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九月下旬的阳光,还不算柔和,冬青下场,被阳光晃得眯住眼睛,悬在篮球场边缘的那张横幅,没来及看,她用余光瞥到陈楠钦打开后尾箱,拎出来一箱水。
冬青忙转身,迈着快步打算过去帮忙,被陈楠钦挡开:“这点小事还让你帮忙的话,也太夸张了吧。”
她笑笑,不语,站在他身旁,陈楠钦笑出白牙,是过去不见的阳光,“一定要想帮我的话,就帮我拿球衣出来,等会好好替我加油。”
陈楠钦将那箱水搬进场地,冬青身子钻进后尾箱拿出他口中的那套篮球衣,拎在手上。
她手里拿了两瓶水过来,伸手递给她,又从她手里拿过球衣。
冬青手里被塞进两瓶水,她连声说住:“我又喝不了两瓶。”
“当然不是给你喝两瓶,”陈楠钦理所当然地语气,让冬青不禁有些疑惑,他又说,“你手里的另一瓶,是我的呀,不是都是女生给男生送水的吗?”
冬青恍然大悟:“这样啊,我是打算等会偷偷地去给你买瓶脉动的。”
“这边最近的商店,大概在两公里之外。”陈楠钦无情地拆穿现实。
“那你就勉为其难地喝矿泉水吧。”
“如果是你送的,那我甘之如饴。”
冬青没能想到,他今天的甜言蜜语会这么多,最开始那句,确实让她有些羞涩,之后这几句,她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她看了看周围:“你不热身吗?别人...”
她的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顿住,她掠过陈楠钦的肩膀,看清了那块横幅,陈楠钦单位的对手是城建四局,她尝试压住心底那抹异样,补充完那句话,“别人都好像在做热身。”
她余光扫了遍周围,发现没有熟悉的人,心安静下来。
城建四局,那么多人,不一定会有他,更何况,他才从非洲出差回来不是吗?
冬青一句又一句在心底安慰自己,面前的陈楠钦把手机递给她,她顺从地接过。
有陈楠钦单位的人过来打招呼,他扭动着脚腕,将冬青介绍给他人。
其他人看冬青的眼神突然多了几分探寻,有个较为年轻的男孩开口:“我这还是见陈局第一次带女孩出来。”
其余几个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他们正聊着,后面响起个女声:“钦哥,没想到除了悠悠姐之外,还会带别的女生出来。”
身后的女生走近,颇为傲慢地看了眼冬青,冬青目不斜视,假装没听到这话。
站在一起的几个人,明显对这个女生嘴里的悠悠姐很熟悉,脸色颇为尴尬,对视一眼,眼里有冬青不了解的故事。
好在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陈楠钦的谈吐举止间能看出他的家境并不差,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是高傲的,按道理,他们是不太会对女孩子低头的。
但陈楠钦明显不是,他懂得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是天生就这样,他们是被另一个女人锻炼成这样的。
所以她没有意外,他会有前女友这件事,而且她猜想他的前女友应当就是身旁这个女生口中的悠悠姐。
再深想,冬青猜想他们在一起的年限应该不短。
陈楠钦在身旁的女孩过来的那一刻,剩下要说的话停下,他充当中间人的角色,介绍道:“这是冬青,”然后指着另一个女孩以及刚刚说话的男生,“我同事,李霏雪,吴厚。”
他刻意模糊掉了李霏雪口中的那个悠悠姐,想来在人员众多的场合,不是太好提起,周围其他人也心照不宣地掩饰这个人的存在。
冬青微微歪头,转身,伸出手:“你好,冬青。”
李霏雪不伸手,仰头:“钦哥,介绍了我的身份,这位的身份难道不介绍的吗?”
陈楠钦拽了下冬青的胳膊,将她拉至身后,正打算开口,有人朝这堆人挥手,嘴里喊的却是前一秒被陈楠钦藏在身后的冬青:“冬青。”
那人,很快就来到他们这群人面前,是前段日子有过一面之缘的秦淮月。
她喘着气,拎着包,头往陈楠钦身后探了探,看清人后,惊呼道:“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她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跟冬青接触密切的男人,眉毛微挑,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吗?我就说你怎么会在这。”
冬青出声,陈楠钦主动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陈楠钦。”
不否认的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
冬青的心咯噔一下,像是在迷雾森林里逃亡,身上被荆棘刮破,她拼命想要逃,却发现自己始终还在原地。
她越过周围的所有人,看清了刚进篮球场的裴即白,站在篮球架下,手里拿着球,身上穿着球衣。
他很白,出差这几个月,他好像一点也没晒黑,在太阳下白得像是有些反光。
发黑眉浓,五官俊净,他漆黑的眼睛,凝视着这边,冬青无法从他面上探得一丝情绪。
“你好,我是秦淮月,冬青的高中同学。”冬青耳边闪过的是秦淮月的声音,紧接着是下一句,“啊,我们这还有个也是我们高中校友。”
她回头,冲裴即白高喊:“师哥。”
冬青原本以为,她会慌张,会不知所措,会有很多其他情绪,可是她现在突然很平静,她心底那潭湖水,一片死寂。
裴即白的视线,从她脸上向左,移到她身边的男人脸上。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他们面前,秦淮月快言快语,指着陈楠钦:“这冬青的男朋友。”
裴即白,一只手将球挽至腋下,另一只手白皙的手,伸出:“你好,裴即白。”
恰到好处的笑容,醇澈的声线,挑不出一点错处。
陈楠钦多打量了他几眼,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与他握手:“陈楠钦。”
几个人多聊了几句,裴即白和秦淮月先辞别,他们朝四局人多的那块走。
其他几个人也相继离开。
留下冬青和陈楠钦站在原地,陈楠钦盯着裴即白的身影,突然问冬青:“你们认识?”
