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将军冲喜以后》TXT全集下载_6(2 / 2)

兰素和黄意真的贴身婢女跟在后面,捂着嘴相视一笑。

乘着马车一路去宋济的医馆。黄意真嫁给蔺洛元挺长时间,却一直没有身孕,心里有些着急,隔三差五去找号称“妇科圣手”的扈大夫调理身子。

扈大夫大名扈玉,是宋济的首徒,当年也是给宫妃瞧过病的太医,跟着师父一并从太医院离开。

陆珂还在柜上,双肘撑在上面,无聊地拨弄着她本就不怎么精通的算盘珠子,抬头打个哈欠的功夫看见手挽手一道来的赵叶璧和黄意真。

陆珂恍然大悟,道:“原来阿璧同蔺少夫人关系这般好,难怪蔺少夫人替你出头!”

赵叶璧有些惭愧,她同黄意真缘分匪浅,也不过是昨日马车上聊得投机,又正好借宿在蔺家,才一下子要好了起来。

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本就是说好便好,说撕破脸就撕破脸的。

黄意真笑眯眯,大方地点头:“是啊,阿璧多讨人喜欢呀!”

说罢,黄意真拍拍赵叶璧的手,温声道:“我先去叫扈大夫把把脉,你和陆珂小丫头玩吧。”

她转转身带着婢女朝医馆内间而去,身材高挑,步子款款。

陆珂心思浅,极高兴地拉过赵叶璧,这时发现黄意真并未将身后的婢女全部带走,还剩了一个穿着翠白仕女服的丫鬟跟在赵叶璧后几步远。

赵叶璧介绍道:“这是兰素。”

兰素行了个礼,陆珂回了个笑。兰素完美演绎了大户人家婢女的规矩,缄默不语地立在不显眼的地方,好似不存在一般。

陆珂活泛的性子对着病人尚能安稳几分,她见惯了权贵小姐带着丫鬟,但若是私底下边上还站着一个丫鬟,就会觉得做事束手束脚,不自觉地一双眼一个劲地朝兰素瞥去。

赵叶璧见她晃神,唤她:“陆珂姐姐,我们今天继续认药材吧。”

陆珂“啊啊”两声,回神摸摸耳朵,点点头。她回身打开几抽屉药,捡出来几味,乱着顺序摆放在油纸上。

“我来查一下你昨天的功课,你且说说这几味都是什么?”

陆珂本想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大师姐的派头,但她板不住脸,没一会就破功了。

赵叶璧自幼时启蒙后,看书过目不忘,记性极好,只是因她为外室所出的庶女,便没有人在意她时不时字,书又读了多少。

昨天白日里赵叶璧在医馆仔细讲书读了好几遍,又下笔标注了每一种相似药材之间的具体差别。不用一会,她就统统辨认出来。

赵叶璧纤细好看的手指轻轻一点,翘起红润的唇,道:“这是半夏,而那个是水半夏,最边上的是天南星。”

陆珂双手抱在胸前,点点头,颇有满意地笑着说:“阿璧都说对了!药书你继续回去读着,等账房先生回来,我们去看看师父给人诊脉。”

没一会,专门负责柜台收账的账房先生迈着步子匆匆回来,陆珂和他交接了一下活儿,便带着赵叶璧也去了里间。

宋济是名医,每日只坐半日堂,这会儿正给一个妇人怀里抱的小孩子看病。

赵叶璧打眼看去,孩子不过两三岁大,半张小脸红得有些可怕,精气神儿很差,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一个劲儿朝妇人怀里钻。小孩呼哧呼哧喘着热气,扁着嘴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宋济给人看病时又慈祥又专心,一星半点的眼神都都没有给赵叶璧和陆珂。

他伸出手摸摸孩子的肚皮,又摸摸孩子的后背,和蔼地叫小孩子张开嘴吐出舌头,然后点点头,问妇人:“几日了,大便可有干燥?夜里睡的可安稳,是不是总是夜啼?”

“对对,晚上翻来覆去闹人,睡不着觉。”

赵叶璧凝神侧耳去听,记下宋济是如何询问的。

宋济开了张方子,道:“腹部滚热而后背冰凉,舌苔黄而厚腻,口中有酸气,是小儿积食。你按方子抓药给孩子服下,切记不可久用,两三日起效便不要再用,否则伤肠胃。”

妇人抱着孩子拿着药方,连声道谢离去。

宋济这才抬头看赵叶璧,道:“你刚才都记下了?”

赵叶璧乖巧点头,“都记下了。”

宋济道“好”,笑容却在扫见赵叶璧身后的兰素时愣了一下,他手指微微发颤,喝了两口热茶平复心绪,问:“阿璧你这丫鬟叫什么?”

“兰素。”赵叶璧见宋济脸色变了,也回头看看兰素。兰素同她一样发懵,两人面面相觑。

宋济放下茶碗,居然站起来径直走到兰素面前,目光如炬。

“你,你今年多大?”

