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美人》TXT全集下载_4(1 / 2)

奸佞美人 穆西洲 4677 字 2023-09-04

薛九脸上的血已经凝结成兵,又有新的鲜血顺着刀口往外涌,闻言,他的目光霎时晦暗无光:“公子,我把这个……交给……交给你……”

薛雍看也没看就摁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耳边:“九叔,我一直不明白,当年薛家散尽家财遣散下人,为何偏偏你留了下来。”

薛九浑浊的双眼陡然睁大,带着几分惶恐:“你……”

第10章

薛雍试图从他手心里抠出什么,却在用力的瞬间,听见几双皂靴陆续围过来的声音,他抬头,笑道:“景大人来的巧啊。”

“想不到啊,薛公子。”景臻一支飞镖打在刚刚咽气的薛九的肘关节上,那只握着东西的手砰地展开,手掌中顿时掉出一枚黄铜铸成的小巧兵符来。

“结篱!”有人惊呼。

薛雍站起来搓了搓手,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只是发怵景臻的那枚飞镖。

方才若不是他躲的快,这手怕要废了吧。

景臻从雪地里捡起那枚结篱兵符,脸色的神色变了几变:“看来先帝的兵马,在薛公子手中了?”

这些年他撒下去多少人马,明着暗着花费了多少心血都没找到的东西,竟然就在成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薛雍身上,真叫人生恨啊。

薛雍朝他瞥去一眼,摇摇头,叹气:“是谁引景大人来的?”

景臻:“……”

他暗里的线报太多,以致于有时候根本没法查清具体是谁最早送来的信儿。

“薛九身上的是刀伤,景大人今日佩的是剑,可见人不是景大人杀的。”说到这里,薛雍紧了紧披风,不肯再往明里点。

“我等跟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了重伤。”景臻的一名随从道。

“不管人是谁伤的,薛公子,薛九临终前来这里,他一定有放心不下的事情交给你。”景臻晃了晃手里的兵符道。

薛雍蹙眉:“景大人是不是来早了?”

他们主仆尚未叙完话呢,换言之,这件事他还没搞清楚呢。

景臻冷笑一声:“薛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请薛公子跟在下进宫吧。”

话说的客气,可他眼眸中的杀气却是薛雍没见过的,薛公子好脾气地笑笑:“景大人,这事儿……”

似乎有点不妥啊。

他的话没说完,景臻的伏犀剑出鞘了,眨眼的功夫不到,细雪纷飞的废墟间便躺了五六具尸身,血腥气弥漫,景臻低沉道:“除了我之外,再无人知晓薛公子的秘密。”

在外面站的久了,薛雍面色苍白,他冷然一声道:“景大人想的太少了。”

景臻还没来得及把兵符收起来,就听见有人大喝一声,紧接着他们就被包围了,来人面罩铜质饕餮,阴鸷的眉微挑:“听说景大人得了个稀罕物儿,不知本公子有没有眼福瞧上一瞧呢?”

“景臻奉陛下之命带薛公子回宫,还请陈大公子见谅。”景臻说着就要抓起薛雍施展轻功。

却被薛雍紧紧摁住手腕:“陈大公子,景大人抢了在下的结篱兵符。”

陈洋微惊,转头对薛雍道:“还是薛公子懂事。”

果然是个识时务的。

景臻冷哼,眼角的余光扫视陈洋身后待命的弓箭手,暴躁地抬眼望向西边的天空,他太心急了。

这次,又进了陈家的彀中。

可若薛雍和结篱兵符一旦落入陈家手里,那天下易主岂不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薛雍必须死。

“陈大公子救我。”薛雍几乎是在景臻出剑的瞬间就闪开了,可终究不及伏犀剑快,那人起了誓必要杀他之心,剑刃穿胸而过,他只觉得眼前一晕,呕出一口血来便意识涣散了。

彻底不醒人事之前,他记得他拼劲全力替景臻挡了陈洋一箭——

景臻不能死。

……

慕容耶打探回来,见卫玄琅正一身白袍坐在水榭里饮酒,他怕坏了雅兴,于是远远站着不敢提薛雍的事。

“取我的《语林》来。”却听卫玄琅吩咐道。

“是。”慕容耶闻言浑身恶寒:“公子。”

《语林》。

那是小儿才念的书吧。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慕容耶满腹疑惑地折去书房,差点没被卫玄琅书房的一幅字吓得钻桌子,这个情窦一直没开过的汉子发了足有小半个时辰的愣,这才想起他是进来取东西的。

年岁渐长,自家公子越发思念那个人了。

妈的,看这架势,还真有情根深种一说,一旦自小种下的,想拔都拔不出来啊。

就跟入了魔一样。

不对,不对,慕容耶拍着脑子,哆哆嗦嗦地包好几本旧书,抽羊癫疯一样退出来,想死。

不对,是想爬到地府把那个人提回来!

