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这天下还有第二个楚留香?”
薛红红、花金弓两人顿时犯了花痴,两双眼睛眼泛桃花,紧紧盯着楚留香,看那架势,恨不得扑上去咬两口。
薛衣人轻咳两声:“亲家母既来了,不如去后院坐坐。”
花金弓颇为不情愿地退场,薛衣人一双眸子冷冷盯着薛红红:“还不去侍奉婆母,待在这里做甚。”
薛红红一步三回头的退场。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见过薛庄主。”
薛衣人冷冷点头。
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自己出现的方式,好像的确不太光彩。
“陆小凤怎么也来了薛家庄?”
陆小凤三言两语将分开后的事情跟楚留香说了个清楚。
楚留香听完,若有所思看向南门一剑、丁宁这对假‘双胞胎’,最后叹道:“在下正是为薛公子而来,正要像薛公子确认一件小事,却不想丁公子竟早知其中详情。
丁公子一表人才,才智高绝,心有沟壑,前途无量,日后必能光大门楣,在江湖上有一番大作为。丁二侠得此佳子,丁家庄百年无忧矣!”
尽管楚留香将丁宁给夸成了一朵花,丁喻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楚香帅,小儿言语无状,他所说的‘借尸还魂’可是真的?”
楚留香叹了口气:“在下与陆小凤都曾亲眼所见,此事做不得假。”
丁喻双目灼灼,盯紧了楚留香:“那左明珠再次醒来,真是施茵魂魄上身?还是她们一早设下的局?”
楚留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话真不好回答,他既然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怀疑借尸还魂是假,提前设局是真。
可如果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去,那就算是证实了左明珠、施茵都是为了逃婚,才设的这个局。
当着丁喻丁宁的面,他还真不好开这个口:“丁二侠少安毋躁,在下也是怀疑其中另有猫腻,这才来薛家庄向薛公子确认。只是事情还未得到证实前,在下也不好断言。”
丁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自此后,他与左轻侯的交情,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左明珠这孩子往日里那般乖巧可爱,怎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这还真是冤孽。就是可怜了他的儿子,一片痴心错付,唉。
薛衣人看了一眼管家:“去把薛斌给老夫叫回来,记住了,不管他在做什么,都给老夫把他带回来,一刻不准停留。”
管家速速下去吩咐了一声。
众人站在院中,都有些尴尬,大家都是不请自来,薛衣人这位主人不言语,他们也只好在这干站着。
薛衣人看向唐悠然:“南门一剑?你要向老夫挑战。”
唐悠然一双眸子清透明亮,战意滔天:“正是,晚辈自小习剑至今已有十三年,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今日得见天下第一剑薛庄主,岂有不诚心请教一番的道理。”
薛衣人:“你可知,老夫所习之剑,乃是杀人的剑。”
唐悠然:“薛庄主之剑,天下闻名,小子又岂会不知。”
薛衣人:“好,你很好!”
他顺手从下人手中,取过自己的剑:“请!”
唐悠然:“请。”
请字刚说完,唐悠然的剑已递了出去,那柄随手花几两银子,找一家打铁铺就能买到的铁剑,此时在他手上,竟泛着淡银色的微光,这把剑像是被镀上一层月光,泛着一层梦幻般的寒芒。
随着他招式的递出,整个人也如他的剑一般,如梦似幻,一道道幻影组成一个八卦阵将薛衣人给围在了中间。
令人看不出其真身之所在?
只以这种小道,自然赢不了天下第一剑薛衣人,但他随后使出的招式,所站立的方位,几乎都妙到毫巅。
楚留香轻咦了一声。
陆小凤:“楚兄,你可看出,我这位小友用的是什么轻身功夫?”
楚留香:“从未见过。”
陆小凤微微点头:“我也从未见过,只不过,看着有些眼熟。”
楚留香:“是有那么几分眼熟,你仔细看,这八卦阵像不像是由凌波微步组成?”
他们曾与那么许多大宗师凑在一起,他们谈论最多的自然是武道,到了大宗师这个境界,武功秘籍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大家都会拿出自家的一些秘籍来讨论。
楚留香、陆小凤等人自然从中获益匪浅。此时一眼就看出了唐悠然这套步法的来源。
陆小凤:“这还真是,难道南门小友,是得了……传承!”
楚留香:“很有这种可能。你再看他的剑法,像不像‘神剑诀’?”
