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在的话,若是他在,定然能护自己周全吧。他在无尽的恐惧之中,这样安慰自己道。
不多时,载着他们二人的马车便进了皇宫。
齐康一路拿着令牌开路,畅通无阻地直入深宫。
马车停下后,燕尺素带着穆襄仪下车,而女帝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母亲?”燕尺素见了燕婉,便知道这事确确实实是她安排的了,她刚站定,刚喊了声母亲,便见女帝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太医便齐齐涌上来,将穆襄仪从燕尺素手里抢了去。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燕尺素惊道。
女帝神色未变,对燕尺素道:“莫慌,朕不过是帮你检查检查……你这准驸马的情况罢了。”她一抬手,让人将穆襄仪带走,一副指挥若定的气势。
燕尺素怔了怔,她愣神的间隙,女帝已经朝她走了过来:“别愣着了,跟我一起过去吧。”
女帝的话终于让燕尺素动了起来。
因为这事并不是十分光彩,女帝也没大声宣扬。她跟燕尺素离开以后,齐康便那队御林军带了回去。
所以现在除了女帝、燕尺素、和那几个太医之外,便只有一两个贴身宫女跟着。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燕尺素看着穆襄仪很快被人带得没了影,怕他出事,便赶紧问道。
“朕是怕你被人所骗,所以找人来给你的驸马验验身。”
她话一出口,燕尺素便是脸色一变。
燕尺素道:“母亲,这于理不合,验身本是成亲前才要做的,由大夫来检查就好,为何要劳师动众的弄这么大阵仗?”
“朕是为了你着想,现在验,朕那赐婚的圣旨还有回旋的余地,等到你成亲前再验,验出结果来,可不就是丢了我皇家的脸面。”女帝幽幽道。
燕尺素一时间喉舌都变得僵硬起来,她缓缓地对女帝问道:“母亲……是什么意思?难道襄仪的身体……早已?”
女帝道:“是或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另一边,穆襄仪已经被这接连的变故给弄乱了阵脚。
他在慌乱之中努力让自己定下心来,细细思索其中不合理之处。
他并未在女帝和燕尺素身边,自然也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知道自己被带过来是要被验身。
他本就病了多年,身子虚乏,那些太医并未用多大力气便将他带进了一间房子里,他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门口的牌匾,便被强押着扔到了床榻上。
太医们皆是女子,她们大多身量高挑骨骼宽大,拎起弱不禁风的穆襄仪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穆襄仪在发现她们开始撕扯自己衣服的时候,终于挣扎起来。
然而他的力气终究有限,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这时他自那些人站立的缝隙间见到门外的燕尺素,连忙冲她求救道:“殿下,殿下……”
燕尺素本跟着女帝站在外头,听见穆襄仪这两声喊,也终于回过神来。
她突然冲进去,将那些围拢在穆襄仪身边的太医拉开,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不用验了,我相信襄仪是清白的。”燕尺素这般道。
穆襄仪挣扎得头脑发昏,半天没能缓过来。他迷迷糊糊听见了燕尺素这句话,却只觉得心阵阵地下沉。
他本不该卷进这皇家的风波里头,可他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亦是退也没法退了。
他只盼着这场闹剧能早些结束,他定然什么都不管了,他定然老老实实地回去当他的穆家小公子,什么三皇女什么燕承庭,他一个都不想管了。
女帝站在外头,静静地看着燕尺素发难。
她仅仅只是在燕尺素说完这句话之后扫了她一眼,然后面不改色地来了一句:“朕的皇儿,你敢为他作保证么?”
第214章女帝的宠臣(九)
燕尺素回头看了穆襄仪一眼,她的目光自那人苍白的脸上扫了一下。
这么纯洁无瑕的一张脸,身子应当也是未曾被人沾染过的吧。燕尺素不知怎么就说服了自己,点了点头。
女帝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她启唇,抛出一字:“验!”
穆襄仪的脸,因为她这句话,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女帝说了这句话,燕尺素也就被人带了出去。
不知是燕尺素对穆襄仪太过信任还是如何,她竟都没有怀疑过穆襄仪的脸色苍白是来源于害怕而非紧张。等她退出去之后,穆襄仪也终于失去了他最后的一丝屏障。
“等等……”穆襄仪看着面前这几个板着脸,颇为骇人的太医,忙道,“可否……换个男人来?”
