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知楠推门进来,“我给你带了一份饺子。”
“谢谢。”隔着一道帘子,女孩声音更加显得细弱模糊。
余柠顿住了脚步。
如果不是帘子里偶尔还可以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她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在楼下看到你男朋友了。”余柠忽然说。
虞鸢手顿住了。
“已经三天了,每天晚上。”
“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和他说清楚。”余柠说,“这么看着,都很难受。”
……
虞鸢胡乱裹了一件外衣,头发随意梳好。
已经入夜了,五月份,外头还落着淡淡的寒意。
暌违了那么久,虞鸢一眼看到他,在那棵树下,他们日常碰面的地方。
他长得高,面容又那么漂亮,一直站在那里,往来的女生许多回头,就为了多看他几眼,他根本没注意,神情很冷漠。
直到看到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虞鸢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拉过他,拐过一面墙,暂时站到了没人的地方。
他面容苍白,“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他想她想到不行。
原本正在热恋期,还是那么多年之后的得愿以偿,一天他都不愿意分开,她忽然态度大变,然后演变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他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虞鸢知道,这件事情,是她做的不对。
她也想他,也想回到之前,可以无拘无束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天的情绪和思念都积累在了一起,只是看到他,她泪意又要涌上。
见到自己没有受到抗拒,他把她轻轻拉向自己,“鸢鸢,是厌烦我了么?”
已经腻了他?所以这样?
虞鸢条件反射一般,反驳,“没有。”
“那是有什么事情么?”
虞鸢沉默。
“不能告诉我?”
“我是你男朋友。”他轻声说。
“你有任何事情,只要和你有关,无论是你的,你家人的,无论是开心的,还是让你伤心,为难的,都可以告诉我。”
他终于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怀里的女孩瘦了那么多,原本就轻盈纤细,如今更是,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把她捏碎。
“我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么?”
夜晚的寒风被遮挡住,熟悉的气息涌来,他的怀抱温暖,宽大,密不透风的包围着她。
实在是分别太久,不知不觉间,他越拥越紧,嗅着她颈边淡淡的香,几乎失控的力道,似乎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
她强忍眼泪。
如果她要回陵城工作,谢星朝还有两年大学要读,必须留在京州,隔这么远的异地恋,他能忍受得了么?他那么缺爱黏人,怕寂寞,恨不得时刻都需要陪伴。
还有虞楚生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了,虞竹说的那句话她一直记着——‘可以去找谢家借钱。’
这或许是每个人的第一反应,之前,所以人都不知道她和谢星朝在一起过,而现在……一旦家里出事,她立马就愿意了。
所有人都只会有一种想法。
她不愿告诉他。
这些事情,她可以自己处理好,也是她该处理好的。
“星朝。”俩人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一些意识,“是我最近太累了。”
她想抽离出他的怀抱。
“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所以,没法再像之前见面。”
“什么事都没有。”她说。
他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漆黑的眼垂着,这么看着她,和平时殊异的神色,隐没在了夜色里,她只看到他漂亮的轮廓,看不分明神情。
他没松开楼在她腰上的手,声音透着浓重的沙哑,“嗯。”
“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前,可以给大家康康黑狗勾!
