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白聿苦笑着想,亏他当初状似潇洒,挥起的衣袖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姜淮握进手里了。
连挣扎都像小孩子闹脾气。
说起来,这世上除了钱,没什么能被完完全全还清的,要么藕断丝连,要么互相亏欠。
这样想着就走到了医院门口,正撞上姜淮和许雨霏。许雨霏的手里提着两盒东西,多半是昂贵的保养品。
姜淮看到白聿先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白聿追上去,拦在他面前,问:“怎么看到我就走?”
姜淮倒是没有难堪,盯着白聿的衣领说:“来错医院了。”
“……”他倒是很理直气壮。
白聿看了看许特助手里的东西,说:“谢谢你帮我照顾米琦姐。”
姜淮抿了抿嘴:“不用。”
“不过送东西就不用了,她吃不了这么多。”
姜淮的脸色又变得不是很好看,白聿赶紧补了一句:“但是还是要麻烦你来看看她。”
白聿摸了摸脖子,有点别扭地说:“我工作太忙了,没什么时间过来。”
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台:“我先去公司了。”
姜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敢确定地问:“他是什么意思?”
许雨霏没忍住露出了一点笑容,说:“铜墙铁壁要碎,也是从一条裂缝开始的。”
惦记白聿生日的不只有他自己。林政有心让他和姜淮和好,特意找了个时间来问姜淮的安排。
“我和陈医生打算在家办个生日会,也不请什么人,就比较熟的朋友,到时候你来吧?”
姜淮转了转手里的笔,说:“我妈也想给他办。”
“啊?”林政为难地挠了挠头,“可陈医生不想让他搭理你,不太可能去你家参加啊……”
“我也没打算让他去。”姜淮笑了笑,“我已经有准备了,不劳你们费心了。”
林政翻了个白眼,翘着二郎腿鄙视地说:“你有准备有什么用?人家小白理你吗?”
“白聿早就打算生日出去玩了,我可以陪他一起。”不让陪也没关系,他可以偷偷跟去。
“啧,他怎么天天出去玩……”林政反应过来,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姜淮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咳了两声说:“我自有我的方法。”
林政没多想,摆摆手说:“那随便你们吧,我们就不操心了。”
陆嘉维准了三天休假,白聿准备在生日的前一天动身。之前去丽江的时候因为时间原因没去玉龙雪山,所以这次决定去三清山,感受下“天下第一仙山”。
林政说他神经病:“过生日去爬山,你找罪受吗?”
白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着免提和他斗嘴:“你懂什么?登高望远是男人的追求。”
“你快算了吧,平时懒得要死,一说出去玩你来劲儿了。”
那边换了陈易接电话,嘱咐他把该带的东西带全,山上气温低做好保暖,唠叨得白聿连连求饶。
“你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白聿沉默了几秒,说:“应该不是我自己。”
陈易疑惑地问:“什么叫应该啊?你没约好?”
白聿还没得及说什么,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他敷衍了几句挂掉电话去开门。
姜淮穿着拖鞋,左手背在身后,站在门口看他。好像没想到这么快会开门,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两秒才问:“听说你生日要出去?”
白聿垂下眼又抬起来,直直地看着他问:“你没买机票吗?”
姜淮被他问住了,舔了舔嘴唇,说:“你都知道。”
“猜到了。”白聿问,“来找我有事吗?”
姜淮这才想起来,把手伸出来,递了个盒子给他。
“虽然明天才是你生日,但是……”姜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才说,“今天终于拿到了,忍不住来给你。”
“生日快乐。”
白聿接过来,低着头说:“谢谢。”
姜淮道了句不客气就要回身走,白聿叫住他:“姜淮。”
“怎么?”
