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偏执》TXT全集下载_24(2 / 2)

轻度偏执 起阿夏 4778 字 2023-09-04

gu903();宴听自幼时失怙,生母的牌位被移到宗祠以后,他无有一件母亲留下的遗物,这才私刻了一个牌位,日日供奉,当成一个念想。

——如今却落得这样的辱没。

他蹲下身子,把那个牌位捡起来,捧在怀里,眉眼早不复平日里的清风朗月,反而阴沉暗涌。

宴听站得地方离门口不远,甚至能听到屋里那个女人尖锐狂妄的叫喊:

“摆个死人的东西做什么?冲撞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脏死了,通通扔出去!”

“轰隆——”

半空一道惊雷闪过,沉闷了一晌的天又开始打雷,落下些细细密密的雨丝,随后越来越大——

屋里那个女人还在颐指气使,宴听心中万般痛意委屈,手心快掐出血来,想破了脑子,竟想不出如今有谁能帮他。

他咬紧了牙关,整个身体都气得微微发抖。

少倾,再也忍不住,宴听推开在他身边欲给他撑伞的小厮,抱着他母亲的牌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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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雨过天晴,华姒照常坐在太子书房门口的石阶等她的云裴哥哥,左等右等,早过了晨学的时辰,宴听却还没来。

华姒心里还不解:云裴哥哥向来是很准时的,多数时候都会早来一时半刻,怎的今日……

她迈着小短腿爬起来,转身颠颠儿地跑进书房,扒着比她还高些书桌,询问她的二哥:

“二哥,云裴哥哥怎么没来,他是不是身子不爽,他有跟你说吗?”

太子华晟眼皮都没抬:

“云裴今天不来宫里了。”

“今早晨起就有宫人来送云裴的告假书,说昨日家中有些小事儿,他淋了雨发热了,今日就不便来宫中伴读了。”

华姒一瞬就皱起眉头,眼珠子瞪得溜圆:

“怎么会淋雨,昨日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云裴哥哥身边伺候的人是做什么吃的,给主子打个伞都不会吗?”

太子这时抬眼,看了她一下后又垂下去:

“他那小厮你又不是见过,愚忠的很,怎么可能连伞都不给主子打,那自然是因为别的原因不能打了。”

“因为什么?”

华姒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誓要追问到底。

太子没想到她这么好奇,放下手里的毛笔,沉吟了半晌,这才面露难色地道:

“怎么说呢,来传话的宫人,说是云裴发热严重,是因为昨晚在雨中跪了半宿……”

“?!!!”

“为什么?!”

华姒的声调一瞬变得有些尖锐,可能还带着些紧张,小脸都踮起来了。

太子抿了抿唇,约摸是在斟酌些华姒能听懂的话:

“你云裴哥哥的爹爹,又纳了位妾室,那妾室受宠,要夺云裴住了十几年的院子。这也便罢,听说还扔了云裴已故生母的东西,云裴动了怒,去寻他爹讨回公道,却没有谈拢,反被撵出书房,他性子执拗,就跪在书房外头,直至扛不住晕了过去。”

太子顿了一顿;

“你还不知道吧,你云裴哥哥,面上看着活得还算尊荣,其实他没了生母,在府里难过的很。”

“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毁了你云裴哥哥好些体面还不够,如今是越发地得寸进尺。”

华姒起初惊讶,随后待太子话音一落,她那小手立刻握成拳头,猛的砸向面前的楠木桌:

“可恶!”

小姑娘如今很是愤愤不平,气得很:

“我前不久还偷听到父皇跟母后说,说云裴哥哥的晏家虽空挂一个爵位领着银饷俸禄,实则现下所有的尊荣都是云裴哥哥给他们带去的,他们怎么敢?!”

太子垂首轻叹一口气,间歇还去蘸了些墨水,颇有些无奈:

“有什么办法,姒儿你要记得,为人子女,并非事事都能由己的,再说了宴大人表面功夫做的不错,抢了你云裴哥哥的院子,却又另安置了住处,我们这些做外人的,又有什么话好讲?”

华姒却不听这些大道理:

“偏生就是他们欺负云裴哥哥,话说的再漂亮也改变不了;二哥,我偏不信这个邪,难道这世上,就没一个人能为云裴哥哥讨回公道吗?”

她不再扒着书桌,双脚稳稳落地,义愤填膺地:

“我去寻父皇!”

