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都怪你们小花老师做饭太好吃……”
小花老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不容易聚一次,上我家里吃顿便饭吧,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好!”
大家在校门口分头行动,几个男生负责跟小高老师去菜市场买菜,剩下的女生跟小花老师去超市买饮料果汁。
大家兵分两路分头出发,男生在斑马线前停下等绿灯。
“你们都想吃什么菜啊?”小高老师问。
“想吃佛跳墙!”邢舒邢朗说。
“我看你俩想佛跳墙。”
“一会有什么想吃的直接买,回头我给你们报销。”马路对面那个信号灯由红色静止小人变成了绿色走路小人,小高老师招呼大家过马路。
队伍拉成一个长列,司朗和柳曜走在最后,司朗插着裤兜,手肘有意无意的碰着柳曜。
柳曜嘴角挂着一丝爱美的笑,把头偏过去看司朗的侧颜。
夕阳西下,余晖中的司朗浑身沾着金光,轻轻一笑就是醉人的陷阱。
柳曜呆呆的看着司朗,突然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闯进了视线。
“司朗!”柳曜突然一把揪住司朗的衣服,狠狠的往前一推。
其他人闻声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是轮胎在柏油马路上紧急制动的声音。然后紧接着“砰”的一声,柳曜飞了出去,带出一条血色的抛物线。
那辆黑色的车前挡风上沾着血,车里的司机把油门踩到底,马达发出一阵轰鸣,绕过障碍物一溜烟不见了。
“快叫救护车!”
众人赶紧跑去看被撞飞的柳曜。
柳曜倒在血泊里,脸上沾着灰土和溅出的血滴,右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不协调的摆在身体旁边,头上有一个大洞,正往外冒着深红色的血。
太阳落山了,金光不见了,一切都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残破不全的悲凉感,胆战心惊的绝望和命悬一线的急迫一股脑涌上来,柳曜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色都变成鲜红的一片,血糊糊的蒙在眼前。
鲜血……微弱的呼吸……紧闭的双眼……
司朗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任务完成了么?”
“抱歉……当时人太多,恐怕没有直接毙命。”
“哦?没关系,一次不死我们还可以有第二次。”
接到柳曜出车祸的消息之后柳政泽正在南美开上市会议,这次会议历时长达六个月的准备,只要能在这场会议上取得大家心中的认可,柳政泽就可以与南美的诸位同仁共同分吃一杯羹。
“总裁,您有电话。”柳政泽正在台上讲话,陆经理闯进会议室把手机递给柳政泽。
柳政泽眼眉梢挑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会议,破门而入不顾会议被打断的后果,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
柳政泽接通了电话,身上代的麦克风没有闭麦,以至于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台下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总裁,少爷出车祸了!”
管家和尹御第一时间到位,赵姨心里着急但自知自己也不能帮上什么忙,急的偷偷躲在厨房抹眼泪。
盛叔暂时代替柳政泽的身份在南美召开会议,柳政泽直接乘坐最近一班航班赶往海城。
柳曜醒来已经是出事的第二天下午。
柳曜的意识先于肉体逐渐清醒,先是在黑暗中听到一声刺耳的声音,然后感觉到身上浑身的剧痛。
“醒了?”
柳曜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金色和白色的光影交叠,可是眼睛不聚焦,眨了几下眼睛也没看清。
“先别勉强,闭一会就好了。”这声音很熟悉,柳曜突然眼泪就下来了。
“爸!”
“爸爸在,没事。”
柳曜心里有根线突然绷紧了,问题已经涌到嘴边,却不敢问。
结果是好是坏,他么都不敢承受。
如果还活着,那他现在什么样了?如果……如果没来得及……
不行……不敢问……
不问又不甘心……
司朗的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把那个问题问出口。
“他还活着,别担心。”司康曼开口了,他知道柳曜想问什么,总归是知子莫若父。
但他还留了下半句没说出口。
虽然活着,但是情况并不乐观,头骨上有一块被撞碎了,碎片扎进了脑子损坏了神经。
如果不把碎片取出来,那么柳曜就永远是个植物人;如果取出来,由于医学水平尚未如此的发达,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司康曼就是个临床医生,这方面的知识再清楚不过了。除非是从天上降下一名华佗妙手回春,要不然柳曜要躺在床上过完这一辈子了,插着永不停息的呼吸机和导管,永远无法再次睁开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了。
“有线索么?”尹御乘着直升飞机盘旋在海城市上空对着对讲机讲话,声音冰冷的仿佛能把云层冻住。
“还在追查,肇事的车辆没有号码牌,是一辆新购买的车,已经被开进海里了,我们正找人打捞呢。”
尹御肩上背着枪袋,冰冷的眼神肃杀而尖利,有雷鸣电闪,有狂风骤雨。
“动我身边的人?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让他死的更痛苦一些。”
重症监护是外面是面色憔悴的柳曜柳政泽,柳曜已经在里面躺了整整一周了,当护士告诉他柳曜接下来的后半辈子都要成为一名植物人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
上百亿的资产有什么用,换不回来儿子的青春。
后半生,就注定这么孤苦无依么?