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确实不是个好时机,白聿笑了笑说:“明天见。”
姜淮似乎是呆住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盒子四四方方的,白聿打开先愣了一下。
这是一个制作相当精细的艺术馆建筑模型,真实建筑建于20世纪,至今立于英国供世界瞻仰,是建筑大师福斯特的代表作品。
在白聿没上大学之前,他就总是将福斯特挂于嘴边,称他为自己的偶像,连日后的设计风格也不自觉地向其靠近。最喜欢的作品就是米林艺术馆,甚至为了这个艺术馆去过英国几次。
姜淮那时候总被他缠着科普大师的生平事迹,一说就是大半天,姜淮被他烦得不行,次次都被捂住嘴镇压。
后来就不说了,连对建筑的热爱也逐渐消磨,很多年都没提起过。
白聿惊讶于这个模型的完整和细致,简直堪称艺术品,可想而知它耗费的时间和精力。
他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他急于忘记的过去姜淮一直替他记得。
盒子底部压着张卡片,白聿拿出来发现是姜淮写的,短短的一句话。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1]
许是因为收到了一份称心的礼物,白聿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地去机场。
走之前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姜淮没有动静。他想着今天是工作日,大概姜淮不能和他一起动身,便没有继续等。
飞机起飞是上午十点,广播里响起通知的时候,白聿接到了许雨霏的电话。
“不好意思白先生,姜总在工地出了事故,可以请你过来一趟吗?”一向自持冷静的许特助头一次显出了慌张,白聿只觉得耳边的喧闹潮水般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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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用自王小波《爱你就像爱生命》
第18章
开发区的软件园三个月前由UE承包,姜淮原定于周五到现场视察,但是因为决定陪白聿出游,所以挪到了早上八点。
大清早的上班时间都没到,总包就被挖了起来,虽然心里纳闷老板怎么突然过来,脸上却一点怨言也不敢有,点头哈腰地领着姜淮在工地看。
事故发生的时候许雨霏正跟作业人员交代造价的事,回头就见承着几大摞砖的脚手架突然坍塌,恰好立于下面的姜淮和几个陪同的人就这么被埋了进去。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许特助那一刻还是两眼一黑,连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好在都戴着安全帽,头部没有受很严重的伤,但是姜淮的肋骨和左腿被砸骨折,满身是血地被抬出来,仅仅看一眼就让人心悸。
许雨霏等在手术室外,通知了姜总的家属,思忖片刻又给白聿打了电话。
姜淮要出行的事她自然知道,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压缩时间,把工作都安排在今天之前,连训人都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老板的想法?所以即使知道可能会挨骂,还是让白聿来了。
自作主张地使一招苦肉计,算她助攻姜总,以求工作的时候多得两个笑模样。
白聿一边听着许雨霏讲述情况,一边分心安抚姜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紧张。
姜衡勃然大怒,吩咐秘书调查事故责任人,恨不得扒了那帮酒囊饭袋的皮,一回头见两个神色戚戚的人,又叹了口气劝道:“姜淮会没事的,你们别太担心了。”
白聿抬头看看他,又轻声对姜母说:“阿姨要不要休息一下?”
姜母摇了摇头,明显是想等到结束。
好在虽然看着伤势吓人,但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姜淮又身份特殊,做手术的是院里最有名望的主治医,几个小时后手术就结束了。他被送去了隔离病房,医生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自觉走人了。
白聿总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身份尴尬,正好余瑶要回家给姜淮收拾一些东西,白聿就主动说和她一起。
路上余瑶以为他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劝他说:“手术很成功,你不用太担忧。”
白聿偏头朝她笑了笑,又直视着前方说:“我知道。”
余瑶叹了口气:“明天是你生日,妈妈本来打算给你好好庆祝的,姜淮突然说他要和你一起出去玩,让我们别操心了。虽然他装得一副自然的样子,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有多高兴。”
白聿心里一颤,攥紧了衣角。
路口刚好是红灯,余瑶把车停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家里做客,你们还是上高中的小孩子,见我进门先红了脸,你推我我推你跟我问好,我还以为姜衡有两个弟弟,后来发现也没想错,你本来就是姜家的一份子。”
她这话猛然戳了白聿一下,让他难堪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出口。
红灯转为绿灯,余瑶启动了车子,话却没停。
“姜淮就是被宠坏了,父亲是中央大员,哥哥又有这么个产业,母亲温文尔雅,看着家教很严,实际上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得不到?怕是以为这社会非黑即白,一点阴暗面也瞧不得,眼里揉不进沙子,伤了你的心。”
“我知道你怕他一时兴起,但是这么久了,我们也都看在眼里。你们刚分手那段时间,他天天待在公司,连家都不回,一个月瘦了好几斤,妈妈看到都忍不住掉泪。后来不知道怎么,要成立什么设计部,姜衡说他跑到瑞士去找你,回来才肯安安分分工作生活。他虽然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实际上心里怕得要命,怕你不回来,怕你不要他。”
余瑶年长他好几岁,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却总往白聿心上刺,看他有动摇,犹豫着说:“小白,你要是对他还有感情,不如试试再给他一次机会?”