冬青捏紧手里的水:“嗯,高中校友,”她抿了抿唇,又说,“小时候的邻居。”
“我说呢,”陈楠钦像是理解了什么,说,“我说他看我的眼神,怎么跟看仇人一样,原来是帮发小把关。”
冬青别开话题:“你热身只做了一半吧,你们几点比赛?”
“五点半。”陈楠钦侧目,看到冬青的发顶,她头发很浓密,没有染过色,隐隐有花香传来,他唇角抿成一条细线,又缓缓舒展开来,眉头却还蹙结在一起,还想再问些什么。
冬青看了眼时间,又说,“那你还不动?”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陈楠钦没有再追问,语气柔和:“知道了。”
很快,两边的人就上场了。
冬青仰头,迎着太阳,叹了口气,走到篮球场周边的凳子上坐着。
球场的人,分成两队,站在对立面。
作者有话要说:我曾以为我14w字能写完,然后我发现它奔着20w字在疾驰。
第41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球场上的竞争热火朝天,冬青将手里的两瓶水放下,一瓶搁在木凳上,另一瓶则握在手里,左手换右手,右手又换左手,来回交替。
她视线交织在场上的人身上,裴即白是打前锋位置的,陈楠钦也是。
俩个人的身影交错着,场内形式胶着,彼此都在寻找一个突破口,比分也追得很紧。
裴即白的球打得很好,冬青一直都知道,她没想到的是陈楠钦的球技并不输裴即白。
也是因为他们俩的存在,周围的看官心像是悬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
她的视线在俩个人身上扫过,在刹那间,她的目光与裴即白交汇,他动作明显慢了半拍,手里的球也被对方夺了去。
冬青挪开视线,夕阳透过透明的矿泉水瓶,折射一块光斑在凳子上。
她看得出神,注意力从球场上转移。
“你一点也不好奇,悠悠姐是谁吗?”李霏雪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冬青将手机来回交替的那瓶水同样搁在凳子上,仰头看着李霏雪,不说话。
“你知道钦哥的家庭背景吗?”她又说。
冬青确实不知道,他没说,她也就不问,她从未认为他们可以走到最终那一步,既没想过,那其他的事也不重要。
“他母亲是区行的行长,他爸没退之前是厅局级正职,至于他就不用说了,这个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李霏雪风轻云淡地说出陈楠钦的家庭背景。
冬青对这些,其实不太分得清,冬昌明在她小时候跑运输,后来做些小生意,他们家一直都是所谓个体户,对于公职,她脑子里大概只有个模糊的概念。
但从李霏雪语气里的轻蔑,她听出陈楠钦家庭环境应当很不错。
她不知道李霏雪说这些的原因,是在为一个早已退场的人鸣不平,还是在为自己无法上位而愤怒。
“所以呢?”她坦荡地问,“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她语气不亢不卑,“你是想表达,我配不上他,所以应该要知难而退吗?”
“不是让你知难而退,而是想告诉你,他是站在什么阶层的人。”
“那你告诉我,他是站在什么阶层,我又是站在什么阶层,或许你是想表达,他最后要娶的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和我只是一时新奇吗?”冬青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地替李霏雪解释,“你是想表达这个吗?”
李霏雪听了她的话,明显怔然,大概是没料到冬青会不顾一切撕开那张遮羞布,她强撑着,继续说,“什么锅配什么盖,这是你需要了解的。”
冬青没有眨眼,仰视着李霏雪,眼神明亮,看不出自卑,她突然扑哧笑出声:“所以你想告诉我的就是你口中那个悠悠姐,最后就是因为所谓的门当户对被陈楠钦的家庭拒之门外了吗?”
