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第23章
没打头阵,也没落后,齐胜仙和几个伙计一起步入水中。他们身形矫健,气味芬芳,戴潜水镜,身着紧身潜水衣,一个接一个跃入水中,在岸上看是一道风景。他们都没带氧气瓶,只带了够不上呼吸几分钟的氧气筒,因为先头部队任务时间不长,等他们向下找到水路了,就返回来叫上大部队。
成毅东倒是等他们都没入水了,自己才慢慢涉水而下,水漫到他小腿时,他低头观察,看见水的颜色,方才的枪战搅起水底泥沙,昏黄一片,又掺了血,有种恐怖,这种恐怖直接接触他的皮肤,不禁让他觉得水里马上会有东西冒出来,一口咬掉自己的小腿。成毅东是唯一一个没有穿潜水衣的,因为他喜欢用身体接触自然,这是当年在越南打仗时养成的习惯,能使他更迅速感到环境的变化。
走了两步,成毅东双腿一弯,扎进水里,他先是见到一片黄汤,昏蒙蒙找不着北,还是有人游过来拉住他胳膊,他才稳住方向。他转头一看,发现是齐胜仙,两人伸出右手在水下碰了碰,示意队伍回合,一切安全。这个动作让成毅东感到熟悉,他觉得齐胜仙可能有短期受训的经验,但不可能当过兵,他很干净,当兵的不大会有这种气质。
一行人向水下潜去,齐胜仙才刚见到熟悉的那条黑色暗流,背后就突然被猛地一撞,这一撞力道之大,他当即屏不住气,呛了几口水,脑子立马剧痛,什么劲儿都憋不住了。还是成毅东几下挣上来,一把从后面揽住齐胜仙,捂住他的口鼻,把氧气筒嘴往嘴里塞,逼着他强行呼吸,半天才缓过劲来。
等齐胜仙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成毅东紧紧抱着,两人躲在水下一个溶空的洞里,他透过潜水镜看,外边又是一只巨鳄,在水中横冲直撞,血口一张,把伙计们咬得手断脚断,七零八落,好在有几个潜得浅的,已经逃回岸上求救去了。
他妈的,又是一条。齐胜仙心里一边暗骂,一边转向成毅东,伸出手指,指指对方,指指自己,又指指岸上,示意他们二人应该回到岸上去。成毅东则摆手表示不可,依旧面对面搂着他,两人躲在那个仅可容一人藏身的洞中,共用一个氧气筒,等着上面来援救。
过了两三分钟,几杆射鱼杆射入水中,划过巨鳄棱皮,但不至于造成实质伤害。齐胜仙正发愁时,却见水底那条黑色暗流猛地大了起来,肉眼可见地快速流动,冲力之强,就连巨鳄也远离,以免被卷入暗流。
齐胜仙指指暗流,不等成毅东反应,就拖着他往那儿游去,在他们被水流拖走前,齐胜仙看到一个身影跳进水中,动作激烈,甚是惊人。
白云天本来坐在钓鱼椅里一直没挪窝儿,直到成毅东也下水了,没了危险,他实在无聊,只好四处走走,打算去放放水。他走到旁边帐篷时,忽然听见里边有声,悉悉索索,按理说其他伙计都在守船或是原地待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白云天走过去,撩起帐篷帘子一看,发现是一个自家伙计箕坐于地,手里拿着一个氧气罐,正在呲呲放气,身旁还散落几个罐子,恐怕都是放完了气的。
白云天后脖颈一凉,心想这是出了内奸了,他现在几面树敌,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人。他正想叫人来将其拿下,还没喊出声来,就听到外头一阵惨叫枪声,兵荒马乱之间,没人有空回应他。放气那人目露凶光,从背后掏出一柄刀子,一下横着砍将过来。白云天猛然一退,到底身上没有功夫,还是没能防住,那一刀没划到他胸口,却一下砍到帐篷开口支柱上,白云天右手正扶在上边。刀一砍来,他右手还未来得及抽回,食指硬生生被砍断。白云天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转头想要求救,却听见岸上人零零落落,竟然少了一大半,巨鳄尸体也不在原地,只有稀稀拉拉的血迹。事情太多,他一时无法思考,更没有退路,刹那间他下了决心,一把抓起地上断指塞到嘴里,又捂着手上伤口,三步并做两步跑向岸边,到了水边,他用力一蹬,一跃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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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云天在一个浅滩醒来,他抬头看看,发现自己仍在九水龙宫之内,却不知道身处是哪个溶洞。这里面暗河交错,溶洞堆积,无数洞天好比迷宫,一旦迷失,可能直接困死。
