哪个销售塞的卖房子广告宣传单,不用翻开也知道是花花绿绿的一整张。
谢灵乔一只手背在身后,商禹廷在他身旁,揽着他的肩。商禹廷比他高大,且身形比他结实,这样揽着,谢灵乔倒似个被保护的小孩子,瘦弱又漂亮。
虽然,昨天事先已经同他父亲打了电话……在电话里,他们这一对父子除了长长的沉默,实际上并没有说上几句话,似乎是很尴尬的一个过程。
“等会如果伯父要怪罪,我就在荆条上跪下,来个负荆请罪。”商禹廷一只手将谢灵乔半抱着,另一只手提着今天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为了缓解谢灵乔紧张的情绪,笑着说道。
商禹廷说是开玩笑,但其实底气与决心也是足的,他已经想好了,不论待会面对的是怎样一番光景,谢灵乔的父亲是怎样一番态度——哪怕是将他怒而赶出去,他也无论如何都要过了未来老丈人这一关,
为了乔乔。
他是做着尽快跟他家乔乔结婚的计划的,因为乔乔这么好看这么可爱,不赶紧领证、举行婚礼,把人给抱回家的话,总觉得不踏实,谁知道还有多少狼暗地里窥伺着。
“不会的……”谢灵乔听商禹廷这样说,立即抬眸,望着对方,劝慰道。虽然话是这样说,他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离开家两年多,他根本无法预测等会重新见到的父亲会是什么反应,尤其他还带了个男朋友回来,这个男朋友……还是他前夫的儿子。
这他喵的说出去估计居委会大妈都要拍着大腿笑得鞭炮噼里啪啦响,以为是八点档肥皂剧的升级版。
谢灵乔深呼吸一口气,算是做好了准备,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了门铃——
门铃刚按下去不到十秒钟,门便已经被从里面打开,里面的光景显露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发往两边梳成中分的男人朝外看过来,视线一下子就集中在谢灵乔脸上。
谢灵乔的紧张在这一刻猝然升至顶峰,如果这种情绪能用一张图一条线来描述的话,他情绪的这条线应是倏然蹿高了一截的。也不知为何,明明这并非他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还是会紧张。幸好,商禹廷一直在他身旁陪着他,此时还握住了他的手,那温度与力量贴着皮肤传递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谢灵乔的错觉,就在这一瞬,他看见眼前这个应当称作父亲的人,红了眼眶,那是一双眼角生了许多细纹历过风霜的眼睛,但这个中年男人的表情仍然是严肃的,且马上将视线给移开了,“都进来吧。”
声音少许干哑。
“伯父,”商禹廷注意到谢父腰上系着的沾了点污渍的围裙,但并没多说什么,他微笑着将手中提着的大小礼物递给谢父,态度不卑不亢,朝气且有着对长辈的尊重,“我跟乔乔来看看您。”
谢父不由地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
瞧着这年轻人长了一张妖孽的脸,
但举手投足还算得当,以老丈人的挑剔眼光雷达一般对对方有了个第一印象,居然一时挑不出什么大错来。谢父从嗓子里嗯了一声,接过大袋小袋的礼物。
于是谢灵乔与商禹廷进入房子里来。商禹廷尤为积极勤快,让谢灵乔跟谢父先坐下,自己水都没喝一口就进了厨房,主动揽过做饭的活儿。
谢灵乔跟谢父分坐在一张茶几两旁。茶几上摆着洗好的梨跟切了一半的火龙果,都是谢灵乔在执意同老男人结婚以前在家里时喜欢吃的。
因为两人就这么斜对角的坐着,仿佛隔了一道楚河汉界,谁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无比,谢灵乔的视线忍不住就往那洗好的切好的水果上飘。
这些……都是谢父弄的吗?显然是了。
谢灵乔正在组织着语言找话题,却在此时,听见谢父的声音响起,略带别扭,但又郑重无比:
“回来就好。我们家人,一直以来都没真怪过你。”
谢灵乔猛的抬起头,谢父的脸庞映入他眼帘,这是一张比两年多以前要添了几分沧桑的脸,可是仍有着如山的父亲的坚毅,此时,谢父的眼睛却红得厉害,但依然强自忍着,不肯暴露出情绪似的。
“爸……”谢灵乔有些生疏地,喊出了这一个称呼,胸口微微异样,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犹如冰雪消融,一种涩然的温情在两代人之间蔓延开来。
哪里是原谅呢,其实,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责怪过。
当初,谢灵乔执意要背井离乡跟一个大了他那么多岁还有好几个孩子、经济条件也跟他们家差别甚大的人结婚,谢父怕他婚后受委屈磋磨而又无枝可依,而谢父脾气倔谢灵乔也是犟,大闹一场后谢父甚至放出了“今后你不再是我谢家的儿子”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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