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苏婉华懒懒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淡声道:“有话直说!”
翠玉突然噗通一声跪到了她膝边,一脸不忿道:“大小姐,您真就要这么忍下去?任凭她们母女在侯府这样欺负您?”
苏婉华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此话怎讲?”
翠玉:“此前您与二小姐一同坠湖一事,奴婢曾听您外祖母讲过。”
“那绿柳是个下人,她们随意处置不给您脸面也就罢了,但梁公子,她们明明都已经退亲了,二小姐今日却还要去勾引对方。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将这门亲让给您吗?”
“大小姐您别忘了,奴婢来之前,您外祖母曾说过,等过段时间,她会去为您与梁公子牵线搭姻缘。老夫人可是十分看好你们呢。”
苏婉华当然记得,前几日绿柳受杖责后,被送去了下边庄子,她心情郁闷就回了趟外祖家。
当时外祖母方老夫人立马把自己最得力的大丫鬟翠玉给了她,还当着翠玉的面说了要为她与梁公子牵姻缘之事。
苏婉华心知肚明,外祖母此举,确实是在疼她,但更多的却是因为看上了梁家的地位。
梁太师乃当今皇后之父,太子外祖,天然的太子一系,如今方家见皇上近几年身体不好,就想尽快与太子一系搭上线,以便谋求与未来新君早日交好。
所以,她老人家不过是想利用她,让方家与梁家走近而已。
但凡方家自己能有个适龄的女儿,谋求梁家这门亲的好事便不会轮到她头上。
不过,她却甘心被利用……毕竟,梁公子的样貌、学识和地位,难得配得上她。
想到这,苏婉华又瞥了翠玉一眼,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翠玉眼神闪了闪,站起身,凑到苏婉华耳边嘀咕了几句。
苏婉华听完,先是皱了下眉,后又唰地抬起眼,盯住翠玉问道:“你是说,外祖母要帮二小姐去说岐山伯府何家的亲?那何二公子可是京中有名的浪荡子,我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翠玉:“大小姐,想办法让二小姐与何二公子生米煮成熟饭,那侯爷不就不同意也得同意啦?”
苏婉华啪嗒摔下手中的书,唬着脸道:“不管怎么说,她是我亲妹,这种事我是不会去做的。再说,毁了她名声,不也等于毁了我名声?”
“大小姐……”翠玉还要开口再劝。
苏婉华立马横她一眼:“别说了,此事毋须再提!”
翠玉便没再劝,但她心里却在暗笑:既然种子埋下了,早晚会发芽,谁让你心里有那人呢,不然你今日见到那人与二小姐亲近,为何会气得全程黑脸?
次日一早,苏婉雅要践行自己昨晚说过的“带娘出去玩”的承诺,便围着自己娘转开了。
苏夫人本也打算带女儿出去逛逛,好让小丫头舒缓舒缓这段时日淤积在心头的闷气。
她觉得,别看小丫头人前装得若无其事,可背地里,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
那梁公子,她以前多喜欢,现在能说放下就放下?
反正她这个当娘的是不信。
于是娘俩一拍即合,决定一起去逛街。
但苏夫人不能厚此薄彼,虽然知道大小姐肯定不屑于与她们母女一同出门,但也使人去问了一问。
结果人家果然回复不去,理由还挺充分,因为苏婉华今日要回外祖家去探望她的外祖母。
坐在马车里,苏婉雅目光上下巡睃地观察着苏夫人。
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自己娘却穿了一身内里为月白色交领襦裙,外套一件赭褐色如意纹褙子的衣衫,显得异常老气。
发饰也梳得如几十岁老夫人一般,头上簪钗虽看得出是极品白玉雕成的,可样式却是老气的祥云形状,头后竟还插了把褐色的玳瑁梳篦,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反正只要是不看脸,你就会以为,这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夫人。
不不不!昨天她在邢云寺见过的几个时髦老太太,穿戴都要比她娘好看。
苏婉雅忍不了了,自己娘明明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干嘛非打扮成这样?
“娘,你屋里的衣服、头饰都是这样的?都这么老气?”苏婉雅问道。
苏夫人没想到女儿看自己看了半天,竟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便笑笑道:
“差不多吧。怎么叫老气,明明是稳重。忠勇侯府就咱们几位主子,你祖父祖母去得早,娘上头没有老夫人压阵,不打扮得稳重些,怎么镇得住那些下人?”
“另外,若娘成天穿得桃红柳绿的,外出行走时再被人觉得轻佻,那不是给你爹没脸吗?”
苏婉雅听完,闭上眼睛,狠狠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然后再睁开眼,很郑重地对苏夫人说:
“娘,压不压得住下人,在您气势够不够盛,不在打扮沉闷,给不给我爹丢脸,在您衣着得不得体,不在穿得老气横秋。”
“娘,您该为自己活一活啦,别总禁锢自己,您才多大啊!不行,咱们今天的任务,首要就是改造您!”
