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塔罗牌,一张愚者,一张死神。
方囿低头看了一眼,“这是属于你的。”
“对不起,我不想要。”步离摇头,嘴上道歉,眼神却很坚定。
方囿收下牌,似笑非笑,“你不该抗拒命运,不一定会有好下场。”
步离后退一步,小小地鞠了一个躬,“谢谢你的祝福。”
方囿呵了一声,“我祝福你了吗?”
“你说不一定,不是完全没有。”步离拍胸脯,“我就是那个好下场。”
方囿没再说话,抬眼看向步离身后,是黎觅过来了。
黎觅搂住步离的腰,“再送送?”
“不要。”步离一口回绝,看黎觅想去,“你去好了。”
“行,马上回来。”黎觅点头,跟上方囿,一起往门外走。
等人群走远,方囿开口:“你赢了。”
在早晨得知司裘要走的时候,方囿很震惊,而睡眠质量向来极差的他竟然一觉睡到天亮,一定是黎觅搞的鬼。
方囿找到黎觅,责问黎觅为什么找司裘谈话不叫上他。
“你应该庆幸你不在场,他还能容忍你留在他身边。”
黎觅是这么回答的。
方囿听出了黎觅的话外之意,即有些话他不该听,有些事知道了,不见得对他有好处。
可他还是很好奇,询问黎觅究竟说了什么让司裘改变了想法。黎觅却不说话了,直接无视方囿,当方囿不存在。方囿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就放弃了。
黎觅笑笑,“是我赌赢了。”
方囿听不懂,仍旧不甘示弱,“不管怎样,你都达到目的了。”
黎觅看出方囿的不快,“怎么这个结果你不满意吗?”
“这有什么好满意的?”方囿抬高声音,“他现在肯走,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吗?”
“不会。”黎觅笃定。
方囿皱眉,看起来很不赞同,“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如果是我,我宁愿说出来大家都死心,哪怕得不到原谅,好过一辈子压在心里。”
黎觅看着走在前面的司裘,“你不是他。你以为他压在心里的就这一件事?太多了,多到你无法想象,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我们经历了什么。”
方囿扬起下巴,“抱歉,我不想明白。”
“那最好。”黎觅转向方囿,“最后给你个忠告,不要盯着过去不放了,你要想一直留在他身边,就不要再跟他谈那些。”
“不必你提醒。”方囿不领情。用不着黎觅提醒,他也不会再在司裘面前提步离半个字。
黎觅笑了一声,看方囿的表情,明显是误会了。
方囿视步离为情敌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步离对司裘来说,远不止感情上的慰藉那么简单。
步离是禁忌。
或者说不单单是步离,整个过去对司裘来说都是一个禁忌。
他忏悔过吗?煎熬过吗?或许有过,可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他自己。
司裘这样的人,永远从自身出发,永远以利益为重,兔死狗烹才是正确的选择,知恩图报只是偶尔能拿出来装点一下脸面的假命题。
骄傲与体面大于一切,包括性命。
这一世他身世显赫,成就斐然,清清白白,从没有做过任何下作的事,财富、地位、权力、事业,他什么都有,而他曾经亏欠的人也拥有了幸福的生活,又何必再自取其辱,自己把自己拉下神坛?
比起上一世,他显然更迷恋这一世完美无缺的自己。
而他污秽不堪的过去,也不需要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黎觅了解司裘,只要司裘活着一天,步离就不可能再从司裘那里接触到真相。
至于方囿……
对司裘这样的人,要想留在他身边,只需顺从他的自欺欺人,跪在他脚下替他粉饰太平,瞻仰他高大光辉的形象就够了。
跟他谈过去的恩情,或许能唤起他仅剩不多的一丝良心,但也只是一时,最终招致而来的,必然是无尽的怨怼和憎恶。
黎觅希望方囿能够明白,却也不想多说。
出身优渥的人自有他的傲慢,就像方囿自己说的,他不想明白,也不会明白。
黎觅把人送到门外,看着他们一一上车。
没有人想说再见。
方囿坐进车内,刚想关门,被黎觅拦住。
“好好看着他。”黎觅指指前面,“我祝你们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
不等方囿回答,门内探出一颗脑袋,是步离。
“要送多久啊?半天了还不回来?可别被我抓到你躲在外面抽烟……”步离嘀嘀咕咕,看到外面人都在,脸一红,“哎,还没走啊……”
“走了。”黎觅关上车门,跑回去牵住步离的手。
车渐行渐远,步离挥了挥手,也没说再见。
不想再见了,一个都不想。
返回的途中,黎觅问步离:“刚才跟方思瑞说了什么?”
