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晚上柳曜在自己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洗完了澡,刚想下楼接杯水喝,看见尹御从楼下走上来,身上带着一些寒气,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尹御把手里的东西伸手递给柳曜。柳曜接过来一看,是一听橘子罐头。柳曜很差异的盯着眼前的尹御,突然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脑子好像不太清醒。
今天早上跟着他并肩走进校园的那个人,白天坐在自己看他自习身旁的那个人,还有此时此刻递给他橘子罐头的那个人。
你难道是司朗的化身么?
柳曜在心里问道。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柳曜还散发着热腾腾的水蒸气,水滴顺着发梢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被热水浸泡的脸上开出樱花一帮的红晕。柳曜愣在那里,看着那橘子罐头,游离在错愕和迷茫中有些走神。
尹御接过柳曜手上的浴巾轻轻地擦着柳曜的头发,轻声说:“先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
柳曜听完,两颗泪珠从眼眶脱离,砸在地板上。柳曜连眼泪都顾不得擦,伸手把尹御拽到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你是谁?”柳曜近乎崩溃,把尹御按在床上,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泪水。隔着泪眼看着身下而这个人,流动的水波中,似乎隐隐看到了司朗。
眼泪弄湿了尹御身上的黑制服,他扶着柳曜两条颤抖的胳膊没有说话,轻轻地翻了个身,把柳曜放倒在床上,从前胸口袋里抽出手绢轻轻擦去柳曜的眼泪。
“我是尹御,是你忠诚的保镖。”
尹御声音很好听,像缓缓拉响的大提琴,让柳曜慢慢的镇静下来。
“你怎么……你怎么知道……”
“虽然藏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公式中,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你再草纸上画了一瓣橘子。我一开始以为你想吃橘子,但旁边那个像希腊字母的图形吸引了我。后来我想了一下,那几部是什么字母也不是什么符号。那是一把小叉子。然而吃橘子是用不到叉子的,我就想到了你画的应该是橘子味的罐头。”
尹御把罐头塞进柳曜的手里:“本以为你会喜欢,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让你伤心了。抱歉。”
尹御起身准备离去,被一只手拽住了袖子:“……能陪我待会么?”柳曜像一只渴望主人不要将它抛弃的小猫,眼睛里全是害怕和恐惧。
尹御坐在柳曜身旁,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有些颤抖的柳曜。
“其实,与其说是想吃罐头了,不如说是我想他了。”柳曜开口轻轻说道。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尹御拍了拍裹在被子里的柳曜。
“从你的草算纸上真的可以看到很多信息。”尹御轻轻一笑,露出整齐好看的牙齿。
“你做题的时候,给所有的辅助线两端标注的都是S和L,每道题都是。”
柳曜听到这里便羞愧的低下了头。
“正常给辅助线起名字,一般都是AB、MN、PQ这样简单好记而且常规的名字。而你就不一样了,简单想了一想,知道了那是你爱人姓名的首字母。”
尹御话语顿了一下,用更低沉的声音接着说:“而且我还知道了,就是坐在你前面的那个司朗。”
柳曜握住罐头的手颓然的紧了一下。一双眼睛里已经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悲伤了。
尹御低头抚摸着腕上的手环,“在你的草算纸上写着一个‘187+180’。如果只是个简单的加减法,恐怕对于你来说口算就可以很快得出结果,而这式子列的没头没脑,连一个参数都没有。最可能的情况就是你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在纸上随便写了下来。”
“……你说的没错。”柳曜看着身侧的尹御,怯懦的声音说道:“你猜对了,一个女生的身高,怎么可能是187cm呢……”
昏暗的屋子里,寂静的要命。
柳曜不知道该怎么跟旁人说起这件事情。不过就算他不说,尹御想必也能查出来吧。一对同性恋的母亲竟然是杀与被杀的关系。
教旁人知道只怕不仅仅是嘲笑羞辱……柳曜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和司朗之间这复杂的关系。
比复杂的关系和罪恶的人心更可怕的是在万念俱灰之后抑制不住的感情。
尹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起身走到门口,转过身来认真的说:“不必难过,我的职责是守护你。”随即走了出去。
