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还是将他们押进了九幽洞。
九幽洞洞高近十米,洞口十分巨大,而魔族的建筑风格向来诡异,一座华美楼阁临洞而建,完完全全挡住了洞口。
若是从楼阁大门进去,便能直接看见一个巨大的黑洞,像什么怪物的血盆大口,视觉上便充满了压迫感。
洗脑场地不在这座楼阁里,而在洞内,把三只上古神兽押进去后,魔将们退出来,留了三位守在外面,以防突发情况。
……
此时已经过了一刻钟,九幽洞内仍旧没发出任何声响,三位魔将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楼堰一双血眸变得深红,转向涯渊:“刚刚没把他们打死吧?”
涯渊带着凶相的脸更黑:“魔神阁下吩咐过留活口,谁敢把他们打死?”更何况,也打不死。
楼堰:“那怎么没声响?不应当。”
九幽洞会制造意识深处最恐惧的幻象,用来攻破神识防线,凡是在此洗过脑的,入洞没多久就会闹出点动静,如此平静的,他们还从来没见过。
“上古神兽哪能用常理推断。”皮肤白如纸的祁涔冷哼一声,对他们表示鄙夷。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洞内虎啸龙吟,整座淄阴山都开始震动。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位魔将的目光渐渐变得兴奋,神色如出一辙的病态。
……
南姝正蹲在案几上翻那本绝版魔法书,心口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痛。
南姝愣了一瞬,用翅膀尖碰了碰心口,那里似乎空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断开了。
一直注视着南姝的聿徽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捏了捏她的翅膀尖:“怎么了?”
南姝也很奇怪,犹疑道:“心口有点慌……”说罢,她怕聿徽担心,又补了一句:“现在没事了。”
她脚爪扒了扒魔法书页,要翻面。
聿徽帮她翻过第三页,微阖的眼眸中多了几缕沉思。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南姝便很快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对着魔法书上的字啾啾地念:“巴比卜噜那咔巴……”
这是使用魔法前要念的咒语,冗长又难念,毫无记忆点,南姝嫌弃得不行,觉得海神把钱砸在了水里。
南姝:我要努力学习,好歹捞回点本钱!
聿徽不知道小鸟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南姝学得很认真,背书十分专注,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看样子很是喜欢这本魔法书,便觉得自己买书的决定做得很正确,甚至想去光明神那边再买几打回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南姝背上的柔软翎羽,一摸就捋下来一大把。
小鸟近期掉毛严重,聿徽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一张美人脸上神色平淡,姿态颇为闲散,银发如瀑般垂下,他一手撑着脸畔,另一只手将薅下来的黑色鸟毛装进了小盒子里。
南姝身躯一抖,背对着聿徽欲哭无泪:别薅了,再薅就真秃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背上那只手又来了,虽然给她顺毛时很舒服,可若是要她付出秃毛的代价,南姝是拒绝的。
南姝扭了扭身体,又被海神薅过一波后,终于扭扭捏捏地开了口:“那个,冕下……”
聿徽低眸看她绷得笔直的小小背影:“嗯?”
南姝委婉道:“你不忙了吗?”
聿徽垂下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捏她黑色尾羽:“不忙。”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忙,是因为前几天的事务全堆积在了一起,他急于处理掉那些事情陪南姝,才会没日没夜忙了这么久。
他平日若没有主动找事情做,其实是很清闲的。
百川归海,海神主管河流湖泊,而那些流域一般闹不出什么事情。
相较于那些琐事,聿徽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南姝身上。
从前的陵光神君很少在大庭广众下变回遮天蔽日的朱雀原形,更别提现在的袖珍版小朱雀,所以聿徽对失忆后的南姝其实是有些新奇的,小小一只,又热又暖,像只毛绒绒的小球,能捧在手心里,啾啾着说话的时候,语调像撒娇。
可爱,炸毛的时候可爱,掉毛的时候也很可爱。
聿徽想起来,以前他是见过一次袖珍版的小朱雀的,只不过没有像现在这样摸到。
那是他收到南姝的第一根翎羽以后发生的事。
从光明神那里得知鸟类心羽的真正含义后,他偶尔会去南神兽山外围,在同一个位置站一会儿。
他从来不进去,等到因主神禁令不得不回神域的时候,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样来来去去好几次后,大概是被她发现了,在他第五次站在那棵开满火红色花朵的赤霄树下时,她终于现身,扑棱棱从他头顶飞下来,红色流光闪过,化成人形。
她特意隐匿了气息,聿徽那时候才知道,她变成一只小鸟藏匿在开得热烈的火红色赤霄花中,不知看了他多久。
“来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不进来看看我?”南姝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随意掸了掸肩上落的花瓣,拖曳着裙摆,一步步靠近了他:“等你等得花都谢了,我的海神冕下。”
她停在他面前,放肆地凑过来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对他挑了一下眉。
“海神冕下,你有点香。”
她做风放荡,超乎聿徽的想象,一时间聿徽不知道如何应对,竟被凑过来的南姝逼退了一步,模样颇有点狼狈。
南姝不由笑出声,眉眼越发妖治昳丽,抬手勾起他一缕银发,在指尖绕了绕,瞥他一眼:“海神冕下真是纯情,都是我的人了,抱都不给我抱?小气哦。”
聿徽当时什么反应,他木然看着她:“敢问我什么时候成了陵光神君的人?”
