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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春色 遥舟无据 4768 字 2023-09-04

gu903();德妃暴毙,张氏难免心生怨念,要小心了。

“娘娘可曾考虑过自个儿的前途。”他这话未免问的有些不尊重了,絮絮心里顿了一下,一时也是愣怔住了。

便顺着他的话答道:“便是考虑了,又会有什么改变呢?”她面上忽露出极凄苦的笑,是笑她自己,也是笑这命运。

从来天注定,半点不由人。

“你若有一日,晓得什么是——人纵有千般能耐,终也敌不过命运。大约能理解我今日的话了。”

她眼中的薛知,少年意气,刚入仕途便得君王赏识,银鞍白马,春风得意。

只是——

薛知扼住她的腕,吓了絮絮一跳。

“你这是要做什么?调戏宫妃,若是让陛下知道,你难逃一死的!”她声音压的极低,不敢惊动府上的人,话里带了警告,却始终软绵绵的无力。

容璟一贯霸道冷酷,若让他晓得......若是让他晓得,且不说自己,都不能保证全须全尾的,更遑论薛知这个外臣了。

虽则絮絮自己也不晓得,为何她不想让薛知罹难。

也许只因为,他真的很像薛辞。

“兰音姐姐,你不记得我了么?”这世上,只有一个少年,曾唤过她兰音姐姐。

为此,她转过头,望进他眼中。

彼时的少年眼里纯澈无垢,可今日的薛知,眼中却多了许多风霜。

“当年薛氏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好在我家在边远小镇,又是个远房亲戚,平素同薛家往来也甚少,这才幸免于难。也是因此,我才有参加科考的机会,无人晓得我与他是何种关系。”

薛知所说的他,是指薛辞。

“原来薛家......还有族人在世。”不至于断了祖宗根基,大约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薛知冷笑:“谁也不曾料到容璟会谋朝篡位。”

“始作俑者,不过那一人罢了,他一人的得意要天下苍生作陪衬。可我终归,没什么立场去责怪谁。”

作为薛家遗孀,她不单苟活于世,还成了容璟的妃子。

若是薛辞祖父在世,大抵会指着她骂无耻妇人了。

一世清明啊,尽毁在她这里了。

她既对不住薛家,也对不起容璟。

薛家想活,废帝想活,可容璟......也不想被人折辱至死。

怨只能怨是时也,命也,他们这些人,合该命里有这么一劫。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我只恨我自己,心中有太多牵挂,却无能力一一守护。”

薛辞当年赴死前都想着先将她安顿好。

“等我百年之后,再到地下去向薛辞,去向祖父请罪吧。”

只是今生,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哥哥骤然离去,虽意外,却也不意外,从哥哥将她从扬州带回来时,往后的路便定下了。她没有余地去思考自己,想的,只能是整个崔氏的利益。

“我以为,你会想离开。”薛知如是道,眸光中的神色微有些凝重。

“我答应过哥哥,要照顾好崔家,我不能食言。”况且还有阿蒙,薛辞唯一的血脉,她总该看顾好的。

为了这一点,便是叫世人唾弃,也只能自己受着。

“那时候很好,可终也只是那时候了。”

在薛知的记忆中,兰音姐姐是最最自由的,想做什么便尽管去做,想说什么也是不假思索,她天真、善良,带着这世上一切美好的特质。

那时候岁月静好,眸光中不带一丝杂质,她向往着这世上最好最纯澈的东西,向往着远处的高山和流水,不为世俗所烦扰。

这样的心情,却一一消失不见。

可是——

“薛知发誓,日后只要是兰音姐姐想要的东西,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替你寻来。”他如是道。

“为您,当初的一句话。”

——三郎不必同你表哥比,世人所说未必皆为真,在我眼中,你便是你,不是你表哥。

她言笑晏晏,如春风拂过。

薛家郎君,一贯指的是京城薛家,那个有着高官祖父的薛辞,而从来不是指他。

年少的薛知曾不止一次的埋怨上天不公,埋怨命运不平,为何让他生在这弹丸小地,为何他与薛辞同是薛家子弟,他不过是脉系偏远了些,便要处处受人欺凌,被人瞧不起。

直到,遇见了她。

回忆戛然而止,她眨着眼睛,冲他挥了挥手。

“这是怎么了?想什么事情这么出神?”