柳曜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锅热油,不管是掉进去什么东西都能立马把它炸成渣子。充满了整个身躯的悲愤转化为了暴怒,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泪水。
没什么比柳曜此时的心情更接近死亡。
财产冻结、赶出家门、逃亡躲债、父亲入狱、母亲被杀。然后以同性恋的身份和这个世界相处,最后自己心爱之人的母亲杀了自己的妈妈。
柳曜笑了。
抓狂的笑,把屋子里的东西能砸的全砸了,他抄起手里的橘子罐头愤怒的往玻璃门上砸去。他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的星星,有花香,有夜晚带着凉意的风。有从楼下传来的骚动,还有脑子里仿佛有千张嘴发出的咆哮。
什么声音都有,唯独没有救赎的声音。
他缓缓走向露台的边缘,灯影沉寂,他站在栏杆旁边向天空伸出了手,抚摸寂静的夜色。天上的星星残破成一个个昏黄的小点,每一个星星都是他的梦魇,他的心悸。
柳曜微笑着,迈过了露台边上大理石堆砌的围栏。
再见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妈妈,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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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
第三十六章尹御
“你只要赢了下一场,10万我再给你翻三倍。”那男人手里晃着红酒杯,穿的像个斯文禽兽,坐在沙发上看着尹逸辰。
昏黄的灯光下,站在斯文禽兽面前的这个人赤裸的上身有很多伤口。最大最深的一道直接从左肩胛骨一直到腰部。简简单单缠了两圈的纱布根本止不住血。
“听说你老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急缺钱?这三十万正好够手术费了吧?”衣冠禽兽把血淋淋的事实说的玩笑不恭。
尹逸辰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低沉的声音响起:“行,最后一场。”
“当然,最后一场,条件是你赢了。你要是输了,一分钱你都拿不到。”衣冠禽兽抿了一口笑道,惨白的笑脸上几乎不带血色。
尹逸辰走出了房间,往卫生间走去。洗手池上方的镜子上映出了一副刚毅沧桑的脸,两片薄唇紧紧地挨在一起,像是嘴里有什么不能详说的秘密。刀削一般的脸上一双鹰眼飞扬跋扈的长着。他的拳头上缠着的纱布已经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污——有的是他流的,有的不是。
拳场上没有所谓的公平,但对输赢的评判却是唯一的。
要么对手死了,要么自己死了。没有其他的选择。
只要赢了就能拿到钱,但你要是死了,毁尸灭迹,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你的存在。
尹逸辰的妻子得了子宫癌,人躺在医院里却没钱拿化疗。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却生生被折磨成了一副皮包骨。后来,连医院也住不起了,原来的房子也买了,他们只能租300块钱一个月的小房子。与其说这是个房子,不如说是马上要拆迁的危楼。白天他在床边伺候妻子吃喝拉撒,但经常是刚吃下就吐出来了。这种病疼起来是要人命的,而她又偏偏不喊出来,就那么拿一块破布往嘴里一赛,手紧紧掐着一切她能够得到的东西。经常有几次疼晕了,他背起她就往医院跑,跑到医院又被人撵出来,指着鼻子骂他不要脸,没钱治病还来什么医院。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因为没钱而等死的人。
也有因为走投无路最终被迫押上了性命想跟命运赌一赌的人。
尹逸辰某天在马路上捡到一张很奇怪的小广告。不是治疗不孕不育也不是什么教育机构七天让孩子智商提高120,上面只有“快速得钱,就来百乐门”。名片的手感很劣质,兔女郎的脸根本看不清。
百乐门是什么地方,有名的餐饮楼。窗明几净的餐厅里面一片金碧堂皇,来来去去的服务生穿着紧身小马甲,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礼貌又温和的端着盛着珍馐佳肴的盘子穿梭在名媛绅士之间。
莫不是那里要招聘服务生?偌大一个酒楼,不至于把广告印的如此寒酸吧。不过死神的镰刀已经擦亮了,就算是最不济也只是一死,他已经不惧了。
尹逸辰把那张卡片揣在兜里,先是回家给妻子喂了一些饭,然后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聊天,聊他们当年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夏天,聊起那时栀子花开的很香,聊起他们的儿子小的时候有多淘气,不知道今天去学校是不是又欺负同学了。
等妻子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他轻轻松开了她抓着他的手。把被子每个角都掖好,站在门口等他的孩子放学回家。
五点钟,不早不晚,洒满夕阳的小路远处有个小人背著书包踏着满地的金子跑过来,像个小子弹一样往尹逸辰怀里冲。
“小御今天有没有跟小朋友打架啊?”尹逸辰抱起尹御举高高,用手掐了掐他的脸蛋,用手刮了刮他的鼻梁。
“没有!我今天很乖!”