南姝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像看什么大宝贝:“收了我的心羽,就是我的人,懂?”
聿徽就拿出那根心羽,还给她:“还给你,我不要。”
南姝单手推回去,很恶劣地说:“现在还给我,迟了。海神冕下,你就说吧,是不是不想负责?”
聿徽:“……”
他不接受调戏,绷着脸执意要还,南姝就扯各种理由敷衍他,他说不过她,看她还很不正经地拨弄他头发,转身就要走。
“哎,别走呀。”南姝在他身后扯住他袖口,声音压低,带点勾引的意味:“冕下,下次还来吗?”
他背对着她,没动。
良久,他说:“不来了。”
“好吧。”南姝无奈又宠溺道:“那只能我主动点,去找你了。”
……
聿徽回过神,发现南姝在啄他的手指:“怎么了?”
南姝发现刚刚自己啾啾的一堆话都没被海神听见,不由有点炸毛:“冕下,我真的要秃啦!”
聿徽:“?”
他还有点没回神,摸了摸她小脑袋,否认:“没有。”
眼前的小鸟明明蓬松可爱,虽然掉了很多鸟毛,但还不至于到要秃头的地步。
他说着,又摸了一把,然后把薅下来的鸟毛给南姝看:“才掉了这么点毛,不会秃的。”
南姝看了他指尖的一团黑色鸟毛,不知作何表情:“……”
小鸟秃头的时候,每一撮被薅下来的毛都不是无辜的。
冕下,我劝你更加善良。
南姝吧嗒吧嗒,翅膀推着魔法书离海神远了一点,实力拒绝掉毛期的薅毛行为。
聿徽碰了碰南姝的爪爪,发现她似乎生气了,整只鸟无端膨胀了一圈,像只小河豚。
以前南姝也会生气,一生气就跟他冷战,他摸索了许久才掌握了给南姝顺毛的正确方法,这次,自然也知道怎么哄她。
聿徽拿出那罐星宿之神送的跳跳糖,还没打开,南姝就凑过来了。
聿徽倒出两颗星星似的糖,全被南姝叼走了。
聿徽再去摸南姝身上的毛毛,南姝便不管他薅毛的手了。
真香。
**
魔宫。
魔族集会时,大殿上,多了三个身影。
魔神麾下第一魔将,茨泠宣布:“东神兽山孟章神君,西神兽山监兵神君,北神兽山执明神君加入魔族。”
如此,只缺一个陵光神君。
茨泠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在场无一人说话。
只有一个黑衣女子应景地拍手:“好!”
茨泠的目光就落在那女子的身上,眼角一抽:“既然如此,陵光神君便交由饕餮大人带回。”
“?”黑衣女子咀嚼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周围站着的魔瞟到她手上拿着啃的不知名烤肉,纷纷后退了好几步。
饕餮,四大上古凶兽之一,与混沌,穷奇,梼杌齐名,性凶贪食,疯起来的时候,吞天吞地吞自己。
百年前,饕餮自发加入了魔族阵营,为魔神所用,当然,想让她办事,吃的得管够。
饕餮啃一口烤肉,含糊不清地问:“时限?”
