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耐着性子同成雪鸿解释:“傻弟弟,没那么简单!若是放了张福遥,犹如放虎归山,你信不信那五个姑娘便没有一个会生着回来!他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那五个姑娘一日活着便是隐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来。一直不放人,索性还能牵制着他们,以求那几个姑娘还有一线生机。”
成雪鸿盯着面前茶盏里浮浮沉沉的茶叶沫子,若有所思了片刻,才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他只道:“表哥高见。”
华易又说,“已经有三个姑娘受尽屈辱而死,这五个姑娘我们须得……”
“你倒是怜香惜玉哈!一口一个姑娘!你可想过宋檀呢!”来者气冲冲地排闼而入。
成雪鸿顿时困意全无,直接从椅子上窜了起来,跳到来者身前,“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来了。”
宋安松直接抬步绕过他,他冒然闯入刑部还是很不安忐忑的,心下念了一万遍不能眼睁睁看着宋檀去死,这才有了些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仰起头同华易对视,“华易,当日对着宋檀摆出一副情深不寿模样的人是你吧!”
华易随意地瞟了宋安松一眼,抬脚踹了成雪鸿一脚,“管好你家小崽子。”
成雪鸿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扯扯宋安松的袖子,柔声说道:“乖乖,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宋安松瞧他这副“哥管严”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大声地嚷嚷道:“我凭什么不能来,我来替我三哥叫冤不成么!”
华易颇感意外,有些好笑地回道:“稀奇了,你现下居然认宋檀是你三哥?”
宋安松气得已然忘记在成雪鸿面前装温柔可人了,他眼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华易一同他说话他还是有些怵了。
他再次给自己打气,挺直了腰背,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认真对华易道:“我与我三哥的嫌隙不过是兄弟间的小打小闹,我虽然吵不过他对我的挖苦挑衅,但他永远都是我哥哥。”
他伸出了手掌,掌心对着华易,言辞质问:“宋檀被劫走已经有五天了,生死未卜!你这个做他夫君的想没想过他可曾有水喝,有饭吃?”
成雪鸿太阳穴又突突地跳,抽着疼,他恨不得一把领过宋安松的领子,把他扔出去。少叫他在这胡说八道,激怒了华易,他俩一块玩完。
还没等成雪鸿行动,华易淡淡地看了成雪鸿一眼:“你同他说的宋檀的事?”
成雪鸿顿住手脚,声音小如蚊蚋,“表哥,我和安松之间比较恩爱,就没有什么秘密……”
宋安松向前一步,视死如归般挡在了成雪鸿面前,华易还什么都没做,然而这样一来倒显得华易像个棒打鸳鸯的大棒。
他愤愤然,瓮声瓮气道:“华易,我现下与你说的是我三哥,你不要找他的麻烦!”
华易短暂地看了一会儿宋安松,他竟小看了这个小东西的胆量,他讷讷说道:“你三哥他……死生永远会是华府的夫人。”
这话是说给宋安松,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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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傻子
宋安松喉咙滚了一下,顿时忍不住眼眶一热,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他用袖口擦擦眼角,“华易你什么意思?你就是铁了心不管他了么?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当真是世人口中那个无情无义的活阎王!”
“安松!你怎么和表哥说话呢!”成雪鸿观察着华易的神色,连忙呵斥道,一把抱住宋安松,连拖带拽的就要把他送到门外。
宋安松在成雪鸿怀里挣扎不已,不让自己被他拽出去,他边哭嚎着边指着华易喊道,“你凭什么不管宋檀啊,你不把他当你华府的夫人了,但宋檀他娘的还是宋家的三少爷,身份地位怎么不比那五个寻常百姓家的小女孩高!你竟然为了五个平凡小妮子放弃了一位世家公子,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成雪鸿无法,只能腾出一只手捂住宋安松的嘴。
华易闭上眼听着宋安松的咒骂,他眉头紧拧,看似痛苦万分,消化了一会儿情绪。再睁开眼时,眼神里却是一潭看破红尘般的死水。
“成雪鸿,你放开他。”
“哥,他真的还年轻!口无遮拦……”华易一把扒开成雪鸿,伏身上前看着宋安松。
没有了成雪鸿的的搀抚,宋安松一下子没有了倚靠,他失去重心没了平衡,跌坐在地,其实最主要还是被华易吓得。
华易的他表情倒很是平静,平静到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身上散发着威势隐隐压人,令人不敢直视,他笑了一声,“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宋安松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就凭放了这个小畜生后,那三个含冤而死的姑娘,永世不能昭雪,永世都被冠上奴籍!就凭放了这个小畜生之后,那五个姑娘就有极大的可能被杀死,还有可能寻不到尸体!就凭放了这个小畜生之后,他死性不改,甚至变本加厉荼毒其他的姑娘!成百上千的姑娘都要跟着担惊受怕!”