卫玄琅眉眼平和,潋滟深邃,他从慕容耶手上取了书,随意一执,目光就定在上面了。

“飞卿快来呀……”耳边似乎是他的声音。

“萧延哥哥……”他在心里急促地唤道。

十几年过去了,他那时候太小,早已想不起萧延的样子,只知萧府被满门暗杀后,第二天一早得知消息的父亲傻了,跌跌撞撞地带他赶过去,见到的只有满府满檐的白灯笼和丧幡……

他的萧延哥哥,徒留冷棺材一具,再不会教他念书识字了。

犹记初见在那年夏初,尖尖小荷才露角,夏蝶儿舞,蜻蜓儿飞,刚满五岁的他被父亲带到萧府游玩,听说那时的萧延的伯父萧施刚娶了长公主,又甫出任大丞相,执掌相印,一时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京中人人都来巴结,卫家自然不例外。

夏风熏熏的午后,卫玄琅记得很清楚,他一个人跑到了花园里的假山上面,正要从上面往下跳时,一个男孩的声音从下面响起:“你快下来,我爹说了,从那里跳下来会摔倒的。”

小小的他哼了一声,哪里理会这个,昂着下巴一倾身“飞”了下来。

“嘶——”

他重重地摔下去,四仰八叉地撞在地上,痛的眼圈都红了。

“还好跌到这上面来了。”

卫玄琅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神气的小孩儿,蜜色的脸蛋儿,看样子约摸比自己大,一袭银色滚边的干净袍子,正皱眉看着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的织纱夏凉被。

“你是谁?”卫玄琅比划着拳头。

男孩说:“我叫萧延,你呢?”

小小的卫玄琅见自己坐在他的被子上,脸蛋一红,结巴道:“卫,玄琅,卫玄琅。”

“可是这三个字?”小萧延眼睛亮亮的,转身提起石桌上的毛笔写下几个字,指给他看。

“我还不识字。”他又哼了一声,双手背在后面揉着跌疼的屁/股。

“很疼吗?”小萧延在他身后蹲下来:“我看看摔破了没有?”

自己不管怎么摔,大不了磕了门牙破了膝盖,头一次瞧见仰着摔的,想来跌的很重吧。

“不疼。”小小的卫玄琅才不想让人家看他出丑。

小萧延笑了:“阿爹他们不知道要吃酒到什么时候,外头又不让小孩儿乱跑,咱们就在这儿认字好不好?”

别再去爬假山了。

“……好。”小小的他撅着嘴,不情愿地道。

……

流光十五载,浑似转眼间,却又无比漫长,纵使如他手握雄兵,倾擎天拔地之力,也复活不了他的萧延哥哥了。

慕容耶默默看着疏离冷清的卫公子……

原来只是忧愁多思而已。

远没到如痴如狂的境地。

他松了口气,自家公子打小心性凉薄,从未有人入得他的眼,唯独对许多年前覆灭的萧家公子萧延念念不忘,可当年两个都是那么丁点儿大的孩童,又能有多少回忆呢?

想起方才在书放看到的那幅字,慕容耶又发起愁来,自家公子眼瞧着和桐城公主缔结了婚约,若心头一直搁着萧延,怕多有不妥吧。

唉。

况且那萧延就算没死,不也是个男的,难道还能和卫府谈婚论嫁吗?

“想什么呢?”忽地当头一下,慕容耶怔住了,忙笑道:“听说老爷要回禀陛下公子和桐城公主的婚事了,属下在想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呢?”

“慕容耶。”卫玄琅忽然笑了:“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五岁呢吧?”

你的喜酒早该请了。

慕容耶被他笑的……忽然想哭。

可不,他还没攒到够娶媳妇的银子已经变成老光棍了。

“有心仪的姑娘吗?”卫玄琅又问。

慕容耶如遭雷劈,公子居然问他这个……,他一时拘谨的不知如何是好:“没……没,不,算是有吧?”

“城南豆腐朱家的朱三娘?”卫玄琅轻飘飘说了句话。

慕容耶闻言倏然耷拉下脑袋,心情栽了个跟头跌下去:“公子,她……她已经有人家了。”

卫玄琅哦了声,忽然命令道:“抢过来。”

慕容耶:“……”

见卫玄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直挺挺跪下道:“公子,您总不能让我娶个拖着三个女娃的妇人吧?”

咳,就算朱家小姐有六个娃,他也愿意接手啊,可关键是人家不愿意嫁他啊。

卫玄琅:“那就杀了。”

慕容耶:“……”

呃,修罗啊,喜怒无常!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说自己惦记的其实是幼年时邻居家夭折的翠花妹子,和公子做一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得了,他还是到了夜里趁着月黑风高给朱三娘一家送些银子,让他们一家人远走高飞,再也别回京城了。

他这辈子,看来注定是要打光棍的。

“公子,公子。”慕容耶见他不过问正经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外面都在说结篱兵符的事。”

结篱兵符突然出现,京中人人震动,一片惶恐。

第11章

卫玄琅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声音冷如霜雪:“与卫府无关的事,你们少惦记。”

卫府的耳目早把薛雍和结篱符的事儿报给他了,不过,以他性子,断然不会马上掺和进去。

慕容耶晕晕傻傻地凑近他道:“公子,听说这结篱符似乎还和十五年前……”

公子啊,您赶紧找点事情做吧,别再惦记让我去杀人的事儿了。

闻言,卫玄琅蓦地恍了一下神,却冷冷道:“十五年前萧家的事与卫府有什么干系?”