她没有等李霏雪开口,站起身,无她平视,“是想让我自卑之后知难而退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的家庭也许不怎么样,可我也是被我父母娇养长大的女孩,我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高攀呢?离开了他,我是不能活下去吗?并不是这样的,离开他,我能活,过得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俩个人的结合,应该是好上加好,而不是我会成为另一个人的负担,所以我不担心。而且他的家庭如果不接受我,这应该是他需要去解决的事情,而不是我应该担心的事情,如果最后真的因为这些分开,那我也觉得无所谓,他只是没那么爱我而已,所以选择放手。”
她的声音很平静,情绪没有丝毫波澜,就像是跟老友讨论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不远处球场上,裁判吹哨,中场休息,冬青看到陈楠钦朝她走来,伸手拿过身旁的水,站起来,轻飘飘的一句:“其实我觉得你来找我,是件挺可笑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好奇你口中的悠悠姐,如果我想知道,我会选择问他,而不是问你。”
这句话说完,陈楠钦刚好走近,掀起衣摆擦了额角的汗,露出一截腹肌:“你们聊什么呢?”
冬青从包里翻出包纸巾递给他,随口道:“聊篮球比赛规则。”
陈楠钦接过纸巾,诧异地看了眼李霏雪:“霏雪,你难道不知道比赛规则吗?”
冬青正想拧开手里的矿泉水,被陈楠钦一把夺过:“我自己来,哪能让你开。”
冬青随意笑了笑:“是我不懂。”
陈楠钦灌了一大口水,大概热得狠了,剩下半瓶从头上淋了下去,冬青从他手上拿过空瓶,陈楠钦咧开嘴笑:“你不看篮球的吗?”
冬青手里拿着空瓶,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懂规则也能认出数字,你们现在落后。”
陈楠钦笑里带着些许尴尬,“没关系,下场追回来。”
冬青:“输赢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陈楠钦回答得很快,冬青没开口,他又说,“可对面你那高中校友有种跟我拼命的感觉,我觉得怎么着都要赢吧,万一他要觉得我不行,跟你家里说我坏话怎么办?”陈楠钦细细地打量着冬青的表情,试图知道些什么。
冬青又一次岔开话题:“你还不上场吗?”
陈楠钦:“啊,就去了。”
声音里听不出异样,奔向球场的身影没有回头。
冬青见他回到球场,视线向左,眼里出现了裴即白,他坐在木凳上,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小口小口地喝着,视线定格在球场里。
上帝是偏爱他的,夕阳的光温柔的洒在他的头发上,带着隐隐的浅棕色。
他一只脚勾在木凳下,一只脚踩在前面,侧脸好看得过分。
球场上的陈楠钦,突然回头,想看看冬青在干什么,一眼晃过去,却发现她站在木凳旁,扭头看着什么,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坐在那的裴即白。
另一头的裴即白,像是感应到什么,喝水的动作停下,侧头往冬青那看过去,他手里拿着水瓶,另一个手搁在膝盖上。
一阵晚风刮过,吹动裴即白的头发,摆动冬青的衣角,陈楠钦宽大的裤腿被风鼓起。
有个念头在他心上模模糊糊地闪过,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却又抓不住重点。
裁判一声哨响,所有人都回归球场,他再看裴即白的眼神变得审视起来了。
运动的赛场上,免不了磕磕碰碰,意识到什么不一样之后,他对裴即白的戒心更重了,两个人从双方眼里同样捕捉到了胜负欲。
“你觉得你能赢吗?”他问裴即白。
回答他的,是人带着球往后的一阵疾风,他从裴即白的动作里,得到了答案。
没了上半场的礼让,这是更激烈的“厮杀”,他们俩好像都不知道累,争夺着。
几个队友在空闲时间,交汇眼神,心里那股热血也跟着被点燃,动作也更加卖力。
场外大多数人没看出什么,只觉得下半场比赛追逐得越来越激烈,偶尔惊呼一句:“好球。”
偶尔有女生手掌放在嘴边,高喊:“加油。”
秦淮月从另一头,绕过来,坐在冬青身旁,故作不经意间问:“你怎么都不给你男朋友加油?”
冬青双手静置在膝盖上,上半场应付李霏雪,下半场又来个秦淮月,说不心累,是假的。
她不开口,只转过头礼貌地笑笑。
秦淮月又问:“你觉得哪一队会赢?”大概是察觉到冬青并不想理她,她说,“冬青,别不理我啊,大家不都是高中同学吗?”
“没有不理你,”冬青开口,她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而是不好回答你。”
“怎么就不好回答了,你看我就觉得我们公司肯定会赢,没想到师哥过了这么久了,打球还是这么厉害,”她越说越开心,语气雀跃,“你高中不也经常去看师哥打球吗?”
“这场球场,是谁先组的?”冬青没接她的话,反问道。
秦淮月思维一时半会没跟上,过了会才说:“我们公司啊,怎么了?”
“那你们公司不会赢。”冬青给出答案。
“为什么?”秦淮月声调变高,明显是不信。
“不是你问我吗?现在还要问原因?”
“也是,你肯定会觉得你男朋友那边赢。”
冬青眼睛眯起,耳边像是有一群鸟在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她视线投落到陈楠钦身上,她和他的状态是一种没有边界的暧昧,他是开过口,可她没应承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成了她的默认,在最尴尬的境地,他自负地将这段关系推进了一步,这种感觉,冬青其实是不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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