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薛鸿扁着嘴,“再也不会了。”
许川自认为还是有机会的,他并没有被拒绝得彻底。这时候应该不动声色,应该再多观察。重要的是他找回记忆了,他也回来了。他的前方没有任何阻碍,只差一个薛鸿的回复。
没人能有他的这份缘分。薛鸿是他的小狐狸,薛鸿主动找到他的,主动和他坦白的。他已经经历了生死,重新活了一次,没什么能再束缚住他,没什么能再限制他的想法。
薛鸿当天回家的路上就在想,他要找林奕青好好谈谈。等徐巍回来了,他也要找徐巍好好谈谈。
可他还没有回到家里,他还没有见到林奕青,就突然被几个人堵住去路。
薛鸿拼命挣扎,在自己家楼下,和几个魁梧的男人打得动静太大,周围围观的很多人在尖叫。可薛鸿最后还是被一个怪东西迷倒,失去意识被拖进车里。
林奕青得知这件事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去,他邻居报警,通知了他的房东。他的房东担惊受怕,以为是什么报复事件,几小时候以后才想到通知他。
薛鸿被人带走了,就那么直接被人带走了。
是谁干的,毫无头绪。
林奕青第一次体会到彻底的绝望,他也是第一次和薛鸿彻底的失联。
他通知了远在海外的徐巍,没有多犹豫,又联系了许川。
许川到得很快,在警局内连打数个电话,调了监控,查了车牌,继续追踪。
这已经是林奕青完全无法触碰到的世界,他早就知道。他一旦决定陪伴薛鸿,一旦决定做一个彻底的普通人用另一种方式捆绑住薛鸿,也许就会在有一天面对这样的局面。
只是这一天太快了,实在是太突然了,完全以他没有设想到的情况出现了。
他毫无准备,毫无戒备。林奕青已经濒临崩溃。
许川勉强镇定情绪,和林奕青核对各种可能性。
薛鸿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就算是网红,最疯狂的粉丝也干不出这种事情。
林奕青最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询问胖哥,也没有。
能在本市光天化日肆无忌惮做出这种事的,许川能数出一些人。他以为是冲着他的,可事情到现在也没人联系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奕青浑身冰冷,他坐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低声和许川说:“如果不是看了你们最近的通信,我会以为是你干的。”
许川沉默半晌,又回道:“你不了解我,我做不出这样的事。”
“……也不是徐巍,我真的想不到了。”林奕青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许川静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当年林奕青向他求助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内。他似乎……是低估这两人之间的感情。
几乎动用了徐巍和许川两人所有的人脉,在当天半夜,终于查到绑架薛鸿的人最后去向。那群人开着车,根本没做什么停留就想要转移。
许川叫了两车的人,带着林奕青去追,徐巍也很快就会回国。
他们都不知道薛鸿是否还安全,对方要的到底是什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奕青心中一片冰凉。他的那些心机,那些手段,在此刻毫无用武之地。
他骗得徐巍自责,那又怎么样呢?他骗得许川以为欠了他一份恩情,那又怎么样呢?
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像他从出生起就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一样。
林奕青焦虑地开始啃自己的手指,可这点疼痛根本不够,他又开始啃他的手腕。这一诡异的动作被许川察觉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你做什么!”
林奕青恍然回过神,呆呆看向许川,突然他又瞪大了双眼。
“我知道了!他曾经说过家里有规矩,族人之间不许相互联络。不然会被祸事牵连!”