他晃晃脑袋,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腮帮剧痛,一嘴血腥味,哇一口把嘴里东西吐出来,才发现是自个儿的手指。他仔细看看自己右手,发现食指是从第二指节被刀砍断,痛到极点,反而不觉得痛了。手指切口整齐,因为含在嘴里,尚未有变性迹象,只是必须得赶紧从洞中脱身,尽快赶到外边医院才能接活。
白云天四顾,观察周围是否还有别人,只见滩涂上还有些散落肢体,衣衫碎片,他想起跳水之前听到的枪声惨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皱眉一想,怕是那条巨鳄没有死透,卷土重来。
不远处有片石笋林,他握着断指,慢慢走去,及至走到,他看见石笋林后有两个人伏倒在地。其中一人身穿潜水衣,他帮这人翻身过来,发现竟是齐胜仙;另一人只穿了条大裤衩,自然是成毅东无疑了。齐胜仙是对象,白云天对他自然如春风般温暖,对成毅东则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上去两脚把人踹醒即可。
两人接连醒来,三人坐在浅滩之上面面相觑。齐胜仙摘了潜水镜,见到白云天右手断指,当即如鲠在喉,半晌问道:“怎么搞的?是那鳄鱼……”
白云天把断指拿起来看,复又垂下手来,叹道;“不是,有人趁我们没注意,偷偷把氧气罐的气全都放了,没想到被我发现,趁我没反应过来,把我手指砍断了。”
齐胜仙听了这话,阵脚大乱,别的一概没听进去,一直弓着腰看白云天的手,嘴里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成毅东倒是检查了那截手指,说还有肌肉反应,不怕不怕,打仗时候见得多了,这种切口比较简单,只要能回到外边,随便找个工厂附近的诊所,断肢接活经验丰富,赤脚大夫都能做。
白云天捏着自己那截手指,苦笑道:“还“千手观音”呢,现在我可成九百九十九手观音了。”
成毅东道;“这只是一根手指嘛……又不是整个手断了,你还是千手观音啊。”
白云天这回可真笑出来了:“你丫这也算是安慰吗?”疼痛带来了激素反应,让他产生生理性欢欣,齐胜仙的焦急更令他喜不自胜。白云天这人唯恐天下不乱,当下乱了,即便受害的是自己,他也快乐——他享受这种混乱。
成毅东也笑,战场上比这更惨的他都见过,没什么好怕。只是齐胜仙,别人断手断脚他可以装没看见,劝自己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但少爷莫名其妙断了指头,他就失了方寸,一筹莫展。
三人站了半天,齐胜仙试图再次涉水,想去找路,又怕撞上巨鳄,再次受伤。正是手足无措之时,成毅东说:“别动。”
齐胜仙站那不动,他知道成毅东比他有经验。
成毅东抬起一手:“你们感觉到了吗?”
齐胜仙关心则乱,没空细心分析,还是白云天说:“感觉到了。”
齐胜仙问:“感觉到什么?”
白云天说:“风。”
成毅东接道:“这不是山体里中空的溶洞,这儿和地面是相通的。”
三人行动力都强,二话不说,立马分开找路。很快齐胜仙在一片石幔后找到洞口,伸手在空中一试,果然有凉风。于是齐胜仙打先锋,成毅东断后,两人把白云天护在中间,三人快速前进。
这山中通道极长,忽而上忽而下,像爬山一样劳累,齐胜仙念着白云天有伤,必须在六小时之内赶到医院,于是自己给自己规定,必须要在一小时内出去,为赶路到城里争取时间。他使出了日升千里的本事,两脚走得飞快,白云天体力虽好,但始终没有功夫,又受了断指之伤,脚力实在跟不上,齐胜仙走得再快也没用。
体恤着白云天,齐胜仙只好一面向前探路,走一段路又折回来,牵着白云天挪几步,再往前去找路。成毅东在后面看得直发笑,觉得他很像部队里的军犬。犬类群居,群犬中必有头狗,头狗事事都打先锋。有些军犬自己觉着自己是头狗,探路永远走在最前边,士兵怎么也追不上,但军犬心里还是念着这个兄弟,走到前方不远处,它就回头看看,见人没跟上,再折返来领人走一段,这种行径十分可爱。
山道由宽变窄,由高变矮,人在里边走着,姿势得比弓腰矮,比蹲着高,跟上刑似的。到了后来,三人几乎是跪趴着走,白云天爬得慢,全靠成毅东在后边推他屁股助力。等到终于走出山道,他们绕过一片石幔,发现自己从一片巨大的峰林中走了出来,面前是一片湖水,平滑如镜,生有芦苇。
重见天日那一瞬间,齐胜仙如释重负,他没空看眼前的风景,忙握着白云天的手观察。他估摸着自断指以来大概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可就着天光一看,断指竟然没有一点变色变性的痕迹,肌肉依然鲜活,就像刚斩下来一般。齐胜仙惊道:“这、少爷你看,指头完全没事儿,咱们肯定赶得上!”
