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傻子竟真的把画中的世外桃源原样建了出来。
他眼眶发热地看向清凉竹棚下的一人一狗。
明明说不准他养狗,为什么又带了条狗过来。
贺灼似有所感地抬头,果然看见入口处站了个人。
他猛地将手中纸片攥进手心里,随手往矮几下面一丢。
心脏扑通乱跳,四下看了看,故作镇定地将小狗抱进怀里,驱使轮椅朝庄简宁身边去。
看着才分别不过几个小时的人儿,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着,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过了半个小时。
小狗先急了,冲着庄简宁轻轻地汪了一声。
贺灼憋了半天,决定先拿小狗做个开场白,声音轻颤着问:宝宝,你喜欢小狗吗?
庄简宁突然将小狗从贺灼怀里拨拉开,自己跨坐在贺灼腿上,贺灼,我喜欢你。
连续好几天,贺灼不管是吃饭,还是工作,又或者午夜梦回,基本都处于傻乐状态。
下属不管汇报什么,他都回复好、行、可以、就这么办。
要不然就是边傻乐,边缠着闷头画图赶工的庄简宁,宝宝,你那天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我听。
庄简宁开始还浓情蜜意地配合他,人爱听他就多说几遍好了,说明贺灼喜欢他在乎他。
贺灼,我喜欢你。甚至还会羞涩地跟人要回应,那你呢?
直到听到贺灼说,我也喜欢我宝宝,我最爱我宝宝,只爱我宝宝。
他才心满意足地继续低头画手稿。
后来庄简宁再听见贺灼问他这个问题,便一言难尽地抬头,只想赶紧给这人打发走,机械般地念台词,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可以去旁边待一会儿了吧,出去把门关上,谢谢。
再后来,他连头都不抬,手上画图的动作不停,嘴里只高贵冷艳地吐出一个字:滚。
贺灼当然不会听话地滚,又怕贴上去更惹人烦,只好抱着那只小狗,相看两生厌。
庄简宁没日没夜地画完最后一批难度最大的皇冠后,慈善晚宴所有女宾们定制珠宝首饰的手稿工作便全部完工,他又将皇冠手稿一一发给对方,并根据对方意见进行修改之后,便早出晚归地泡在珠宝手工制作大师苏彦君的工作室里。
之前画完并确定好的诸如项链、手链之类的手稿,苏彦君已经陆陆续续的制作了出来。
离慈善宴会的举办日期只剩下最后一个礼拜,这七天里,庄简宁跟苏彦君工作室的另外几个人,一起配合着苏彦君,将十六件精美绝伦的皇冠赶了出来。
苏彦君还开玩笑地跟庄简宁道:我的绝活快被你学完了吧。
庄简宁乐的弯了眼睛,不但不否认,还趁机挖起了人,苏导师,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要不您居家搬到灼宁去,我以后都给师父您养老呗。
苏彦君便故意冷哼两声,想得美,你个臭小子。
贺灼这几天也没闲着,心疼庄简宁忙了这么久,眼看大学也快开学了,便偷偷订了去国外某海岛度假的食宿和航线,准备宴会第二天便带庄简宁出发。
又跟米斯特医生约了手术的时间,度假回来便做。
几个疗程的药浴按摩之后,他的小腿神经确实有好转迹象,他想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站在庄简宁身边,一天一个小时一秒钟都等不了。
就算手术失败,那便是命中注定没有,他也能坦然接受,反正最坏也不过是像现在这样坐一辈子轮椅。
意外便发生在慈善宴会的前一晚。
第95章凶手落网
慈善宴会的前一天下午。
整座温泉山被浓黑的阴云笼罩,最后一抹天光消散,天空陡然变暗。
护士例行进入房间叫醒午休的厉秋白。
厉秋白现在每日处于惊恐又癫狂的状态,很少能够安眠,但是她很珍惜中午这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见鬼的电视能够彻底关闭,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也不会像夜里陷入无边的恐怖黑暗。
她脑子被刺激的已经不大清醒,却知道这个护士是她跟外界的唯一联系,心中再愤恨,护士的话她也不敢不听。
枯瘦如柴、略显狰狞的五指缓缓从被子里伸出,紧攥住被子边沿,缓缓下拉,露出藏在里面苍白惊恐的脸。
房间没有开灯,窗外也是一片昏暗。护士一身白衣站在窗边,在这种氛围里显得异常可怖。
睁开眼的厉秋白有些许愣神,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夜晚还是白日。
她惶恐不安地坐起身,缩在床头看向窗户所在的方向,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时,她蓦地尖叫出声: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白色身影却慢慢向床头不停颤抖的那团走去,在近前停下。
厉秋白把头死死埋进膝盖里,有诡异的咯咯笑声在她头顶响起。
突然,她的手臂被猛地攥住,紧接着,小臂的某处皮肤便是一阵刺痛。
她知道护士又在给她打针,让她浑身无力的针,甚至在打针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连高声尖叫都发不出。
护士似乎很享受推针的过程,但对厉秋白来说,却是缓慢又痛苦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针头缓缓从皮肤里拔出。
随即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叹,声音如鬼魅,啧啧啧,抖的这样厉害,看来今晚的药剂又得加量了。那我走喽,你要乖乖看电视哦!
护士来去半点声音也无。但雪白的护士服在昏暗的房间内尤其扎眼,厉秋白死死咬住下唇,余光能感觉到那身白衣缓缓飘向门口的方向。
咔哒,门栓的声音响起,厉秋白的心立即揪了起来。
下一秒,电视突然响起滋啦滋啦的声音,雪花屏闪了闪,白脸红唇女鬼再次出现在屏幕里,女鬼凄厉的惨叫声充斥整个房间。
同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好多天,厉秋白非但没有适应,被恐惧日复一日的折磨,她已经快要魂飞魄散。
阿灼,阿灼快来救妈妈呀我是你妈妈呀
近些年的记忆渐渐混乱不清,她最近却时常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清晰的如同昨日。
此时她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场景。
七八岁的小贺灼被她狠狠推进一楼没有窗户的小杂物间里,小孩儿不敢去扒门,睁着一双蓄满眼泪的浅色眸子,两只小短手用力揪着裤缝的布料,惊慌失措的仰头看她。
他奶声奶气地轻声央求道:妈妈,我错了。阿灼真的好怕黑呀,妈妈不要关阿灼好不好?阿灼会乖乖听妈妈的话。
她看着那张跟贺明轩几近相似的脸,心里怨气冲天,只低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压抑着低声吼道:生你有什么用!你活着就是最大的错误!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去死啊!
门被甩上并牢牢锁住之前,成串的眼泪无声滑过稚嫩脸颊的画面,在厉秋白眼前一闪而逝。
隔了几十年,这个画面阴魂不散地在她脑中来回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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