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珠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在一瞬轻皱,缓缓说着:“只有无理取闹的人才会让人去摘天上的月亮。”这话,孙定珠半开着玩笑说,间接驳了孙窈月的话,也给了苏韵面子。
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多年,就算不会说话,也能学会。
“若真有本事,就可以把月亮摘下来。”
“你这孩子,就知道瞎说。”孙定珠笑着伸手戳戳孙窈月的手臂。
苏韵坐在一边没说话,嘴角浅浅染笑,只觉孙窈月庆幸遇到好脾气的姑姑,若是换个人怕是她今天连台面都下不来。
“窈月,你去尚衣局给本宫把新缝制的春衣取回来。”
孙定珠吩咐,孙窈月不敢不答应。
支走孙窈月,孙定珠徐徐开口,“这丫头被本宫惯坏了,无法无天,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孙定珠点点头,她知道,孙窈月爱慕赵诚,所以对自己敌意浓浓。看现在孙定珠对她的态度,应该也不像以前那么宠溺。就是不知道,这一世的孙定珠会不会突然薨逝,而孙窈月会不会又进入太子府?
苏韵在凤仪宫小坐一会儿离开,走前孙定珠给了她一盒上好的人参,让她带回去给赵诚补补身子。
她还没走出凤仪宫外的巷道,便遇到取衣裳回来的孙窈月,孙窈月在她要走过时,恶狠狠吐出两个字,“煞星。”
苏韵顿时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她,两个人四目对望,寒光相交。
苏韵抬步直接走到她面前,“表小姐在这宫中也不是一天两天,该有的规矩还需要我教你?”
“就不说刚才你说的那两个字,单单你看到我不请安,我就可以让你在这皇宫没有安身之处。”
“你以为你是谁?”孙窈月气炸了,这宫中还没有人敢这样欺负自己。
“东宫女主人,这个地位够吗?”
孙窈月身旁的宫女拉拉孙窈月的衣裳,虽说孙窈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可是这论地位还是要低太子妃好几等,就算冠着皇亲国戚的头衔,但位份在那里,也不敢欺负到太子妃头上。
“东宫女主人?你以为你坐的稳吗?我告诉你,表哥心中早有其他人,现在只不是迫于压力才娶你,等日后他掌权,冷宫就是你去的地方。”
苏韵淡淡一笑,十分自信,“随时恭候。”
第28章
苏韵昂首阔步从孙窈月身边过。
孙窈月拳头捏着,她就不信没办法治她。
今日进宫遇熟人是一茬接一茬,早前遇到沈启书巡逻,她避开,现在又看到苏婉的步辇。
她停下脚步站在一侧,苏婉的步辇停在她一旁,“阿韵向娘娘请安。”自从嫁给了赵诚之后,她把一切都分辨的很清楚,她对苏婉请安的称呼自然也变了。
苏婉听着苏韵称呼自己“娘娘”,嘴角勾起浓浓笑容,“起来吧!”
“谢娘娘。”苏韵站直,抬头看着步辇上的人,苏婉妆容精致,身着的衣裳上绣着鲜艳的牡丹。她微微垂帘,想到日后难免会站在对立面,心中颇有忐忑,从小姑姑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面临这样的处境。
上一世她听闻皇上和皇后的意思,更是执意要嫁给沈启书另外的原因就是,不想与自己的姑姑站在对立面。
可没想到重活一世还是遇到相同的问题,有些事情避免不了就不要刻意避着。
“听闻太子受伤,伤势如何?”
苏韵就知苏婉会问及此事,现在这宫中人人都关心赵诚伤势,估计有人心中期盼赵诚薨。
“劳烦娘娘担心,殿下旧伤复发,休养多日便可痊愈。”
“原来如此,本宫还真以为是中毒,看这宫中的人啊,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太子早些年前打战确实受了不少伤,这要辛苦你多多照顾。”
“是,都是阿韵该做的。”
“走吧!”苏婉道。
看着抬着步辇的人开始往前走,苏韵轻吐口气。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步辇走远,才转身朝出宫的方向去。
走了好一段路程,步辇旁的人开口,“这太子殿下分明是中箭,表小姐居然欺瞒娘娘您。”
苏婉一笑,想到自古以来的一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刚才自己的好侄女见自己时的称呼都改了,做得挺到位,就开始表明自己的立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自打她得知苏韵要嫁给赵诚起,她们姑侄之间已经有了嫌隙,也不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这丫头,滑头的很。”
“是啊。”阿诺附合着,“娘娘更要为八皇子和公主多考虑。”
她当然知道,现在她相当于失去了右臂,平恩侯府不再是她的靠山,想要在这场争斗中胜出,必须另找路。
不知不觉中,苏韵已经成了苏婉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韵和赵诚从前院回来,碧桃铺好床铺正准备出去,见他们进来,福了福身子,“殿下,娘娘。”
赵诚轻点头,碧桃见他们走进去,退出去顺带将门给他们带上。
“今日去宫中,母后有说什么吗?”