“哦?是嘛!那爸爸必须得奖励一下小御。”尹逸辰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哇!谢谢爸爸!最喜欢爸爸了!”
“乖儿子,一会爸爸要出一趟门,妈妈在里面睡觉,你要乖一点,不要把妈妈吵醒。知道了么?”
“好!爸爸要早点回来啊!”尹御看着那瘦瘦小小的背影轻手轻脚打开门,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把门轻轻关上。
尹逸辰走上了他的征途。
百乐门那一带有遍地数不尽的败家子寻找骄奢淫逸的法子挥霍金钱。无数的广告荧幕和霓虹灯把这里装点得像极乐白昼。百乐门门前时不时停下一辆从没见过的豪车,从车里迈下贴金的高跟鞋和珍稀动物做成的皮鞋。燕尾翩翩,香肩袒露,伸手向门卫展示了一张代表身份的卡片然后被前呼后拥的踏着红地毯走进门去。
尹逸辰深吸了一口气,往百乐门走去。
“你!干什么的?知道这是那么?就敢往里进!”门口保安换脸跟眨眼似的快。
尹逸辰伸手,露出那张粗糙的卡片。保安拿起一个对讲机,讲了两句,带他走进了百乐门。
进了门,直接做电梯,下到负一楼。
们还没开,外面就传出振聋发聩的叫喊声。开了门,眼前就是另一片光景了。贵族太太小姐们坐在红色天鹅绒铺的包厢里,手里大把大把的钱像纸片一样往外丢,场中央是一个围栏,支起四面铁丝网围住高高的擂台。
擂台上有多血腥,场下就有多少兴奋地尖叫。
尹逸辰眼皮毫无预兆的跳了一下,脑子里马上想出了很多应激对策。
那保安领着尹逸辰绕过疯狂的人们走到了后场,推开一扇沉重的门进去了。
昏黄的灯光悬在屋顶有些摇晃,像一个阴森的坟墓里飞着一只萤火虫。沙发上的男子手执酒杯,脸上皮笑肉不笑:“你看着身子骨不错,能挣不少钱。”
“你们这是什么地方?”尹逸辰想先问个清楚。
“拳赛。规则只有一个,场上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比赛按等级进行,你能打多少就能打多少钱,比三场之后可以自己决定是佛继续比赛。”
尹逸辰听明白了,只要进来了,就要打上三场。打赢了,拿钱走人,输了,死在这里。
“我打。”
沙发上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放下酒杯,举手拍了两下。马上有人进来把尹逸辰按在地上,旁边有个穿白大褂的人举起手中的注射器,排了气泡往尹逸辰身体里扎去。
“别害怕。这是咱俩之间的契约。来够三场,我给你解药,不够三场,你只能中毒身亡。”
注射完毕,他们放开了尹逸辰,保安把他带了出去。
回到家时已是半夜,妻子搂着儿子睡的正香。他走到窗前看了看月亮,朦胧不清,就像他的前途。
他从兜里掏出那盒一直没舍得抽的烟,在尼古丁味道里暂时让自己放松下来。
第二天早上送儿子去学校,回来的路上买了最便宜的白面饼跟妻子一人一半。照样是抱着妻子跟她聊天,下午的时候抱着她去窗下晒晒温暖的太阳。
晚上照样是在门口等儿子,不过今天是三颗奶糖。
“爸爸你今天也要出门么?”是啊,爸爸今天也要出门。爸爸这一去,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了。
“在家乖乖的哦,要是爸爸不在家,你也能照顾好妈妈对不对?”
“对!我已经是男子汉了!”尹御的眼睛好亮,尹逸辰忍不住亲了亲。
然后他走了。带着一腔孤勇和两只紧握命运的拳头。
第一场,对手是个弱不禁风的瘸腿瘦子。尹逸辰一米九的身高,身上紧实的肌肉看得瘦子直往后退。
这是尹逸辰亲手杀掉的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有一颗牙崩到了他的脸上。那一刻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他跪在场上给那具尸体磕了个头。周围一阵喝彩的尖叫和嬉笑,像古罗马斗兽场上久聚不散的阴魂。
第一场太轻松了,第二场一定就没这么简单。
第二场对手是个中年的男人。如果他把脸上的血渍洗干净,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拿一本书往讲台上一站。他明明就是个受学生爱戴的老师。
玩命的时候就无所谓公不公平了。中年男人手上缠了纱布,纱布底下是藏起来的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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