两人越看越心惊,只因唐悠然随手使来的一招一式,都颇有来历,又似是而非。
他还并非是比着葫芦画瓢,反而将这些招式集合在一起,又自成一套全新的剑法。
其行动间轻松写意,转圜圆融,无一丝滞涩,若非他们早知这些招式的真正来历,只怕根本就无法相信,会有人能将这些招式重新组合拆解,成为他自己的剑法。
楚留香:“好高明的剑法,好机巧的心思。”
陆小凤:“好广博的见识。”
楚留香:“陆小凤,你交了一个了不起的朋友!”
陆小凤哈哈笑道:“陆小凤交朋友的本事,向来天下第一。”
...
旁观的丁家父子早已看得目眩神迷,丁宁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他一直以为自己习武的天姿已少有人及,哪能想到一个与他年龄相当的,初出江湖少年剑客,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而丁喻在观看战斗的同时,关注最多的还是楚留香、陆小凤之间的谈话。
虽然他只听到了‘神剑诀’‘凌波微步’,但只这两个词,就已惊掉了下巴。
这与自己儿子这般相似的少年,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历么?
唐悠然与薛衣人正专心对战,对于旁人的谈话,在两人耳中,像是远在天边。他们此时,眼中心中只有彼此,再容不下任何其他事物。
薛衣人自其弟弟失踪后,派人查了许久,终于得知自家弟弟的死因,心怀愧疚之下,武境差点就跌落到先天。
后来又走火入魔,却也是因祸得福,在那一次冲破魔障后,成功进界大宗师,他的道乃是快,世间武功唯快不破。
自从进阶大宗师,薛衣人还从未与同等阶的大宗师交过手,这是他第一次与大宗师交手。
唐悠然比薛衣人进阶大宗师要早,最重要的是她曾与十多位大宗师日日切磋,共同修炼,她与大宗师争斗的经验,要比薛衣人丰富太多。
薛衣人的剑是唯快不破,唐悠然现在用的就是风清扬的破剑式。一招一式,剑尖所指都是他剑中的破绽。
虽然那些破绽很小,可因薛衣人速度过快,能看到他剑法中破绽的人很少,能捕捉到并做出反应的人就更少了。
幸而唐悠然的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且她悟的是自然之道,外出游历这几个月以来,又集各家之所长,将逍遥派、移花宫等武功秘籍都拿来做了研究。
当速度比不上的时候,她自然可以以其他来补足,比如力大无穷、移花接木、破剑式,再不济她还有剑气,剑星,剑网。
当速度快到极致,薛衣人几乎无法判定那重重幻影中,哪一个唐悠然是真,而唐悠然也已无法捕捉薛衣人的剑之所在。
两人最后都闭上了眼,视觉已经跟不上他们的动作,那只能靠听力,靠精神力与直觉。
这一场争斗是一场视觉上的盛宴,只可惜旁观众人中,除楚留香、陆小凤还在看。其他人都已转过身去,这样的速度,他们看一眼,就觉头晕眼花,恶心想吐。更不谈看清其内的争斗了。
陆小凤:“楚兄,你怎么看?”
楚留香:“不出意外,薛庄主更胜一筹。”
陆小凤叹了口气:“南门小兄弟虽剑术卓绝,见识广博,可他的速度比之薛庄主,还是慢了那么一线。他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唉……”
楚留香:“陆小凤又何必叹气,以楚某的眼光来看,他虽慢了,却不一定必败,就算败又不一定会受伤,哪怕受伤也不会必死。他这般年轻,只要不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小凤惊喜道:“你真的认为,他不会败么!”