“没说别的,就叮嘱你养好身体,有些事情能放则放。”
赵诚没说话,见他朝内屋走去。苏韵眉头一皱,莫非今晚他要在这里住下,昨天营中回来,她也以为他会在这里睡下,到了夜深他说要去处理事情便没回来。
昨夜他离去让她顿时松口气,今夜……
苏韵杵在原地,一颗心七上八下。
“进来宽衣。”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她身后传来,苏韵心一紧,深吸一口气,暗暗宽慰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男人,宽衣的事情上一世也没替沈启书少做,只不过肌肤之亲却没有过。
不由得,她心中的伤疤揭起,从她和沈启书新婚开始他们都没有同榻而眠,好在沈启书还算个男人,把床让给他,他睡在一边的美人榻上。
日日夜夜如此,后来他参军打战屋子里剩下她一人,她已经习惯一人眠,沈启书不在的日子她一个人也没觉得难熬,反而觉得清闲自在,没那么多约束。
她放慢脚步进去,赵诚双臂张开,等待着她宽衣。
苏韵走到赵诚身前,这才发现她站在赵诚身边矮了足足一个脑袋,不知不觉中一颗心砰砰乱跳,伸手将他腰间一侧的玉佩取下来,放在一边,又将他佩戴的大带摘下。
赵诚目光触及到她的头顶上方,青丝秀发,左边发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发间散发着淡淡香味,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发间是什么香?”
突兀的话让苏韵一抬头,正好脑袋撞在他下巴上,疼的赵诚嘶一声,苏韵眉头拧起,十分抱歉,“有没有撞疼?”
赵诚阴沉一张脸盯着他,不是一般的疼,“别人宽衣是享受,你宽衣是遭罪。”
苏韵腹诽,谁让你要让我宽衣,府中那么多个丫鬟不使唤,偏偏使唤她。
这些事情,她不是不愿意做,只是赵诚太给人距离感,以至于在他跟前她放不开,很局促,导致总是出错。
“我去叫个人来给你宽衣。”
赵诚脸色更加不好。
苏韵见赵诚不说话,以为是默许,就准备去找人来。
“你想叫谁来。”
苏韵一愣,忽然想起孙窈月说的话,心底有些不痛快。虽说她对赵诚没什么感情,但至少是自己的夫君,任谁听了那些话心底都不痛快。并没察觉赵诚生气,笑道:“当然是找会做的,愿意做的。我可听说愿意往殿下身上凑的人多……”
“侯爷夫人没有教你三从四德,以夫为天。”赵诚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
“倒是说了出嫁后都要听夫君的,可这做不好的事情,会让夫君难受,自然要让熟悉的人来做。殿下,您说对不对?”
赵诚嘴角一扯,“说得头头是道,还是说服不了我。”再次展开双臂。
苏韵眉头一皱,硬着头皮上,“我弄不好,不许怪我。”
“不怪,顶多······”
赵诚话说一半,苏韵抬头看他,也不见赵诚要往下说,苏韵嘴角一扯,爱说不说,低头继续给他宽衣。
外面的衣裳退去,只剩下里面白色内衫,她抬头看赵诚,也不见赵诚收手,莫非还要继续脱啊。
“那······那个,行了吧!”
赵诚低头,视线落在苏韵红透的脸蛋上,可爱极了,收回了手,走到架子床上坐下,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苏韵身上,看的苏韵心底发怵,经历过上一世,她不该怕啊,但不知道怎么的在赵诚面前她心底就是虚虚的。
“问你。”
“嗯。”苏韵一头雾水,要问就问啊,莫非他问了,她还敢假装不知道。
“对赐婚有何看法?”
苏韵更是摸不着头脑,这话什么意思,她的看法,她又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嫁给他肯定比嫁给沈启书好。
她要该如何说才好呢!
官方一点,还是随意一点。
她瞧着赵诚的脸色,不太友善的样子,那还是中规中矩回答吧!免得又惹他不高兴。
“我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很庆幸,承蒙皇上和皇后的厚爱才得以嫁给太子殿下。”
赵诚嘴角一勾,失笑起来,可那笑看的人心底发怵。
“可我有听说,你欣赏沈启书?”