苏夫人看着自己女儿那副气鼓着腮,状似要大干一场的模样,便忍不住乐出了声:“哈哈哈……好好好,只要你开心,娘随便你鼓捣。”!
就这样,娘俩先去了大郦最著名的连锁首饰铺子——璞玉坊,其实是苏夫人她爹杨老爷开的。
而京城里的这间,早就被杨老爷划到女儿名下,给她当了嫁妆。
进了铺子,苏婉雅一听是自家的,也没客气,去到后边雅间,把苏夫人按坐在镜前,也没用苏夫人的大丫鬟,自己去把灵烟叫了来,让她帮苏夫人拆发,然后告诉她,就照着昨日她们登山时见过的几位夫人的发式,给苏夫人梳头。
这边吩咐完了,她又去叫店里的伙计,让其拿过各种首饰来给她挑。
一口气,苏婉雅连挑了五六套头面,全是赤金红兰宝、珊瑚、东珠、翡翠等艳而不俗的款式。
等挑完了,她就按照自己的审美给苏夫人打扮上了。
上一世,苏婉雅在得绝症前,读的是美术院校,她从小就喜欢画画,对色彩也很敏感,所以对自己的审美很自信。
这么一番忙活,一上午就过去了。
午间她们也没出去吃饭,就在璞玉坊里,让人出去到京中最大的饭庄百味斋,点了些东西拿回来吃。
苏夫人为了让女儿高兴,就任着她随意摆弄,可最后出来的结果,她自己竟也很惊艳。
看着镜中的自己,只不过换了个发形,插了些明艳的发饰,就像年轻了十岁,苏夫人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但随即她就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自己多少年都未曾如此妆扮过了。
可苏婉雅却不管,她不许苏夫人再拆头,一边嚷着没时间了,一边拽住苏夫人往璞玉坊的大门外走去。
因为下午她们还要逛霓裳阁呢。
霓裳阁,是京中一家特别豪华又特别有特色的衣服铺子。
普通衣服铺子,都会为大户人家上门裁衣,但霓裳阁却不,想穿他家的衣衫便必须亲自来店中量体。
据说,他家当年开阁的大师傅,曾为大郦的开国皇帝做过第一件龙袍,所以霓裳阁的背景很深。
即便是现在的阁主,听说跟宫里的诸位主子,牵扯也很深。
因此他家衣衫的价格,啥也不用说了,只一个字,贵!
却也很值,反正买过的都说好。
于是午后,苏婉雅就跟苏夫人去了霓裳阁。
结果,霓裳阁定制衣服只能预定下两季的,定不着当季的,因为京中来预定衣衫的豪门贵客实在太多,而阁中大师傅就那么几位,根本做不过来。
不过他家还有成衣,虽说京中高官及世族大家女眷绝少有买成衣的,但霓裳阁的成衣,若能遇到合体的,那可都是抢着买。
这样,苏婉雅就跟苏夫人一人买了几身秋冬的成衣,又定了来年的春衫和夏衫。
买完成衣,苏婉雅立即逼着自己娘,去霓裳阁二楼的换衣房中,将新买的一套菖蒲色绣金菊袄裙给换上。
等苏夫人再下楼时,旋梯上,拾阶而下之人,臻首娥眉,雾鬓云鬟,华衣美服下,莲步轻移,身姿绰约,早已不再是晨间那位不看脸,感觉能有五六十岁的老夫人了,而变成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美貌少妇。
bingo,减龄成功!
苏婉雅开心地扑过去,围着苏夫人转了好几圈,然后抱着她的胳膊赞叹道:“娘,您可真好看!您以后就这么打扮吧,可别再弄的那么老气横秋了。”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虽然苏夫人以前一直为做好忠勇侯夫人,压抑着自己的本性,但在被女儿释放出来后,也觉得自己以前活得实在是太无趣了。
于是她便跟苏婉雅点了点头:“好!以后娘都听你的。”
也许……她真该为自己活一回,也为自己可爱的女儿活一回了……
购物永远会令女人感到愉快,母女俩在结束了霓裳阁的血拼后,都十分开心,再看天色已晚,便准备打道回府。
但等上了马车,苏婉雅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她坐到苏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中午咱们用的百味斋的饭食很是好吃,晚上您再带我到店里去吃一次呗!我想吃新出炉的。”不想吃外卖。
购完物去吃好吃的,这不应该是女生逛街的标配吗?要不怎么都说逛吃逛吃呢!
苏夫人却犯了难,她看了看女儿,踌躇道:“可是你爹……”
苏婉雅打断了她:“娘,您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咱们现在赶回府去,也该过了饭点了。爹能饿着肚子等咱们?府里还那么多下人呢,饿不着他。”
“待会儿您就先派个人回去,告诉爹一声,说我们在外边吃了不就得了?”