宋安松被他吓得一激灵,他支支吾吾说道:“可是人丢了,人丢了便不容易找回来了!”
他这话直接戳到了华易的心口上,华易突然感到一阵难过。
他没说话,像是陷入了一番美好的回忆一般,唇角还不自觉的勾起了:“我也想要宋檀回来啊,他那么爱矫情的一个人,半分委屈都受不得,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他受一点苦。”
成雪鸿在一旁瑟缩了一下,“表哥,别说了……”
华易稳下心来,他的眼睫闪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了么,“于我一人的话,我定然万死不辞、不顾任何代价的将宋檀救出来。但劳你开眼看看,我可不只是宋檀一个的人的夫君,我还是个司法官吏。我身上着的是官服,我肩上压着的是法,我双手要秉得是公正,我做得是天地间的一杆衡器!”
听明白了华易话里的意思,宋安松长吸一口气,泪水大滴大滴的掉下来,他失神地自顾自地抹掉脸上的泪水。
成雪鸿实在不忍心了,他上前扶起宋安松,小声地同他讲道:“表哥向来将众生的性命都看得平等,你三哥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啊!宋檀只是他一条命……如果放了张福遥,那可是就直接搭进去了八条人命!”
宋安松瘫在成雪鸿的身上,他喃喃道:“我今日前来,是因为我昨晚梦到了我三哥,他浑身上下伤痕累累,还在往下滴血,他跟我说他疼,他真的好疼。我曾最想见到的就是他惨兮兮的模样,但真的见到了,我的心口也跟着抽着疼……”
华易不愿再听下去,他被宋安松这个可怕的梦境折震慑到,差点他就要抛下理智不顾一切去任性妄为。
但他没有,他是华易,他在其位只能谋其正,他只能做那杆无情无义却掌握着公平公正的衡器。
华易垂着眼,直接快步越过了这对相扶相携的小夫夫,手指颤抖着,推门而出。
……
那人朝着宋檀的方向投掷了一个死气沉沉的馒头,黄黄白白,还散发着馊味。
宋檀放下了自己那份矜持,他双眼被缚住,双耳被那人扇得听声音已不大清楚,只能靠模糊地声音辨别一个大致的方位,他屈下了身子,像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幼虫,在地上毫无章法地蠕动着,只能靠运气来触碰到那个馒头在哪。
他小口撕下一口,馒头风干许久,又干又涩。他在嘴里含了一会儿,用唾液和血水将其濡湿,他再艰难地咽下,却依旧刮得他的嗓子生疼。
宋檀几乎要潸然泪下,他以前那么爱挑三拣四,那么爱附庸风雅,非醴泉不饮,非梧桐不栖,现在却愿意咽下脏污不已的臭馒头。
宋檀深知那人已然是把他当做狗来对待,但眼下他生不出养尊处优公子哥的自尊心和矫情劲,他如此卑微,又如此滑稽地只是想活着。
过了许久,他终于吃好了那块馒头,又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这个动作他做得极慢,每牵动一寸他身上的伤口就肆虐得疼,这些疼痛又刺激得他清醒了几分,宋檀为的是把自己怀中的画拢好,这卷画现下已然是他最大的安慰。
那人每日都至少要捅宋檀两刀,然后不嫌麻烦又给他上药,周而复始地吊着宋檀的命。每当绵长沉重的绝望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宋檀都恨不得咬舌自尽。
那人在宋檀的生不如死的痛苦中获得了肤浅的欢愉,然后再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别死呀,万一华易明天就来救你了呢。”
这点希望就在宋檀的心里生根发芽,也犹如一点微乎其微的萤火蹁跹,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柔和的光,叫他舍不得死去,至少这是一个盼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醒了还是尚在梦中,不知道自己是庄周还是蝴蝶。
他小心翼翼地在给自己编织一场美梦,梦里有他有华易,他靠着这些虚无的幻想支撑着他度日,宋檀想了一些算不得风花雪月,但他却觉得很诗情画意的事:他们在流云下、青山上,春天摘杏花、夏天摘杏子、秋天捉蝉、冬天弄雪……
宋檀唇边挂起了微笑,他又迷迷蒙蒙地想,今天的故事到哪里了呢,寒冬一过,春暖花开,他们可以一起去喝茶,赏花,再沿着长江一路南下,道连衢通,到苏州、去扬州……
那人瞧着宋檀又露出这副满足的神情,不屑地嗤笑一声,他往火里加了一把柴,轻声道:“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一章可能会让大家骂华易。。
其实华易就是这样的人啊……他也很难
后面会有追妻火葬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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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地水间
算了一算已经是十天了,依旧是一无所获。
华易以强大的自控力统治着自己的思维,叫自己不去触碰到那个可怕的、可以叫他发疯的设想。
他照例每天去一趟牢里,好好招待了一番那个张小公子。他确实有许多叫他生死不得的法子来对他,上午热火一烤,下午冷水一浇,张小公子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的皮肤了,堪堪就靠着一口气吊着。
今日华易带着笑,又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挑断了他的一个手的手筋。
张福遥已然是被华易收拾的服服帖帖,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每天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只盼望着每次受刑之时自己能早点痛晕过去得了。
其实他某种程度上也很惨,每次受不住折磨想一心求死的时候尚书都鬼鬼祟祟地、悄摸摸地溜进来,又语重心长地好顿给他加油打气,说华易马上就熬不住了,他只要撑下去就可以活着出去了。
尚书可以偷溜进来,却也是华易暗中默许着的,为的就是让张福遥不敢轻易赴死,体会双重折磨,不得解脱。
张福遥痛的神志不清时,就会嚷嚷一些话,其中大多数都是骂华易的,今日挑断了他的手筋后,他又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通之后,华易十分不耐,盯着放在墙角的那根火钳想着是不是要把他舌头给拔了。
张福遥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狰狞着说道:“她们就在你身边!就在你身边!”