苏韵一怔,又是谁在赵诚面前造谣。
“欣赏是自然的,莫非殿下不欣赏吗?堂堂当朝丞相的儿子,本身仕途一片光明却甘愿从宫中一个守门侍卫做起,身上也没有那些个官宦子弟的恶习,应该很少人都会欣赏。”
这些话,苏韵说的是心里话,虽说沈启书理不清自己的家务事,但仕途上确实是靠自己慢慢打拼出来的,或许丞相有在沈启书身后出点力,但那上战场带兵打仗立下的汗马功劳的的确确是他自己挣来的。
赵慎说,别看苏韵一幅大家闺秀的样子,城府深得很,是个狡猾之人。
现在他算是见识到了,分明她很清楚自己说的欣赏并非此意,偏偏给你说来让你都不忍心再绕回去。
“的确,沈启书是难得的人才,也是这些官家子弟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短短两三年时间便从一个守门侍卫做到了一等侍卫,并驻守勤政殿,深得父皇赏识。”
赵诚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一直站在与自己有一定距离人的身上,“照这样看,沈侍卫应该会有很多仰慕者才是。”
苏韵自然听出赵诚话中有话,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自己对沈启书有意思,莫非是苏恋在他旁边吹耳边风。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今晚你就打算杵那儿?”赵诚这话锋转变的太快,苏韵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愣了半会儿,“嗯。”一声。
“嗯什么嗯?”
苏韵有些无奈,莫非今晚上要和他睡一张床上,经历两辈子她都还没有与男人同床共枕过。回忆起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上一世她怎么那么笨,沈启书从一开始未碰自己,那就表明不喜欢自己啊,她还天真以为自己能把他感动。
想想啊,要是能把他感动,或许她也不用遭那么多的罪。
可她就是个笨蛋,傻子,一腔热血的我以为,我以为……结果狗屁都不是,还落得个惨死,也不知道死后沈启书有没有发善心替自己收个尸。
苏韵咬牙,回神,她在想些什么啊!眼前的男人等着她伺候,她居然还有心思想上一世死后有没有人替自己收尸?她都服了自己。
苏韵想了想,“你身上有伤,你睡床上,我睡这里就行。”指了指对面靠窗户的罗汉床。
这个理由也比较合理,为了他的伤,分开睡比较好。说起来自己还是深明大义的为了他好,并且把床都让他。
赵诚嘴角一勾,站起身,朝苏韵走去。苏韵心头一紧,这人要干嘛?
赵诚高大的身子立在她身前,烛影将他的身躯倒映在窗户上,“这逃避我的理由有点次。”
苏韵汗颜,打死也不承认,“那当然不是,秋明先生说了殿下的伤要慢慢调理,尤其是不能碰到,我这人睡觉不安分,怕伤了殿下。”
“可你有没有听秋明先生说,夫妻之间做点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
苏韵:“······”
瞳孔放大,哪里来的歪理。
看样子今晚上是逃不掉了。
“我······我······行吧!”苏韵一咬牙,心一横,反正早晚都要面对,“为了有利于殿下身心健康,我就勉为其难接受。”
苏韵那狰狞的表情,惹得赵诚笑的合不拢嘴。
结果,苏韵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磨蹭了半天也不见她要上床,赵诚也是好耐心看着她在屋子里晃悠,也不催促她,看她要弄到什么时候。
一件衣裳被她叠来叠去,衣裳可能没穿坏都被她叠坏了。
她也发现自己忙活了半天,好想啥也没弄出来,这屋子里干净的也不需要她打扫,衣服叠来叠去也没叠出个什么花样,她转头便看到赵诚身子半倚靠在床上,一双深邃的黑眸盯在她身上。
苏韵尴尬起来,他肯定知道自己是在躲避,要是揭穿自己那到好,她直接挑明,不揭穿更老火,憋屈的只能上-床。
又磨蹭了一小会儿,听到外面有下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应该是结伴出来换外面的路灯灯芯,算起来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算了,她再怎样磨蹭也拗不过去。
迈着小步伐走过去,突兀的说着:“最近碧桃那丫头做事是越来越让人不放心,一件衣裳也叠放不好。”
碧桃:娘娘,您说话可要摸摸良心啊。
“既然如此,明儿给你换个得力的。”
“不不不,不用麻烦。”苏韵连忙拒绝,“碧桃打小在我身边,我习惯了,毛躁一点好。”
赵诚嘴角噙着一抹笑,也不揭穿她。
苏韵慢吞吞爬上床,从另一侧爬进去,规规矩矩躺在赵诚身边,明亮的眸子直溜溜望着头顶白色中带着细小花纹的幔帐,一颗心扑通狂跳,似乎都要破皮而出。
赵诚瞧着她的样子,嘴角一扬,故意一只手臂伸过去搁在她的身上,好巧不巧放在某处柔-软上。苏韵顿时小脸涨红,严重怀疑某人是故意的。
有委屈又不敢言。
要是她敢反抗,赵诚绝对会说,夫妻床笫之间合情合理的事情。
她现在算是半摸透赵诚的性子,索性闭上眼,啥也不管。
赵诚好笑的盯着她,他不信她真的能睡着。
苏韵闭着眼睛,脑海一片混沌,真希望有人一棍子把她打晕,这样就不用思考,也不用面对这随时要入狼口的夜晚。脑海中来来回回想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多久过去,想着赵诚这会儿应该睡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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