第81章
林奕青曾经问过薛鸿,为什么从来也不和他的表哥联络。
薛鸿回答说狐族之间相互都要尽量疏远,不然容易被牵连祸事。
自从分别已经很多年过去了,薛鸿偶尔会想到表哥,会想他过得好不好。甚至有时候在梦里会想到表哥的样子,不像是人类,更像是狐狸,有着火红的皮毛,安安静静地团成一团。
表哥比他下山要早,更比他聪明漂亮。薛鸿从小就很羡慕表哥,希望像表哥一样讨人喜欢。
可当他看到他的表哥在一个白瓷瓶子里时,他感受到了一种他此生从未体会过的寂静。
地下室的灯光很暗,仍旧吸引了一些小虫子不厌其烦地撞击着那灯光。对他来说隔音也并不绝对。墙外的车,来回走动的人,甚至是旁边明明是斐青宇在说话,薛鸿突然就都听不到了。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小瓶子,看那个小瓶子的颜色、尺寸和材质,心里依旧很难相信人类是怎么把表哥装进去的。
当生命的终结如此明晃晃地摆在他的眼前,薛鸿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那不是他想象中的死亡,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安静,更加归于一种无的状态。当无形的恐惧变换成无声的实质,他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去面对。
“三天前他去世了,我亲手火化的,亲手磨的骨灰。”
“他说他要死了,我怎样也不信。他说他把最大的秘密告诉我,然后就必须死了。”
“他死的时候握着块表,还笑着和我说再过几秒就好了。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几秒,他就忽然没了呼吸,我再也叫不醒了。”
斐青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薛鸿看,双目赤红,神情憔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一样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是那么认真地盯着薛鸿的脸看,如同入了魔,试图透过薛鸿的脸去看另一个人。
那个人消失多年,杳无音讯,突然有一天又出现了,开玩笑一样地和他说得了怪病,就快要死了。
斐青宇心里有怨,也受够了对方满口谎言,他言语刻薄,叫对方滚。
可他到底不忍心,他以为时间久了,自己就能原谅。可惜没有什么时间久了,一个满口谎话的人,最后说的竟然一一证明给他看到底有多真。
“好狠心啊,他就这么对我。”
薛鸿从见到斐青宇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他在斐青宇面前没有秘密,他的生命又一次被削减,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要怎么样?”
“你表哥死了,你连哭都不哭的么?”斐青宇从角落里站起身,质问薛鸿。
薛鸿用手拨弄了一下那个白瓶子,那里面真得很轻。他都不知道人类是怎么想出这种方法来安置“死”这一概念的。
“这是我表哥自己的决定。”
斐青宇脸色惨白,高大的身形被脚下的阴影扯得几乎踉跄。
“如果他不告诉你真相,至少还可以再活一段时间。”
薛鸿用他那张脸,说出最残忍的事实。
斐青宇闭上眼,许久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薛鸿看见了斐青宇正在发抖的影子。他心里也难过,可他哭不出来,他没办法把那个小白瓷瓶和表哥联系在一起,也因为他知道这是表哥自己的决定。
表哥一定是觉得做人实在太累了,做人很不开心,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你是和他在酒吧认识的么?”薛鸿轻声问。
斐青宇一愣,算是默认了。
薛鸿又说道:“他曾经教我,说是往酒吧里一钻,找个人包养,一劳永逸。”
“……倒像是他会说的话。”
原来那么聪明的表哥也是错了,这世间哪有什么一劳永逸。他和许川不能,表哥和斐青宇也不能。薛鸿再看了一眼那个小瓷瓶,决定要走。“我必须回家了。”
“走?”斐青宇扯了扯嘴角,“我让你走了么?”
这个意志消沉的男人并没有被彻底击垮,他仅仅只能在很短暂的时间里表现出脆弱。
“我把你抓来可不是让你随随便便就走的。”斐青宇站直了身体,叫了几人进来房间将薛鸿彻底捆绑住。
薛鸿挣扎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斐青宇小心地将那个瓷瓶抱在怀里,“你表哥说想死了之后埋在圆枣树下,你一定知道是在哪。”
听了这话,薛鸿逐渐放弃了挣扎,他同意陪斐青宇一起去将表哥埋在圆枣树下。
薛鸿想要先通知林奕青,怕他担心,可斐青宇不让他联络任何人,将他的手脚都捆绑住,带到车里。
一路上,不管薛鸿怎么抗议,斐青宇都铁了心不予理会。他们就这样不停地开往长白山。
薛鸿知道那片圆枣树在哪,那是只有深山里才有的,果子成熟以后很容易烂。这些年他偶尔想吃,但从来也没能再吃到。那种熟透的酸酸甜甜的圆枣子是表哥的最爱。
在路上,薛鸿也会偷偷去打量斐青宇。大多数时候斐青宇都沉默不言,只有在薛鸿主动提及表哥的时候才会表情有所松动。
薛鸿想到了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他的办法,他们到达长白山下的一个小镇之后,薛鸿就说表哥最喜欢吃这里的一种冷水鱼,只在泉阳湖里才有。
斐青宇信了,打算在这里吃一顿饭,向当地人打听怎么能吃到那种鱼。
他们去了一家饭馆,薛鸿点了很多菜。因为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腿上的绳子被松开,但手腕上的还被绑着,用一件西装外套遮掩。
当地人见他们人多,又神神秘秘,虽然不时打量,却不想直接多言惹什么麻烦。
薛鸿见什么都要吃,他看见饭馆周围有蜂巢,便嚷着要吃蜂蜜。
斐青宇一旦犹豫,薛鸿就说表哥爱吃,说这里的花不一样,别的地方都没有。
等一桌子的菜端上桌,薛鸿每一样都吃得很慢,斐青宇已经快要耗尽耐心。
“快点吃!”