“这……”苏夫人还是有些犹豫,成婚这么久,除了苏侯爷有事不在府中,她还从未有一次暮食不与他一道用呢。
苏婉雅又继续磨人:“娘~,我要去吃百味斋!”
“好吧!”苏夫人最后还是抵不过女儿撒娇,同意了。
那就放纵自己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苏侯爷:我真的在乖乖等老婆回家吃饭呢……
明天小狐狸百味斋修罗场预警。
宝宝们,求个收藏呗,后边会很甜哒!
第16章偶遇
说去就去,苏夫人带着苏婉雅出了霓裳阁的大门,就坐上马车去了百味斋。
百味斋坐落于京城东边最繁华的坊市间,就开在了主街旁,是一栋总共三层的气派楼宇,整栋楼雕梁画栋,碧瓦琉璃,像一座宫殿般。
其占地面积很大,自己一间都快赶上旁边铺子十间了,前店门脸建得华贵大气,门梁很高,梁上挂着一块赤金字蓝底的巨幅匾额,上书“百味斋”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只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没钱您别进的地方。
到达百味斋门口,苏婉雅急不可耐地先跳下了马车,转回头,又狗腿地去扶苏夫人下车。
买单的人最大啦!她当然要逢迎好自己娘了。
而就在刚刚,苏家马车驶过来时,百味斋三楼的一扇窗内,有人注意到了她们。
那人站到窗边,一眼不错地盯着楼下正门前主街,直到看见苏婉雅跳下马车,才眉眼微弯地笑了一下。
居然又看到那只小狐狸了,还挺有缘分的。
这时另一道清俊的身影也走到窗边,他稀奇地看了眼正在笑的那人,又顺着对方目光向楼下望去,便看到了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孩正在扶一位华贵高雅的年轻夫人下马车。
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身段样貌都是少见的艳丽,尤其一双媚眼,自带着撩人风情,却偏偏从中还能看出稚气,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啊!
“邵衡,这位……认识?”这人口中称的“邵衡”便是荣王贺邵衡。
贺邵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孩儿,没答这人问话,却吩咐道:“俞善,一会儿叫人引她们去竹溪厅。”
那位被唤作“俞善”的人先是愣了愣,然后疑惑地问道:“这两个人……难道有问题?不然你……”
贺邵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目光还是没离开楼下那个正在跟母亲撒娇的女孩儿,不过嘴上却打断了俞善:“这小丫头欠了我东西。别问了,去吧!”
俞善耸了下肩,他听出来了,那两位应该不是有问题,而是贺邵衡感兴趣的人,便道:“好!我马上去。”
这间百味斋其实是贺邵衡私底下的产业,连皇上和太后都不知道,是他平时广泛搜罗各方消息的一个重要地方。
而刚才那位叫俞善的男子,就是这间百味斋明面上的主家。
俞善是贺邵衡从孩提时代就认识的发小,俞贺两家当年是至交。
可惜后来俞家摊上了大事,被满门抄斩,贺邵衡的父亲前荣王,为给挚友留后,便偷偷救下了俞善,并将其养在了京城脚下的一间宅子里。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后来前荣王夫妇出事,贺邵衡被接入宫中教养,俞善就与贺邵衡断了联系,直到贺邵衡十六岁出宫重立荣王府,暗中又找上了他,他们才得以再见。
俞善便也从此成了贺邵衡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过,并不是主仆,却是兄弟。
刚刚贺邵衡说让俞善带苏婉雅母女去的竹溪厅,是百味斋里一间很特别的雅间,就在他们所处这间屋子的隔壁。
那间雅间与这间屋子相隔的墙上,有一幅丝质满幅刺绣的绣画。
那绣画其实是个机关,便是在竹溪厅那边看,这墙上挂的是一副绣画,但在贺邵衡他们这边屋子里看,就是一扇半透明的丝窗。
也就是说,待在贺邵衡他们这边屋子里,能看见并听见竹溪厅那边的人和声音,但身处竹溪厅的人却发现不了。
而这边屋子在丝窗上还有个隔门,只要把隔门关上,丝窗便会被挡住,此时再在这间屋子里说话,竹溪厅那边就听不见了。
俞善平时就是用这种办法来获取重要信息的。
毕竟百味斋是京城里最著名的食肆,号称京中第一楼,几乎每日都会有大人物来此宴请。
此时,正当贺邵衡站在窗边,继续盯着楼下的苏婉雅看时,却见百味斋门口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个白影,直接冲到了苏家母女面前……
苏婉雅本来正扶着自己娘,站在那一边欣赏着百味斋的装潢一边准备走进去时,却突然眼前白影一晃,被一个猛然冲过来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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