☆、第146章

两世四

御书房。

皇帝正召见了几位朝臣议事,忽听小太监来报,说九公主正在殿外侯着,说是想见见陛下。

皇帝倒一丁点儿也不意外华姒在这个点儿跑来御书房,平日里她就最是跳脱,从不管你忙闲与否,单顺着自己的心意,想来找他这个父皇撒娇卖痴,就自个儿悄悄跑来了。

前段时间说是得了新玩伴,除去平日里去她母妃宫里,华姒倒还是这月头一回主动来御书房求见的。

皇帝合上手中的奏折,坐于上位沉声吩咐:

“各爱卿先行商议,朕去偏殿半刻。”

众臣皆恭敬应下。

那旁边的大太监便跟着,一道儿去了偏殿。

华姒很会来事儿,刚一见到皇帝,就扑腾着短腿抱住父皇,嚷嚷着要抱,和从前讨喜嗔娇的模样无有半分不同。

皇帝现下正心情好,又一向宠爱华姒。现下笑得敦厚,俯身一把把小女儿抱起来,单只胳膊托起,使其能与自己平视。

“姒儿怎的今日想起父皇来了?”

皇帝说着,还伸手刮蹭了一下华姒的鼻尖,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前几日听你母妃说,不是常往你二哥那儿跑,父皇生是以为,姒儿已经把父皇给忘了呢。”

华姒便摇头晃脑地打哈哈,说了些讨好的憨话蒙混过去,随后眼看着皇帝兴致正好,脸上尽是笑意呢,便抬手搂着爹爹的脖子,极小声地告状:

“父皇,儿臣有一事想问问父皇。”

皇帝轻抚了抚华姒绒绒的发顶,正是慈爱:

“姒儿但说无妨。”

华姒歪着头,瓮声瓮气地:

“父皇可还记得二哥身边那个惊才绝艳的伴读哥哥,名宴听,字云裴的?”

皇帝略略思索一下,少倾便灵光一闪想了起来:

“自然记得,那少年年纪轻轻,然才华横溢不输京中许多翰林学士呢,父皇就是因此才特意让他去你二哥身边,多加熏陶辅佐他的。怎么,可是这孩子出了什么事儿?”

皇帝心思缜密,华姒一提他就心思不简单,否则怎么要她一个一国公主,特意跑到他面前来提一嘴?

华姒点了点头,微噘着嘴满眼难过:

“云裴哥哥是个好的,善良得很,平日里儿臣娇纵总是惹事,云裴哥哥待在二哥身边最是知礼温厚,被儿臣数次冒犯都没有任何不悦的,又那般聪慧,谁人不夸谁人不敬?”

华姒最后一句声线突然拔高,尔后又悻悻地耷拉着头,像是想起宴听如今的艰难处境,连带声音也低落下去:

“可偏生就云裴哥哥的父亲,当朝忠勇伯爵府的侯爷,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不去爱护,竟是叫猪油蒙了心智,宠妾灭妻,由着一个卑贱妾室去糟践府里生母已故的嫡长子!何其可恶!”

越说到后面,华姒就越是义愤填膺。

“我云裴哥哥仙人之姿,岂容他们这些豺狼虎豹之辈如此羞辱?父皇你都不知,那小妾怀了身孕,竟去夺一个嫡长子的府院,还语出不敬,羞辱云裴哥哥的生母,云裴哥哥去寻他爹讨回公道,却被拒之门外,跪着淋了半宿的雨,那侯爷也没有心软。”

说到这儿,前因后果已然明了,皇帝心里倒替那个少年哀叹:是个命苦的,夙遭闵凶,如今又被这般折辱。

但皇帝一声不吭,只待华姒把话说完。

华姒这时候还颇有些委屈,好似在那侯府里受罪的是她一般,又气又急:

“二哥教我说,为人子女的,自古以来就是诸多事情身不由己,得过且过便罢;可儿臣休论旁的,却是受过父皇您恩泽宠爱的,自是知道人父当是何种模样;那伯爵府的侯爷,要儿臣说句不该说的,却生是枉为人父!”

皇帝愣了一瞬,是没想到小女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恶毒是恶毒了些,却因出自一个七岁稚童之口,倒也只算的上字字珠玑的无心之语,话糙理不糙罢了。

皇帝也知华姒娇纵惯了,也没得非要因她说这些话便责难于她,况且也没说错,要他一个皇帝抛开别的不说,枉为人父这四个字,估计他也会脱口而出。

只是——

皇帝失笑,伸手捏了捏华姒软嫩的脸颊,温声宽慰:

“姒儿乖,父皇也知此事那晏家大错特错,你同你二哥和那宴公子有些情谊,来寻父皇说这些是想让父皇帮帮他,对吗?可父皇与他们只为君臣,不好多有过问人家的家事的,这事儿,也唯有那宴小公子自己解决了。”

华姒闻言,霎时便更加失落了,伏在皇帝肩窝处哼哼唧唧,怎么也不愿轻易揭过此事。

少倾,华姒突然眼前一亮,抬起头来,兴致冲冲地微仰头看向皇帝:

“那父皇,您不便出面掺和,可以儿臣可以去宴府敲打一番啊,儿臣贵为国朝公主,尚且一介女童罢了,难道还说不得这些警戒之语吗?”