成毅东赶紧来个马后炮:“看,我就说你还是千手观音吧,天无绝人之路!”
齐胜仙也许是没反应过来,但白云天心里自有盘算,他心想这一定是长生海内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不同的原因,虽然不明白为何如此,他却认为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赏赐,因为他白云天要去做更大的事业,所以老天绝不让他栽在这样的小事上,哪怕是调用了志怪的力量,那也是在所不惜。
成毅东见到湖的不远处有路,马上叫上两人绕过湖,走到大路上求救去。等走到了大路上,不少农用车经过,但见到他们求援,全都加速离开,无一停下。齐胜仙想来想去,是他们三人形容特异的缘故:一人穿紧身潜水衣,一人穿成套西装、半身残血,一人基本一丝不挂,只穿了条大裤衩子——他骂道:“他大爷的,全他妈见死不救!等我回去非得一枪崩了那人不可!”
齐胜仙生于市井,本来就是个死缠烂打的货,他对着白云天是因为色迷心窍,爱得不行,所以才脾气温柔,此刻他一被激怒,终于现了原形,气冲冲跑到路中间张开膀子拦车去了,留成白二人站在路边扯闲篇。
成毅东伸手摸裤兜,想抽根香烟,这才发现自个儿连条正经裤子都没有,还落得个一身擦伤,但总归是比白云天好多了。他苦笑道;“白二,那人跟你是有多大仇啊,这么血肉横飞人兽大战的关头,他还不忘砍掉你一指头?”
这会儿回到人世,时间正常流动,白云天开始眼花,有了些发烧症状,但还是打起精神谈笑:“嗨,虽然我在外树敌也多吧,但这种事儿,不是某些丫头养的干得出来的……我估摸着是我大哥,就算不是他干的,那也是别人为了他干的。”
成毅东叹道:“你们大宅门的故事啊,我可就不懂了——这估计也就只能办了这人,你哥可不敢直接针对。”
白云天说:“是啊,我哥我不敢动,那伙计我还不敢动吗?把你枪借我,回去我就一枪崩了丫的。”他说这话,其实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成毅东笑,不接这话。
那边厢,有一辆三轮农用车经过,司机猛看一眼,立马加速,不想停下,却不妨被齐胜仙飞起一脚踹了下来。终于拦到一辆车,齐胜仙跨上驾驶座,叫道:“少爷!赶紧上来!”
于是两人上了车,坐进车斗里。车已缓缓挪动,那司机紧紧扒住车斗不让走,扯开嗓子叫唤:“抢车子唠!”
齐胜仙心如火烧,听了更毛,反手就是一耳光,指指车斗道:“借你车用,抢什么抢,给老子滚进去。”
就这样三人坐进车斗,那司机在左,成毅东在右,两人将白云天夹在中间作保护状。大路上湖风畅快,白云天躺在车斗中,身下是厚厚的晒干的植物,大风越狂荡,他就越不清醒,到了后来,他简直是眼花耳热,通体发烧,而那冷风刮向湖面,吹过芦苇荡,激飞一两只鹭鸶,叫声长远,直通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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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云天出了山,回到人世,在赶去医院的途中便开始发烧,迅速陷入昏迷状态。在昏迷中,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身处青山碧水之间,峰林下湖水幽深,平滑如镜。湖旁生有芦苇,芦苇丛中有白鹤,或鸣或舞,或腾空而起,展白羽翔于天地间,起后又落,落后又起,循环往复。仙鹤是白家标志,他在梦里也苦笑,就算到了梦里,这玩意还要缠着他。其实他没那么想振兴家门,却没有别的路可走,既然被逼走上了这条路,可又受许多不明不白的打击,他感到稀里糊涂,与其死在莫名其妙的人手里,还不如在赌场里开把大的,然后心肌梗塞,开开心心,一命归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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