白聿沉默许久,到家也没有开口。
姜淮中间疼醒了一次,后来不知道是最近太过繁忙还是怎样,又沉沉地睡过去。
白聿下了班来看他,除了照顾的阿姨还有余瑶和姜彦在,见他进来姜彦红着眼睛要往他怀里扑,被余瑶抱住了,朝他笑了笑说:“我回家拿个东西,你帮我看他一会儿。”
白聿点了点头,阿姨也顺势出门,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前。
姜淮的睫毛垂下来,映出一小片阴影,平时总是紧抿着的双唇此刻舒缓开来,没那么不苟言笑了,还有点像小孩子。
白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呢喃着说:“明明是我的错,怎么到头来,罪都是你受了。”
他不想再后退了。如果每段感情都要瞻前顾后、顾虑长久、顾虑深浅、顾虑结局,一丝一毫一步一步都设计清楚,那心动还有什么意义?
心动就是你在春风拂面的时候捡到了姑娘遗落的丝巾,急匆匆追上去又陷入回眸一笑的酒窝里,自此万劫不复。
这样毫不讲理,又这样有凭有据。
他的心动是恶犬相向时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是围墙下朝他伸出的双臂,是自行车后座鼓满风的校服外套,是昏暗密室里浮于眼前的裸露肌肤,是促膝长谈,是结伴同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逐渐厚重的情意,逃不脱,也忘不掉。
白聿看着姜淮修长的手心想,等他醒了要告诉他,不必相思,只要相爱。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姜淮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白聿连忙抬头,正对上他缓缓睁开的眼。
看到白聿他的眼神有一些茫然,随后虚弱地笑笑,说:“我耽误了你的生日。”
白聿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把他手握得更紧,好似埋怨地说:“那你就别受伤啊。”
他现在才明白当时自己挨打的时候,姜淮是什么心情。
因为久睡未醒,姜淮的嗓子有些干,白聿给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两口,躲避他直视的眼神。
“今天几号了?”
“十五号。”
姜淮垂下眼,说:“你的生日过去了。”
“嗯。”白聿帮他掖了掖被子,“又不是就这一次生日了。”
“那我下次还能和你一起去吗?”
白聿顿了顿,看着他说:“可以。”
姜淮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愿意回头了,原来还是会心软。”
白聿看出他眼里的心疼,忍着酸楚说:“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也就是求个你也喜欢我,你要是真的愿意给,我为什么不接着?”
姜淮握住他的手摩挲,小声说:“我真的没办法了,你知道我根本不会追求人。之前以为你和齐宣在一起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甚至自私自利地想有一场灾祸。要么是在马路中央,我替你挡下失控的卡车;要么是突遇洪灾,我把唯一的浮木让给你,送你上岸;要么遭遇恐怖袭击,我替你挨一枪……天灾也好,人祸也罢,我走投无路,只能自私地希望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豁出命去爱你。”
姜淮笑着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别哭,我说笑的。我舍不得,如果我能护住你那还好,可我怕护不住你。”
白聿擦掉眼泪,和他十指相扣,带着委屈问他:“我们以后还会分开吗?”
“不会。”姜淮握得更紧,“以后只为你折腰。”
第19章
姜淮康复得还算快,只是左腿没有完全好,走路的时候稍微有一些跛。姜母不肯再让他工作,公司的事情就又全部推回给了姜衡。
家里有医生,又有保姆阿姨随时照顾,但是姜淮还是坚持回了市区的房子,主要是因为白聿刚刚答应他重新开始,他怕他睡醒一觉又反悔。
明明是对门邻居的关系,姜淮非说自己行动不方便,哪天摔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所以厚着脸皮登堂入室,跑到白聿家住了。
——晚上想吃什么?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正好今天不需要加班,白聿想着回去的路上买点菜,所以提前发个消息问问姜淮。
姜淮倒是很快回复了,一点也不挑:什么都可以。
可能是脸上的笑意太明显了,连陆嘉维都看出不对劲,偷偷摸摸地问他是不是和前男友重修旧好了。白聿很大方地承认了,以为能换来几句祝福,哪成想陆嘉维一拍大腿,激动地说:“以后项目不愁了!”
“……”白聿翻了个白眼,提前下班了。
“我们办公室小杨你知道吧?就是上次你去我们那给你送咖啡那个,她被隔壁公司的程序员追了三个月,今天早上对方在门口送了她一束花,花里放了个盒子,她少女心大动,以为是什么项链戒指,结果打开一看是罗技最新款鼠标哈哈哈哈哈。”白聿一边洗菜一边笑,甩了站在门口的姜淮一身水。
姜淮撸起袖子凑过去,问:“我帮你做什么?”
“嗯?”白聿回头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说:“不用了,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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