步离想了想,“垃圾话。”
“垃圾话?”
“简单来说就是互喷。”步离比了一个剪刀手,得意地龇牙,“我赢了。”
黎觅斜眼,“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步离举起拳头,“我一个可以打他十个!!!”
黎觅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蹲下去一把扛起步离,用力拍了两下屁股,“你厉害,你最厉害!走,咱们回家!”
七夕过后,步离正式复工,黎觅也回了公司。
谢馥希再三重申不要人陪,一个人跑去了国外。
公司还是老样子,就像黎觅说的那样,没有因为少了谁就倒闭。
一切按部就班,很快来到中秋。
过节前一天,黎觅在家里清点节礼。
步离推了几个通告,给自己放了半天假,早早回到家里,提前陪黎觅过中秋。
工作相关的节礼早早送出去,就剩给步离爸妈的。黎觅把礼盒分装好堆在客厅,想再核对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突然发现礼盒下面压着一张什么东西,以为是碎纸片,抽出来一看,居然是一张照片。
黎觅扫了一眼,顿时愣住,浑身寒毛直竖,脑袋嗡的一下,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耳朵都开始发麻。
这是假的,这一定是P的!
方囿有精神病,他的话不能信。
黎觅捏着照片,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在看什么啊?”身后传来步离的声音。
步离本来在厨房准备晚餐,以为黎觅马上就过来,等了半天,人影都没见着,干脆丢下手里的事,出来喊人。
黎觅一惊,浑身僵硬,脖子像被冻住,怎么都转不过去。
“卧槽!怎么是这个东西!”步离凑过去瞄了一眼,立即抢过照片,三两下撕了个粉碎。
黎觅噎了,“你——”
“这是假照片,留着干嘛?”步离嘟哝,嫌照片不够碎,又一片一片单独拿出来撕,直到看不清照片上的人脸,才拍拍手,扔进垃圾筒。
黎觅冷静下来,甩甩脑袋,“也是。”
看黎觅脸色不好,步离安慰,“你别急啊。我猜是方囿掉这儿的,这么久都没问我要,肯定是不记得了,就算记得,我就说我没看到,不关我的事,你就放心吧。”
“嗯。”黎觅敷衍地回了一句。
应该是巧合。
绝对是巧合。
又或者是他看错了。
对,一定是他看错了。方思瑞早就死了,怎么可能看过照片,知道照片的样子,这绝对不可能。
步离撇嘴,探探黎觅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黎觅摇头,岔开话题,“对了,给你爸妈的节礼准备好了,记得带过去。”
“哦。”步离面带歉疚,“我吃完马上就回家。”
过节照例是家庭团聚日,大排档歇业一天,一家人在老房子里聊天、做饭、打扫卫生,不包括黎觅。
黎觅笑了,“那也是你家。”
步离不同意,“我成家了,那里是爸妈家,这里才是自己家。”
黎觅捏捏步离的耳朵,“成家?又没领证,算什么成家。”
步离摸摸下巴,“也行。”
黎觅一愣,“什么意思?”
“领证啊。”步离理所当然,“反正你比我有钱,我不亏呀。”
黎觅更懵了,“你说真的?”
“嘿嘿,我什么也没说。”步离打着哈哈跑远。
第二天一早,步离全副武装,换了辆没开过的车,一个人偷偷摸摸回大排档。
一路上都没人跟,不枉他提前放出假行程,想必今晚能过一个好节,就是黎觅不在,有点美中不足。
步离赶到大排档的时候,步建刚和郭珍花已经在了,一进门就被郭珍花塞了一个马桶刷,指派他去刷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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