兰素没想到宋济忽然到自己面前,一张老脸离得这么近,登时吓了一条,脚向后挪去。

赵叶璧皱皱眉,宋大夫怎么忽然这么失礼,和往日不一样,她也跟了上去,挡在兰素前。

陆珂扶住宋济,小声提醒:“师父……”

宋济长叹一口气,双手拱起行礼致歉,道:“老朽失礼了,只是姑娘长得同我一位故人太像太像。不过若论年纪,大约要差十岁了。”

赵叶璧听了这话,猛地想起自己初见兰素时也觉得她面熟,很像自己的小娘朱筠,只是实在是风马牛羊不相及,这念头也只是稍纵即逝。

兰素见赵叶璧站在身前,心里一热,缓了缓,对宋济说:“我今年二十三。”

宋济忽然很累,垂着双肩,在陆珂的搀扶下坐回位子上。

黄意真刚把完脉,听到一切安好,心情好时连带着步子都轻快起来。扈玉也刚好要找宋济说事,两人便一道来宋济的诊室。

黄意真刚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扈玉手上一抖,目光停驻在兰素脸上,惊诧得直接叫出声:“红筠?”

兰素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不知说什么。

宋济摇摇头,叹道:“不是红筠,这位姑娘叫兰素,是阿璧的婢女。咱们,都认错了。”

扈玉定睛一看,是啊,太年轻了。十六年前红筠就已经十七八岁了。

赵叶璧却忽然福至心灵,拉住兰素的手,低声问她:“兰素你家里有没有姐姐妹妹?”

兰素点点头,面色却有些凄苦地道:“我有六个姐姐,家里太穷,好几个都被我爹娘卖给人牙子。连我自己都是十二三岁时被卖给廖府的。”

赵叶璧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那可有大了十岁的姐姐?”

兰素略一思索,点头道:“好像二姐大我十岁,卖给京城的大户人家,但我那时太小,记不清楚。”

宋济叹了一声,“阿璧不用再问,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那位是您什么故人?”

赵叶璧隐隐约约觉得兰素与自己小娘这么相像不是巧合,格外上心,追问了一句。

“是我做太医时认识的一位宫女,我当年受过她主子的恩惠,只是……”

“只是什么?”

宋济闭上眼睛,但赵叶璧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扈玉为宋济轻轻拍抚后背,“那位主子和宫女大概十几年前便去了。”

……

赵叶璧不便多留,同黄意真一道回廖府去了。

宋济身体不适叫陆珂关了医馆大门,只留了药柜供人抓药。

扈玉为恩师揉捏肩膀,面色凝重,多次想要开口却将话吞回肚子里。

宋济却道:“你想说,那孩子有些像太子妃?”

扈玉沉声道:“若说像大概也只有容貌上的三四成,太子妃温柔雍容,和她云泥之别。不过两人站一起,恍恍惚惚真有太子妃和红筠姑娘又活过来一般。”

“只可惜赵启不醒。”

“徒儿斗胆问一句,赵启到底得的什么病?”

宋济神色晦暗莫测,招了扈玉耳朵到唇侧,小声道:“不是病,是一味秘毒。”

作者有话要说:吕辛荣:夫人你竟然是……

☆、19.解药

回程的马车要经过一段坑坑洼洼的路,饶是蔺府车大而稳,也摇摇晃晃个不停,黄意真的头差点磕上厢壁。

她揉着头,恨骂一句:“这条破路!廖大人也不知修修,上面拨的银子花到哪儿去了?还不如我出钱整整平。”

赵叶璧心神不宁,也不因马车摇晃而不悦,轻抚黄意真的背几下,抬手推开一点马车窗,不知在想什么。

黄意真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马车平稳后就消气了,这才注意到赵叶璧的异状,她拉过赵叶璧,问道:“阿璧怎么了?还在想宋大夫说的话?”

赵叶璧“嗯”道,她回握住黄意真的手,抿起嘴。

黄意真说:“肯定是宋大夫认错了,天下长得像的人那么多,可怜了兰素这么好的姑娘,身世如此坎坷。”

“黄姐姐嫁来梧州府时间不长,不知听说过我家的事没有?我是妾室所出,原来养在城郊,小娘去后才搬到我爹爹跟前。”

黄意真点点头,道:“你家嫡母不善,我听了后很是气不过。”

赵叶璧摇摇头,目光有些悠远,湿漉漉的双眸穿透时间,回忆道:“我小娘死于非命,那日我去邻家阿姐那编竹篮,回来后只见小娘躺在血泊里。两年前,有一位爹爹官场上的旧人来拜访,啊,对,黄姐姐或许不知道我爹很多年前做过京官,那次拜访后不久我爹就忽然暴病。”

黄意真听得心惊肉跳,“阿璧,你想说......”