太医们霎时间面面相觑,她们对视一眼,接着其中一人便走出去,将他的话说给女帝听。
穆襄仪忐忑不安地坐在榻上,他看见之前出去的那人又走了回来,她走到剩下的几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于是这些人便都退了出去。
穆襄仪抱着自己被扯乱的衣服,坐在榻上,眼里遍布惊惶。
他看看上头,看看窗,试图从中找到些许逃亡的路。可他知道,自己身在宫闱之中,即使跑了也定然会被抓回来。若真跑了,或许更显得做贼心虚。
又过了一阵子,门再度被打开,进来了几个男人。
这些男人多是太医院里帮着太医熬药打下手的,他们虽然并未跟那些女人一样经过医学的陶冶,到底还是跟在太医们身边耳濡目染了多年,基础的一些东西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次穆襄仪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话来赶他们出去,只能被人按住手脚,像待宰的牲畜一样,被人剥了衫裤去。
他们像检验物品一样捉着他腿间物事拨弄,男子虽然不像女人一样有那样一层东西验证,但雏和经过床事的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们也自有他们检查的一套方法。
待那检验他的人收了手,穆襄仪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却不料又被人翻转过身子来,开始检查他那里……
他不知道这场折辱是如何结束的,他被恶心得够呛。
被迫在其他人面前袒露身体,这是养尊处优的穆小公子从未经受过的折磨。
他甚至没有心思去分辨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只能麻木地抓起自己的衣服来,一件一件地穿好。
他的双手有些沉,似乎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他被人剥离的自尊。
而此时那个负责检验的人已经带着人走了出去,他先是在女帝身边耳语一阵,待女帝点了头,才端端正正地束着手对燕尺素说了结果。
“殿下,那准驸马应当是没有碰过女人的……”
燕尺素本以为这件事可以结束了,她以为就是走个形式,却没想到那检验之人接着便给了她当头一棒。
“……但他应当已经被男人碰过了。”
燕尺素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的笑,霎时间凝固成冰。
女帝面上倒是没多大变化,似乎这一切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甚至还分得出心思安慰燕尺素,对她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还没过门,朕的圣旨还没来得及拟定,一切都可以改。”
燕尺素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地响,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猛地推开门,冲到还未来得及站定的穆襄仪面前,挥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穆襄仪被打得连头都偏了过去,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起数道红痕。
燕尺素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下这么重的手,打完就有些愣了。
面上的疼痛似乎并没有给穆襄仪造成多大的伤害,他等稍微好受些了,才转正脸来,对燕尺素道:“殿下,你为什么要打我呢,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清白之身。”
燕尺素方才才为他做了担保,现在只觉得面上无光,素来引以自傲的自制力也消失殆尽。
她冷笑道:“可我也从未想过,你会这样地不知廉耻,淫贱放荡。”
穆襄仪垂下眼睑,脸上浮现出一抹受伤的神色。
燕尺素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异样一样,继续用含针带刺的话对他道:“哦,也是,你一个男人,流连醉风楼,还能是什么好货色。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你的真面目呢,不过也好,现在我也算看清了。”
穆襄仪静静地等她说完,才对她道:“殿下,我承认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我……但我也并未要求过你,要与你成亲……”
他尽量说得中肯,可这话落在燕尺素耳朵里,却活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一样。她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想起自己与穆襄仪相处的点滴,想起他为自己写下的那句“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笑容便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既然无意与她成亲,又处处显露出对她有意,若在之前燕尺素会当成他与自己两情相悦,现在却只觉得讽刺非常。
她眼里的暖色褪去,看向穆襄仪的眼神变得冰冷又渗人。