最近在走剧情。
之后还有很多糖,嘿嘿,可能番外写?小甜包还没叫过一声姐姐呢。
PS,鸢鸢爸爸的病症设定有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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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虞鸢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没有再刨根问底。
如果再继续问下去,虞鸢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说。
她之后打算放弃保研,直接工作的事情,不知道要如何对谢星朝讲起,这件事她只对虞竹提起过一次,连沈琴和虞楚生都没有说过,因为知道他们肯定都不会同意。
只是,对于她而言,目前也只有这条路。
前几天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坐在那里,对着书和电脑屏幕,以往平静愉悦,甚至有些享受的心情再也不复存在,她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虞楚生,就再静不下,书一个字都看不下。
如此这般,这也是她目前唯一可以走的路了。
先把面试过了,之后的事情再说。
这天白天下过雨,晚上晚风还带着些微凉意,在楼下分钟站久了,他一直抱着她,倒是也不会觉得冷。
“星朝,我过几天,有些事情。”她垂着眼,含糊的说。
“嗯。”
“所以,可能要先回去准备……对不起,这几天没时间再见面。”她离开他的怀抱,轻声说。
他安静的看着她,最后问了一次,“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
虞鸢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等面试结束,一切落妥之后,她会把她想回去陵城工作的事情都告诉谢星朝。
此后的好几年,她应该都是没心力再陪伴他了。
谈恋爱时,他那么黏人,又需要陪伴,这种状况下,她没法再想以前,可以给他那么多时间,甚至都无法再在一个城市。
他应该是接受不了的吧。
此后,无论是他想要分手,或是等她整理完这一切后再在一起,她都可以接受。
好在他们的事情没有说出去过,一直到现在,陵城的亲朋好友都无人知道。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什么损害,之后,可以继续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他还那么年轻,生得漂亮,性格也招人疼,想重新开始,再简单不过。
和深蓝的面试在周三。
虞鸢准备好了一套正装,丁蕴玉约她出去谈面试的事情。
虞鸢说,不如她请他吃饭,可以顺便一起说了。
“事情还没成呢,如果不成,不怕我欠你一顿饭?”丁蕴玉说。
虞鸢说,“没关系,无论成不成,都要多谢你。”
面试不过,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丁蕴玉和之前没什么大变化,只是看起来略微成熟了一些,来餐厅时穿着衬衫长裤,已经有了些上班族都市精英的味道。
“好久不见。”落座后。
他笑了下,“上次一起吃饭,是很久之前了。”
“你怎么了?”他也看出虞鸢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没事。”她客客气气的说,没有和他聊过多。
地点选在了一家西餐厅,没订隔间,就在靠着窗的二人座,外头就是大街,敞敞亮亮。
虞鸢把话拉向正题,丁蕴玉也没再废话,说起自己入职深蓝时的面试经,“他们理论实践都看重,进去可能还会要你做题,不过做题你肯定没问题,不知道你实操如何……”
他说,虞鸢回答,侧重问了几处她有些没把握的地方。
不久,菜上上来了,虞鸢没什么胃口,低头在手机备忘录里写笔记,记刚在和他聊的面试经。
丁蕴玉看向她,“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吃饭,后来,你弟弟找了过来。”
是谢星朝跟踪他们的那次。
虞鸢手指停了下来。
“不是弟弟。”她垂着眼。
丁蕴玉,“……”其实他心里也有数,不过,或许到底是因为心里还残存着的那丝念头,他一直视而不见。
“我,我有男朋友了。”忽然间,她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丁蕴玉勉强笑了下,“我知道,上次就知道了。”
虞鸢也从来没和他隐瞒过。
“是那个师弟?”
虞鸢咬着唇,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虞鸢不知道谢星朝会不会打算和她分手,现在这关头,她也不想再扩散出去。
她只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疲惫。
如果谢星朝真想和她分手,她会说好,然后,之后的下半辈子,她只想好好工作,对父母尽孝,对谈恋爱真的再无兴致了,甚至连以前想过的,到合适时候,和合适的人凑合凑合的念头都没了。
夕阳西下。
一顿便餐吃得很快,虞鸢没吃多少,俩人离开了餐厅,她再度向丁蕴玉道谢,“谢谢。”
丁蕴玉什么都没说,面色有些奇异。
虞鸢愣了下,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
茜色的夕阳下,有个修长的人影,倚在门框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虞鸢呆住了。
她没想到,谢星朝会出现在这里,她面色苍白。
丁蕴玉走上前一步,暗暗把她护在自己身后,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他怕谢星朝对她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他抬眸看着他们,没什么表情。
那双眸子黑沉,冷冰冰的,“初恋,终于要再续前缘了?”
丁蕴玉没说话。
“星朝。”虞鸢反应过来,她拉开丁蕴玉的手,面上失去了血色。
“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觉得他比较符合你的喜好么?比我更值得信赖?”他安静的看着她,“所以余情未了。”
什么初恋,余情未了?
虞鸢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丁蕴玉说,“你不要吓她。”
那些事情发生过后,他也去打听了一下谢星朝相关的事情,知道他家里的背景,也知道他中学时代,十几岁的那些恐怖的传闻。
他扯了下唇,眸子里全无笑意,声音里是浓浓的讽刺,“吓她?这是什么,来自初恋男友的维护?”