赵叶璧从车窗的缝隙看后面紧跟着的小马车,随行丫鬟坐在里面。

“我在想,天下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兰素和我小娘长得有些像,如果兰素姐姐和宋大夫的故人是一个人,那和我的小娘呢?原本不觉得,现在一想就开始害怕。”

赵叶璧看似柔弱可欺的外表下有颗水晶玲珑心。也是,十岁时亲眼见到小娘在自己眼前咽气,又寄人篱下地在嫡母眼皮子下讨生活,她又怎么可能白糖包子一样什么都不想呢。

黄意真蹙起长眉,“你小娘什么来历?”

赵叶璧摇摇头,叹气道:“大概只有我爹爹知道了。”

“你爹爹卧床两年了,难道没有什么办法?”

赵叶璧笑得勉强,“家徒四壁,穷到卖女儿冲喜,维系生命的药尚且缺着,治好爹爹还差一味罕见的药,铁龙兰的树血。”

黄意真比她见识广,长指掐入手心,“若是缺钱我还能帮你,可树血剧毒,只长在夏州的千窟千上,有钱难求,我也……无能为力。”

赵叶璧挽住黄意真的胳膊,靠在她的肩上,旋即抬起头时已换上盈盈笑模样,道:“黄姐姐不用忧心,我知道的。人各有命,我只求爹爹活着。”

黄意真见她娇憨的笑着,心里更揪得疼,无意路过赵家见她被姐姐欺负,听到她家姐拙劣事迹,只觉得她分明不容易,却总是笑眼盈盈。

省心的孩子多招人心疼。

蔺府客房。

尤焕提着一大包东西立在吕辛荣面前,苦着脸看他,好像写着敢怒不敢言几个大字。

“将军,你买这么多女人衣服干什么?”

吕辛荣抬眼瞥他,“质疑主将,违抗军令?”

尤焕头摇得如拨浪鼓,道:“属下不敢。只是……”

他脸血红一片,梗着脖子说:“将军,玲珑阁里全是姑娘,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实在是有些。你看她们看您的样子......”

吕辛荣若不是杀将,身上不沾染战场的冷意,只论五官活脱脱一个美男子,惹得整座玲珑阁里年轻小姐面红心跳,虽知有失礼仪,却仍一个两个又怕又羞地悄悄去看。

吕辛荣冰凿的心,对身后灼热的目光熟视无睹,一件一件扔到尤焕手里。

尤焕堂堂吕家军将士,生生被逼得僵着后背,低着头走路。

谁叫他是吕将军的亲卫呢?

吕辛荣喊来一个婢女,让她把尤焕手里的衣服都挂到衣柜里。

柜子里全是黄意真准备的衣服,空间并不多,婢女看着包里一大堆的衣服,瞠目结舌之余,又有些为难地看看吕辛荣。

吕辛荣记得赵叶璧刚嫁来后自己想的是,若赵叶璧病好想回去,就送她回去,若不想回去就让她留下。

如今赵叶璧身体还弱,病已无大碍,吕辛荣应该问问她了,但那日见赵叶璧对黄意真依赖亲密的样子和对自己躲躲闪闪的眼神,还是有一点不高兴。

敏感骄傲的自尊心作祟,他今天办完事回来途径玲珑阁时,竟然鬼使神差走了进去,还买了一大堆衣服。

吕辛荣想到自己有些失控的荒唐举止,有些烦躁地说:“把里面的全扔了。”

他说完又顿住,想了想赵叶璧那么喜欢那些衣服,又道:“罢了,里面的收起来。”

婢女不敢多说,心里觉得这将军当真阴晴不定奇奇怪怪,手上却不敢停。

直到满柜子全是吕辛荣挑的衣服,他才高兴起来,薄唇里飘出一句:“甚好。”

尤焕:……

赵叶璧回到廖府后,尤焕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吕辛荣在桌边好心情地翻着军书。

“将军今日无事吗?”

赵叶璧脸上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忧虑,如同往常一样甜美乖巧得像只白兔子,她福了福身,见吕辛荣对她招招手,便小步走到他身边。

吕辛荣眯着眼,眼睛在赵叶璧的裙摆上扫了两下,道:“脏了,换掉。”

赵叶璧疑惑地低头去看裙子,桃色锦缎做的长裙上粉嫩的芙蕖栩栩如生,分明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哪里脏了?

吕辛荣摸了摸鼻子,扭过脸,冷冷吐出一句:“抽丝了。”

赵叶璧仔细检查了一下裙子上的银线,发现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处抽了几根丝,她穿惯了粗衣,缝缝补补都不要紧,这种程度的抽丝又算什么呢?

但她见到吕辛荣臭着一张脸,心里嘟囔着将军这是怎么了,心里虽然这样想,脚上已经朝着柜子而去。

吕辛荣胡乱翻了几页书,脸虽扭过去,却借着余光一直看着赵叶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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