茨泠:“两个月内。”
饕餮:“可以,我要第一层地狱一万只魔。”
茨泠:“……”有一种张口,叫饕餮大张口。
不过,一万只魔罢了,对生性淫.邪的魔族来说,每日出生的魔族婴儿就远远超过这个数,其实也不算什么。
茨泠答应了,其他魔族对此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
因为他们知道,饕餮当年之所以加入魔族,就是因为魔族的魔很多,够吃,管饱。
吃货的世界观就是围绕着吃,毫无道理可言。
集会结束后,饕餮带着三百只烤鸡腿,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恢复日更啦~
第14章
南姝不知道魔宫发生的这一幕,翻了几页魔法书,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到了黄昏,她又要面对滴眼药水的酸爽疼痛。
聿徽靠在椅子上,微微眯起眸子,对她招手:“姝姝,过来。”
南姝蹲在魔法书后面,冷汗直冒,抗拒地“啾”一声,一根呆毛翘起来,在厚重的魔法书后面晃来晃去。
聿徽有些好笑,他漂亮的手越过那本魔法书,拨了拨那根呆毛,加重语气,拉长了尾音:“姝姝——”
他的音色本就十分好听,故意压低了,尾音还有点勾人,这么叫她名字时,好似不经意间拨动了一下她的心弦,心尖痒痒的,又落不到实处。
南姝闭了闭眼,感觉自己有点受不了。
不说别的,腿就已经有点软了。
简直太没出息了!
南姝暗骂自己意志力不坚定,竟然对海神的声音起了旖念,脚爪刨了刨桌子,恨铁不成钢!
不就是滴眼药水吗,来啊!
让她面对疾风吧!
南姝一狠心,从魔法书后面走了出来,然后被聿徽抱着,滴了两滴眼药水。
疾风没感受到,南姝先沉迷温柔乡。
……对她吹气的海神简直太撩了!
忍过眼睛的刺痛,南姝被聿徽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背脊放松了一瞬,忽而又紧绷了。
南姝心情有些复杂,睁开眼,从他膝上溜下来,别别扭扭往外走,低声啾啾:“冕下,我出去走走。”
聿徽不知道小鸟为什么又闹了别扭,看了看天色,便没跟上去:“去吧,记得早点回来睡觉。”
冕下这么温柔,她却沉迷人家的美色,真是太不应当了,想想都好羞愧。
南姝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从门口腾地一下飞走了。
等南姝离开,聿徽静默了一会儿,听到些动静,蹙了一下眉:“你们,去陪她玩。”
屏风后传来淅沥水声,有什么东西游走了。
聿徽倚着椅背,眉眼沉冷下来,从窗棂望出去,天边尽是绚烂的橙红色彩霞。
他顿了顿,拿出刻影石,白皙如玉的手自上方拂过,他面前便显现出一个人影。
是那日对南姝施了噬心咒的魔将,涯渊。
他冰蓝眼眸倒映出那个魔族丑恶的脸,逐渐覆上汹涌暗色。
都怪这些魔……
明明只差最后一根心羽……
刻影石化为一撮粉末,从他的指缝中落下。
**
南姝落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边,对着水中的倒影叹了一口气。
被做成项链挂在南姝脖子上的魔镜_(_`」∠)_:“生活不易,鸟鸟叹气。”
“……”这玩意怎么突然说话了,南姝拿翅膀拨小河里的水,无精打采:“好好说话。”
魔镜:“好的呢,亲亲~是否开启魔小镜的特异功能呢?可能会有效地解决亲亲这边的情况呢。”
南姝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魔镜刚买回来的时候似乎是有智慧的,这会儿好像又没有那点机灵劲了,倒像个莫得感情的工具镜,南姝来了点兴致,问:“有哪些功能?”
“这边的功能有很多呢,1,对诗模式2.地图模式3.学习模式4.休闲模式5.图鉴模式6.翻译模式……还有更多模式等亲亲来解锁哦~”
不愧是高价买来的高端产品,花样还挺多。
南姝想了想:“来个对诗模式。”
“好的呢亲亲。”
南姝:“一行白鹭上青天?”
魔镜:“鸟鸟躺在河道边。”
南姝:“……”
南姝:“天若有情天亦老!”
魔镜:“小鸟还想吃嫩草。”
南姝:“?!”该死!你这是映射谁呢!
要不是魔镜现在挂在她脖子上,南姝真想怒摔魔镜!
她一只黑红小鸟在草地上烦躁地踱了几步,忽然听到背后有水声,刚转过身,就被冰凉凉的河水兜头扑了一脸。
南姝懵逼:“啾?”
南姝的羽毛能防水,她振了几下翅膀,那些晶莹的小水珠就从她身上滚落,掉进了绿油油的草地里。
定睛一看,才发现扑她一脸水的是一条漂漂亮亮的人鱼。
南姝看到对方浅蓝色的尾巴才认出来,这似乎是上次带她绕岛观光的人鱼小女孩。
脸盲患者分为两种,要么看不清别人的脸,要么别人的脸型失去辨认能力。南姝属于后者,她只留着对浅蓝尾巴人鱼的大致印象,记得她是个漂亮小姑娘,至于五官如何排布,是回想不起来的。
不仅如此,还有可能会随机遗忘眸色与发色,移花接木,造成记忆上的各种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