丁蕴玉,“……”他什么没也没说,也没否认。
两个男人这么对峙着,谢星朝比丁蕴玉高,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站着,气势甚至完全把他压了下去。
他侧脸轮廓生得很冷,和以前,那个喜欢抱着,蹭在她颈窝里撒娇,又甜又软的小甜包,完全判若两人。
谢星朝从来没对她强势过,从小到大。
虞鸢面色惨白,脚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唇颤了一下。
这一时,她想起了很多很多,想到以前那些被她抛之脑后的传言,甚至,她担心起来了,他会对丁蕴玉做出什么。
“星朝,我们回家,好好说清楚好吗?”她拉住他的一只手。
温度很冷,冰凉冰凉,他不知道在风里站了多久。
“好。”半晌,他轻声说。
出租车上,一路无话。
谢星朝报的地址,是他在京大旁的那处房子,虞鸢已经很久很久没去过了。
门被关上。
他打开了室内的灯,“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在不恰当的时候出现。”
“……”
“星朝……”
“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我,是么?”他垂着眼,神态安安静静,“永远只会把我当小孩,遇到了任何事情,也从来不会和我说。”
“我只是你养的宠物,主人开心的时候,会有余兴逗弄,遇到为难的事情了,主人是不会找宠物商量的。”
“只会抛弃他,是么?”
虞鸢心里一阵发冷,她隐约感觉到,他可能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对不起。”虞鸢一句话也说不出,唇颤着,只能机械的重复这两个字。
他垂着眼,淡淡的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小到大,我从没把你当姐姐看过,我分得很清楚,你和我没半点血缘关系,只不过是个比我大三岁的青梅竹马。”
“和你再见后,还一直这模样,只不过是为了方便骗你,让你放松警惕,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我。”他唇勾了勾,似在自嘲的笑。
“我长高得迟,一直还是小孩子模样,这么和你再待下去,你永远不可能喜欢我,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回了自家。”
“我们分开那几年,十五六岁的时候,我很喜欢你,经常去你学校偷看你。”
虞鸢整个人都已经听到呆滞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从前和她说,分开那几年,是因为叛逆期,后来因为没脸见他们,所以那几年才会杳无音讯。
她更加不知道,谢星朝居然还曾经回去过她的学校看她。
“他哪里比我好?”他问。
“家里出了这种事情,都要瞒着我,不告诉我?而去找他?”
他缓缓靠近,修长的影子铺在地上,虞鸢呼吸急促。
“因为觉得我是不管用的小孩?”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一直不愿意要我,也是因为这个?”
“试试,是不是就知道了?”他安静的看着她,眸子漆黑如墨,他比她高那么多,语气沉淡,眸子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她浑身都在发抖,因为这个陌生,可怕得毫无遮拦的谢星朝。
“那几年,我去过很多回你们学校。”他垂着眼。
“只是你不知道。”
“我有一套你们学校的校服。”
在校园里和她擦肩而过的少年,走廊进来的外校男生……她回忆里的许多面孔,都有可能是他,不过是她没有认出来,那个年龄的少年,拔节太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不再是她记忆里的稚嫩面孔。
他怎么能放下心,让她离开那么久他的视线。
“不过,后来,你也毕业了,我就没去过了。”他说。
“你考上了京大,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我不想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
那时他自己也知道,他没资格。
可能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需要照顾的弟弟,而且还走了歪路。
“我知道你给他写了情书,高考后就双宿双飞,那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万念俱灰,病得快死了。”他轻声说。
“但我还是想你,想着就算当小三也可以,我要拆散你们,病慢慢好了,我开始学习了,一直学到了高考。”
“因为我要去京大找你,而且,怕你觉得我学习不好,不喜欢我。”
“我不学好,为了接近你,撒过很多谎,性格阴沉,不讨人喜欢。”他说,“你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都是我做的。”
“我想讨你喜欢,所以,尽力,一直想做你喜欢的样子。”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如果是丁蕴玉那样的,他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只能靠着本能,甚至不惜仿照小时候的和她相处的模式,一点点摸索,想要迎合她的喜好。
gu903();虞鸢眼眶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