“……没,没有。”慕容耶小声道。

瞧,他说萧家了吗。

没有。

卫玄琅平静的声调下压抑着一丝怒气,斜飞浓眉微挑,训他道:“少惹是非。”

“是,属下有罪。”慕容耶从善如流,眼中闪着罪该万死的愧疚。

卫玄琅箭袖一挥,大步朝门外走去。

慕容耶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道:嘿,你倒是接着淡定啊。

关心则乱。

古人诚不我欺也。

结篱符在沉积了九年之后现身,卫玄琅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就连卫府上下,一个个肯定都紧绷着呢。

要命。

他方才还在不务正业地肖想娶媳妇儿,娘啊,真是罪过。

得赶紧将功折罪。

慕容耶一抬脚,快步跑去后院屋中把慕容亭提溜起来:“亭弟,你去皇宫,我去大丞相府,咱兄弟今天分头行动吧。”

慕容亭眼睛一亮:“哥,哥,公子去要人了?”

“嗯。”慕容耶比了个鱼儿上钩的动作:“人家说不定就在等着公子去要人呢。”

慕容亭想了想,道:“哥,这两个地方不要去,薛公子不在那儿。”

“咱们的人盯着呢。”慕容耶压低声音道:“亲眼看着薛公子被带进陈府的。”

“不过是障眼法。”慕容亭贴在他耳朵上说了个地方。

结篱符一现身,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准备动手呢,陈盈那个老狐狸绝不会把人藏在陈府,等着各路人马前去打劫。

跟陈府的安危比起来,结篱符不算什么,薛雍更没价值。

“那宫里头呢?”慕容耶不十分信他。

薛雍曾是简承琮的枕边人,难道这回眼睁睁看着他落到陈家手中吗?

何况这人手里还握着朝廷一直暗地里在找的兵马,说不定此刻已经把人要回去了呢。

他对简承琮,显然还寄着一丝期望。

慕容亭没说话,抽出一本前朝大理寺卿魏钦的《心论》,道:“景臻为什么会在薛九咽气的时候正好赶到?”

慕容耶摇摇头,他想不清楚这些弯弯绕:“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

慕容亭立马沉稳地朝他颔首,没了往日的废话,直接道:“多带几个人在暗处跟着。”

左金吾狱。

薛雍能听见铁链被拖拽的声音,也能听见其他人抽泣叫骂的声音,可他就是醒不来。

一会儿一个小孩儿跟在他后面叫“哥哥”,一会儿血雨纷飞,再转眼,青楼的老鸨捏起他的嘴巴给他灌进毒药,又一转眼,年少的红衣状元郎骑在高头大马上……

偏又是,梦里还复醒。

他已经几日高烧不退,一脚踩进鬼门关了,昏沉的时候,心口处像是被火烤着,又像被冻在寒冰中,却从没这么清醒过。

怕是,回光返照了。

卫玄琅在门口处正遇到监察御史段栋前来巡狱,此人乃大理寺丞段铭的兄长,非但不是酷吏,反而是个老好人,还是个明白人,见了面就呵呵笑道:“这里可不好玩,全是晦气,靖安将军还是别沾惹了为好啊。”

是非之地,来凑什么热闹。

这话大有深意,卫玄琅听后大笑:“段御史提醒的是,在下谨记。”

段栋见他没有听劝之意,遂不再招人烦,道:“下官过去向陈大公子见个礼,将军请便。”

“大人请。”卫玄琅还礼,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然斜飞的俊眉却微微挑高了。

呵,陈洋居然亲自蹲守在这儿。

段栋风一般闪了。

卫玄琅被挡在二进门处,陈洋瞧见他,面色微沉:“哟,卫四公子可是稀客呀。”

“来和陈大公子做桩买卖。”卫玄琅道。

陈洋:“卫四公子来这晦气地方来做的哪桩买卖?”

卫玄琅徐徐道:“薛雍。”

声音冷清的如冬夜的风让人不胜寒苦,又带着志在必得的骄矜,一时让陈洋不知如何回他才好:“唉,废物一个,一指头没动就快不行了,卫四公子要去何用啊?”

“暖床。”卫玄琅淡声道。

陈洋的目光落在卫玄琅的饕餮面具上:“怎么,要建群芳册啊?还是非他不可?”

谁他妈的信啊!

一个要死的人拿去暖床,想玩儿鬼呢。

gu903();卫玄琅笑叹:“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