“皇儿。”女帝的话勉强唤回燕尺素的一丝神智,她回过头来,看见女帝站在她身侧。
“没必要多加为难,婚事取消了就好。”女帝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是道。
燕尺素闻言,虽然心里知道女帝说的是对的,可终究还是意难平。她转回来看了穆襄仪一眼,突然道:“不必。”
女帝以为她还要执迷不悟,正准备劝慰,便听见燕尺素来了一句:“婚事照旧,不过女儿改主意了。”
燕尺素根本不顾穆襄仪是个什么脸色,指着他对女帝道:“这等卑贱放荡之人,怎配得上当我的驸马。请陛下下旨,将他赐为我的侍臣。”
女帝的脸色这才放了晴。
侍臣,便是比起君室还要低一等的存在,也仅仅比通房要好一些而已。
“既然皇儿已经有了决断,那就这么办吧。朕今日便拟旨。”女帝倒也答应得爽快,毕竟只是侍臣而已,低于驸马低于君室,一般只有那些下三滥的卑贱青楼妓子才会被纳为侍臣,燕尺素这样一弄,倒真是侮辱性质十足了。
穆襄仪显然也知道这侍臣代表的意思,他的整张脸霎时间宛如珠玉蒙尘,整个便灰败了下去。
“既然这样,那这人我便带回王府了。”燕尺素道。
她拽着穆襄仪走出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转过身来对女帝道:“母亲,此事请不要声张,毕竟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
纵使姜国民风开放,也有女子互相结为夫妻的事情发生,但这种事情发生在民间还好,发生在他们这些嫡系皇族身上,到底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
女帝点点头,她其实也并未准备将这事宣扬出去。
“其他人朕可以保密,但穆太傅那里,还是要有个交代的。”女帝淡淡地说。当朝太傅,一品大员,他的儿子当个驸马才不算亏待,君室那是绰绰有余了,当侍臣实在是有些屈就,肯定是要说清楚的。
“也好,就让穆太傅看看,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何等不知廉耻。”燕尺素冷声道。
穆襄仪煞白着脸,已不知要如何应对这愤怒的二人。
他一路被拽着离开那屋子,被塞进来时的马车里,这次驾马的成了燕尺素本人。
姜国尊女的习俗让所有女子自出生起便照着栋梁的形式培养,于是女子皆是身体强壮,民间又甚是流行男子束腰、纤细等风气,于是男子相对来说比起女人体力上还是要差了一些的,更别说穆襄仪这久病的药罐子,更不是燕尺素的对手。
燕尺素对他心态改变,自然也不会对他有过多怜惜,将他塞进车厢里,一路横冲直撞地出了宫。
穆襄仪在那车子里颠了个七荤八素,被迫被带着前往他未知的归宿。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燕尺素喜爱值-20,后悔度+0,当前喜爱值25,后悔度0。】
燕尺素连穆府都没让他回,直接便带着他回了王府。
进了王府也是一路连拖带拽的,王府里的仆役们见着这阵仗,以为出了事,结果都被燕尺素那骇人的脸色给吓了回去。
燕尺素现在心里尽是愤恨,这短短的一天里,她从大喜到大悲,其中落差之大,让她近乎难以接受。而且她还在这一天里丢尽了脸面,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因为这个勾引她却又满口谎言的男人!
燕尺素将他带到柴房,打开门将他推进去,接着便锁上了门。
她扭头对旁边跟过来的丫头道:“他要是跑了,你们便全都准备被乱棍打死吧。”
丫头听了这话已是骇然,登时话也不敢多说,赶紧站在门口作看守。
穆襄仪自从被关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别人,柴房里堆了许多成捆的木柴,还有一些秸秆。
他这一天也遍布了波折,折腾到现在,也是乏了,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环境并不是非常好的缘故,他在睡梦中也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反反复复不得安眠。
“襄仪。”这样轻柔的一声喊,突然地就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穆襄仪半晌没能反应过来,分不清这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于是那人又喊了一声,他这才睁开眼,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人正是燕承庭,此时他就站在他面前,外头的月色流淌进来,勉强驱散了这柴房里的孤寂与黑暗。
这一幕实在太过缥缈虚幻,跟做梦似的。可穆襄仪见着他,今日种种屈辱与委屈,俱都一起涌了上来,他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是真是假了,直接便扑到了他怀里,登时便哭了出来。
燕承庭接了他入怀,他一进来就看到了他形容憔悴的小公子面上的红痕,他一得了消息就赶了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印象中的穆襄仪尽管病弱,却一向是倔强的,很少哭的,可现在他却彻底崩溃了,扑在他怀里大哭,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变成泪水一并发泄出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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