薛鸿小心翼翼观察着斐青宇的脸色,见他真动怒了,就会吃得快一些。没过一会儿,他又嚷着肚子疼。
斐青宇最后拽着他,拖进车里,不由他再拖延时间。
“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你凭什么不让我用手机!我都答应你了!我家里还有人担心我呢!”
斐青宇冷笑,“你还是趁早忘了吧,我不可能再让你回去!”
薛鸿又开始闹起来,被三四个人捆绑得彻底抬进车里。
斐青宇脸色难看至极,因为实在不想再看到薛鸿顶着那张脸露出一副傻相,干脆地把薛鸿的嘴也捂住,用衣服盖住脸。
薛鸿挣扎不开绳子,感受到车一直在开,他又担心斐青宇到底是什么意图,急得呜呜直叫。
突然,他又一动不动,身体顺着车座位滑到下面。
第82章
斐青宇此生最害怕的场景就是如此。他颤抖着手去够薛鸿。薛鸿脸上的皮肤摸上去依旧有着温度,心跳也还在,没多久,胸膛就又恢复呼吸的起伏。
斐青宇简直要暴跳如雷,被薛鸿愚蠢的手段气得脸色铁青,偏偏他一时又拿薛鸿没什么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严厉警告,“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把你的腿给你敲断!”
薛鸿害怕了,自己默默拱回座椅,又时不时小心翼翼去偷看斐青宇。他脑筋转了几转,都没能想到立刻逃脱的方法。
从他被绑架到这里已经快要一整天过去,他十分担心林奕青此刻会如何焦急。一定会报警的吧。徐巍会知道么?许川呢?
车一直开,山里勉强有路,但路面上有冰也有雪。有不熟悉在这雪地开车的年轻司机,一个轮子打滑,失控之后整个车甩进路边的沟里。
一车的人也走不了,不得不在这冰天雪地等待拖车来拖。
那车上一个人下来和斐青宇交代清楚,斐青宇蹙着眉头让他们在原地等,剩下的人则是继续走。
薛鸿心思动了动,静静等待时机。
车越开越深,风不知何时刮了起来,雪也下了起来。薛鸿看着车窗外,觉得此刻就是机会,于是不停地在叫。
“呜呜呜呜!”
斐青宇警惕地盯着他,发狠威胁,“敢说废话我饶不了你。”
薛鸿拼命点头。
斐青宇一把撕开他嘴上的胶布。
薛鸿顾不得喊疼,随意揉了两下脸颊就指着窗外说:“就在那里面!”
“你要是敢骗我……”
“我不会的!”薛鸿立刻保证。
林中只能下车去走,一行人下了车,感受到周围飞扬的雪花,呼吸之间都是冰凉的味道,空气冻得面目都开始发僵。他们一脚踩进雪里,身子都歪了半边。放眼望去不是树就是雪,根本不辨方向。
一种悲情绝望之感刺激的斐青宇紧紧搂住怀里那个瓷瓶,一直跟着薛鸿往深处走。
他带来的人担心他,在风里呼喊,斐青宇全然不顾。
薛鸿领着这些人,越走越深,雪地实在难走,没多久他就微微出了一层汗。
因为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迎着风雪走甚至看不清几米之外。
斐青宇大喊着薛鸿的名字,薛鸿只好几次在原地站定了等他。
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薛鸿根本不懂。表哥死了就是死了,埋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那只小瓷瓶对薛鸿来说什么意义都不是。但他可怜斐青宇,因为斐青宇几乎已经要冻僵了,却费力地跟着他在走。还因为斐青宇尽管穷凶极恶地想要威胁他,却也轻易相信他所指的路。
薛鸿拽着斐青宇,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比小腿还深的脚印。
高大的美人松静静看着这一切,怜悯地扑簌簌抖落枝干上的雪,使得林中更加没有方向可言。
在这雪中要怎么找圆枣树,薛鸿根本不知道,这里也不可能有表哥真正喜欢的。稍微低矮一些的树丛上都是厚厚的雪层,哪里能看出原本是什么植物。
但薛鸿尽力找着,他是这些人当中唯一能在风雪中长期睁开眼的。雪越来越大,风声在树林之中显得格外危险,像是什么动物在低吼。终于,薛鸿看到一处相像的藤本植物。他把那些雪扫了扫,大声和斐青宇说道:“这里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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