薛知才回过神来,见她容颜近在咫尺,不由又是微微的愣神,忙以轻咳掩饰过去:“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絮絮亦颇有感慨:“许是快入秋了,总有那么多的愁绪。”

若能时光倒流,回到过去,那该有多好。

“薛知,你恨不恨你表哥。”她也是就这么突兀地问一嘴,倒也没想着要薛知来回答。

只是话过了耳朵,他便笑着回道:“恨啊。”

自他知道薛辞这个人的第一天开始,便全身心的恨着他。

爹说他处处不如表哥,乡里人处处拿他与表哥作比较,见着他便说他怎么怎么不如表哥。

薛辞是高高在上的神,他不过是地上的蝼蚁。

薛辞是清贵无双,他却是腌臜泼才。

只是事到如今,是非成败不过一场空,往日再多的赞美薛辞也听不着了,便是世人褒扬薛辞忠君爱国那又如何,他终是不在了。

往后的日子,是他薛知的。

“可我仍希望他活着。”他却忽而笑道。

若是他活着,必会比死了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这家国江山,薛家上下,包括兰音一生的不幸,全是因他而起。

他就是那个罪人。

絮絮也强自笑了笑:“难为你想着你表哥,我知道你对他有许多偏见——”

却是薛知打断了絮絮接下去的话:“兰音姐姐不必再替他说话,他既已死,我同他,便在无瓜葛了,往后这朝堂之下,也只有我一个薛姓,人间再无薛氏。这么说也许对你来讲很残忍,可我......从不觉得自己是薛家人。”

絮絮自然晓得。

那个暑日,那个倔强的少年。

“再有一刻钟,他们该回来了。”絮絮道。

日色已偏中,瞧着快到午时了。

“薛知......”絮絮唤住薛知,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可思量再三还是托付而出:“你替我为他立一个牌位,我在宫中,总是不便,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薛辞离去数载,絮絮都一直倔强得不肯给他立派位。

只因,从未亲耳听过薛辞的死讯。

可时至今日,他都没有出现。

所以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薛辞既已离去,她不能让他连牌位都没有,死了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这一个请求,算是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强迫着自己,告诉她自己,薛辞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便是他死而复生,他们俩也再没有可能了。

“臣......必竭力去办。”薛知望了絮絮一眼。

她面色苍白,形若柳树,柔弱不已。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答应过的。”

他曾想过抛却一切带兰音姐姐离开皇宫,即便整日惶惶,被人追杀。

可是方才她说自己愿意留在皇宫时,薛知却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当年薛辞肯舍弃自己所有的一切只愿与兰音姐姐白首到老,可他终不是薛辞。

他并没有全然成为薛辞。

“父亲,薛辞的高尚孩儿怎么也学不会。”

当年宫变,皇朝内大乱,山匪横行,后来陛下要诛杀薛氏族人,他亲眼瞧见山匪将满村子的人屠戮殆尽,奉命的卫队见村中尸体遍陈,也懒得再一一辨认,想着不过是个偏远分支,索性潦草交差完事。

他心中痛苦的同时j竟也有些窃喜。

那些人死了,世上便再没有人认得他了。只要换个名姓,他便可以重新生活了,且是再没有薛辞的生活。

直到那一次科考,他拔得头筹,自一众庸禄无为的书呆子中脱颖而出。

“可是,我也瞧不上薛辞呢。”

抛妻弃子,为国尽忠?

那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每个人都会变的,不过时移世易,趋利而往。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重新修改了一下,女主没有黑化,薛知...也改了下,emmm,反思了一下,之前确实性格写得太过了。总是写着写着就想把人写黑化,我这是啥心理?