华易心头一跳,他掐住张福遥的下巴逼着他继续往下说。
那张福遥哈哈得笑个不停,“我可看到啦!变成鬼啦,绕在你身边转悠呢!”他接下来说起来的话又是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辱骂之词了。
华易也不继续与他纠葛下去,往他身上泼了一盆辣椒水后,就直接回了书房。
他刚到,就有人递过来了一封信,华易拆开一瞧,开头写着:吾弟宋檀之夫安好,下面是一大片洋洋洒洒、辞藻华美的客套话。
华易皱着眉,耐着性子读到一半,那一行又写着:要是嫌我啰嗦,直接看翻过去看背面便好,有可以解你迷惑的线索,必不致你无功而返。
他将信翻过去,只见背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地水间。再看红色落款:烟光满。
他是知道烟光满的,对其无甚好感,他觉得烟光满的名号吹得玄之又玄,那楼主陶瑾年说起来不过是黑白通吃的、贩卖别人八卦的消息贩子。
但他没想到宋檀居然和陶瑾年交情甚笃。
既然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办法,华易也只能寄希望与烟光满,他费劲的思考“地水间”到底有何隐晦的意义。
青天白日下,俄而起了一阵风,云翳遮住了太阳后,只漏出一块光斑。忽然,一场大雨噼里啪啦的披飞而下,毫无预兆。
华易望向窗外,听着高树悲风,看着淋漓的雨水撒到池塘的水面上。
地水间,地水间——
华易念叨了几遍,忽而又想起张福遥说的:“她们就在你身边。”
刹那间万籁俱寂,华易瞳孔紧缩,脸色苍白,他连忙起身钻进银线似的雨幕中。
刑部在一心捉拿张福遥时,工部曾经以汛期将至为由叫人修葺了刑部地下的排水系统,那时华易根本就没有细想过这类琐事,现下细想之下,才发觉那工部派来的人叫张肃,在他们的调查中是同右仆射有着点姻亲的,这个官也是右仆射给他安排着的。
而一直监工着的人就是尚书,老家伙什么都知道!
地水间——指的就是排水系统下的明沟暗渠,地下如蛛网般有着纵横交错的排水沟管道,足够蓄水排水,也足够藏人。
大雨倾盆,是个不好的兆头,排水沟里雨水倒灌,如果那五个姑娘尚有气息的话,被藏身于此恐要被溺死。
华易赶紧召集了刑部里的人手,打发了所有人冒着雨满园子的在寻找院落的四周和围墙根下的“沟眼石”,沟眼石下面就是一条条引水流的暗沟管道,他们就是要将这些沟眼石挖开,一探究竟。
听过华易的吩咐后,所有人都在快读地动作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在冰凉的雨水里,他们的衣衫都被雨水打湿,发丝也贴到了脸上,他们无声又压抑担心着最坏的结果:这么多天了,怕是要凶多吉少。
华易面色沉重地看着眼前众人在挥舞着铁锹和锄头刨开地面,砸开石头。
有人撑开了一柄油纸伞,讨好似的遮到了华易的头顶,华易看了一眼伞的沿角往下淌的雨水。
随后就一抬脚踹到了那人身上,那人魂飞魄散,赶紧连滚带爬地朝着华易跪下。华易没有说什么话,起身拿起了另一把铁锹,走到那沟眼石处,同大家一起作业。
脏污的泥水,飞溅的石砾,溅到他们的鞋面上、裤面上,他们都无暇去理会这些粗糙泥泞。
他们已经挖了不少的沟眼石,雨势越来越大,由于排水的沟道被破坏,无法排水入江,院落中蓄了些水,已经有几处蜿蜒成泽,聚集成泊,他们只能踩在泥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挖其余的沟眼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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