皇帝瞬间低笑出声,言语间极是纵容:

“好——,当然可以,父皇这便吩咐他们带你出宫,带上你母妃身边最得力的那位嬷嬷,朕瞧着倒是知事利落的,也能帮衬一二。”

皇帝心思不过一个落魄了的伯爵府罢了,便任由女儿去说两句怎么了?如此家风不严,也该有个人去治上一治了。那些文臣知道了也只当是公主玩乐罢了,一个小小伯爵府,还家宅不宁后院起火,丢人都丢到宫里来了,也没什么值得敬重的了。

华姒果真一瞬笑逐颜开,扑腾着身子要皇帝把她放下,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欢声向父皇告辞以后,又急急地冲出了御书房。

等到宴府接到太监传旨,说宫里的姈容公主要来,请宴府早早准备,以免怠慢了公主的时候,宴家人还懵着,并不晓得无缘无故的,这位九公主怎么要来。

后来惶惶地给那传旨太监塞了赏银悄声询问,方知这公主实则是来宴府看望宴听的,因着和太子殿下兄妹情深,平日里和宴听也多有交集,便有今日前来探病一事。

晏府阖家上下,原先是并不怎么当回事的,尤其仔细一打听,这公主纵然尊贵,也不过七岁而已,生母皇贵妃并不随同一起,一个稚童,难道还能有多难伺候?

宴父心里并未往其他地方想,还总觉得自己对长子已经仁至义尽,尽管要了他的院子,但也是另给他安排了旁的住处,是他一个为人子的不体谅父亲,还因为不满赵姨娘同他这个做父亲的顶撞。

其实说宴听命运多舛不是白说的,单看他有这么个不明事理的败家爹,就知道他这十几年来的日子有多难过。

华姒领着一众宫人,着宫装华服,冒着小雪浩浩荡荡地来了宴府。小小的一个团子,披着羽缎斗篷从轿撵上下来的时候,倒让候在府门口迎接的晏家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不过是比旁的公主受宠了些,可也不过七岁而已。

但随即他们就意识到这位公主如传闻中的娇纵难缠:华姒虽是孩童,然在宫里生活久了,通身气派非常人可比,尤其她还因为宴听一事正是记恨这家子人,自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等到晏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华姒面前吃够了瘪,被她话里话外地嘲了一番,华姒这才又开尊口,终于愿意进府了。

众人这才明白,宫里出来的,有哪个是好伺候的主儿?不由得想起是大少爷把这难缠的九公主引来的,那些人免不得心里又开始嘀嘀咕咕。

华姒人小鬼大,进了府后身旁带的嬷嬷就询问了宴大公子的住处,华姒一路奔去,也不打发其他人回去,就让他们在后面跟着,尤其那赵姨娘还怀着身孕,外面下着薄雪有些路滑,实在折腾够呛。

甫一进宴听的院子,华姒就觉冷清,挺大个院子竟连个守在外头的看门小厮都无,更别提丫鬟婆子了。华姒的脸霎时就沉下来,在主屋门口站定,回过头去冷冷盯着晏家的续弦正房,以及那些姨娘妾室。

若非亲眼所见,这些在高门宅院儿里活了小半辈子的女人,哪里能相信,这样阴冷的眼神,会出现在一个七岁女童脸上?

屋里果真冷的直教人打颤,宴听的贴身小厮是见过华姒一次的,见这么多人往屋里来,连忙站起来行礼,原是在偏房里熬药,屋里正一股浓郁的药苦味儿。

华姒往寝榻那边看去,一道屏风两道帷幔,遮挡起来,但仍能隐约看到一个躺着的身形,此刻气息微弱,想是睡着了。

那小厮正打算叫醒自家公子,华姒却食指置于唇边,制止了他,如此示意以后,身后的宫人也很有眼色的轻手轻脚放慢呼吸,谁都不敢吵醒了宴公子,再触了这位小祖宗的霉头。

主屋的桌上,还规整摆着一块牌位,因离得远,上书的字华姒并不能看清,但也猜得出是宴听生母的牌位。

华姒忽然不想吵醒云裴哥哥起来看她为他报仇了,她想让他就这样休息好,做一场梦醒来以后,什么就都会好了。

她低声吩咐几个宫人把这屋里烧上炭火,又要那小厮给宴听的床上放上汤婆子一类取暖的东西,待这屋里终于暖和些了,华姒转个身,又把所有人撵出了宴听的院子。

就在院门口,嬷嬷吩咐宫女搬了椅子过来,华姒怀里抱着小暖炉,由嬷嬷抱上那高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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