女主哥哥就是意外死亡,无反转

第45章她来

前厅的动静开始大起来,絮絮抱着手臂,也晓得爹爹他们快回来了。

这几日爹爹同三弟忙里忙外的,阿蒙便跟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们后头,转个不停。

爹爹从来对庶子不闻不问,可到底,三弟崔旭终没长歪,言行举止间还很有哥哥的模子,记得上回崔旭便说他平生最仰慕大哥哥,想来也是没说假的。

三弟的生母并不显贵,只是爹爹偶尔见了新鲜带回家的一个女人,这些年一直在后宅中安分守己。

而崔旭自也是个精明圆滑的。

从前大哥哥在世时,他从不显山露水,藏拙藏得紧,而这会子,倒瞧着拔尖起来了。

不过他要自个儿脱颖而出,絮絮也怪不着他。为了族人和往日的荣光,崔家必然要有一个能顶事的男子的,而此人非崔旭莫属。

哥哥信中也有交代,若他死后,必要多多提拔崔旭。

只要他没存什么坏心眼,事事都想着崔家,那便得了。

正想着事,翠屏急匆匆地跑过来,瞧着过来的方向,正是前厅处。

絮絮吩咐着她多多照顾爹爹的。

翠屏既过来,那么说明,外头的事已然了得差不多了。

“小姐,宫里来人了。”倒把絮絮给惊了一下。

宫中没有太后,自不会是长辈的耳提面命,而皇后又素来是个安分守己,不敢僭越的,除非......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能有什么事呢?

“张德妃自裁在狱中,京城那儿已是乱得一锅粥了!”

絮絮蹙了蹙眉:“自裁?”她那样惜命的女人,怎么会自裁呢?且皇帝不在宫中,内宫唯有皇后坐镇,以着皇后和张德妃的交情,不管怎么想,张德妃都不该自尽的。

况且,德妃好歹是陛下的女人,也替他孕育过一女,依照容璟的脾气,也不会将她赐死的。

“陛下在哪儿?”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皇帝,再与他商议此事。

张大人虽自私薄情,但数月之内连着折损两个嫡女儿,脸上也实在难堪,若是被有心人稍加撺掇,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快去找陛下,便说本宫有要事与陛下商议。”如今他们人在清河,更是雪上加霜,皇后坐镇宫中,难保不会心有异志。

只要容璟一死,大皇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登上帝位。

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

翠屏见她这般火急火燎的,也隐隐猜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会子若是皇帝在清河有什么事,那么崔氏......便是千古罪人。

新朝初立,各方蠢蠢欲动的心仍未变,只是暂时偃旗息鼓装作臣服。

而若是改朝换代,又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想想容璟先前便可以窥见一斑。

“陛下在翠荷堂召见宫人来人。”侍女如是道。

翠荷堂是一建在河边的小书房,因着建造园子时的种种考量,这园子建成之后便十分阴凉,最适宜消暑。

容璟这些日子便一直在那里处理朝政。

“陛下,臣妾万死不能赎!”里头的人身着简单的宫外服侍,说完这句话后便要触柱自尽,可容璟一直死死拉着她。

“够了。”他道,眉宇里带了些烦躁:“不是你的过错。”

那女子梨花带雨,忽地小声啜泣起来。

容璟来回踱着步,而后终是轻声安慰了一句:“与你无关,朕不会牵连你与禅儿的。”

那人停了哭泣,立时转过身来,眼睛处红红的,似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皇后......”絮絮喃喃念道:“怎么会是她?”

皇后来此处,是作什么呢,又是如此装扮。

尤其宫规森严,嫔妃无诏不得出宫。

“我爹同张氏家举族谋反,在陛下与贵妃回京途中就动手!”惊天霹雳。

絮絮想推开门的手愣在一旁,不知谁喊了句:“贵妃怎的在此?暑热天气,娘娘还是待在屋子里为好,陛下说您清减了不少,再叫毒太阳晒坏了,那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容璟回头,门上一条小缝。

皇后颇为尴尬地笑了一笑,面上还有泪意。

絮絮行礼:“臣妾想问问陛下何时启程回宫,到底此间事情已了,臣妾再待下去,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容璟正要回答,皇后却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一回头,便瞧见皇后蹙眉摇头。

“陛下......请三思。”

絮絮垂眸,不去看他们。

“陛下还有事要商议,臣妾便先告退了。”皇后的意思,是不想叫她知道了。

容璟并未挽留下絮絮。

皇后给四喜使了个眼神,四喜便颇为懂得的将门合上。

书房内,皇后立刻跪在地上,扣头道:“贵妃新丧了兄长,正是煎熬之际,此等事不去烦扰她也罢,便是贵妃知道了,也不过凭添烦恼。且......”皇后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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