楚留香:……
他还未说话,场中忽现惊变。
那一个个青色幻影如泡影般消失,南门一剑的人现出了真身。
而薛衣人手中,那把寒光四射,普通人只能看到一团刺眼光芒的宝剑,也变成了一块凡铁,再没了丝毫刺眼的光亮。
薛衣人的剑抵在唐悠然咽喉前,唐悠然的剑抵在薛衣人胸口。
这看似是个平局,可真要计较起来,还是薛衣人更胜一筹。
只因他的剑离唐悠然的咽喉只差毫厘,而唐悠然的剑离他的胸口还差两分。
薛衣人大笑,声震四野:“江湖代有人才出,南门一剑,果然不愧一剑之名!薛某佩服。”
唐悠然撤剑回鞘,也想说几句场面话,商业互吹是必需的,老前辈的面子必须给的足足的。
可他那把伴随他走过三山五岳的剑,在他回撤的这一瞬间化为齑粉,只留一个剑柄还握在手中。
唐悠然苦笑,她虽在战斗中,已经分出一些内力保护自己的剑,但这把剑还是太过脆弱,早已被两人争斗间的罡气给震得粉碎。
“前辈谬赞,与前辈相比,晚辈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薛衣人哈哈大笑道:“绝世剑客岂能无好剑,薛某倒有几把藏剑,小友若不嫌弃,不若前去挑一把合手的神兵。”
唐悠然郑重道:“前辈厚赐,晚辈岂敢推辞。只不过,”她的确少一把大橙武剑。虽然她腰间的笛子一样可以用来当剑,但剑与笛子握在手中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
哪怕到了大宗师境界,手中无剑一样可以伤人于无形,可作为一名不太合格的剑客,她还是希望自己战斗的时候,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剑,而不是一支笛子。
可是,她又不能真的拿薛衣人的剑,薛笑人是她杀的,日后南门一剑的真实身份曝光,这让赠他宝剑的薛衣人情何以堪。
是已,唐悠然又接着笑道:“只不过,晚辈入江湖之前,家师曾前往昆仑寻找天外陨铁,要为晚辈铸一把合心意的剑。
是已,前辈好意,晚辈纵然再想要您的宝剑,也不敢让宝剑蒙尘!”
薛衣人微微点头,连声道好。
可见他挺欣赏这个与他战力不相上下的少年。
只是开心的时光,总是容易溜走,他才乐呵了没两声,就有下人来报:“庄主,少庄主回来了。”
薛衣人冷哼:“带他进来。”
薛斌衣饰还有些散乱,被两个家丁押着带了进来。
他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首先看到的,就是与薛衣人相对而站的唐悠然,一看到唐悠然就大怒道:“好你个小子,竟然还敢到薛家庄来。爹,您可要为儿子做主啊,这小子,就是这个小子,他羞辱儿子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到您跟前放肆?”
薛衣人冷哼:“放肆,我看你才是真的放肆,还不向贵客道歉。”
薛斌:……哪里来的贵客?
他虽知道自家父亲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白脸是怎么忽悠他爹的,他才是被揍的那一个好吧,为什么要让他道歉。
“爹,您不知道,他一言不发,见了儿子就爆打一顿,还将儿子捆在树上。爹,您怎么能偏着外人。”
薛衣人疑惑地看向南门一剑。
唐悠然轻咳两声,笑道:“薛公子,你只怕认错了人,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薛公子。”
薛斌怒道:“这不可能,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
唐悠然指了指丁宁:“那你看他呢?是不是也挺眼熟的?”
薛斌:“啊?怎么有两个?你们两个到底是谁?”
丁宁上前一步,冷哼道:“是我,就是我打了你,把你挂在树上,你又当如何?”
薛斌:“你,你竟敢在薛家庄撒野。爹,您还不给儿子做主。”
薛衣人:“你可知道他是谁?”
薛斌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了,这人一见他就跟疯狗一样,上来就打,打完了还把他挂在树上。若非家里下人找到,他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呢。
薛衣人:“他是左明珠的未婚夫,丁家庄的少爷。”
薛斌面色发白,几乎委顿在地。
薛衣人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你自己做的好事,还能怪得了旁人。他打你一顿难道不该,没打断你的狗腿已经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了,还不向丁公子道歉。”
丁宁冷冷道:“薛庄主,不必了。丁某在此,预祝薛公子与左姑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丁喻:“宁儿,你,你这是?”
丁宁:“爹,孩儿才不……”他顿了顿,压下胸中一腔怒火,将出口的脏话咽下去,淡淡道:“他们两人既然有情,就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儿子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棍棒。左二伯毕竟是爹爹的好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丁喻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他儿子可真贴心:“好孩子,就是苦了你了。”
丁宁:“爹,说什么苦不苦的。孩儿与左姑娘连一面都不曾见过。她既然有了心上人,成全她就好了。更何况,好男儿何患无妻。孩儿欲先往江湖走一遭,等闯出些名堂,再成家不迟。”
丁喻叹了口气:“都依你,爹都依你。”这婚事是他做主给儿子定的,谁能想到会成了这番模样。
丁喻带着丁宁就要告辞离开。
楚留香忙向薛衣人告辞,往掷杯山庄而去。这件事情,左二哥还什么都不知道,左明珠还在那装施茵呢。现在若不先去说个清楚,等丁家庄前来退亲,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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