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孩子,生命中的降灾为何全是无可挽回的致命伤。
病床上的柳曜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身上上上下下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记忆沉睡,一切都像被拔了电源的机器,停止了工作,像是时光骤停,所有的零件静止然悬浮在空中。所有东西都中了巫婆的魔法,欢腾的心脏麻木的跳动着,大脑被强制关机在黑暗中沉睡。
生命原本就是这么脆弱。
柳曜站在病房外泪如雨下。
第七十四章越狱者
“报告,逃犯有消息了,我们正在捉拿。”
“到手之后直接带给我。”
“收到。”
尹御的手下经过没日没夜的搜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地点。
两个小时后,三个人被捆成麻花押进小黑屋。
“怎么?监狱的饭不好吃了?还是觉得里面的生活太无聊了?”尹御手里玩着一把袖珍的左轮手枪,坐在椅子上轻蔑地看着地上的三条蠕虫。
“不说哈?哑巴了?”尹御笑了笑,向旁边的手下问:“烧好了么?”
手下赶紧把东西递过来,长长的火钳,夹着一块烧红的铁块。
尹御抓起那个灰色头发的人,直接把铁块塞进了那个人的嘴里,小黑屋里瞬间想起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
“呜…明白…”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淌,原先是嘴巴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暗红的创面,惨不忍睹。
“你们为什么要撞柳曜?”
“唔…杀…杀了报仇。”
“怎么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贿赂…唔…了里面的人。”
“哼。真是该换换水了。”尹御嗤笑了一声。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拖欠。不过既然今天你们惹到我头上了,之前你们欠我的,今天就一并还了吧。”
地上三条蠕虫拼命的扭着,灰头土脸的在地上挣扎。
“放心,还不至于就让你们这么死了,好戏才刚开始。”
尹御说完,伸手接过助手递来的遥控器,按下了一个按钮,小黑屋角落里亮起一盏暗黄的灯。
灯下是一个银光森森电椅。
灰白头发的那个人猛地把头抬起,惨白的脸被拧成一块皱皱巴巴的抹布。
“还记得你当初怎么折磨柳曜的么?现在我也来玩玩你。”
薛建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嘴巴上淌下来的血把脖子和身上的衣服都染成鲜红色,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像是即将要被扔进油锅的恶魔,张牙舞爪的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
“姓薛的,天道有轮回。你们三个,从跟我扯上关系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不得好死。”
薛建被送上了电椅,尹御按下遥控器,电光闪烁,像闪电的冷光劈开罪恶的灵魂,罪大恶极的魔鬼在雷光电闪中嘶嚎,烧焦的味道弥漫在密闭的空气之中,因果轮回,相生相克。
“让我看看,接下来该谁了?”尹御手里多了一把***,正上下翻飞的在尹御手指间翻飞。
地上那个身高较矮的男孩看到***浑身忍不住强烈的颤抖了一下,双腿并用往后倒退。
“害怕了?当初你往柳曜身上刻字的时候,不觉得害怕么?”
助手抬来一个铁架,把薛豹四肢在铁架上固定住。
尹御从座椅上走下来,站到了薛豹面前。那是一张跟薛建比略显稚嫩的脸,没有多余的表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写点什么呢?”尹御若有所思的在刀尖上抹了点什么东西,接着右手执刀连眼都不眨一下就往薛豹身上划去。每一刀都极其缓慢,像是故意感受着皮肉被切开,血管断裂涌出鲜血的***。
刀尖上抹了***,能阻促进神经分泌激素,使大脑感觉伤口百倍千倍的疼痛。从脸上,到脖子上,身上每一处都刻满了刀痕,被栓在铁架上的薛豹已经没有力气嚎叫,整个人离去世还剩一口气的距离。
“泼。”
一盆滚烫的盐水从头浇到尾。水流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钻心的疼,疼到不能自己,疼到连死亡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断鼻梁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眼珠已经冲血,血红血红的向外瞪着,嘴长得很大,像是要吃人的表情。
“自己儿子变成这副鬼样子,你这个当爸的,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尹御白净的脸上稍微沾上了点血,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带着邪恶与高尚的矛盾。
尹御换了一把细长的刀,刀身烧热,抬手就往段鼻梁胳膊上捅,但尹御还偏不把刀拔出来,握住刀把使劲一转,让刀刃在肉体力想绞肉机的刀片一样旋转、搅拌。
撕心肺裂的叫喊声在小黑屋里此起彼伏,电椅的电光,铁架上的血水,尖刀上片下来肉,让尹御复仇的心稍微有了一些平缓。
尹御折磨够了三个人,命手下把三个人分开关进笼子里,全程监视,只要不让他们死,干什么都可以。
“去跟警察那边打声招呼,告诉他们,水混了,该换了。”
距离柳曜出事两个月过去了。柳曜从ICU病房里转移了到了普通病房。
窗前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花,是来自清北班全体和小花小高老师的慰问。
这件事无疑对这些人心里都造成了伤害。出事的前几天他们还聚在柳曜的家里跨年来着,说好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
世事难料。
司朗远远地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躺在床上的柳曜,一双金黄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惨白的面色,暗淡的唇和迷茫的眼睛,跟之前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司朗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还要多少次折磨才算够呢?
司郎现在晚上几乎已经无法正常入睡,没当他把眼睛闭上,就能听到橡胶轮胎和柏油马路之间刺耳的摩擦声,然后眼前就铺满了鲜血,整个人仿佛躺在血泊中一般。
白天的时候司朗会过来照看柳曜,拿棉签蘸着热水湿润他的唇,每天用毛巾帮他擦身子,修剪指甲。有的时候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的男朋友,有的时候会拉着他的手轻声跟他说话。
“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奇迹。但是现在我改了,所有的奇迹我都愿意相信,所谓的迷信也好,封建思想也罢,只要是能让你醒过来的,不管是菩萨还是真主,我全都信奉,我全都参拜。我的愿望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睁眼看看我。”
“以前你说你要为同性恋合法做出自己的贡献,可是你还没履行诺言呢,为什么就倒下了呢?”
“那时候我宁愿跟你一起承受车辆的撞击,就算是一起昏迷也好,我却唯独不想在这无望的等待中看着你的生命毫无意义的流逝。”
司康曼看着自己的儿子每天都过得魂不守舍,他心里很疼。
那种疼,他也经历过啊,丧失自己的挚爱之人,那种疼痛是不会消亡的,随着思念的堆积,渐渐增长,就像是积在角落里的灰,不会让楼房倒塌,但是会慢慢挤满整个房间,让人的心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压抑。
想让司郎现在振作起来,说多少话也没用,只能让他的感情在心里一点一点消化好,慢慢的重新走上生活的正轨。悲痛不是说走就走,暂时先让他沉沦两天,这是对自己的负责和对这份爱的坚守。
非洲村长听说了这件事情,也前来查看了,神经受损,草药只能外敷内服,对大脑里的伤并没有实质性的治疗作用。
希望再一次破灭。
柳政泽把这里的一切托付给了管家,只身一人回到了云麓市。
“小青,我知道你在天上正看着我们呢。你能不能告诉我,指点我一下,现在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柳政泽在医院的这两个月里长出了不少的白头发,眼角的鱼尾纹也有些加重了。两颊稍微往内凹陷,眼睛里像是有一层雾,模模糊糊的遮盖着原本应该很亮的眸子。
白森森的石碑立着,列祖列宗坟前的花瓣在微微颤抖,天上飘下雪花,像是无数只温柔的手,轻轻覆盖在柳政泽宽阔的脊背上。
柳政泽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双手轻抚石碑,就像抚摸着小青的脸,两颗泪珠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苍茫的天,冰冷的地,柳政泽叩问着迷惘的众生。
前路,该如何追寻。
柳政泽身为地产商龙头大佬,从小到大见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早已数不胜数,一颗心从善感变得麻木,他用了十年的时间。
而从麻木变成原来的善感,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整个新闻界都在爆料时间的发生,各种说法纷纭不一,有人想趁机抢夺柳政泽的市场,有人则把两天之前柳政泽入狱的新闻重新发酵,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报道满足着大众的眼睛和口味,老虎不在山中,猴子站上了舞台。
柳曜躺在床上,一天又一天,没有奇迹发生,除了心率监视器,其他的一切都是精致的。躺在床上的少年仍然做着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一片浩瀚的海和璨璨的星河。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